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样子,纪元也好,吉庆公主也好,倒并不生疑。
配好了药,内服外敷,再叮嘱纪元这段时间莫近酒色.纪元一一应了。他也许控制不住自己,但吉庆公主即刻下令,让纪元搬去她房中,亲自监督。陈七星随后告辞。
陈七星回到宅中,关山越不在,倒是关莹莹在家,见面就问:“师弟,你这段时间到哪儿去了?怎么一去这么久?”
她的神情语气,和以往比,好像有点儿变化,又好像没什么变化。陈七星心中疑神疑鬼,答道:“我给纪元找治鬼打脸的药,有味药特别难找,所以去得久了些。不过也找到了,刚刚配了药送去了公主府,只不知药效对不对。”
他说着话,偷偷留意关莹莹脸上的神情,关莹莹“哦”了一声,道:“要是能起作用,那也好。”也并没有露出多少特别关注的样子。
“师姐答允婚事,看来真的完全是冲着宗主的面子,她自己并不是太在意。”陈七星暗中转念,心中更悔,当时为什么就那么鬼迷了心窍,不去杀纪元,偏要杀祝五福呢?
只是这世上,又哪儿有后悔药买?
云素娘虽然留下了三个方子,但没有亲手试过,并无把握。之所以留下三个方子而不是一个验方,也是这个原因,所以陈七星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成,固然可以讨得关山越欢心;不成,事情传出来,他尽过力,关山越心中也应该感到欣慰,目的也达到了。然而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吉庆公主居然亲自登门,说药起效了,只是一夜时间,纪元脸上的手掌印就消去了一大半,连声致谢,请陈七星继续用药。
陈七星跟去公主府一看,确实如此,本来高高隆起的手掌印,小了很多,颜色也没那么红亮了,看上去已远不像先前那么恐怖。
纪元精神也好了很多。他本就是个极自信的人,只是天下名医束手无策,才让他失去了信心,这会儿一剂药就见了效,他的信心立马就恢复了,一见陈七星就立马上来抓住他手,呵呵笑道:“小陈郎中,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说谢谢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我的就是你的。”笑声爽朗,气势十足,初见时的那个纪元,仿佛又回来了。
陈七星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是讷讷应声。还好,他一直就是这么个样子,无论纪元还是边上的吉庆公主都没看出异样。
“消肿的效果不错,不过要彻底消去掌印,可能还要另外配药。”陈七星先打下借口,其实暗换了一味药。哪样消肿哪样去痕,他自然知道,纪元、吉庆公主是不知道的,只是连连点头,一切拜托。
陈七星回来,关山越背手站在院中。陈七星叫了声师父,关山越道:“纪元的病好些了?”
“是。”陈七星应声,“师娘留下的医书多,我先前不知道,后来才在一册医书里发现了方子,试着配了一剂,确实见效了。不过要彻底消去掌印,只怕还要另外配药。那一味药不好找。”
“嗯。”关山越应了一声,也不转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反应让陈七星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在关山越心里,找到凶手给祝五福报仇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当回事,也是正常。
“师父,若没事,我回房去了。”
关山越还是没转身,只是微微“嗯”了一声。陈七星转身回房,却总觉得有点儿不对,拐过院角,看四下无人,他忍不住悄悄放出血鹰灵目,不敢直接放上去,而是穿左侧的窗子,拐了一个大弯,才悄悄从屋角望出去,这一望,心中一跳。
关山越居然转过身来了,而且两眼直直地望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眼光中有着明显的思索之色。
“啊呀,我搞错了。”陈七星忽地明白了——
这两年来,他和关莹莹如此亲近,关莹莹又如此漂亮,除非是木头人,否则绝不可能不对关莹莹生出爱慕之意。关莹莹嫁给纪元,他的表现,就算不会妒忌如狂,至少也不可能高兴。而纪元脸上得病,则应该是正中他下怀,就算明里不表现出来,至少一点,绝不会出手救治。就如纪元最初得病,他一口就回答说无药可治,那才是正常的反应,而现在,他居然去给纪元治脸,而且见到了效果,这太不合常情,所以关山越生疑。
再又联想,纪元当日突然得病,正是死缠着关莹莹的时侯,虽然很有可能是愤怒的百姓中隐藏的高人下的手,可是如果联想到祝五福就是在答允纪元婚事后,突然被害的,那么凶手会是谁,就很值得怀疑了。当然,如果没有祝五福衣襟上的留字,还是不可能怀疑到陈七星的。他才一个魄,怎么可能杀得了五个魄的祝五福,但祝五福偏偏留了字啊。祝五福留字的意思,虽然关莹莹第一眼就说是要陈七星救治,尚方义等人也默认了,可不见得关山越就一定会这么想啊。
还有一点,虽然他只有一个魄,可他假扮的孤绝子也只是一个魄,魄上生星同样威力极大,那么就可以怀疑,他一个魄,是不是也能魄上生星、星中生魄呢?
霎时,陈七星汗流浃背。
“我真蠢啊,师父是不是已经疑心到我了?现在怎么办?”关在自己房里,他心乱如麻,越想越多,汗出如雨。
门突然“砰”的一声开了,陈七星心中猛地一跳,身子绷紧,脸若死灰。
“师弟,大热天的,你关起门搞什么鬼?”进来的是关莹莹,皱起眉头,“看你这一头的汗,你捂痱子呢。”
陈七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从嗓子口缓缓落下去,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却发不出声,喉头仿似僵死了。
“你怎么了?”看他神情不对,关莹莹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啊呀,怎么这么凉?你不是病了吧?我去找爹来。”
“啊,没事。”陈七星一把拉住她。
“没事你搞什么?”关莹莹疑神疑鬼地看着他。
“没……没搞什么。”一时找不到借口,他只得岔开话题,“啊,我去冲个凉,热死了。”
“你也知道热啊?”关莹莹哼了一声,“快点啊,外面有病人。”
“好。”陈七星应了一声,到澡房打了水,一桶水冲下来,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刚才那一吓,整个人仿佛都给抽空了,身体里竟是没有丁点儿热量。
定了定神,出来,还好,关山越没在外面。他匆匆看了病,心中忐忑,不敢再待在家里,跟关莹莹招呼一声,说有两味药没有了,要出去采药,背上药箱匆匆跑出来。
到了大街上,他才吁口气,却又想:“师父会不会跟在我后面?他若生了疑心,说不定就会跟着我。”这么一想,心里又打起寒战来。
大热天的正午,阳光当顶,他却是通体冰凉,可既不敢回头看,更不敢放出血鹰灵目。直到出了城,进了南山,找了座林子,他才把血鹰灵目放出去,悄悄看了看,后面没人,又四面搜了一圈,确实没人,一颗心才算落下来,软倒在地,头顶地面,双手深深抓进泥中,强抑住悲声,啜泣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就那么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来时,天已经黑了下去,他幻成孤绝子的模样,趁黑人城,进了老亲王府,摸上容华郡主的小楼。
容华郡主正眼巴巴在等着他,听到响动,喜滋滋迎上来:“哥,你来了。吃饭没有?我做了几样菜,你……啊。”却是被陈七星一把抱了起来。
陈七星一面疯狂地吻着她,一面往房里走,把她往床上一扔,双手连撕带扯,将她的衣裙扯了下来。
“哥,你等等,你怎么了,别那么急,我们先吃点儿东西……不要……啊……”容华郡主感觉到了陈七星的不对劲,不再抗拒。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华郡主悠悠勉力抬起身子:“哥,你怎么了?”
“哦,”陈七星醒过神来,“我没事。容华,对不起。”
“别这么说。”容华郡主心里确实有些委屈,她爱陈七星,心甘情愿接受他的爱抚,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再羞人的姿势也可以,但是不愿意这样。莫名其妙地就扑上来,这不是爱,只是野兽的行为,但陈七星一声对不起,却把她心底的委屈都冲干净了。
“哥,我是你的小女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有什么气也可以在我身上撒,没事的。”
“容华。”陈七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中感动,紧紧地抱住她,“你真好。”
容华郡主轻轻抚着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担心:“哥,你是碰到什么事了吗?谁给你委屈受了?”
陈七星很想说出来,胸间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实在是太难受了,然而能说吗?不能说啊。
如果是因为另外的原因杀人,哪怕杀一千杀一万,他都可以说出来,可这个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得。
容华郡主献曲之时,他只觉得她气质优雅,而有了肌肤之亲,了解得多了以后,他知道,她就是一朵白玉兰,从内到外,不带半丝污垢,如果他说出来,竟然为一己之私,杀师姐师伯甚至连师祖都杀了,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不能说。
这是他心底最黑暗的一块,不能对天,不能对地,不能对人。
但陈七星也不想让她担心,勉强笑了笑,谎话倒是随口就来:“下午碰到个病人,我治不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心里就有些难受。”
容华郡主根本不怀疑他的话,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哥,别难过了,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你尽了力,也就可以了。”
“嗯,容华,你真好。”陈七星轻轻叹息。这怀中的女孩子,真的如玉一样纯洁啊,可他却太脏了。
“哥才是真正的好人呢,容华前世不知是积了怎样的福缘,这一世才能做哥的女人。”容华郡主喜滋滋地,眼里是满溢着的幸福。
正文第四十四章三义
陈七星却不敢直视她明净如春水般的眼眸,岔开话题:“对了,疏影今天不在吗?”
“在啊。”容华郡主先有些好奇,不过随即明白了。陈七星问的,是他把她折腾成这样,疏影怎么没有像上次一般吱声。一时间.她满脸羞红,把脸藏到陈七星脖子下,再不肯抬起来,好半天才悄悄地道:“我跟她说,我新学了一门魄术,有时候会发出声音,叫她不必惊奇,也不可上楼来惊扰,所以……”
这样子的话说出来,实在是太羞人了,容华郡主虽将脸蛋儿藏在陈七星怀里,却仍是羞得全身颤抖,整个身子似乎都热了起来。
“不过以后疏影总会知道的,怎么办?”陈七星感受着她的羞颤,偏要逗她,不过语气却装出是为她烦恼的样子,免得她羞嗔不依。
容华郡主果然上当,她也发愁呢:“是啊,可怎么好?”
“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容华郡主抬起眼来,眼中的娇媚,恰如三春的清泉水。
“到时你就说,你学的那个魄术,是男女双修的啊。”陈七星呵呵而笑,“而且是光着身子的。”
“啊呀,你坏。”容华郡主一听到男女双修就觉出不对,知道上当,大是羞嗔,在陈七星胸膛上捶了两下,一俯嘴,又在陈七星胸膛上咬了一口,还真用了点儿劲。
陈七星叫了起来,容华郡主急捂他嘴:“轻点儿声,要是疏影听到楼上有男声,那就……”
“也没关系嘛,不是说了以后可以说是男女双修的吗?”
“你还说!”容华郡主大恨,又一口咬下去,小手儿却紧紧捂着陈七星嘴巴。陈七星笑得颤抖,倒也怕真的羞了她,不敢太出声。
容华郡主这夜实在是给陈七星折腾苦了,闹了一会儿,眼皮涩涩的,便就睡了过去。陈七星在狠狠地发泄一通后,心中的烦闷倒是减轻了好些,却还是睡不着,几乎瞪眼到天亮。
天蒙蒙亮时,容华郡主醒了过来,一看天色,却就急了起来,眼见陈七星瞪着眼睛,急道:“哥,天亮了,你不好离开了,这可怎么好?”
看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急,陈七星心里感动,道:“那我就在你的香闺里躲一天好了。’
“可是,你师父那边,他们不会问吗?”
“我经常在外边出诊采药,十天半个月不回去也是常事,没关系的。”
“太好了!”容华郡主欢叫出声,“那我给你去做早餐,你再睡一会儿。”
她爬起身,昨日的衣服被陈七星扯得到处都是,于是娇羞地嗔了陈七星一眼:“都是你,坏人。”似嗔实喜,配着赤裸的身子,娇媚无限。
陈七星呵呵而笑,道:“算了,我也不睡了。”说罢,他爬起身来。容华郡主却按住他:“那你等一会儿。”她看着陈七星,眼光亮亮的,“等会儿我来服侍你。”
她飞快地穿好衣服,拿了陈七星的衣服来,服侍他穿上,细致体贴,温柔款款。陈七星明白,她这是在体验为人妻的那种感觉,也不客气,任由她服侍。
穿好衣服,容华郡主又亲自端了水来,服侍陈七星梳洗,再又亲手做了早餐。昨夜她虽给陈七星折腾得很苦,这会儿却是活力无限,身上不但没有半点儿妨碍,反是通体轻快,眉眼间喜气盈盈,笑语轻言,便如早春柳枝间跳跃的小雀儿。
算着尸灵子大致能来的日子,陈七星在容华郡主的香闺中连续待了五天。容华郡主开心极了,恰如三春的桃花,所有的美丽与温柔全部为他绽放。她海一样的深情,进一步坚定了陈七星的心志。
第六天黎明时分,陈七星离开了容华郡主的小楼,出城进了南山,天也亮了,找到血影。尸灵子果然已经来了。
见了陈七星,尸灵子一脸激动,跪下叩头:“帝君,属下幸不辱命,已炼成九大活猿魄,只需帝君一点儿灵觉,便可成就通魄之术。”
想到当时骗尸灵子去炼活猿魄,其实只是想把尸灵子甩开,不想天意弄人,自己一步一步,居然走到了这里,不但回不了头,还得往前走。陈七星心中感慨暗生,面上当然不会露出来,温言道:“很好,辛苦了。”
“为帝君效命,虽百死而不悔,何言辛苦。”尸灵子语带哽咽。
“你很好,很好。”陈七星点头称赞,道,“活猿魄我用不着,你带在身边吧。现在我有件事让你去做。”他有沉泥陷甲,防御力不逊于活猿魄,灵活性却要强得多,活猿魄自然是用不着了。
陈七星取出老亲王的暗账,交给尸灵子。
财富很重要,但陈七星最看重的,还是那张遍布天下的网。他把意思大致交代一番,尸灵子自然明白。陈七星把鸡蛋兄弟也交给尸灵子带去,虽有活猿魄保镖,灵活性还是差着点儿,有鸡蛋兄弟在边上,万一给有心人盯上了也不怕。尸灵子却又给了陈七星一个意外的惊喜,就在这段时间,他居然修成了第四个魄。照他的说法,是得见帝君,心里激动,所以魄力突飞猛进。看着他激动的老脸,陈七星也很开心,也更加放心,有活猿魄加鸡蛋兄弟,他自己又修成了第四个魄,即便碰上谭轻衣,也可一战。
即便放得下心,陈七星还是跟了去,不过尸灵子出面,他只是躲在暗中。
陈七星从容华郡主手中拿到暗账后,一直没细看,交给尸灵子前看了一下。原来所谓的暗账,不是货物进出的明细账,而是老亲王暗中开在各地店铺的明细,包括契约、所在地、店东、联系方法以及勘验的信物。这些店铺通通只认契约、信物不认人,这也是阉党、权奸甚至包括皇家拼死抢夺的原因,只要拿到了暗账,便就是这些店铺的主人。
尸灵子根据暗账上提供的各店铺地址,一一找上门去,拿出信物,逐一接收。因着陈七星最看重的是布网收集天下信息,他就什么都不动,只另外留下联系的方式,将这数百家店铺连起来,便如蜘蛛的网,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