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一笑,敖楚戈道:“这是实力的抗衡,技艺的竞争,硬碰硬,取不得巧,也不是光凭嘴巴壮胆就能出现奇迹的……”章淦咬牙道:“他们也会押着你的二叔同来,看你敢不敢反抗!”
敖楚戈笑吟吟地道;“设若如此,倒是有些辣手……”那边,武海青粗野地叫:“你尽情得意吧,姓敖的,一旦钢刀架上了你二叔的脖颈、我看你还能否笑得出来!”
翘起二郎腿,敖楚戈闲闲地道:“二位估计,他们何时才来呀?”章淦闭嘴不响,武海青却吼道:“你自己小心着吧,过不了今晚,就会有你的好看!”
手指敲叩着膝盖,敖楚戈神气安适地道:“看样子,你们的肝火却比过去旺了很多。”
武海青狠狠地道:“全是叫你挑逗起来的!”
叹了口气,章淦接着道:“如果你也落到我们今天的境地,包管你早已不似现下活泼愉快的了。”
敖楚戈道:“长鹤,日子过得不太好,是么?”章淦并不掩饰什么,他道:“不止不太好,是太不好。”
抿抿嘴唇,敖楚戈道:“我曾从老萧身上搜出一大叠当票。”
章淦直率地道:“那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白羽身上,有能值点钱的东西全部卖了,当了,待到身无长物,就开始须便做点零易买卖,随到手随开销,因为没有‘中间人’搭挡出货,便全以低贱价格入了当,五个人的花费,实在是沉重……”敖楚戈颇为同情地道:“为什么不弄票大点的生意?”章淦感叹地道:“离开中土太久,道上的情况大有变迁,码头不熟,山门陌生,各帮各派的势力范围与地盘分划又搞不清楚,以我们这种堪堪消祸回乡的身份而言,雅不愿再惹上麻烦,但主要的,因为我们早有目标,不希望在行动之前被其他的枝节影响步骤,如果,我们做一票大生意,便极可能遭到意外的牵扯而破坏了原有计划,我们当然不肯去做舍本逐末的事……”武海青也重重地道:“另外,我们也不愿张扬出去,叫你及早获得了我们回来找你算帐的消息!”敖楚戈吁了口气,道,“穷困的滋味是难尝的,这一道,只怕你们都已体验深刻了……”章淦冷淡地道:“少来这套说词,这尚多亏你的赐予!”
敖楚戈不温不怒地道:“在‘宝利当铺’的那天晚上,你们不是搜刮了许多值钱细软么?又怎么会狼狈至此?像是叫人抄了一样凄惨法……”哼了哼,章淦道:“我们那天晚上拿得是不少,但在与樊五洲和大批官兵的一场血战,便几乎丢弃了大部分,剩下那一点、又要逃亡,又要躲藏,而八年的生活更是怎么过下的?都靠着这仅存的少数珠宝……五个人要吃,又要穿,别说这区区的财物有限,便是一座银山也要给掏穿了……”敖楚戈喃喃地道:“真可怜……”章淦愤怒地道:“我们不须要你的怜悯!”
笑笑,敖楚戈道:“只须要我来‘补偿’?对不对?”武海青大声道:“就是这话,而且你还非干不可,奶奶的,我们看惯了你猫哭耗子那一套小把戏,拿去哄哄别人尚可,想叫我们‘受门’?做梦!”敖楚戈安详地道:“长鹤,你们为什么不挑一个容易下手的主儿?却偏偏选上了这一处龙潭虎穴?到‘十龙门’头上动手脚,苦头有得吃了!”
章淦寒着脸道:“容易下手的主儿哪来这大的油水?你也不是不知,越是艰险的目标越有大收获;我们豁上一遭,弄票狠的大家下半辈子不愁不忧了,便洗手退隐,安稳渡过余生。”
武海青也沙哑地道:“要就丰丰裕裕的大伙分个好‘底帐’,不痛不痒的那点来财还不如不要,免得三两口羊肉却沾得浑身骚;姓敖的,你别想出歪点子,我们的目标决不改变!”
正想说什么,敖楚戈却突然沉默了,他侧耳静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而阴冷,这时,章淦也似乎隐隐然查觉了一些声息……有些无可奈何的喘吁了一下,敖楚戈低沉地道:“你们的伙伴,也就是我的老朋友,约摸来了。”
章淦没有答腔,他十分仔细地注意倾闻外面传来的轻微声响。
武海青也一样全神贯注,面孔上的肌肉紧张地绷扯起来,两只眼睛睁得滚圆。
他们心中的感受,要比敖楚戈焦急得多。也沉重得多,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一次他们再无法压制住敖楚戈,非但一切希望、一切计划俱幻泡影,恐怕连自家的几条性命也要落进敖楚戈手中,任他摆布……”现在,他们只剩下两个人了——白羽和唐全,或许,他们所邀请的两个帮手也在外面,但白羽和唐全却是他们信心的依持,别人,不一定会自动豁力卖命的。
他们全心祈祷,希望敖楚戈的二叔已被擒住,并且已押来此地。
可以今敖楚戈俯首称臣的法宝不是他们本身的武力,因为敖楚戈这一面更占优势,他们凭藉的便是对敖楚戈这位世上仅存的尊亲的肋迫。
在忐忑、惶惊、不安的情绪交集里,武海青猛地竭力怪叫:“小心啊,白羽,唐全,你们千万小心,姓敖的在屋里等着施暗算……”章淦也扬声大叫:“我们已经着了他的道,你们千万要注意防范……”坐在竹椅上纹风不动,敖楚戈笑道:“二位何苦这么紧张?太沉不住气了,我会任由你们呼叫的,二位尽管向外面的老友们示惊,二位一定相信——我并没有忘记你们都还能出声说话。”
呆了呆,武海青惊叫地道:“不错,姓敖的明明知道我们能出声,却在发觉警兆之后并不事先防备,更未阻止我们叫喊,长鹤,有问题!”
章淦恐怖地道:“姓敖的,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施展什么阴谋?”
敖楚戈平静地道:“你们太多疑了,我哪里会有什么阴谋?只是我故示大度,给你们一个求救的机会,也好叫外面的伙记们从容准备,这,应该没有错吧?”武海青挫牙如磨:“你一定有诡计,敖楚戈,你一定又设下了圈套,你是一头狠毒的豺狼,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条冷血的蛇!”章淦一双眼,似在喷火,他又在高叫:“敖楚戈,你这混世的魔星,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你要被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你会遭到报应啊,你!”
这时,武海青挣扎着尖嚎:“白羽,唐全,姓敖的业已有着阴谋,怖下陷阱啦,你们招子放亮,心思要活,防着他又把你们坑进来碍……”。
摇摇头,敖楚戈道:“我一片好心,反叫狗吃了,娘的,你们怎么变得如此疑神疑鬼法?我看你们的脑筋都有问题,这八年的苦头,莫非已把你们折磨成半疯半癫了?”
铁血侠情传……第九章
第九章
就在此刻,茅屋外,蓦地传来一个冷沉清朗的口音:“长鹤,海青,不用慌张,我们已经听到你们的警告了,不管姓敖的有什么阴谋,这一次包他难以得逞!”
接着,在茅屋外的右侧又响起一个粗厉的嗓门:“我们已将姓敖的那个二叔抓住啦,老家伙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穷嚎呢,娘的皮,敖楚戈只要胆敢反抗,我们就将他二叔活剥了给他看!”敖楚戈的神情似笑非笑,他高声道:“白羽,花和尚,二位老伙计,别来无恙啊?”粗厉的嗓门“呸”了一声,大吼:“你少他娘拉近乎,爷们不吃你这一套,姓敖的,再不乖乖束手自缚,我唐全就先把你的二叔那颗黑心给掏出来下酒!”
那清朗的语声接着道:“楚戈,为了你二叔的老命,你还是依顺了吧,僵持下去,吃亏的是你。”
敖楚戈喊道:“白羽,你比他们素来较有理性,怎么这一次也盲从附合,居然拿我的尊长当人质来要肋我?这非但不敬,更是不义!”
那清朗的声音——白羽,十分柔和地道:“很抱歉,迫于形势,不得不出此下策,说句十分坦白的话,我们的武功不及你,除了硬拼之外,要挟制你就只有用这个法子,否则,你怎会俯首从命,甘心为我们办事?”敖楚戈手扶椅靠,怒冲冲地道:“如今我二叔在哪里?”白羽的笑声有如琉璃的搅合那样清脆,他道:“他老人家如今正在—个非常安全也非常舒适的地方,当然,那地方也很隐密,他所以在—定的范围内自由行动,所有日常用品也一应俱全并十分丰盛,而且,我们还派了两个小角色侍候他老人家呢,这些事,你都可放心……”唐全的粗嗓门又破锣般传来:“姓敖的,只要你替我们办完了事,再履行了我们的条件,你的二叔立即可以释放,包管他养得又白又胖,汗毛也不缺一根!”敖楚戈显得有些激动了:“我要先与我二叔见过面……”白羽的声音迅速打断了他的话:“绝对不行,楚戈,这无可通融,你的本事我们全知道,—旦叫你们爷俩见上面你要起心救他,将他抢走,我们可是谁也拦不住你,如此一来,我们的苦心岂不完全白费了?而且要遭到折损,这种傻事,我们不干!”
唐全哇哇大叫:“姓敖的,这不是到集市办杂货,还与娘讨价还价的呀?你要就俯首听命,要不叫我们干掉你二叔,再扑来和你分个生死存亡,只这两端,别的花样,提也甭提!”
沉默了一下,敖楚戈站起身来,懊恼地道:“你们知道我二叔的名字?长像?”白羽大笑道:“敢倩你还以为我们是在唬你?令二叫敖纤九,家桩顺安府”大鼓楼’南街小葫芦巷倒数第二家;令二叔瘦长滑矍,头发黑亮,唯是胡子却已花白了;楚戈,我说的这些对是不对?”跺跺脚,敖楚戈瞪着眼吼叫:“白羽。你们居然真的去掳劫了我的二叔前来威肋于我?可恶可恨!”
外面,白羽气定神闲地道:“我们没有骗你,楚戈,现在令二叔的性命便全操于你的手掌中了,而且,你个人的安危也—道连系在你的抉择上——不要轻视我们,我们如果一力拼命,你也决不会毫发无损!”
唐全也在咆哮:“姓敖的,如何取舍你快些答复,爷们不耐久等,好歹也不过就是豁出去拼个生死而已,唬不着谁!”两个人一是红脸,一是白脸,唱合之间,互为应答,倒也相当生动紧凑——敖楚戈便也扮出一付愁眉苦脸又忿恨懊恼的模样,背着手在屋里来往蹀踱,似是异常烦燥,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才好……白羽的声音再次传来:“楚戈,我们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来考虑,记住,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你要慎重思付,作何决定;我再提醒你,你关系好些人的一生,你的,我们的;当然,还有令二叔的……”声音消失了,屋外,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这时,章淦幽冷地道:“该说的都已说得十分清楚,怎么琢磨,你也是聪明人,不必我们强调,希望你不要误人误己,做出遗恨终生的事来!”
武海青也急燥地道:“姓敖的,就算你不愿活了,也该替你二叔设想,总不能连累他和你一道送终,否则,你他奶奶不仁不义不忠不孝都占齐……”敖楚戈怒叱道:“全是你们搞的鬼,作的恶,反倒回头来打的一扒;简直歪曲事实,黑白不分,混头混尾以非为是……”武海青咽了口唾液,道:“横竖这该由你决定,我只不过一番好意向你点化点化,怎么个选择全在于你,可是你要明白,这桩事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呐……”敖楚戈大声道:“我比你明白!”章淦缓缓地道:“依了我们吧,这总比一片血腥的结果要好。”
猛一跺脚,敖楚戈吼道:“这是我的事,你们少在这里乱嚼舌根,他娘的,一旦惹翻了我,三不管先将你们零剐了再说!”
章淦咬咬牙,声音并自唇缝:“我们并不怕死,难过的是你二叔!”
武海青帮衬着道:“唉,可不是么?双目如火,敖楚戈厉烈地道:“住口,你两个通通给我住口!”于是,章淦与武海青不再出声了,那样僵翳的沉闷,便有如一团看不见的雾氲般笼罩下来,稠稠的,浓浓的,叫人心里闷得慌。
敖楚戈烦恼地踱步不停,双唇紧皱,脸色阴鸷得吓人,好像是他真在面临一桩严重的抉择一般——其实,这全是姿态,是他故意摆出来的‘障眼法”,他心里却轻松得紧,非但轻松,更有一股滑稽可笑的感觉,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居然还有如此精湛的演戏天才!
他早已做下决定了,早在翻出萧铮身上那一叠当票之后即已有了决定,但是,他却不能叫“老朋友”们看出他的决定是这么干脆又迅速,他必须装成“勉为其难”的样子才更形逼真,更显得他的无奈及痛苦。
这就是一点心意——感情和道义的融合,他要补偿他的“老友”们一点什么,而这补偿纯系出自本意,不受丝毫勉强,事实上,对方也勉强不了他。
他的故作犹豫艰难之状,目的只有一个——维持“老朋友”们的自尊,他知道,只因为这个自尊的维持,便说不定可以化戾气为祥和,将惨厉的结果变为完美……似乎被不安的情绪冲激得把持不住,章淦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极度的忐忑与窒迫意味,他喑哑地道:“时辰……决到了……”敖楚戈像是没有听到,表情僵木,脸色阴沉。
干咳二声,章淦又畏缩地道:“我说,你快点拿主意……就快到一柱香的时间啦……”往竹椅上一倒,在竹椅的呻吟声中,敖楚戈说起话来也似在呻吟:“好,好……算我栽了,算我说不过你们……我照你们的要求去做就是!”
章淦在大喜过望之下,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呢,你这话,可是言而由衷?”敖楚戈沮丧地道:“人到了屋檐下,不低头也要低头了……我不在乎和你们火拼一场,胜负存亡是另一码子事,但,我却不能连累我的二叔,他老人家一生修福积德,万不能为了我这不肖的侄子而使他这位老好人遭至伤害……”章淦兴奋得喘息急促,面孔涨红:“姓敖——不,楚戈,这才是明智之举,是正确的选择,如此一来,不但我们全蒙受你的赐予,在你来说,又何尝不是‘将功赎罪’的一种表现?你的二叔保证平安无事,说不定,我们之间怨隙也因而会有个较佳的转变……”敖楚戈无精打彩地道:“我是你们拿鸭子上架,逼上梁山的,我原本无罪,何须将功来赎?况且,我一旦允诺,眼前就摆的是刀山油锅等我去闯,唉,要不是我二叔受制于你们之手,说什么我也不会背上这样一桩大麻烦……”章淦充满感情地道:“不要怨忧,楚戈,我们会体谅你一番苦心的,好的开始,即乃成功之半,看情形,彼此间的积恨,大有改善的希望……”叹了口气,敖楚戈道:“这就要全凭你们的良心了……”武海青急忙叫道:“老兄弟,既然你依了我们的条件及要求,至少目前大家已是一路上的入啦,客气话先慢说,长吁短叹也摆着以后再表露,眼下,你却得替我们解开穴道呀,这样缩倒地角,叫人家看着委实不甚光彩……”章淦也忙道:“可不是,楚戈,烦你先替我们解开受制的穴道吧,血脉瘀塞过久,是会留下隐忧后患的,你是行家,当比我们还明白。”
敖楚戈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唉声叹气地道:“八成是前生前世结下的冤孽,才会在这辈子遇着你们这群讨债恶鬼,唉,往后的目子,只怕就要艰苦了……”章淦挤出一抹笑颜来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楚戈,你如果帮我们解决了这一大困难,便极有希望使我们对你的仇恨冲淡,转而考虑减轻对你的报复程度,于你来说,岂非一大安慰?你的二叔也因此平安无损,在全使你的精神消除负担,心胸开朗,日子将越来越光辉灿烂,又怎能说是艰苦呢?”敖楚戈愁苦地道:“你光说些好听的,‘十龙门’便是第一个叫人难过的关卡,而你们诸位对我的软哄硬迫,猜疑限制,更将在往后那连串的日子里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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