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观主相不相信?”
这话当然是唬唬老道士的,因为这老道士皮肤白皙,显是一向养尊处优,他自然看得出
来,他是通玄不假,只是其中另有蹊跷,他守口如瓶,不肯说出来,那就非吓他一吓不可,
凡是一向养尊处优的人,都经不起吓的。
果然,通玄道长这下脸如土色,身上也起了一阵颤抖,嗫嚅的道:“霍老施主,贫道也
是受人胁迫,不准贫道泄露一句,否则他们会烧了敝庙……”
霍从去问道∶“那是什么人?”
通玄道长道:“他们是什么,贫道真的不知道……”
霍从去道∶“那么经过如何,你总还记得?”
通玄道长道:“那是十天前……贫道坐功他坐的是道家静功,不是内功醒来,在床前面
站着一个黑衣人,他说要暂借贫道的静室住几天,贫道答说,敝寺有接待施主的客房,那知
话未说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霍从去道∶“这人生相如何,观主还记得么?”
通玄道长道∶“那是在半夜子时,静室里没有灯火看不清他的面貌,后来贫道醒来,发
现睡在静室里首一间的地上,那是贫道堆放箱笼杂物的房间,而且发现敝师弟灵玄也睡在地
上,咱们除了双手还能活动,双脚好像残废了一般,站都站不起来,除了一日两餐,有人打
开房门,送进来之外,就一直反扣着门,这样一直挨到昨天,才有入把贫道师兄弟放出来,
那人临走时警告贫道,不准把十天来被囚禁的事,泄漏半句,贫道曾暗中询问过平日伺候贫
道的道童清竹,据他说:庙中并没发生什么事,贫道和师兄弟也都和平常一样,这话,就是
说贫道师兄弟被囚禁的十天之内,有人假扮了贫道和敝师弟……”
霍从云道:“你还问了他什么?”
通玄道长道:“贫道心中止不住暗暗怀疑,他们若非有什么图谋,何用乔扮贫道师兄
弟?因为贫道很少过问庙中事务,要师弟查问了几个执事管理敝庙银钱帐目的弟子,也无丝
毫短缺,只有小徒清竹说出,八九天前,少林寺的澄心大师曾在这里住过两天,旁的他就不
知道了,此外确也说不出什么来,不是施主逼着贫道,贫道实在一无所知,除了被幽禁十
天,敝庙并无一点损失。”
霍从去听他说的不象有假,看情形,再问也未必问得出什么来了,当下点头道∶“好,
此事既与贵庙无关,在下告辞,不过对方如有人来向观主查问,观主不妨直说,在下是找人
来的,因为发现观主不会武功才走的,你并没有告诉在下什么。”
通玄道长当了几十年仙女庙的主持,为人自然极为圆滑,这就连连稽首道:“霍施主这
样说,贫造就放心了,贫道绝不会吐露半点口风的。”
霍从云起身走出,回到大殿上,这时香客并不多他走近有首那根青石抱柱,右手轻轻一
抹,石灰如粉,纷纷下落,把印在柱上的手印抹掉,飘然离去。
走出仙女庙,霍从云虽然是老江湖,但此刻心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本来以为二师弟。小师妹的失踪,一定会和仙女庙有关,如今经通玄说出内情之后,
又变成无可捉摸了。
这个假扮通玄老道,劫持少林澄通等和三师弟、小师妹的,会是什么人呢?”
黄山、万松山庄,也就是武林中人所称的黄山世家,自从昔年昆仑四老之一的万松龄卜
居黄山,传到万启岳手里,已经是第四代了。因为万启岳父祖二代都曾连任过几届武林盟
主,成为武林中和四川唐门并称的武林世家。
其实四川唐门以毒药名世,虽有三百年历史,但唐门子弟很少在江湖走动,也没有担任
过武林盟主,论门弟显赫,当然还是黄山世家响亮得多。
这天,万松山庄大门前,来了一个身穿蓝布长袍,紫脸浓眉,年约四旬以上的汉子,朝
站在门口的一名汉子拱拱手道∶“烦请老哥通报一声,在下盖大鹏,求见万盟主。”
站在门口的汉子看来人穿的虽然只是蓝布长袍,但气字不凡。当武林盟主司阍的人,自
然眼皮子极宽,一看来人气度,就知不是普通人物,连忙抱拳道:“尊客请稍候,在下这就
进去禀报。”
盖大鹏含笑道:“老哥请。”
那汉子回身走入,不多一会,就回了出来,抬手道:“尊客请进。”
他领着盖大鹏进入大门,刚走近大门,只见一个年约五十左右,中等身材,身穿青袍黑
袍的人迎了出来,拱着手,含笑道:“盖老哥光临,在下失迎,快请里面奉茶。”
那汉子在旁道:“这是敝庄的公孙总管。”
盖大鹏慌忙抱拳道∶“原来是公孙总管,在下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公孙总管微笑道∶“盖老哥好说,请、请。”
他连连肃客,引着盖大鹏进入大门,来至东厢一问客室,含笑道∶“盖老哥请坐。”
两人落坐之后,一名青衣汉子端上香茗。
公孙总管道:“盖老哥请用茶。”
盖大鹏道:“谢了,下在冒昧而来,想求见万盟主一面,不知盟主可肯拨冗赐见草莽之
人否?”
公孙总管微笑道:“盖老哥说草莽之人四字,太客气了,以老哥的风采,当非常人,不
知远莅敝庄,有何见教,兄弟才能面报敝上,这一点,要请盖老哥特别见谅。”
盖大鹏大笑道:“要见万盟主还有这么麻烦吗?”
公孙总管连连陪笑道:“盖老哥多多原谅。”
盖大鹏道∶“其实只要公孙总管作得了主,小弟见不见万盟主也是一样。”
公孙总管一怔道:“听盖老哥口气,好像有什么重要之事见告了?”
“哈哈!”盖大鹏忽然洪笑一声,声展屋瓦,点着头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
算小了。”
公孙总管追随盟主二三十年,见多识广,听了盖大鹏这声大笑,中气极足,分明有极深
内功修养,但盖大鹏三字,他却从未听入说过,尤其对方说的似乎不是小事,不觉拱手道:
“盖老哥说的究是何事,可否见告一二,兄弟立即禀告敝上,俾可延见老哥,面聆雅教。”
“哈哈!盖大鹏又是一声大笑,说道:“公孙总管以掌中笔、云里腿饮誉武林,不想口
才也大是要得,好,在下这里先向公孙总管请教一件事,总管辅佐万盟主,自然对武林的一
举一动,了如指掌,不知公孙总管最近可曾听到什么消息,向盟主报告了没有?”
公孙总管,单名一个干字,出身少林,以魁星笔、怀心腿最为擅长,他从二十岁就追随
万启岳,作为一个长随,身上当然不能携带寻常兵器,但魁星笔是可以藏在袖中的,他踢的
“怀心腿”专取敌人头部,故有掌中笔、云里腿,江湖也因此替他取了一个外号“魁星飞
腿”
公孙干听得更是一怔,目注盖大鹏,问道∶“老哥究是何人?”
盖大鹏大笑道:“兄弟霍从云……”
公孙干霍地站起,连连抱拳,大笑道:“原来是霍老哥,崆峒飞云,大名鼎鼎,无怪兄
弟总觉气宇非凡,绝非常人,哈哈,这真是幸会,霍老哥光临,怎不早说?”
霍从云抱拳道∶“兄弟化名而来,实乃防范引人注意的,此中原委一言难尽……”
公孙干没待他说完,忙道:“霍老哥别忙,兄弟这就陪同老哥去见敝上。”
霍从云道:“还是公孙总管代为先禀报为好。”
公孙干笑道:“霍老哥这就见外了,敝上如果听说霍老哥来了,倒履相迎,还恐来不及
呢!走,敞上正在书房里看书。”
于是霍从云由公孙干陪同,从长廊折向东首一道腰门,那是自成院落的一排三间精宿,
阶前两排花架上,放着二、三十盆兰花,清香袭人,当真令人如入芝兰之室。
两人刚走到阶前,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公孙总管,有什么事?”
公孙干忙道:“启禀盟主,崆峒飞云霍大侠前来拜会盟主。”
“啊!”那清朗声音“啊”了一声,问道∶“霍大侠人在那里?老夫这就出去……”
公孙干接口道:“霍大侠已经来了。”
“啊……”里面又啊了一声,只听一阵履声迎了出来。
这时霍从云和公孙干已经跨上石阶,只见一个身穿天蓝缎袍的高大人影已从书房门口急
步迎了出来,连连抱拳道:“霍老哥光临,兄弟有失迎迓,多多恕罪。”
这人当然就是当今武林盟主万启岳了。
霍从云慌忙抱拳道:“霍某冒昧拜谒,还请盟主原谅才好。”
他和万盟主还是第一次见面,只觉他生得方面大耳,浓眉如剑,虎目有光,黑须飘胸,
看去约莫五十五、六,貌相威武,果然不傀是黄山世家的庄主。
公孙干含笑道∶“霍老哥请进到里面奉荼。”
万启岳连连拍手肃客,连说两个“请”字。
三人一同进入书房,分宾主落坐。
万启岳含笑道:“霍老哥难得光临,哈哈,兄弟对崆峒飞云,仰慕已久,只是无缘瞻
荆,今天霍考哥不遗在远,惠然光临,真乃快慰平生之事!”
他说话之时,显然十分高兴,绝非说的客套话。
霍从云道:“盟主这般说法,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一名青衣使女端上新沏香若。
公孙乾道:“霍老哥前来拜会盟主,实有一件极重要之事,要和盟主商榷。”
万启岳啊了一声,目注霍从云问道∶“霍老哥有何见教,但请直说。”
公孙干拱拱手道∶“霍老哥和盟主谈吧,兄弟告退。”
霍从云连忙摇手道∶“公孙总管是盟主的左右手,见多识广此事颇不寻常,能有公孙总
管在座,也许可以参加一点意见。”
万启岳自然听得出他要说之事,可能不大寻常,这就点头道:“霍老哥说得极是,你就
留下来吧。”一面朝霍从云道∶“兄弟这书房里,除了咱们三人,别无外人。就是下人们未
奉召唤,也不淮进来,霍老哥有什么重要消息,但说无妨。”
霍从云道:“盟主那就恕在下直说了,不过此事说来干头万绪,在下推究不出来龙去
脉,只是发生得极为曲折离奇,因此在下只能把发生的事情,依照日期先后来说了。”
万启岳注意的道:“发生了很多事么?”
霍从云点点头道:“事情是这样,在下和师弟任东平,师妹柳飞燕,奉家师之命,前来
江南一带,找寻一位老前辈来的,江南地方辽阔,在下就易名盖大鹏,以卖艺为名,十天前
在扬州遇上一个叫丁剑南的少年公子,看他模祥,只是初出江湖的人,但他手中持有一柄乌
木扇,却是五行门之物,事情就是从丁剑南身上发生……”
“丁剑南?”万启岳道:“他是五行门的人么?”
霍从云道∶“五行门的人,已有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但丁剑南手中乌木扇,确是五行
门的镇山之宝,而且从在下替他运气疗伤,发现他体内五行真气也有相当火候,他应该是五
行门的人,那是不会错了……”
“丁剑南?”万启岳道∶“他是五行门的人么?”
接着就把滕传信把他误认为铁扇公子年其武,邀去滕家庄,正好少林澄心大师和六合门
掌门人范于阳,持武林金剑前去,把滕传信处死……等往事叙述了一遍。
万启岳听得剑眉紧蹷,说道:“这么说,丁剑南果然是唯一目击的人了!”
“不错。”霍从云接着说下去:“丁剑南因是唯一的证人,被滕立言挽言留下来,黄昏
时分,少林澄心大师和六合掌门范子阳又连袂去了滕家庄,矢口否认午后曾来过滕家庄,当
然也否认曾以武林金剑杀害滕传信之事,后来丁剑南应约去梅花岭,伤在“般若禅掌”之
下,被自己救回,但伤在“般若禅掌”下,就非少林“大梅檀丹”不可,自己就急着赶去少
林寺,由师弟和师妹借了一间民房,照料丁剑南。
自己如何在少林寺盗丹,触怒少林寺,派善于追踪的怒金刚澄通率同四个师弟,一路追
到场州,丁剑南刚服下伤药,经自己替运气疗伤,不料澄通已经追到,丁剑南无故失踪,自
己和师弟,师妹因中午仙女庙瘦灵官和扬州八怪的老二、老四曾在茅屋前面出现,连夜进去
仙女庙,恰好澄通和四个师弟也追到了仙女庙,由通玄道长亲自接入静室,如何中了炉中香
烟之毒,由通玄给他们每人服一粒解毒丸,被迷失神志……
万启岳听得耸然动容,双眉紧锁,说道:“这事情果然曲折得很。”
霍从云道:“在下拜访盟主,就是想知道少林澄心、六合门范掌门人持去的武林金剑,
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现在只有这条线索可寻。”
万启岳面情凝重,痛苦的道:“霍老哥既然为友热心,正在追查这件案子,兄弟也不好
隐瞒,他们拿去滕家堡武林金剑,该是真的了。”
霍从云所到一怔,他这句“该是真的”其中大有文章,不觉注目问道:“盟主此话怎
说?”
万启岳徐徐说道:“霍老哥自然知道武林金剑是昔年武林各大门派所公铸,由历届武林
盟主保管,除了武林中发生重大事故,金剑代表盟主,所到之处,如同盟主亲临,百年来,
真正动用到金剑、只有一次,那是四十年前华山派和四川唐门引起一场误会,双方广约助掌
的人,差点形成各大门派一场火拼,才动用金剑,先请双方息争,再由当时的盟主先父邀约
了少林,武当等几个门派赶去调解,才消弥了一场杀劫。这就是说数十年来,很少动用过金
剑,这支武林金剑也一直存放在一只檀木小箱之中,由前任盟主移交给后任盟主,作为交卸
盟主的交代而已,木箱有小金锁锁着,交代时木箱和金钥一起移交,根本没有人去打开来看
过,直到三天前……”
霍从云问道∶“盟主可是发现金剑失踪了?”
万启岳面情凝重,说道∶“三天前淮阳派祁掌门人和他师弟荣宗器,师侄滕立言找上门
来,指责兄弟传出金剑,派少林澄心和六合门范掌门人处死滕传信,要兄弟还他们公道,兄
弟力言并无其事,就要公孙总管取出木箱,藉以证明多年来小木箱并未开启过,那知当着他
们之面,开启木箱,金剑竟然不翼而飞……”
霍从云道:“盟主也不知道金剑是何时遗失的?”
万启岳道∶“兄弟接掌盟主,已有五年,当时虽未开启,但木箱较为沉重,失去金剑,
木箱就轻得多了,这金剑何时失踪,兄弟就说不出来了,但至少是兄弟手里遗失的,那是最
近五年以内之事,也可能是最近才失去的,兄弟就无法说得出来了,但听了霍老哥方才说的
一番话,有人假冒仙女庙通玄道长和瘦灵官达十天之久,没有人发现他们是假冒的由此可见
少林澄心大师和六合门范掌门人,显然也是有人假冒的了。这批歹徒不但假冒澄心大师、范
掌门人、通玄道长和瘦灵官,还使用迷药,劫持少林澄通等五位大师,和令师弟令师妹以及
丁剑南等人,显然是另有阴谋,而且人数也决不会少,这一来,江湖上又将大乱了!”
公孙干一直坐在边上,没有开口,这时忍不住道:“霍老哥行走江湖,经验丰硕,不知
有什么高见?”
霍从云苦笑道:“在下从仙女庙找到了这里,如今听了盟主这番话,可说所有线索全已
中断,不过据在下推测,歹徒盗去金剑,假扮澄心大师、范掌门人,去害死滕传信,其目的
不外乎有意挑起淮扬派和六合两派之争,另外鹰爪门秃顶神鹰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