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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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弯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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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一个软穴,只要被轻轻撞一下,就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了,于是他就糊里糊涂地被吊
起来,头上脚下,像条鱼以的被悬空吊了起来。
  地上这个洞。这个绳圈,这根树枝,难道都是故意安排的?
  那女孩叫他到这因来,难道是故意要他来上这个当的?他们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他

  树下那两个人只是在专心下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像根中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来了
,而且已经被吊了起来。
  这两人真是棋迷。
  棋迷下棋的时饶,总是不愿别人打扰的。
  他们布下这圈套,也许不过是预防别人来打搅,并不是为了对付他。
  那女孩子当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圈套。
  想到这一点,丁鹏心里总算比较舒服了些,沉住气道:“两位老先生,请劳驾把我放下
来”下棋的人根本没听见。丁鹏说了两三遍,他们好像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丁鹏沉不住气
,大叫道:“喂……”他只叫出了这一个宇,这个字是开口音。他的嘴刚张开,就有一样东
西飞了过来,塞住了他的嘴。一样又臭又软又粘又腥的东西,也不知是烂泥,还是什么比烂
泥更可怕的东西?这样东西是从对面一根树枝上飞过来的,—只穿了件红衣服的小猴子正骑
在树技上,咧开了嘴,看着他嘻嘻地笑。红猴子手里掷出来的,还会有什么好东西!如果是
烂泥,已经算运气不错了丁鹏几乎气得晕了过去‘在经过那段多年艰苦的时间、眼看已达到
成功边缘的时候,他竞遇见了这种事。
 标题 
古龙《圆月弯刀》
第二章 棋高一筹
  一个洞,一条绳子,一根树枝,就把一个苦练了十三年武功的人吊了起来。
  丁鹏真恨自已,为什么这样不小心,这样不争气,这样没用!
  其实这个洞,这根绳子,这根树枝的方位、距离和力量都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不但要
一个超级的头脑,还得加上多年的经验,才能计算得这样精确。
  那红袍老人的脑袋比别人大得多,满头白发如银,脸色却红润如婴儿,身材也长得像个
胖孩子。
  另外—个老人却又轻又瘦,脸上阴沉沉的,黑布长袍,看来就像是个风干了的无花果。
  两个人全神贯注,每下一个子都考虑很久。
  日色渐渐升高,又渐渐西落,正午早已过去。如果没有这件事,丁鹏现在应该已击败了
柳若松,已名动江湖。
  可惜现在他却还是被吊在树上。
  他们的棋要下到什么时候为止?难道他们正准备想法对付他?
  那阴沉的黑炮老人,下棋也同样阴沉,手里拈着一颗子,又考虑了很久,轻轻地,馒慢
地,落在棋盘上。
  红袍老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这一着棋,汗珠子一粒粒从头上冒了出来。
  无论谁看贝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局棋他已经输定了。
  这局棋他下大意了些,这局棋他分了心,这局棋他故意让了一着。
  输棋的人,总是会找出很多理由为自己解释的,绝不肯认输。
  他当然还要再下一盘。
  可惜那黑袍老人已经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红袍老人跳起来大叫,大叫着追了过去。
  “你不能走!我们一定还得下一盘。”两个人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面追,好像并没有
施展什么轻功身法,走得也并不太快,可是眨田间两个人却巳连影于都看不见了。
  对面树上那只穿红衣裳的小猴子,居然也已踪影不见。
  天色渐黑,他们居然就好像一去不返,好像根本不知道还有个人吊在这里。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丁鹏一眼。
  荒山寂寂,夜色渐临,当然绝不会有别的人到这里来。
  一个人吊在这种地方,吊上七八天也未必会有人来把他救出来。
  就连活活地被吊死也不稀罕。
  丁鹏真的急了。
  不但急,而且又冷又饿,而且脑袋发慌,四肢发麻。
  他忽然发现自已简直是头猪,天下最笨的一头猪,天下最倒霉的一头猪。
  连他自已都不知道自已怎么倒霉的。
  到现在为止,他连那女孩的贵姓大名都不知道,又把自己唯一的一件衣服给了她,全部
财产也都被她吃下肚子,而且还为了她,被人像死鱼般吊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吊到什么时候
为止。
  他简直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已七八十个耳光,再大哭一场。
  想不到就在这时候,绳子居然断了。他从中空中跌下来,虽然跌得不轻,可是刚才被撞
得闭住了的穴道也已解开了。
  达些事难道也是别人计算好的?
  他们只不过想要他吃点苦头而已,并不想把他活活吊死。
  但是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子修理他?
  他没有想,也想不通。
  现在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嘴里的烂泥掏出来。
  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赶快回到刚才那地方去,找那女孩子问清楚,可惜那女孩子已经
走了,把他唯一的那摔衣服也走了。
  从分手后,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当然也不会再见到那位穿红抱的老头子。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没法弄清楚。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赤着上身,空着肚子,带着一嘴臭气和一肚子怨气,赶
到万松山庄去赔罪。
  现在去虽然已有些迟,但是迟到总比不到好。
  如果别人问他为什么迟到,他还得编个故事去解释。
  因为他若说真话,别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万松山庄的气派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大,连开门的门房都穿着很体面的缎子花袍。
  知道他就是“丁鹏少侠”之后,这门房就对他很客气,非常客气,眼睛绝不向他没有穿
衣服的身子看一眼,更不去看他脸上的泥。
  大人物的门房,通常都是很有礼貌、很懂得规矩的人。
  但是这种规矩,这种礼貌,却实在让人受不了。
  他被带进厅里,那门房彬彬有礼地说:“丁少爷来得实在太早了,今天还是十五,还没
有到十六,我们庄主和庄上请来的那些朋友,本来应该在这里等了少爷来的。就算等上个三
天五天,实在也算不了什么。”
  丁鹏的脸有点红了,哆嗦地说道:“我本来早就……”
  他已经编好一个故事,这位很有礼貌的门房并不想听,很抉地接着道:“只可惜我们庄
主今天恰巧有点事一定要赶到城里去。”他在笑,笑得非常有礼貌:“我们庄主再三吩咐我
,一定要请丁少爷恕罪,因为他只等了三个时辰就有事出去了。”
  丁鹏征住。
  他不能怪柳若松,无论等什么人,等了三个多时辰,都已经不能算少。
  可是他怎么办?
  现在他身上已经只剩下一个铜钱,身上选一件衣服都没得穿,肚子又饿得要命。
  他能到哪里去?
  门房对他已是非常客气,却绝对没有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
  丁鹏终于忍不住道:“我能够在这里等他回来吗?”
  门房笑道:“丁少爷如果要在这里等,当然也可以!”丁鹏松了口气,然而这门房又已
接苗道:“但是我们都不敢让丁少爷留下来。
  他还在笑:“因为庄主这一出去,至少要在外面耽上二三十天,我们怎敢让丁少爷在这
里等上二三十天?”丁鹏的心又沉了下去。门房又道:“但是庄主也关照过,下个月十五之
前一定会回来,那时候他就没事了,就是等个三五天也没关系。”丁鹏忍住气,道:“好,
我下个月十五再来,正午之前一定来。”门房笑道:“我说过,庄主那天没事,丁少爷晚点
来也没关系。”他笑得还是很客气,说得更客气。丁鹏却已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他实在不想再看这个又客气又懂规矩的人那张笑脸。他实在受不了。他发誓,有朝一日成名
得志,他一定要再回来,让这门房也看看他的笑脸。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他实在笑不出,
他还不知道这一个月应该怎么过。不皆怎么样,他还有一个铜钱。一个铜钱还可去买个硬饼
,多喝点冷水,还可以塞饱肚子。可是等他想到把最后一文钱拿出来时,才发现连这文钱都
不见了。是不是刚才他被吊起来的时候,从袋子里漏下去的?不对。他忽然想起,他并没有
把那文钱放进钱袋里。买了牛肉后,他就把剩下的这文钱摆在他衣袋上的一个小口袋里。现
在衣服已经被那女孩子穿走了,他最后一文钱当然也被带走了。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丁鹏忽然笑了,大笑,几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夜,夏夜。月夜。明月高照,繁星满天,月
光下的泉水就像是一条锦缎的带子,晚风中充满了花香、树叶的清香和一阵阵从远山传来的
芬芳。月夜本来就是美丽的,最美的当然还是那一轮明月。圆月丁鹏却希望这个圆圆的月亮
是个圆圆的烧拼。他并不是完全不懂风雅,可是一个人肚子太饿的时候,就会忘记风雅这两
个字了。这里就是他上次遇到那个女孩子的地方,他回到达里来,只因为他实在没有别的地
方可去。凭他的本事,耍去偷去抢,都一定狠容易得手。但是他绝不能做这种事,他绝不能
让自已留下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他一定要从正途中出人头地。那文钱会不会从衣服里掉
了出来?如果掉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得到。他没有找到那文钱,却找到了一粒花生米。他
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把一粒花生米分成两半,正准备一半一半地慢慢嚼碎。想不到就在这时
候,忽然有个女孩子就像是被猎人追逐着的羚羊般蹿了过来,把他手里这最后一粒花生米也
抢掉了。但是这次丁鹏并没有觉得自已倒霉,反而高兴得跳了起求,“是你!”
  达个害人不浅的女孩子居然又来了。
  丁鹏实在想不到还能看见她,在月光下看来,她好像比早上更美。
  虽然他们只不过是第二次相见,但是丁鹏看见她,却好像看到一个很亲近的朋友。
  这女孩子也显得很愉快,用力拉住了丁鹏的手,就好像生怕他会忽然溜走。
  “我本来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
  边句话正是两个人心里都想说的,两个人同时说了出来。
  两个人都笑了。
  丁鹏也用力握住她的手,好像也生伯她会忽然溜走。
  她却望着他,道:“刚才我一直在提醒自已,这次如果见到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
  丁鹏道:“什么事?”
  她嫣然道,“记住问你的名字。”
  丁鹏又笑了,他刚才也—直在提醒自已,这次一定要问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叫可笑。
  “你是说可笑?”“嗯!”“可以的可,笑话的笑?”“嗯!”丁鹏忍注笑,道:“这
个名字真奇怪。”可笑道:“不但奇怪,而且可笑,再加上我的姓更可笑。”丁鹏道:“你
姓什么?”可笑道:“姓李。”
  她叹了口气:“一个人的名字居然叫李可笑,你说可笑不可笑?”丁鹏居然还能忍住没
有笑。
  可笑道:“我真想不通,我爸爸怎么去替我取这么样一个名字的?”
  丁鹏道:“其实这名字也没什么不好。”
  可笑道:“但是从小就有人问我:‘李可笑,你有什么可笑?’我一听见别人问我这句
话,我的头就大了,哪里还笑得出?”丁鹏终于忍不住大笑。
  可笑自已也笑了。
  这一天所有倒霉的事,一笑就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只可惜另外还有些事是忘不了的,就算忘记了一下子,也祖快就会想起来。
  譬如说:饿!
  笑是填不饱肚子的,也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
  可笑一直还有问题。
  她身上还是穿着丁鹏的那件衣服,那件并不能把她身材完全盖住的衣服。
  月光照在她衣服盖不住的那些地方,使得她看来更动人。
  丁鹏自己的问题更多。
  但是也不如道为了什么,现在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自已,面是她。
  可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你去找那个穿红衣裳的老头子?为什么没有
在这里等你?这半天到什么地方去了?”丁鹏承认。
  可笑道:“但是你最好不要问。”
  丁鹏道:“为什么?”可笑道:“因为你就算问我,我也不会说的。”她又拉起了他的
手:“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一个人知道的事越多,烦恼也就越多,我不想给你再添
烦恼。”她的手柔软而光滑,她的眼波温柔而诚恳。
  丁鹏虽从未接近过女人,劫也看得出她对他是真心的。对丁鹏来说,这已足够。
  他也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听位的话,你不说,我就不问。”可笑嫣然—笑,道:“
但是我还是要你去替我做一件事。”丁鹏道:“什么事?’可笑道:“沿着这条溪水往下走
,有座屋顶上铺着绿瓦的小楼。”丁鹏道:“你要我到那里去?”
  可笑道:“我要你现在就去。”
  丁鹏道:“然后呢?”
  可笑道:“你到了那里之后,就会有人带你去见那里的主人,他说的话你一定耍听,他
要你做的事你一定更做。”
  她注视着他:“你一定要信任我,我绝不会害体的。”丁鹏道:“我相信。”可笑道:
“你去不去?”不去,当然不去,绝不能去。上次他为她去做件事,已经吃足了苦,受够了
罪。这砍的事说来更荒谬,他怎么能去!可借他偏偏又去了。上次是“沿着溪水往上走”,
这次是“往下走”;上次是个“穿红衫的老头子”,这次是座“铺绿瓦的小楼”。
  上沈他被人像死鱼般吊起来,吃了一嘴臭泥,这砍他会碰到什么事?
  这次他会不会比上次更倒霉?
  他已经看见那小搂了。
  月光下的小楼,看来宁静而和平,谁也看不出那里面会有什么样的陷阱。,小楼里没有
陷井,只有柔和的灯光、华丽的陈设、精美的家具。
  如果你一定要说这地方有陷阱,那陷阱也一定是个温柔陷阱。
  一个人能够死在温柔的陷阱里,至少总比被人吊死在树上好。
  开门的是个梳着条乌油油大辫子的小姑娘,很会笑,笑起来两个酒涡好深。
  三更半夜,忽然有个没穿衣服的陌生大男人来敲门,丁鹏以为她一定会害怕、吃惊的。
  想不到她连一点惊惶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吃吃地笑,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达么样一个没穿
衣服的大男人要来了:“你找谁?”
  “我找这里的主人。”
  “我带你去。”她不但答应得痛快,而且拉起了丁鹏的手就走,好像跟丁鹏已经是老朋
友。
  主人在楼上。
  楼上的屋子更华丽,锦阁中垂着珠帘,主人就在帘后。
  这并不是她要故作神秘,三更半夜,一个女人家对一个陌生的大男人总要提防着一点的
,也许她已经更了衣,准备睡了,当然更不愿让一个陌生的大男人看见。
  丁鹏虽然不太懂世故,对这一点倒很了解。
  他当然已经知道她是个女人,因为她说话的声音虽然有点嘶哑,却还是很娇媚动听:“
是谁要你来找我的?”
  “是一位李站娘。”
  “她是你的什么人?”“是我的朋友。”“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她说你要我做的事
,我就得去做。”
  “你听她的话?”
  “我相信她绝不会害我。”“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事,你都肯做?”“你是她的朋友,我
也信任你。”
  “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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