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少得精通七十二艺中九艺以上,始能充任。
澄一是戒律堂的首席长老,一身修为,在少林寺是首屈一指的,他还是方丈澄光大师的
师兄,如今他和澄心已经打出五十招以外,那是澄一发现他不是师弟澄心,存心要看看他的
武功路数。
澄心当然知道他的心意,岂肯稍露破绽?时而“罗汉掌”,时而“降龙伏虎掌”,时而
“六通掌”使得源劲掌影,虎虎生风,毫无一丝破绽,立把澄—看得暗暗心惊,忖道:“此
人对少林拳艺,竟然使得如此精纯,自己若不施展神功,只怕很难逼他就范了。”心念一
动,立即使出佛门降魔神功“光明拳”来,口中大喝一声,振臂一掌,奋击出去。
“光明拳”创自如来,佛经上曾说如来举金色臂,屈五轮指,为蟓拳。这是佛门无上神
功,为少林七十二艺之首,这一拳直把澄心打得在地上连翻了两个筋斗,一身真气几乎被震
散了,这还是澄一手下留下分寸,只使出六成功力来。因为他知道,纵使把澄心拿下,想从
他口中逼问来历,是极无可能之事,那么只有逼使他在情急拼命之际,才会露出破绽来。
澄心从地上跃起,双目通红,瞪着澄一厉声道:“我和你拼了!”双手当胸,一连劈出
三掌。
他说的倒是不假,这回真的拼上了命,右手劈出第一掌,左手跟着发第二掌,右手一收
再发第三掌,一掌比一掌凝重,确是他全身功力所聚,掌风如涛,记记似撞岩巨浪,一波接
一波的涌撞过来。
他双手一收一发,接连劈出了三掌之后,忽然左手微翻,悄悄朝前印去。先行三掌,势
道十分凌厉,但这第四掌却只是遥遥作势,悄悄扬了扬手,不带丝毫风声,好象毫无作用—
般!
澄一看他果然情急拼命,心中暗喜,也立即双掌同发,朝前推出,硬接对方三掌。
两人这是全力一击,但听接连发出三声莲蓬大震,澄心功力不若澄一深厚,三掌接实,
又被震得脚下浮动,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澄一突觉一道掌力奇强的暗劲,无声无息撞上身来,心中暗暗好笑,自己练
成“阿罗汉神功”护体,不惧任何旁门阴功偷袭,但却故意哼了一声,上身微向后仰,作出
不出自主之状,往后退下了一步。
澄心这第四掌,正是他自称“般若禅掌”,和“般若神掌”也差相近似的阴功。(其实
旁门阴功又如何能和“般若禅掌”相提并论?只是因为发掌无声无息,有些相似罢了)此时
眼看一击得手,不由精神大震,口中发出一声阴森冷笑,人如魅影,一闪而至,右手闪电般
按上澄一胸口。
澄一毫不理会,胸口一挺,硬生生承受了他一掌,含笑道:“你这七步催心掌如何伤得
了老衲?”
右臂暴长,五指如钩朝他左肩抓落。
澄心这一惊非同小可,再待后退已是不及,只得奋起左手臂一掌,但澄一使的是“十二
擒龙手”中一记绝招,“十二擒龙手”在少林七十二艺中名列第七,澄心如何封解得开?五
指一落,已经一把抓住澄心左臂。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澄心又惊又急,借着左手按在澄一胸口尚未收回,突然用力朝前
一推,喀的一声,一条左臂齐肩卸落,身向后仰,双足一点,一个人急如离弦之箭,往后倒
身出去。
澄一右手抓住他左臂,没想他竟然自卸左臂,乘机逃走,心中不禁一怔,忖道:“魔残
肢大法,此人竟是魔教门徒!”
心念方动,右手五指已经朝着澄心后形凌空弹出。
澄心激射出去的人刚掠近厅门,就被澄一弹指神通击中,砰然一声跌坠在地,但他一身
功力确有过人之处,身子一挺,又从地上跃起,见澄一宝相庄严站在自己面前,口中大吼一
声,飞起左脚,踢出一记“撩阴腿”,右手随着弹出几缕肉眼难见的灰丝袭向澄一双目。
澄一大袖一挥,喝道:“你还敢对老衲施展魔功!”
澄心被他这一记大袖打了一个筋斗,还待跃起,才知自己一身功力,已在这一瞬间被他
悉数震散,心知完了,右掌迅举朝自己头脸击去,但澄一比他还快,一步跨到他面前,点出
一指,把他制住。
澄慧大师面色凝重,说道:“此人出手阴毒,极似魔教门徒,师弟看看他脸上是否经过
易容,还是戴了面具?”
澄一仔细察看了澄心脸色,伸出两根手指在他脑上轻轻捺动了一下,觉得手指捺动之
际,皮肉间似有一层极薄的油皮随指移动,这就笑道:“此人脸上果然戴了面具,这张面具
制作之精,若非小弟用手指捺动,真还看不出来。”
口中说着,右手往下一落,嗤的一声,撕开澄心胸前衣领,然后用手指往上搓了几下,
果见肩颈之间,被搓着卷起一层极薄的皮肤,这就小心翼翼往上推去,终于被他揭起薄如蝉
翼连着头颈的一层面具。
等到把面具揭下,已经露出了他本来面目,他当然不是少林罗汉堂的首席长老澄心大
师,而是一个貌相奸诈,五十出头汉子,此时双目紧闭,不理不睬。
“阿弥陀佛。”
澄慧低宣一声佛号,徐徐说道:“施主是什么人?假冒澄心师弟,澄心师弟想是落在你
们手中了?”
那汉子忽然诡笑道:“不错,咱们若是不把澄心留下,在下如何会假冒澄心而来?”
澄慧问道:“你们把澄心师弟囚禁在何处?”
那汉子道:“在下不知道。”
澄一道:“施主是魔教门下?”
那人没有作声。没有作声,就是默认了。
澄一道:“施主能和贵教的人联络得上吗?只要你们把澄心师弟释放了,贫衲自然也会
释放施主,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那汉子闻言脸上神色不禁大变,但却没有作声。
澄慧道:“此人假冒澄心师弟,前来作证,可见今晚之事,果然全是迷仙岩处心积虑,
早有布置的阴谋,他们利用淮扬派滕老施主之死,借以激起淮扬派和万松山庄的仇恨,就可
以先向万松山庄下手,只要把万松山庄击溃,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亦将被他们依次囊括,
如今总算我佛有灵,因此人被擒,可以揭开迷仙岩的阴谋,他们的诡计不得而逞,万松山庄
和淮扬派这场过节也可以因此澄清了,师弟带着此人出去。”
澄一答应一声,一手提起假冒澄心的汉子,由澄慧领先,举步朝厅外行去。
却说万启岳、清尘道长、霍从云等人走出大厅,淮扬派掌门人祁耀南,六合掌门人范子
阳、鹰爪门掌门人樊元显、邛崃长老道乾道人等一干人早已退到大天井的南首,雁翅般排
开。
这时大天井两边的走廊上,早巳由庄丁们挑起十六盏风灯,一边八盏,把大天井照耀得
如同白昼。
祁耀南目光一注,沉声道:“万启岳,你可以下场来了,今晚咱们是了断两家过节,祁
某不自量力,要先向你领教了。”
万启岳点头道:“很好,兄弟自当奉陪。”
霍从云大笑一声道:“盟主且慢,今晚之事,如果是淮扬派听信一面之词,单纯的向盟
主寻仇,那么盟主自该和祁掌门人一决胜负,但今晚之事,明明是迷仙岩有计划的行动,以
淮扬派替滕老哥报仇作为借口,乘机先向黄山万松山庄开刀,则今晚此一行动,就关系大江
南北武林安危,并非一门一派的事了,万盟主身为武林盟主,何等身分?对付淮扬派掌门
人,何用盟主亲自出手?”
他伸手朝任东平一招,说道:“来,任老弟,你去陪祁掌门人比划比划。”
任东平拱手道:“小弟遵命。”大步走出。
祁耀南听得不觉大怒,朝霍从云沉喝道:“尔是何人?祁某要向万盟主领教,你何故横
生枝节?”
霍从云大笑道:“祁掌门人率领大批高手,半夜而来,志在和万松山庄一决生死存亡,
阁下不是邀约了不少助拳的人吗,万盟主手下,自然都要一一领教,阁下和任老弟比划第一
阵,又有何不妥?”他不称二师弟,而称“任老弟”是不让对方得知底细。
这两句话的工夫,任东平已经走到祁耀南面前,一手提着带鞘长剑,拱拱手道:“在下
任东平,向祁掌门人讨教了。”
荣宗器冷笑一声,一跃而出,说道:“掌门人,这小子还是由小弟来对付他。”
一面朝任东平喝道:“小子亮剑。”
任东平剑招一扬,冷然道:“任某久闻淮扬三侠,在江湖上颇具侠名,你大概是荣二侠
了?江湖同道,礼让为先,谦恭乃是美德,阁下一出场就一口一声小子,在下真没想到堂堂
淮扬三侠中的荣二侠,竟然如此不懂江湖礼数,岂不辱没了你荣二侠的名头?”
他早已经大师兄暗中吩咐,有意激怒对方。
荣宗器果然被他激怒,一张白净圆脸气得发青,尖笑道:“荣某今晚是替大师兄报仇来
的,你小子是淮扬派仇家对头手下,荣某何用对你客气?”
只听撤啷啷一声大响,他左手撤出一面铁算盘,右手扬处,已从大袖中取出五寸长一支
金笔,喝道:“小子,你再不亮剑,荣某要出手了。”
任东平左手握着连鞘长剑平胸一横,微晒道:“荣二侠金笔铁算盘,任某闻名已久,剑
在任某手中,荣二侠只管发招就是了。”
他还是没亮剑。
荣宗器看他如此托大,分明有瞧不起自己之意,心头更怒,口中哼—声:“好!”
身形突然一矮,身若旋风般欺上,左手铁算盘这回没有一丝声响,却如一道横澜,突然
横扫过来,等他铁算盘扫到,才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啷啷铁珠相撞之声,这时他右手金笔也
随着一昂之势,幻起三点金芒,一招“凤凰三点头”闪电袭取任东平前胸三处大穴。
原来他这一招竟是声东击西,铁算盘发出的啷啷之声,只是先声夺人,真是攻势,却在
金笔之上。
任东平看他身若旋风般欺来,也跟着他身向左旋,右手一举,连鞘长剑划起一个海碗大
的剑花,但听嗒嗒嗒三声轻响,就把对方一记“风凰三点头”的三点笔影一齐圈入圆圈之
中,右手倏扬,锵的一声,长剑出匣,平胸划出一道长虹,朝前推出。
荣宗器使了一记铁算盘和一记笔招,经任东平身形跟着他左旋,便已落空,但任东平这
出鞘一剑,却把荣宗器逼得往后跃退了一步。
这下荣宗器更觉脸上无光,老羞成怒,口中大喝一声,一退倏进,金笔铁算盘两件兵刃
上下飞舞,使出一片急攻招式。
你别看他生得又矮又胖,面团团像富家翁,铁算盘原是外门兵刃,金笔长仅五寸,自然
以打穴为主,这一施展起来,使的尽是小巧功夫,左右前后,纵跃如飞,点点笔影,记记朝
任东平全身大穴要害下手。
他左手铁算盘份量较重,本是拒挡敌人兵刃之用,因为金笔长仅五寸,必须锁住对方兵
刃,才能乘隙揉身进招。
任东平右手长剑就是专找荣宗器的铁算盘,这对荣宗器来说,本是求之不得之事,但怎
知任东平剑上满布震力,铁算盘和长剑每一接触都震得荣宗器脚下浮动后退不迭。
任东平左手握着剑鞘,他这剑鞘也是精钢铸的,荣宗器一支金笔上下翻腾,洒洒点点的
挥出,但不论你出手多快,每一记都点在他剑鞘头上,始终无法揉身而入。
无法和敌人接近,他手上金笔只有五寸长,岂不始终无法发挥威力?
这一情形,荣宗器自己心里明白,站在他身后观战的人看得更清楚。荣宗器点出的金笔
记记都被任东平剑鞘接住,左手铁算盘只要和任东平的长剑接触,都被一记又一记的震退,
论武功他实在不是任东平的对手。
好在任东平除了把他震退,并未追击,也没使过杀着,好象要使荣宗器知难而退。
这对荣宗器而言,自然是极为难堪之事,眨眼工夫,两人已经打出二十七八招之多,但
听“当”的一声金铁大响,荣宗器铁算盘又和任东平长剑撞上了。
这回两人力道都猛,他一个矮胖身躯被震出去一丈开外,身形落地,双脚往下一蹲,等
他站起身来,左手手臂忽然朝上一振,铁算盘响起“啷啷”一阵急响,十三档,九十一颗铁
算盘子像一阵暴雨,朝任东平激射过去。
双方距离既近,荣宗器出手又快,九十一颗铁算盘子又是同时发出,委实使人防不胜
防,避无可避。
这一手乃是荣宗器生平最拿手的绝招,往往仗它反败为胜,例无虚发,但今晚他遇上的
是任东平!
任东平不慌不忙,剑随身转,长剑一圈,他剑上好象有着一股吸力,把九十颖铁算盘一
齐困住,朝地上泻落,左用一挥,但听“叮”的一声轻响,最后一颗铁算盘子给剑鞘一点,
突然回头反射过去。
铁算盘子射来之时已经极快,再经任东平剑鞘一点,速度自然更快了。
荣宗器一下射出九十一颗铁算盘子,自以为万无一失,口中不觉发出尖声怪叫,那知笑
声未落,突觉右肩一阵剧痛,不禁“啊”了一声。
任东平几乎比飞回去的铁算盘子同样快速,一下已站在荣宗器的面前,微晒道:“江湖
上还称你金笔铁算盘,你却只会打,不会接,在下接下了你九十颗,你却连一颗也接不下
来?”
荣宗器早已被他反敬回去的一颗铁算盘子制住了穴道,动弹不得,自然由得你说风凉
话。
任东平话声一落,右手长剑锵的一声返入鞘中,然后右手一把抓住荣宗器肩头,随手往
后一抛,喝道:“你们把他拿下了。”
右首廊下早就站着八名庄丁,荣宗器一个人像皮球般被抛了过去,庄丁们立即把他按
住,押了下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祁耀南看到任东平落到师弟面前说话,师弟依然一动不动,心知不
对,就在此时,任东平探手已把荣宗器抛起,一时心头大急,身形一晃,朝任东平扑过去。
那知他堪堪扑起,突觉一道强猛无匹的劲风从横里撞来,正好挡在自己身前,急切之
间,只得凌空发掌,朝前劈出。
他吃亏在身在空中,临时发掌,最多只能运起四成力道,两股掌风乍接,一个人被震得
往后飞出七八尺远,才落到地上,举目看去,这发掌之人正是那个紫脸浓眉老者(霍从
云),心头不觉大怒,抬手从肩头撤下长剑,嗔目喝道:“阁下一再挡横,咱们就比划比
划!”
霍从云大笑道:“盖某正有此意!”
祁耀南喝道:“你使什么兵器?”
他究是一派掌门,不肯失了身分。
霍从云双手一摊,洪笑道:“盖某兵器就在这里。”
“好!”祁耀南长剑一扬,使了一招“春云乍展”,—片剑光飞洒出去。
霍从云双手一合,大笑道:“祁掌门人,咱们最好速战速决,少使些花招了。”
呼的一掌,迎着剑光直劈过来。
掌风如涛,撞上祁耀南一片剑光,祁耀南立时感到对方掌势沉重,震得自己长剑嗡然有
声,心中暗暗吃惊,忖道:“此人不知是何来历,竟有这般沉猛的掌力?”
心念转动,手上长剑一紧,刷刷刷一连三剑,连续劈刺而出。
霍从云道:“这还差不多。”双掌开阖,同样还了他三掌。
却说在荣宗器被任东平抛起之际,和祁耀南同时抢出来的,还有滕立言、六合掌门人范
子阳、鹰爪门掌门人樊元显三人。
乾坤圈年嵩昌迎着范子阳,说道:“范掌门人要找人动手,兄弟可以奉陪。”
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