是不是我哥哥我能感觉得出来。”
丁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的状况是他是你亲兄长比不是更加危险么？毕竟，这八年来，他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你肯定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他的话其实已经十分客气了，说白点，常宝杀了那伙山贼大快人心，被裘镖头他们一口一个“少年英雄”地夸赞，但若是用在普通百姓身上呢？那恐怕只能说是杀人不眨眼了吧？
玉蟾“卟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意有所指地说道：“丁大哥，我哥他刚才还说你是一个可靠的人，叫我乖乖地跟着你呢！”常宝有很多秘密，她当然看出来了，但是，常宝对她的态度依旧像小时候那样自然，她也就相信他尽管有很多不能说的事，但绝对是问心无愧的。
那话丁元自己也听见了，现在玉蟾说起来倒好像他是那种在人背后搬弄事非的小人似的，饶是他神经粗，也不由得有些脸上发烧。他干咳了一声，说道：“我大概是看你们也不是很相像，所以多想了些吧。”说完，便转身走了回去。
裘镖头安排一行人在滨州城里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早上才继续前往金陵的路上，而之后的这一路都十分平静，原本该在这一路上出现的山贼“关卡”都没有出现，只在经过其他城镇的时候听说那些山寨都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至于被灭的过程却被传得玄之又玄。有人说是一名武功盖世的侠客听说了这几个山寨作恶多端，特意来为民除害；有人说是真正的义军干的，因为这些山贼辱没了义军的名声；更有人说是山上的土地神显灵了……而裘镖头他们都猜到了真正的原由，却有志一同地没有宣扬这件事。
又过了七天才到了金陵，眼看着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没了，却连路程的一半都还没走到，玉蟾不由得有些着急。与裘镖头和那富商告别以后，玉蟾一行在丁元的安排下住进了月华在金陵时住过的客栈，只是，他们当时租住的院已经被人订下了。于是，玉蟾便在二楼的客房里，看着底下那座小巧、干净的院子，然后向丁元说道说道：“丁大哥，你看接下来的路走水路怎么样？”那样比陆上要快多了。
“不合适。”丁元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原先就已经商量好的，走水路太受人控制了，再说了，这个季节海上风暴多……”他说着忽然住了口，抬头一看，果然玉蟾已经是一脸担忧的样子。
“那大少爷他们……”玉蟾下意识地说道，“他们不会遇上风暴吧？”
“应该不会。”丁元亡羊补牢地说道，“船上都是些有经验的老船工，他们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会立即靠岸改走陆路的，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陆上呢？我们还是不要盲目地到处乱找，直接赶路还要快些。”
玉蟾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丁大哥说的办吧。”
丁元点了点头，说道：“由金陵往皖地也没有多远了，再经过徐州、宿州这两个地方就到了，实际上比京城到金陵近了许多，大概再有十多天就到了，而且我也打听过，这一路都十分平静，咱们单独走官道过去，比跟镖局要快些。”
“嗯。”玉蟾也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
“这一路已经走了半个多月，老李头他们也都十分辛苦，你也是……”丁元看了一眼她瘦得下巴都尖了的样子，说道，“怎么也得休息两天才能走，再说，单独上路不像跟镖局，什么都有人张罗，有些东西咱们自己也得买齐，与也得在城中留两天才行。”
玉蟾又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两天后出发吧。”
丁元有些意外，说道：“可是，你兄长不是说还要见你一面吗？万一他这两天还没有赶到……”
玉蟾便有些犹豫，这个常宝，还说金陵等她呢，她都来了一天多了怎么他还没有出现？玉蟾不由得有些着急，可又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里等，心里不由得就乱了起来。好一会儿，她咬了咬唇，说道：“我哥哥应该这两天就会来见我的，若是不来……也不用等了。”反正，他总要回家见爹娘的。谁知，在他们离开金陵的前一天下午，常宝又上一次那般突然地出现在玉蟾所住的客栈里，依旧像不曾分开过一般地同玉蟾打着招呼。
“你怎么才来？”玉蟾气得上前打了他一下。
常宝却眼明手快地躲开了，接着反手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力度与之前并无两样。他道：“你这丫头反了你？这才几天不见连哥哥都敢打了？你们一到金陵我就知道了，只是有些事情耽搁罢了，晚几天又能怎么样？”
虽然，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玉蟾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小的时候她也经常与常宝打闹，那时候常宝也会板起脸来教训她，但从来不会躲，何况他现在长成这样，应该更加皮厚了才对，怎么自己轻轻一拍他就要躲呢？她不由得仔细打量着他，总觉得他粗糙的皮肤似乎变白了些。她神色一窒，连忙上前扒着他的衣服，说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ps： 不知不觉的一天就过去了哈… ps：文文是架空，但文中的地名是借用现实中原有的地名来写的，可惜我是个地理盲，这段时间不在状态中，今天查了资料才发现原来金陵跟皖地已经只有一点点远了……于是，幸好文文是架空，我们就假设金陵到皖地还有那么那么远吧……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一百六十四章分道
常宝连忙拦住了她，却也不瞒她地说道：“别这样，只不过是小伤而已……”玉蟾便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常宝受不了她这眼神，只得苦笑着将玉蟾拉进房间里，解了衣襟把伤口露出来给她看了一眼，说道，“你看，真没事了！”敞开的衣襟里面已经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了，而且还隐隐透出些药味。
“你自己处理的？”玉蟾问道。他既然是一个人悄悄地去挑了那几个山寨，那说明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事，那为此受了伤肯定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大夫。要知道……现在各处都在闹义军、乱党，夏人朝廷对百姓的管制越发严苛了，进出城盘查严厉不说，医馆、药铺这一类的地方也都下了死令，受了刀伤、箭伤而说不出缘由的都被医馆报官，常宝这个样子显然不能去医馆。
常宝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我自己还能有谁？”
他自己就能把伤口处理成这个样子，可见也是十分熟练的的结果，若不是经常受伤又怎么会这样？玉蟾担心得眉心都挤出一个“川”字，忍不住又问道：“哥，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我知道那些山贼作恶多端，你看他们不顺眼，但那样的话可以到官府告发，或者跟别人一同也行，你一个人……不受伤才是怪事了。”
“那些山贼欺压的都是汉人百姓，从不敢动夏人、色目人，那些夏人、色目人的官员看着汉人狗咬狗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管？”常宝冷哼了一声，眸光中显出一片阴霾，但他显然不想跟玉蟾说这些，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你接下来……”
“他们那你又怎么管？”玉蟾打断了他的话，跺着脚说道，“你一个小老百姓又能管得了多少？”
“小老百姓？”常宝却又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在她头上揉一把，欣慰地说道，“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么？早就不是了！几年不见，你倒是变细心了不少，可怎么还是这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玉蟾咬住唇瞪着他不说话。
“好了好了，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自己有分寸的。”常宝拍拍她的头，说道。“回去以后也不要对爹娘乱说，最好别说你见过我，免得他们知道了担心。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
“你还知道他们会担心？”玉蟾十分幽怨地看着他。
常宝便干笑干笑了一声，说道：“上次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要到哪里去跟月家那大少爷汇合？”
这个她自己也还不知道呢！玉蟾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找到月华之前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月华的目的地。不是她不相信常宝，只是，月华既然不向别人交待他的行程，那就是不能说的意思，她咬了咬唇说道：“那哥你接下来能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接下来还有要事，不能跟你一起。”常宝也有些遗憾地说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往哪里去，如今南边这一大片地方都没有一处是安宁的。你就这样冒冒然地走当然不行，告诉我，我可以让道上的人照应一下。”
“在……德州、宿州一带。”玉蟾只好随意说了两个地名。
常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怎么偏偏是这一带？那小子真是活腻味了！你见着他之后就告诉她，好好地在那一带待着。赶紧地办完他的事带你回京城去，绝对不要再往皖地那边走。知道了吗？”
玉蟾心里一惊，连忙追问：“为什么？”
“那边……”常宝犹豫了一下，说道，“估计要出大乱子了，反正你到德州的路上肯定会听到消息的，有些消息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所以，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些！”看着自家妹妹一脸单纯好骗的模样，常宝不由得暴躁起来，捶着桌子骂道，“月家那大少爷也真不是东西，自己乱跑就算了，还要把你这小丫头拖下水，下次苦有机会见到她，老子一定替你揍扁他！”
这世道天天都在乱着，能称得上是大乱子的会是什么事？玉蟾不由得想起了盘踞在那里的义军了，而月华却正是冲着那一帮义军去的，能不被卷入进去吗？玉蟾咬了咬唇，有些赌气地说道：“不用你多事，反正你这亲哥哥都不带我一起，还有什么立场说他？”他身上有伤，若是放他一个人不知道又会惹出多大的事来，玉蟾下意识地希望她们兄妹能一起，那样的话，她还能照顾他的伤势。
“我……”常宝语塞了一下，说道，“这又不一样，我现在的确是有要事在身，而且……”这种事形下带着玉蟾也只会是连累她而根本保护不了她的，这话若说出来玉蟾只怕更不答应了，他屈起指头敲上玉蟾的额头，说道，“他、他、他的，他什么他啊？说的是哪个他呀？我是你亲哥哥，那什么他能跟亲哥哥相提并论么？再说了，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竟然全向着那家伙说话，还是不是我亲妹妹了？胳膊肘往外拐啊？我小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心眼都是偏的呀？”
他噼哩叭啦地说了一大串，玉蟾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再加上她与月华的关系不同，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发虚，便只是揉着被他敲疼的额头不说话。好一会儿，常宝才终于训够了似的说道：“跟你家那大少爷说说，让他好好地在家里，别没轻没重地往外跑了，这世道不是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混得下去的。”
玉蟾愣了一下，先前她还以为常宝只是知道她在月华身边做丫鬟罢了，现在看情形却好像不太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常宝一眼，问道：“哥，你怎么好像还认识大少爷似的？”
“不过是有幸见过一面而已，我这样的平头百姓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大少爷？”常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口敷衍过去，又站起来说道：“好了，你明天就要出发了，早点去休息了，我还要在金陵休养几天，明天就不来送你了。”
玉蟾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便追上去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看爹娘，常宝却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别啰嗦了，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就会回去了。”然后挥了挥手，径直地走出了客栈。
虽然是夏天，夜晚的风却吹得人十分舒适，常宝离开了玉蟾所住的客栈信步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像是在散布一样轻松自然，但在走到一处架着石桥的河边时，他忽然停了下来，说道：“这位兄台是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丁元从暗处走了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常宝的背影，神色不定地说道：“你是什么人？”
常宝回过头看向丁元，意外地说道：“原来是丁大哥，方才走得匆忙，忘了谢过丁大哥对舍妹的照顾了，恕罪恕罪。”因常宝兄妹两个其实是同一天出生，所以仅有这两次相处，常宝都是随着玉蟾叫“丁大哥”的，他说着还抱了抱拳，但眼里却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你究竟是什么人？”丁元又问了一遍。
“汉人、穷人。”常宝神色自苦地答道。
见他不肯说实话，丁元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清理了这一路上的山贼，不单单只是为了玉蟾姑娘吧？那伙人扯着‘义军’的旗号，却尽干坑害百姓的事情，的的确确的污了义军的名声，为了义军在百姓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不哪是那一系的义军都欲将他们除之而后快。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丁元皱起了眉头，说道，“是皖地陈家军？还是闽地扶从会？还是荆北马氏的人？”
“别！您可千别这么说！”常宝夸张地否认道，“我妹妹还在你手上呢，你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怎么敢当？要是欧阳将军若真信了丁大哥这话，那我妹妹可如何是好？”
“你是什么人与玉蟾姑娘无关，不管事实如何我都不会有半点为难于她。”丁元并不意外常宝为何会知道他的来历，只是说道，“你我相识时日虽短，但你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少年英雄，我忍你走上歧途，所以才瞒着玉蟾姑娘来劝你一句罢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常宝像听了一个什么笑话似的，说道，“丁大哥以为什么是歧途？你看我是走在歧途上，我却以觉得丁大哥你也在歧路上走着呢！既然能在欧阳家手下，那么丁大哥应当是色目人吧？想必不会明白我们这些汉人、穷人的想法，注定说不到一块儿去呢！”
丁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好自为之吧，下次相见便是敌人也未可知。”
“若真有朝一日战场相见那也是缘分。”常宝不以为然地说道。
丁元却是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ps： 今天下了个码字软件，很好用哦，接下来专心码，希望能再出两章。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一百六十五章暴雨
第二天一大早上，玉蟾一行七人驱着马车在晨曦中出发了，下一站是德州。从那里开始便有可能遇见月华了，玉蟾依旧一身男装地坐在马车里，拿着地图细细地看。太阳逐渐升高，空气开始闷热起来，玉蟾拿着一把竹扇子扇了半天越只扇得手酸，额头上的汗依旧不停地滴下来。
许是听到了里头的动劲，丁元在车外说道：“马车里面可能有点闷，外头好歹还有些风，你要不要来外头坐坐？”
玉蟾犹豫了一下，觉得实在受不了便掀开帘子钻了出去，外面比里面其实也好不了多少，但马车行进所带起的清风的确能让心中的窒闷降低不少。她便坐在了丁元的旁边，右手上拿着那把竹扇猛扇，左手却是那张早被她翻得旧了的地图，口中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怎么会这么热？”
“你在京城里不知道，这气候就是如此，越往南越热。”丁元的额头上也满是汗子，但他却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似的，连擦也不屑于擦一下地说着，“若是过了江就更热了。不过，这两天的天气也热得有些反常了，怕是不久以后就要下雨。”
要是下起雨该怎么办？玉蟾看了看马车的顶篷，不由得有些担心。但丁元却是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想必早已有所准备，所以，玉蟾也就没说什么，只说道：“要不，一会儿休息的时候我熬些酸梅汤给大家解解暑吧，这么热的天，要是中了暑可就不好办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