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尤其最后运集功力,硬接了霍从云一掌,内腑也伤得不轻,因此虽在提气疾奔,脚下也
显得有些踉踉跄跄。
这一口气奔出了这五六里路,只见大路中间,站着一瘦高身形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冷冷的道:“站住!”
紫脸坛主脚下一停,注目看去,这人脸上蒙着一方黑布,只有两个眼孔,闪着精光,不
觉冷然道:“阁下是什么人?”
瘦高黑衣人道:“你就是那个江南分坛的坛主了?”
紫脸坛主道:“你呢?”
瘦高黑衣人大笑道:“老夫十天前就要你们退出江南,你们不听忠告,终于全军尽没,
哈哈,老夫特地在这里等侯,我看你伤得不轻,还是乖乖随老夫走吧!”
紫脸坛主怒哼一声道:“阁下口气不小,但却蒙了脸见不得人,还敢在本座面前发
狂?”
瘦高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难道弥还想和老夫动手么?”
紫脸坛主平日不可一世,此刻不但身负重伤,而且手无寸铁(他长剑是被霍从云踢飞
的)闻言不禁大怒,口中沉嘿一声,身形疾然欺进,右手推出,刹那时问,幻出五只手掌,
闪电般朝瘦高黑衣人脸前一处大穴按去。
这一招他含怒出手,快速无伦,那瘦高黑衣人武功原也不弱,但若和紫脸坛主相较,还
是逊了一筹,何况一时大意,紫脸坛主又身发如风,身到掌到,那里还想闪避得开?急忙举
掌封架,但听啪啪两声,五掌之中他只接住了两掌,紧接着又是扑扑扑三声,紫脸坛主另外
的三掌,却全击在对方身上。
也差幸他先接了两掌,紫脸坛主究是身负重伤的人,他接下前面两掌,后面的三掌已成
了强弩之末,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掌为硬得后退出去了三步。
紫脸坛主击出五掌,真力他几乎用尽,一时血气翻腾,胸口起伏,张口喘息不止。
瘦高黑衣人几乎吃了亏,心头又惊又怒,探于入怀取出一枚竹哨,轻轻吹了三声。
这三声竹哨甫起,路旁一片松林间,突然跃出五条人影一声不作地,朝紫脸坛主包围上
来。
这五人同样一身黑衣,面蒙黑布,只露出两个眼孔,手中兵刃,也同样是一支精钢禅
杖,从兵刃上看,这五人分明是和尚改扮。
紫脸坛主暗暗叹息一声,今晚来极难脱身了,他迅速伸手入怀,掏出一颗小小蜡丸,随
手捏碎,里面是一颗梅干大小的朱衣药丸一下纳入口中,突然目一抬冷然道:“你们是什么
人?”
五个黑衣人中为首的一个洪喝道:“不知道。”呼的一杖直劈过来。
这一杖来势极为沉猛,紫脸坛主手中没有兵刃,只得身形一晃,朝左闪出。
哪知五个黑衣人为首的人率先出手,其他四人也跟着挥起禅杖攻了过来。
紫脸坛主服了那颗药丸,目中精光陡然转盛,本来流血甚多,内力业已不继的人,此时
突然强盛起来,身形霍地一转,双手开阖,在五人中间闪招出招,身法异常灵活,但总因对
方使的是又长又重的精钢禅杖,你和他们徒手相搏,也只能避重就轻,乘隙进招,无法尽情
施展心头不由暗暗焦急,忖道:“降龙伏虎杖法,这五个人会是少林寺的高手?
就在此时,突听大喝—声,一道人影随着一片剑光猛然冲了进来。
紫脸坛主目光何等敏锐?一眼看出来人使的剑光,正是“五云剑法”,还当有后援赶
来,不由精神一振,呼呼两掌,把当前黑衣人逼退了一步,再凝目看去,只见冲进来的是一
个紫脸汉子,剑光如轮,凌厉得有如是掣风卷,一招“五云捧日”,把另外三个黑衣人逼得
往后连退,一下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
紫脸坛主才知此人可能是跟随自己从万松山庄逃出来的。
双方目光一接,那紫脸人敢情看到坛主手无寸铁,立即把手中长剑递了过来。
紫脸坛主有剑在手,就如虎添翼,口中沉嘿—声,右腕一振,剑法快得惊人,倏忽之
间,已经攻出了五剑。
这五创势沉力猛,剑风激荡,奇险无伦,几乎向每个人都攻了一剑。
那五个黑衣人使的乃是又长又重的禅杖,利于远攻,被人家欺近身去,禅杖就发挥不出
威力来了。
紫脸坛主现在好像体力尽复,五剑出手,又是五剑,人随剑走,剑随人发,把五个黑衣
人逼得像走马灯—般,连连退让。
那紫脸汉子把长剑递给了坛主,他也没有闲着,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柄尺八长的乌木折
扇,豁的打开,身形游走,卷起一片扇形,缀绕全身,—下就敌住了两个黑衣人。
紫脸坛主展开了“五云剑法”剑光越来越盛,上下飞腾,使得真如寒涛卷地,银光腾
霄,任你三个黑衣人使的少林镇山杖法“‘降龙伏虎杖”还是被逼落了下风,好像置身在黄
山一片云海之中,使人有迷失方向之感。
陡闻一片如山剑影之中响起两声闷哼,两个黑衣人中剑倒地,剑光乍敛,紫脸坛主右手
仗剑,双目尽赤,宛如一头负了创的凶狼,从剑影中掠出,一声不作,飞步朝东首疾奔而
去。
紫脸汉子跟着大吼一声,乌木扇一招“峰回路转”把两个黑衣人逼开,冲身而出,跟着
紫脸坛主身后奔去。
紫脸坛主主已伤得不轻,他为了对讨五个黑衣人,才从身边取出那颗提聚真力的药丸,
才能转弱为强,他自己知道这颗药丸再多只能支持半个时辰,一旦药力消失,就再也支持不
住,因此要在药方尚未消失之前.务必逃出敌人的范围之内。
黄山,自然无法存身,那只有一路朝东奔去,越隐僻越好,自己绝不能落人人手,他有
这一意念支持着他,这一路上当真奔行得有如天马行空风驰电卷,由零星村落、而旷野、而
山岭,他还是咬紧牙关,没命的飞奔。
半个时辰,自然极快的过去,体内药力,正在逐斯消失,他依然支撑着一味的朝山林深
处走去。
现在当然谈不上飞奔,但还是竭尽全力,艰辛的走着,眼看走到一处山溪,他发现自己
体力越来越不济事了,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整条左臂已经麻木若废,可能还在流着血,气
喘如牛,如干欲裂,他用长剑支撑着地,想去喝一口水,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两眼—黑,终于支持不住,一下摔倒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才悠悠醒转,流动了几上眼睛,沉重的眼皮才算睁开来了,只觉
阳光十分刺目,天色已经大亮,再仔细一看,自己已煽在一棵大树之下。
他想起自己想去喝水,后来吐出一口鲜血,不支倒地,就昏了过去,那么自己应该倒卧
在溪边才对,怎么会躺在大树底下的呢?要想翻身坐起,只觉浑身骨节就像散了一般,一点
力气也使不出来,再偏头看去,只见离自己不远的大石上,坐首一个紫脸汉子,那正是昨晚
递长剑给自己的那人。
看他楞楞的坐在那里有摸样,自然是心志被迷的人了。心头不觉稍宽,他还是支撑着坐
了起来。冷冷的道:“你过来。”
紫脸汉子果然闻声走了过来,拱找手道:“属下见过坛主。”
紫脸坛主问道:“你是几号?”
紫脸汉子恭敬的答道:“属下十五号。”
紫脸坛主问道:“是你把本座从溪边扶过来的么?”
十五号道:“属下赶来,坛主已经昏倒在溪边,属下看到这里有一棵大树,才把坛主抱
过来的。”
“你抱……”紫脸上坛主心头一怒,忽然想起左肩剑伤,回头看去,不但已经敷了药,
还用布条包扎好了,这下不由心头一颤,厉声喝道:“本座左肩伤处,也是你给我敷的药
么?”
十五号道:“是的,坛主剑伤一直流血不止,坛主身上有刀创药,属下就给你敷上。”
“你……”紫脸坛主身躯一阵颤动,气得几乎要昏过去,颤声道:“你居然敢在本座怀
里取药……”
十五号望着他,茫然道:“坛主杯里既然有刀创药,自然该敷上的好。”
紫脸坛主看他似傻非傻,宜楞楞的样子,心头一股怒气不觉消了一半.恶狠狠的瞪了他
一眼,心想:“他是一个神志被迷的人,自己何用跟他计较,一面说着:“只有你一个人跟
我冲出来么?”
紫脸坛主心中想着:“自己伤得不轻,幸亏有他跟了出来,不然,只有自己—个人手足
无力躺在荒山野岭之间,不被猛兽咬死才怪!”
心里这—想,倒觉得这十五号跟着自己,大有用处,不觉又抬眼朝他看去,只见十五号
依然站在面前,楞楞的望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热,沉声道:“你怎么不会坐下来?”
十五号道:“坛主的没有叫属下坐下来。”
紫脸坛主柔声道:“好,你去坐下来吧!”
十五号答应一声,果然又回到原来的大石上坐下来。
紫脸坛主探手入怀,取出一颗龙眼大的蜡丸,捏碎外壳,纳入口中,这是五云门救伤丹
药,他嚼烂了缓缓嘲下,只觉十分口干,达就叫道:“十五号。”
十五号慌忙站起,应道:“属下在。”
紫脸坛主道:“本座口干得很,你给我到溪边弄些水来喝。”
“是”,十五号立即大步朝溪边奔去,但却空着双手回来,说道:“启禀坛主。属卞没
有东西可以舀水的?”
紫脸坛主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想想办法看,有什么求西可以舀水的?”
十五号不假思索的道:“属下想不出来。”
紫脸坛主把身边长剑递丫过去,伸手一指道:“那边有一丛竹林,你去砍一段竹来。”
十五号接过长剑,飞奔过去,果然砍了一段竹子回来。
紫脸坛主要他把枝叶削去,砍去了上面一截,就成了一个竹筒,然后道:“你现在可以
拿去舀水了。”
十五号傻笑道:“坛主这办法真好。”说完,果然拿着竹筒,欣然往溪边行去,舀了一
竹筒清水,双手递上,说道:坛主请喝水。”
紫脸坛主接过竹筒,喝了几口,就把竹筒递过去,说道:“好了。”
十五号奔波了一个晚上,自然也口渴了,接过竹筒,就一口气把水喝完。
紫脸坛主看他把自己喝过的水都喝了下去,脸上不禁感到一热,说道:“十五号,本座
要坐息一回,你要替本座好好护法,不可以走开。”
十五号道:“属下一辈子都跟随坛主,不会离开的。”
紫脸坛主看了他一眼,也没有作声,就盘膝坐好,缓缓闭上的眼睛,运起功来。
十五号因坛主盼咐过,替他护法,就一手执着长剑站在坛主边上,守护着他。
紫脸坛主左肩只不过是外伤,已经经十五号替他上了刀创药,包扎好了,已不碍事,但
他昨晚久战疲乏之躯,借着霍从云一记劈空掌力腾空飞出,等于是用身子硬挨了一掌,内腑
受到剧震,伤势不轻,再加上左肩血流不止,失血甚多,已是勉强支撑,后来发现五个黑衣
人武功极高,又服下一颗提强精力的药丸,剧战之后,又奔行了近百里路程,不但伤势更形
恶化,一身内力,也几乎消耗殆尽。
五云门的救伤丹药,虽能疗伤,却无法补足他流失的血液,和耗尽的内力。
这一运功,他登时感觉不对,一口真气,几乎涣散,再也提不起来,这下真教紫脸坛主
大吃一惊,即使伤势痊愈,自己岂不也等于是废人了。
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几乎要放声痛哭。但他是个生性坚强的人,自然不肯在手下
人面前哭出声来,只是泪水像断线珍珠般从面颊上滚落,他举起袍袖,拭干泪水,心中暗
道:“这也许是昨晚服了提聚精力之药,体力消耗太甚,也许等伤势好了,体力恢复之后,
功力就会慢馒恢复的。
他实在太疲倦了,阖上眼皮,就渐渐睡去,等他一觉醒来,睁眼一看,已是夕阳落山,
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再回眼看去,十五号手持长剑,站在自己身侧,好像泥塑雕,一动也不
动。
紫脸坛主想起自己服下伤药,要他护法,那时才不过辰牌时光,此刻已是申酉之交,他
饮不食已经足足站了两个时辰,心头不禁升起一丝感激之心,就柔声叫道:“十五号。”
十五号立即回过身来,应声道:“属下在。”
紫脸坛主问道“你一直这样站着么?”
十五号道:“坛主要属下护法,属下自然要站着护法了。”
紫脸坛主道:“你真傻,我叫你护法,你只要不走开就是的,不会坐下来么?”
十五号道:“属下站着可以耳听八方。”
紫脸坛主道:“难道你不累?”
十五号道:“还好。”
紫脸坛主道:“你快去坐下来休息吧!
十五号道:“多谢坛主。”果然又回到那大石上坐下。
紫脸坛主眼看天色不久就会昏暗下来,这大树底下怎能过夜,何况自己内伤,也不是一
两天可以痊好,总得找下马上可以蔽风雨的地方才行。
想到这里,就支撑着缓缓站起身来,怎知两条腿虚软无力,一阵颤抖,再也站立不住,
砰然一声,跌坐在地。
十五号睹状慌忙奔了过来。说着:“坛主有什么事情,叫属下做好了,你伤的很重,不
可走动。”
紫脸坛主平日何等坚强的人,这回忍不住流泪道:“我……完了……十五号,你不用再
照顾我,只管走吧!”
十五号愕然道:“坛主,你哭了?属下说过,一辈子都跟着你,不会离开你的,你好好
养伤,这几天就会好的。”
紫脸坛主看他从眼睛中流露出一片真挚之色,心头一阵感动,不禁又流下泪来,朝他点
着头,然后缓缓道:“十五号,我这伤势,恐怕不是一两天可以养得好,坐在这大阳底下,
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一处可以蔽风雨的地方,再过一回,天就会黑了,你去找找看,有没有
可以容身的山洞?”
十五号把手中长剑递给紫脸坛主,就朝山上奔掠而去。
紫脸坛主看他身法敏疾,轻功极高、一时只是望着他后影怔怔出神。
过了吁一回工夫,还不见十五号回来,紫脸坛主一人倚树而坐,渐渐感到寂寞,不,他
开始替十五号耽起心来,后悔自己不该让一个心智被迷失的人去涉险,他武功虽然不弱,终
究缺乏思考能力,尤其自己是他坛主,要他去找山洞,他如果找不到,就会一直找下去,待
回天就黑了,山中容易迷路……
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只是盼望十五号早些回来,口中忍不住喃喃的道:“十五号,不
用再找了,赶快回来吧!”
话说出来了,不禁又自己失笑起来,自己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竟会如此关心他起
来?但心中还是眼巴巴的盼望着十五号。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现在已经暮霭四合,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紫脸坛主心里已经叫了几百遍,甚至上千遍“十五号”了。
只见苍茫暮色之中,正有一点人影在由山岭之间,像弹丸般跳跃,渐渐映入眼帘!
紫脸坛主心头一喜,暗道:“是他,一定是他,十五号回来了!”
来的正是十五号,他像一阵风般飞掠到面前,人还未近,就兴奋的叫道:“坛主……”
紫脸坛主没待他说出口,就幽怨的道:“你怎么去了这许多时光?人家给你耽心死
了!”
这是小儿女的口吻,他好像完全的变了,变得已经完全没有坛主原来的尊严,和冷漠的
口气。
十五号当然听不出来,他微微—笑,接着道:“启禀坛主,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