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走。”
“你不走?”
“我的伤尚未痊愈,而且外面风声尚紧,怎能走?在此地养伤,咱们也可快活一些时日,是么?”
“可是,她已下逐客令……”
“还有,别忘了她的女儿。”
“老天!你还不死心?”
“死心?你忘了我要娶柯小妹?”
“这……”
“你忘了你的话了不成?你不想与我双宿双飞?”
“可是,事情已经闹翻了……”
“那么,咱们的事就此一拍两散。”他冷冷地说。
九尾狐为情欲所迷,银牙一咬,说:“冤家,不要逼,我要好好想想。”
他下床,将湿衣换上,冷冷地说:“柯大嫂限咱们立即离开,咱们还是一拍两散各走各路吧!”
九尾狐似已下定决心,提了小包裹出房,说:“走吧,一切听我安排。”
柯大嫂站在厅中,脸罩重霜,冷冰冰的向九尾狐说:“我已依约替你把事办妥,你必须遵约离开了。我警告你,你如果不守约,我必定杀你。”
九尾狐淡淡一笑,说:“柯姨,请放心,我不是不守信的人。今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的。再见。”
“不送。”
“哦!请转告小妹一声……”
“我不许你再接近她。”
“好,那就算了。”九尾狐点头应允,又转向右粯说:“右粯,咱们走,快向柯姨告辞。”
“免了。”柯大嫂冷冰冰地说。
他淡淡一笑,抱拳施礼道:“礼不可缺。柯大嫂,告辞。”
“哼!”
九尾狐举步向外走,一面说:“走吧,赶到县城再说……”
话未完,身形疾转,玉手一挥,闪电似的出其不意点中柯大嫂的胁下章门穴。
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柯大嫂毫无戒心,应指便倒,毫无自保的机会。
九尾狐偷袭得手,手疾眼快抓住了尚未倒下的柯大嫂,迅速地制了气门穴,再捏住牙关,笑说:“休想叫那两头扁毛畜生来救你,在屋内,金鹰是毫无作用的,你还是省些劲吧!”说完,将柯大嫂丢坐在椅内。
柯大嫂倒坐在椅内,像是昏厥了。
右粯摇头说:“你下手太重,她会受不了的。这是三十六大穴之一,你出其不意凶猛地击中,不片刻便会损了足厥阴肝经,咱们将有大麻烦。”
“有何麻烦?”九尾狐问。
“你真不懂?”
“你是说……”
“丽姑,你想利用她逼柯姑娘就范,是么?”
“是的。”
“如果她有了三长两短,柯姑娘便会不顾一切与你拼命了。”
“我不怕。”九尾狐得意地说。
“你不怕?你的艺业,真才实学比她差上一两分,再有两头金鹰助阵,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用迷香对付她,对付一个不曾历练过的人,手到擒来……”
“你无法用迷香了。”右粯向门外一指说。
九尾狐转身,吃了一惊,赶忙向侧急闪。
门口站着怒容满面的柯姑娘,凤目中杀机怒涌,剑伸出正待冲入刺出。
九尾狐反应甚快,一闪之下便脱出险境,讶然叫:“你……你来了多久了?”
柯姑娘切齿道:“你们的话,我已全听到了。”
“小妹……”
“闭嘴!你这无耻的忘恩负义贱女人。”柯姑娘一面怒骂,一面徐徐逼进。
九尾狐一手扣住柯大嫂咽喉,冷笑道:“不许再进,不然令堂将老命难保,你将后悔终生,放明白些。”
柯姑娘不得不止步,咬牙道:“我已经后悔了,悔不该不听娘的话,远离你这种恶毒女人,引狼入室铸成大错。还不解开我娘的穴道?”
“说好了再解。”九尾狐说。
“你还有什么要求?”
右粯接口道:“丽姑,你已制了柯大嫂的气门,怕什么?解章门穴要紧,不然柯大嫂将成残废。”
九尾狐只好解了柯大嫂被制的章门穴,说:“小妹,其实,我是为你好。”
“放屁!”柯姑娘恨声骂,口不择言。
“我要替你做媒,你该谢我。”
柯姑娘粉颊涌起羞红,颇感意外地说:“见你的大头鬼!做什么媒?”
“嘻嘻!你不是对印兄弟有好感么?嫁给他,你不反对吧?”
“你……你这是什么话?”柯姑娘更感意外地说,不由自主地向右粯瞥了一眼,脸上更红了,羞态可掬。
“我是当真的。”九尾狐说。
柯姑娘讶然道:“他是你的人,你……你到底存了什么鬼心眼。”
“我是为你好,只问肯不肯嫁给他?”
“我糊涂了。”
右粯笑道:“柯姑娘,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丽姑大方,她要与你一同嫁给我,而且她愿居小妾,你……”
“你少废话!”柯姑娘羞怒叫。
九尾狐笑道:“他没骗你,只要你点头。”
柯姑娘摇摇头,不胜诧异地说:“真是奇闻,真不知你两人心怀什么鬼胎。再说,这件事你该问我娘,由我娘作主。”
九尾狐冷笑道:“你娘很难说话,她不会答应。”
“娘不答应,我当然作不了主……”
“你嫁人,又不是你娘出嫁,事关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娘反对也……”
“住口!我不是忤逆的女儿。”
九尾狐嘿嘿笑,阴森森地说:“你要是自己作不了主,你娘便注定今天要驾返瑶池,她的生死操在你手,答不答应悉从尊便,我不在乎,反正她又不是我的娘。”
柯姑娘咬牙切齿地问:“如果不答应,你敢杀死我娘?”
“大概会的。”九尾狐阴笑着答。
“你……”
“我与你娘并未沾亲带故,不必担心我手软。”
“你……你好毒。”
“好说好说,你娘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柯姑娘盯视着右粯,沉声问:“这是你的意思?是你捣鬼?”
右粯呵呵笑,说:“别问我。说真的,你好美,清雅绝俗……”
“你没回答我的话。”柯姑娘尖叫。
“好吧,就算是我的意思。”他点头承认。
“我不会嫁给你。”柯姑娘一字一吐地说。
“我无所谓。”他轻松地说,心中暗喜。
只要引起恶斗,他就有脱身的机会。气门被制,只是不能运功,不能用内力而已,往山林中一钻,脱身该无困难。
九尾狐为情所迷,居然不知右粯的用心,冷笑道:“告诉你,不嫁也得嫁。”
“你要强逼我?”
“我准备有效地强逼你。”
右粯接口道:“柯姑娘,除非你不顾你娘的死活。”
柯姑娘心中一转,口气软了,说:“沈丽姑,终身大事,我得考虑。”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你对印兄弟本来就有好感,你该感谢我大方成全……”
“给我三天工夫。”柯姑娘说。
“我不吃你那套缓兵之计。”
“那你的意思……”
“我要你立即答应。”
“好吧,我答应,把我娘放了,由我娘找三媒六证,再择日……”
“不行,选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要成亲……”
“老天!你这是什么话?终身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你未免欺人太甚。”柯姑娘羞怒地叫。
“咱们江湖人不理会俗礼,天天都是黄道吉日,我就是媒证,上香拜告天地就算成礼。进了洞房,令堂便可安全。”九尾狐语气坚决地说。
“你……”
“你不愿意?”九尾狐咄咄逼人地问。
柯大嫂恰好清醒,叫道:“女儿,你不能答应,不要以为娘的生死为念,宰了这恶毒的淫妇。”
九尾狐叉住她的咽喉,冷笑道:“本来我不想杀你,但你却……”
“住手!”柯姑娘尖叫。
“你可以拔剑上。”九尾狐不饶人地叫。
柯姑娘一咬牙,说:“好,我答应你。”
九尾狐松手,笑道:“好,你解剑,准备作新娘拜天地。”
右粯接口道:“你自己去准备,我的气门穴已被制住,用不上劲,无法帮忙。”
他等于是告诉柯姑娘,只要能对付得了九尾狐便可,用不着担心他插手。
柯姑娘恨恨地走向内室,突然似有所觉,转首向东面的小窗注视。
“你想唤金鹰相助?算了,小妹,不必枉费心机,金鹰在屋内毫无用武之地,对么?”九尾狐得意地说。
一声鹰鸣,振翅声入耳。
柯姑娘脸色一变,说:“有人隐身接近,金鹰已示警出动了。”
九尾狐一惊,问:“金鹰能阻敌么?”
柯姑娘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四周林木蔽天,竹林密布,金鹰无用武之地,只能示警与诱敌,无法扑击。”
“人已到了左近?”
“不,尚在里外。”
“会不会是附近的村民?”
柯姑娘冷笑一声道:“你小看了金鹰,你以为家母的绰号是唬人的?金鹰通灵,只对那些偷偷摸摸接近的怀有敌意,对带有兵刃的人更是敏感。”
“你去打发来人。”
柯姑娘摇头道:“在寒舍附近,我不能出面。”
“你……”
“你还是带了右粯走吧。”
“你说得真轻松,哼!”
“来人必定是雷家堡的爪牙,更可能是雷少堡主,你如果不走,后果你自己该比我清楚。”
九尾狐大感不安,但仍存有希望,不死心地说:“不管来人是何来路,你必须打发他们走。”
柯姑娘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后院有地窟,你与右粯下去躲一躲,但你必须解了家母的气门禁制,我母女联手加上金鹰助阵,或许可以打发他们。”
九尾狐阴笑道:“你以为我九尾狐是傻瓜?免了。我在内堂等候相机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押了柯大嫂与右粯躲入内堂,暗作应变准备,不肯解除柯大嫂的禁制。
柯大嫂一面走,一面咬牙切齿地说:“九尾狐,总有一天,老身要砍掉你的九条尾巴。”
“你吓不倒我的,柯姨。”九尾狐不在乎地说。
不久,门外白影倏现,向内叫:“小妹妹,我又来了。”
柯姑娘早已伏在屋外察看,直等到来人接近方返回屋内相候的,因此对白影的出现,丝毫不感意外,站在门内笑道:“阴姑娘怎么转回来了?”
“还有件事请教。”
“但不知有何指教?小妹知无不言。”
“我能进去么?”
“请进。”
来人确是白衣丧门阴筑君,脸色尚带些苍白,比往昔清减了些,含笑踏入厅门,笑道:“一再打扰,小妹妹休怪。”
“岂敢岂敢?请坐。”
“谢坐。小妹妹,愚姐有件事请教。”
“请说。”
“宝宅只有你一个人?”
“是的,家母尚未返家。”
“哦!那么,愚姐是找错地方了。”
“阴姑娘之意……”
“我分明看见有人将对头带至宝宅附近,而小妹你却一口否认另有他人在家。”
“咦!本来就没有他人在家,你说的对头……”
“我追出里外,鬼影俱无,因此断定人仍在宝宅内。如果小妹不见怪,可否让我搜一搜?也许藏匿在尊府,而小妹你真不知其事呢。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的。”
“这……抱歉,你……”
“我的对头是个大男人,姓印名佩。擒走他的人,是个穿碎花衣裙的女人。”
柯姑娘脸一沉,说:“抱歉,定是你看错了,舍下没有你说的男女。”
“我要搜。”白衣丧门阴笑着说,语气坚决。
“你……你是……”
“我叫白衣丧门。”
柯姑娘一怔,问:“白衣丧门?你年轻貌美,怎会有如此怕人的绰号?想吓唬我么?”
白衣丧门淡淡一笑,说:“门后藏了一把剑,我为何要唬你?可知你也是此道中人。”
“你……”
“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与你结仇,但……”
“请问,你的对头右粯,与你有何过节?”
“他曾经刺了我一剑,仇深似海。同时,天下第一堡以白银五百两,买他的颈上人头。”
“哦!你是……”
“我要他的命,你不反对吧?雷家堡的赏银给你,人我要,怎样?”
第八章 白衣丧门
柯姑娘确是对右粯有好感,虽则谈不上情意,但情势逼人之际,要她嫁给右粯,她并无多少不满,只是在九尾狐不择手段的胁迫下,极感愤懑而已。
如在平时,她求之不得呢。论艺业、论人才,右粯正是那些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得夫如此,尚复何求?
少女的心极为徽妙,一听对方是为了要右粯的命而来,她不但未生快意的念头,反而适得其反,对右粯反增三分情意。
她黛眉一轩,冷冷地说:“抱歉,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请吧。”说完,离座送客。
白衣丧门冷冷一笑,说:“我已经来了,丧门入宅,你送我不走的。”
“你想怎样?”
“我要搜,那怕拆了你这个茅屋,翻过附近的地皮,我也要将人搜出来。搜不到,你走运;搜到人赃俱获,再和你算帐。”白衣丧门沉下脸说。
“你休息在此撒野。”柯姑娘声色俱厉地说。
白衣丧门睥睨着她,冷冷一笑问:“你要阻止我搜?”
“不错。”
“试试看?最好不要试。”
柯姑娘知道势难避免动手,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猛地急进两步,一掌劈出叫:“本姑娘试定了。”
白衣丧门扭身避掌,出腿反击,以快打快,腿闪电似的扫向下盘,快逾电光石火。
柯姑娘一掌走空,便知遇上劲敌,一声娇叱,左脚上提,弓鞋尖向扫来的腿迎去,硬接一腿。
她的弓鞋底尖装有钢锥,外面有布裹掩,外表无法看出,如果踢中白衣丧门的迎面骨,白衣丧门的小腿必断无疑。
白衣丧门冷哼一声,扫出的腿突然中止,身躯前倾欺进,反掌劈向柯姑娘的右耳门,快极。
双方的反应都快,但柯姑娘毕竟缺乏搏斗的经验,更没白衣丧门如此高明,凶猛攻出的腿竟能突然收势,而且能迅速反击,这一掌出乎意料之外,几乎无法应变,百忙中向后一跳八尺,指尖擦颊而过,危极险极。劲气掌风直迫脑门,令她大惊失色。
白衣丧门已占了上风,怎肯让对手脱出喘息?但见白影似电,一闪即至,掌如巨斧开山。
柯姑娘快速地侧闪,扑向门旁。
白衣丧门如附骨之蛆般跟到,叫道:“你来不及取剑。”
柯姑娘如想攫取门后的剑,使得冒不死亦残可怕风险,只好再次闪避,扭身游窜。
大厅并不大,宽丈四长两丈空间有限,游斗术无法施展,柯姑娘的处境险恶万分。
内堂的右粯心中暗喜,暗赞白衣丧门机警。他更精明,向九尾狐低声说:“快解柯大嫂的气门禁制,让她们母女联手拒敌。”
他当然知道九尾狐疑心重,因此不叫解他自己的气门禁制。
九尾狐果然上当,冷笑道:“解了她的禁制,她母女正得其所哉,不与白衣丧门联手对付我们才是怪事呢。”
柯大嫂冷哼一声,说:“我只要喊一声,白衣丧门便会冲进来了……”
九尾狐冷笑道:“你敢?我先宰了你。”
右粯苦笑道:“早晚她要进来的,柯姑娘最多只能再支持片刻。丽姑,我要从后门溜走。”
说走便走,向后开溜。
九尾狐一把抓住他,低喝道:“你敢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