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自入室中,片刻功夫,沏了一壶茶送了上来。
萧翎倒入茶杯,正待饮下,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江湖上险诈重重,百花山庄的人更是眼线遍布,对这个老人,不得不防一下……回头望去,只见那老人向房中而去。
萧翎口中虽然饥渴,但却不敢饮用面前之茶。
又过了片刻工夫,那老人端着一盘热包子,行了过来,道:“客人,赶了一夜路,腹中想已讥渴,趁热吃盘包子。”
萧翎笑道:“老丈请坐下来谈谈如何?”
那老人望了萧翎一眼,缓缓坐了下去,道:“客人还有见教?”
萧翎道:“老丈一早赶工,想也很饿,来来来,你先吃个包子。”
那老人道:“这怎么成呢,老汉是开店的。”
萧翎道:“我请客,老丈只管吃吧!”
那老人满脸困惑之色,望着萧翎一口吃下两个包子,哈哈一笑,道:“老弟,你可是怀疑老汉这是座黑店,卖的人肉包子?”
萧翎微微一笑,道:“好说,老丈再请饮杯茶如何?”
那老人摇摇头,道:“看来,你老弟当真是对我动疑了。”
取过茶杯,一饮而尽。
萧翎淡淡一笑,道:“在下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人住在黑店中,被人杀了,包成包子卖出去,日后虽然查明了那黑店,但已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出门不得不小心一些啊。”
那老人霍然而起,道:“如是老汉年轻几岁,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言罢,行入店中。
萧翎暗道:“我言语开罪了他,走时多给他些银钱就是。”
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那老人,行入店中之后,良久未再出来。
萧翎吃完一盘包干,倒了一杯茶,正待饮用,瞥见两个快马,疾奔而来。
那快马荡起了一阵阵尘烟,转瞬间,已到萧翎停身之处。
第一骑马上之人,身材魁梧,白髯垂胸,背上背着青铜日月双轮,腰悬镖袋,竟是多日未见的圣手铁胆楚昆山,仍是精神健旺。
第二匹马上,一个青衫中年,发挽道舍,竟是东海神卜司马乾。
萧翎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两人怎会走在一起呢?”
只听司马乾说道:“楚兄,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圣子铁胆楚昆山四顾一眼,道:“老朽跟你跑了半个多月。
连那萧翎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一面说话,一面却翻身下马。
司马乾笑道:“在下告诉楚兄时怎么说?”
楚昆山道:“你说一个月内寻得萧翎。”
司马乾道:“是啊!现在几天了?”
楚昆山道:“十六天了。”
司马乾遭;“一月三十天计算,还有十三日之多,楚兄急什么呢?”
楚昆山道:“咱们找了十七天,连那萧翎的消息也未听到过,十三天的时间,如何能一定找到萧翎呢?”
萧翎坐在一侧,把两人谈话;“听得十分清楚,只是他已经易容改装,别人无法认出他罢了。
这两人突然间,在此出现,使萧翎心中惊奇不已,他强自按下和两人相见之心,闭目假寐,听两人说些什么。
只见楚昆山高声叫道:“掌柜的,有没有店伙计啊?”
他一连喝问数声,始终无人答理。
萧翎心中一动,奇怪呀!那店东明明进了房中,怎的无人答理,难道他气的连生意也不做了吗?但闻砰的一声,楚昆山一拳击在木桌之上,高声说道:“老夫一生走南闯北,从未见这等的店家,火起来,砸了你的招牌!”
司马乾缓缓说道:“事情确实有点奇怪,楚兄请稍坐片刻,在下进去瞧瞧!”
楚昆山道;“瞧什么?我不信老夫这大嗓门,他们竟听不到!”
司马乾道:“也许这店主人,遭了不测之祸。”
楚昆山道:“这话倒不错,你该进去瞧瞧才是。”
司马乾站起身子,大步向室中行去。
行到店门口处,突然回头望向萧翎。
这时,萧翎也正向室中望去。
四目接触,萧翎急急转过头去,司马乾大步行入室中,片刻之后,抱着那老人大步行了出来。
楚昆山霍然站起,道:“老弟,怎么回事?”
司马乾道:“中了迷药……”
目光一掠萧翎、放下那老人,接道:“阁下来了很久?”
萧翎缓缓取下掩在脸上的草帽,站起身子,望了那老人一眼,反问道:“他死了吗?”
司马乾一皱眉,道:“还未绝气,这是阁下的杰作吧?”
萧翎摇摇头,道:“不是,我为什么要害他。”
司马乾道:“谋财,这地方上不临村,下不靠店,四周荒凉,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萧翎淡淡一笑,道:“也许是作法自毙。”
司马乾冷冷他说道:“阁下来了很久。”
萧翎道:“嗯!大半个时辰了。”
司马乾望着萧翎木案上的包子,茶壶,道:“阁下到此之时,这位店东还完好无恙。”
萧翎点点头,道:“是的,他替我沏了茶,又替我送上一盘包子”
司马乾道,“以后呢?”
萧翎道:“以后吗?他就饮了一杯茶,回到房中,想不到,却中了迷药,可怕呀!可怕。”
司马乾道:“那是说有鬼在这壶中了?”
伸手取过茶壶,倒一杯茶,嗅了一阵,道:“很厉害的迷药,无香无味,瞧不出一点破绽,阁下有此眼力,实在叫人钦佩。”
萧翎道:“好说了。”
司马乾道:“这位不知死活的店东人,看上了阁下的行囊,想在茶中暗下迷药,把你迷倒,但却被阁下灌他一杯,把他迷倒了。”
萧翎笑道:“有一点不对。”
司马乾道:“哪一点?”
萧翎道:“我没有灌他,只是他自己想证明茶中无毒,故意饮用一杯……”
司马乾道:“这人当真傻的很啊?明明知道茶中有毒,却故意装作不知。”
萧翎心中暗笑,口中却应道:“也许他想回到店中去取解药,想不到药性提前发作,故而晕倒在地上。”
司马乾点点头;道:“推论的头头是道……”
冷笑一声,接道:“阁下是早知茶中下有迷药。”
萧翎道:“我只是怀疑而已,所以未曾饮用,直到现在,才证明我怀疑的不错,不过,两位如若晚来一步,在下就忍不住饮用这壶中之茶了。”
司马乾道,“他为什么要毒你?”
萧翎道:“这店东既未气绝而逝,你何不救醒他来问问?”
楚昆山道:“有道理,司马兄弟,救醒他问个明白。”
司马乾端过一盆水,泼在那老人的脸上,一掌拍在他顶门之中。
这老人打了一个冷颤,缓缓坐起了身子,望望萧翎,又望望司马乾和楚昆山道:“诸位大侠,这不关老汉的事……”
萧翎淡淡一笑,接道:“你把经过说明白,自然不关你的事了。”
那老人道:“在你到此之前,先有一位客官爷到此,给了老汉一包药物,要我把它放在茶中,把你迷倒……”
萧翎道:“那人呢?”
店东人道:“就躲在老汉的房中,老汉本来不愿,但他以我相依为命的老伴性命威迫老汉,老汉情不得已,只好照他的话做了。”
萧翎抬头望了司马乾一眼,道:“司马兄,你救这位老丈之时,可曾瞧到什么?”
司马乾道怔了一怔,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可马兄和楚老前辈要找的萧翎。”
楚昆山圆睁双目,打量了萧翎两眼,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
司马乾哈哈一笑,道:“我说呢?声音有些熟悉……”
目光一掠楚昆山道:“楚兄,在下的神卜如何?”
楚昆山微微一笑,道:“太巧了,老夫有些难信。”
萧翎伸手取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辈相信吗?”
司马乾笑道:“今日如若再遇不到萧兄,兄弟还有得气受了。”
楚昆山急急奔了过来,握着萧翎的手道:“老弟,果然是你,当年老夫就瞧出你非池中之物,果然被老夫瞧中了。”
言罢纵声大笑起来。
萧翎道:“因缘际会,适逢其巧。晚辈只不过是比他人侥幸罢了。”
梵昆山叹道:“如无萧老弟这等才慧,岂能有此大成。”
两人谈话之间,瞥见可马乾身躯一晃,直向那店房中冲了过去。
萧翎心中明白,他去搜寻隐在暗处之敌,也不多问,但那楚昆山却大声喝道:“喂!司马老弟,你整日急着要见萧翎,此刻找到萧翎了,你乱跑些什么呢?”
司马乾行如飘风,也不理会那楚昆山的问话。
萧翎微微一笑,道:“他去找人。”
突然见尘烟滚滚,又有快马奔来。
萧翎急急戴上人皮面具;道:“老前辈,晚辈此刻,还不宜以真面目和人相见,还望老前辈多多原谅。”
楚昆山点头笑道:“老朽知道,你现在是那沈木风心目中第一强敌,武林中正义之征,自是不应轻易暴露身份。”
谈话之间,四匹马如飞而至。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第一匹马上,坐着一个六十四五岁的青衫老人,竟是武林四大贤中的洛阳朱文昌。
依序是济南秦士廷,金陵尤子清,江州许诗堂。
楚昆山久年在江湖走动,武林四大贤,全部识得,当下一抱拳道:“难得啊!难得,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得见四位大贤人?”
朱文昌在马上欠身一礼,道:“原来是昆山兄,咱门多年不见了。”
楚昆山哈哈一笑,道:“四位大贤,向不问武林是非,此番联袂而行,不知是想游哪座名山?”
朱文昌摇摇头黯然说道:“不卷入江湖漩涡,乃我们四人之愿,数十年来,虽为是非波及,但我们都能淡然处肯,视若无睹,但这次沈木风重出江湖,手造浩劫,那萧翎不及弱冠之年,奋起江湖,抗拒恶魔,使我们兄弟大为感动,聚议研商,争辩了七日七夜……”
楚昆山道:“四位辩论清楚没有?”
秦士廷道:“辩论所得是我等不应独善其身,应该助那萧翎一臂之力,以拦阻这一股泛滥的洪流。”
楚昆山道:“那是说四位决心卷入这场江湖是非中了。”
金陵尤子清道:“不错,咱们兄弟决为武林正义,稍尽心力。”
朱文昌缓缓说道:“我们虽然决定插手于武林是非之中,但还有一事等待解决。”
楚昆山道:“什么事?”
朱文昌道:“先要找到萧翎之后,才能作最后的决定。”
楚昆山望了萧翎一眼,道:“四位大贤要和萧翎谈些什么?不知可否告诉老朽,待老朽见到萧翎之后,转告于他。”
秦士廷摇摇头,道:“不成,这件事,我们非得找到了萧翎之后,自己问他才成。”
楚昆山心中大感为难,暗暗忖道:这萧翎就在目前,但他一直不肯接口,那是显然不愿在武林四位大贤面前现露身份了,我也不便替他做主说明内情……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四位大贤,急也不在一时,先请下马,喝点茶水再行赶路不迟。”
朱文昌沉吟了一阵,道:“三位贤弟意下如何?”
济南秦士廷道:“咱们让坐骑休息一阵,再走也好。”
武林四大贤人齐齐翻身下马,拴好坐骑,围桌而坐。
那店主人呆呆的站在萧翎身侧,心中一片紊乱,不知如何才是。
四人刚刚坐好,司马乾大步从店中行了出来,左手提着一把大茶壶,右手托着一大盘包子,行到几人身前,道:“荒野小店,无物待客,诸位将就着吃点包子吧!”
江州许诗堂打量了司马乾一眼,道:“阁下不像店里的人。”
楚昆山笑道:“本来就不是,这位司马老弟,乃是老朽同行之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司马老弟,快来见过,这四位乃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四大贤人。”
司马乾抱拳道:“久仰,久仰,在下司马乾。”
东海神卜司马乾,进入中原不久,武林中甚少知他之名,这武林四大贤人,又是很少和江湖同道往来,自是不知,只好点头说道:“原来是司马兄。”
司马乾微微一笑,回头对楚昆山道:“楚兄,那人带着这位店东的老婆,一起走了。”
那老人突然发足向前奔走,一路高声喊道:“黑妞啊,黑妞啊!”
声音凄厉,响荡四野,显然他门夫妻之间,情意很深。
萧翎突然接道:“司马兄,这位店东很可怜,咱们帮他找老婆去。”
楚昆山叹道:“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人在此荒凉之区,开这小店糊口,只有老伴相依为命,失去老伴,难怪要急的形同中邪了。”
这时,萧翎已然举步追在那店主人身后行去。
司马乾心中一动,道:“请位慢慢吃,在下去帮助那位兄台,替这店东追老婆去。”说完也放腿追了上去。
只见店主人发足狂奔,直向屋后一片杂林跑去。
萧翎避开了武林四贤视线之后,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司马乾追上萧翎,道:“武林四大贤为人如何?”
萧翎道:“他们四人意欲独善其身,但却吃了沈木风很大自苦头。”
司马乾道:“他们在找你。”
萧翎道:“我知道,这四人中了奇毒,我如现身和他们相见。
难免有一番激烈的辩论,但我此刻,没有时间和他们争论……”
两人行入林中,只见那店主人,直向林中一座茅舍扑去。
萧翎一提气,燕子三抄水,疾如电奔,先那店主人冲入茅舍之中。
原来,萧翎疑这茅舍之中,藏有敌人,这店主人冲入之后,定然会吃很大苦头。是以,先他冲入茅舍。
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妇人,仰卧地上,早已气绝而逝。
那店主人扑入茅舍之后,一下子扑向那老妇人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萧翎黯然叹息一声,道:“老丈不用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这里有黄金两锭,老丈赶快带上逃命去吧!”
店主人背起老妇人的尸体,接过萧翎手中黄金,道:“老汉惭愧的很。”
萧翎道:“此事难怪老丈。”
店主人道:“那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形似叫化,年约四十上下,黑脸浓眉,左边眉心中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
萧翎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以后遇上他时,定然替尊夫人报仇。”
店主人道:“老汉走了。”
背着尸体,出了茅舍而去。
司马乾站在室门口处,低声说道:“老丈要小心一些。”
店主人黯然说道:“老汉年老无子,只有老伴相依,如今老伴一死,老汉的生死,实也算不得什么了。”抬头挺胸,大步行去。
司马乾道:“在下判断那凶手仍在左近,他怕那店主人泄露他的形貌,势必要设法杀死他,只要咱们能够不露痕迹的追在那老人之后。”
萧翎道,“不错。”
司马乾道:“萧兄等候片刻。”
突然一跃而起,直向店主人追了过去。
片刻之后,只见司马乾慢步行回茅舍前面。
行得很近,萧翎才认出是店主人,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了,司马乾和他换了衣服,借那老妇人的尸体,引诱那凶手现身。”
只听店主人道:“那位壮士吩咐老汉,换上他的衣着,他设法替老汉报仇。”
萧翎道:“他说的不错,咱们回到店中等他。”
和那老人并肩向前行去。
萧翎怕他露出破绽,牵着他手儿同行。一面问道:“老丈怎知夫人尸体在此,一下就找到此地?”
店主人道:“四郊一片荒野,只有这片杂林中有座茅舍,老汉想到了那座茅舍,就匆匆赶来。”
萧翎道:“原来如此。”
两人行到店外,只见楚昆山和武林四贤已然把桌上的包子,食用了大半。
楚昆山大声叫道:“司马老弟,过来吃几个包子。”
店主人望望萧翎,茫然不知所措。
楚昆山不闻那司马乾回答之言,起身行了过去,行得近身处,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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