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摇头道:“不会出甚么差错,一来云兄功力通神,一只扁毛畜牲,再怎凶恶,牠对他奈何不得,二来我於中途折返时,已与约定,追到以三十里左右为度,过此距离,便不再追,免得耽误时间太长,会双方挂念……”
说至此处,因将追鸟经过,业已对阴玉华阴素华说明,遂把话头一转,目注她们姊妹笑道:“你们审完我了,如今该我问你们了,玉姊与素妹是怎样参透玄机,脱出那具体而微的“七曜三才阵”外?”
阴玉华笑道:“上官妹夫,你好健忘!”
这句莫名其妙,而又突如其来的答话,不禁把上官明听得为之一愕。
阴玉华见了他的愕然神情,不禁失笑说道:“上官妹夫,你惊愕甚么?你既是听得我的传音呼声赶回,适才一见面时,又问我“找的是那位高人”,那里还用得着再问我们是怎样脱困的吗?”
上官明恍然大悟,道:“原来玉姊与素妹能辨清门户,脱出“七曜三才阵”外,是受了高人………”
第二十六章
语音忽顿,神色一变,目注阴玉华道:“玉姊,这位高人是谁?如今何在?”
阴玉华白了上官明一眼,嘴角微笑道:“上官妺夫问得多够聪明?我若知道他姓甚名谁?那里的用得着称他“高人”?我若知道他在甚么地方,还用得着施展“传音及远”功力,大呼小叫地,惊动你吗?”
上官明碰了这个钉子,不敢再问,口中遂喃喃自语,紧皱双眉说道:““三奇金隼”被人捉走,“七曜三才阵”也等於是被人破去,却连对方的姓名踪影,一点也摸不着边,上官明呀上官明,你还称甚么“玉面鬼谷”?真如玉姊适才所骂,变成了只“玉面呆鸟”……”
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听了上官明这哺喃自语,正有点忍耐不禁,突然听得远远有奔跑步履声息。
阴玉华低声叫道:“上官妹夫,你不要自言自语地,发神经了,如今有人奔来,可能就是那位擒去鸟儿,破去阵儿的高人奇士?”
上官明凝目看去,果见有条人影,宛如云飘电掣般,远远驰来!但他目光才注,便自废然说道:“那是云兄,怎会这快转来,莫非追赶那只墨黑巨鵰之事,业已有结果吗?”
说话之间云梦襄已到面前,阴玉华等觉得不必多问,因为仅从这位“沧海巫山”的沉重脸色之上,已可看出他的追鸟之形,不会十分愉快!云梦襄身形刚落地,目光略扫阴家姊妹,便向上官明问道:“上官兄,此地出了甚么事儿?”
上官明道:“此地并无别事,只是有位隐形高人,对玉姊素妹,传音暗加指示,使她们脱出“七曜三才阵”的迷踪门户以外。”
云梦襄叹道:“真想不到我们在未入“纯阳谷”前,便遇上绝世高明人物,被人家作弄得不亦乐乎……”
上官明问道:“云兄追那墨黑巨鵰之举,有结果吗?莫非牠在被你穷追一阵之后,竟加速飞翔,或是直上青冥而去?”
云梦襄点头答道:“正是如此,总算那只墨黑巨鵰直上青冥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张纸儿。”
上官明颇感惊奇地,扬声问道:“墨黑巨鵰双爪之间,不是抓着那只囚有“三奇金隼”的鸟笼吗?牠又怎能对你留纸儿呢?”
云梦襄答道:“牠在直上青冥之前,回头用钩啄向翅根一拂,便飘飘然地,落下了一张白纸………”
说至此处,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白纸,递向上官明,苦笑一声说道:“上官兄请看,纸上虽有字迹,却仅寥寥二语,真所谓丈二和尚,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了!”
上官明接过一看,只见白纸以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地,写着八个字儿,道:“兹因急用,暂借尊宠!”
上官明看完,向云梦襄问道:“云兄,这“尊宠”二字,意属何指?莫非是指那只“三奇金隼”吗?”
云梦襄颔首,说道:“照那“三奇金隼”被囚入笼中攫去的情况看来,应该是这种意思了…………”
阴玉华一旁笑道:“对方既称“暂借”,便似未含敌意,那只“三奇金隼”也似尚有珠还合浦之日!”
云梦襄冷然道:“此人纵未含敌意,但借用之因不提,借用之人不署也,真实有点欺我太甚!”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上官明道:“上官兄,你大概猜想不到,还有第二张纸儿……”
上官明“哼”了一声道:“第二张纸儿,也是墨黑巨鵰所留的吗?上面说些什么?难道也是寥寥八字而已?”
云梦襄道:“这第二张纸儿并非黑鵰所留,乃是我在归途之中发现,纸上字儿,虽然多了几个,但讥嘲之意,却甚尖酸,令我有点受不住呢!”
说完,又取了一张纸儿递过。
上官明接在手中,注目一看,只见纸上一首五言打油诗儿,写的是:“鸟既被人捉,阵又被人破,为问云梦襄,是在作什么?”
上官明看完笑道:“难怪云兄生气,这首打油诗,是指名云兄所作,倘若他们把“云梦襄”三字,改为“上官明”,我看了也会满复蹩扭!”
云梦襄的脸上怒色,与眉间气恼,似乎逐渐淡去,终告清除。
上官明笑道:“云兄委实修养功深,竟慢慢压平肝火,不生闷气了吗?”
云梦襄道:“遇见这等厉害对手,若是心中蹩扭,生甚闷气,根本毫无用处,反而自乱神智,我们目前最需研究的是,对方如此作法,究竟用意何在?”
上官明略一沉吟道:“照情况说来,对方既已擒得“三奇金隼”,根本无需要致函说明暂借,故而小弟觉得他那第一封柬帖,似乎并未含有恶意?”
云梦襄道;“我承认上官兄的分析有理,但不明白的是,墨黑巨鵰为何不放初见面时,交出柬帖,却故意缓慢低飞,把我们引得追离此处?”
上官明道:“这事委实难解,但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那墨鵰捣蛋,第二种可能是墨鵰主人就是以传音密语指引玉姊素妹出阵之人,他先嘱咐墨鵰引开我们,才便於向玉姊等发话。”
云梦襄苦笑逭:“这两种可能中,当然是以后一种的可能性稍大,但对方如此作法,究是…………”
上官明含笑接逭:“由於玉姊素妹,未受丝毫损伤的情况来说,对方又未存有恶意,故而依小弟判断,唯一的理由是……”
他说到“是”,便把语音顿住,未肯再继续说下去。
云梦襄诧声逭:“上官兄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你所谓的“唯一理由”,是甚么呢?”
上官明向云梦襄看了一眼,含笑答道:“大概由於云兄位列“风流三剑”,名头大大,引起甚么武林高人的嫉妒不服,才故意要对你这“沧海巫山”,找找麻烦,斗上一斗!”
云梦襄知道真有这种可能,并非上官明对自己加以倜侃,遂苦笑一声道:“上官兄这猜大概猜得差不多了,但对方这个玩笑,开得有点不是时候,我命“三奇金隼”前往“纯阳谷”,刺探机密,对方却把牠带走,岂不等於捣了我们的蛋,帮了“氤氲神君”的忙了吗?………”
话方至此,耳边“嗤”的一声,这是一声冷笑,听来似是在左侧山壁间的一大堆藤蔓之中发出。
云梦襄认位极准,身形如电,一闪便到了那堆藤蔓之前,一抱双拳,朗声说道:“那位高人,请出指教!”
上官明生恐云梦襄在激动之下,心神不定,万一有甚失闪,遂也跟踪赶过,但藤蔓之中,却寂然全无回音!云梦襄剑眉双轩道:“尊驾不论是何盖世高人,再若这样藏头露尾,鬼鬼祟祟,莫怪云某要失礼了。”
藤蔓之中,仍是寂然,连枝叶也未见动上一动。
云梦襄忍耐不住,扬手一掌,向那山壁上的大堆藤蔓,虚空按去。
他用的不是浊力,故而并未见甚呼呼劲急掌风,但那种无形阴柔压力,却足以使藤蔓之中的任何人物,都藏身不住!“嗤!”
这又是一声冷笑!这是於云梦襄出掌吐劲时,从他的身后约莫二三十丈以外发出。
云梦襄与上官明均觉一怔,双双转身注目。
只见在距离他们二十七八丈外的一片峭壁之上,出现了一条人影,轻灵得宛如绝世飞仙般,转瞬间便飘越峭壁,不见踪影!阴玉华、阴素华姊妹,双双出声娇叱,闪动身形,欲待跟踪追赶!云梦襄反倒扬声叫道:“阴大公主,阴二公主留步,你们不必追了。”
上官明诧道:“云兄,那斯适才分明施展“六合传声”的上乘功力,对我们加以愚弄,你怎样又消弭敌意,不打算追他了呢?”
云梦襄苦笑道:“我如今业已把对方身份,猜出十之八九,觉得万一追上,反而难於处理,不如忍口气儿,由她去吧!”
阴玉华问道:“云大侠,你既猜出了十之八九,却认为刚才施展“六合传声”
,大开我们玩笑的那条人影,究竟谁呢?”
云梦襄道:“对方适才走得太快,真如惊鸿一瞥,但就在这一瞥之下,也可看出她是穿了一身红衣。……”
阴玉华加以补充道:“并由对方那曼妙身材之上,可以断定她是一名年轻女子!”
云梦襄苦笑道:“正因如此,我才发话截止阴大公主、阴二公主请你们不必追了!”
阴素华问道:“云大侠,你与那红衣少女,是彼此熟悉?还是有什么特别渊源?”
云梦襄摇头道:“我与那红衣少女,并不熟悉,也未正式见过面儿,但她可能却与我齐名。”
上官明吃了一惊道:“哦?云兄认为适才红衣人就是与你,暨“玉潘安”萧凌,合称为“风流三剑”,一向都宛若天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衣无名女”吗?”
云梦襄道:“我认为一定是她,因为除了她,别的妙龄少女,恐怕不会有这么高明的上乘功力……”
说到此处,似乎略觉失言,又向阴玉华阴素华姊妹笑道:“阴大公主和阴二公主,请莫见怪,我是……”
阴玉华不等云梦襄再往下说,便自嫣然一笑地,接口扬眉说道:“云大侠尽管直言,不必顾忌到我姊妹,我们有自知之明,身上这点功力,比起适才那位身法,妙得宛如绝世飞仙的红衣少女,真还差得远呢!”
上官明道:“云兄所作猜测,固然有理,但你们“风流三剑”中,居然会有两位在“野人山”出现……”
云梦襄道:“不会有错,因为我与欧阳珊,业已看见一次那红衣少女大展神功,对一个既称“风流秀士”,又号“逍遥夫人”的人妖申屠珏,加以儆戒,但却想不到她竟把第二次的麻烦,找到我的头上?”
阴素华笑道:“这也不一定准是找麻烦,因为对方帮助我姊妹从阵中脱困的事儿看来,似乎并非恶意!”
云梦襄叹道:“对你们虽非恶意,对我却非善意……”
阴玉华立刻加以指正地,含笑说道:“云大侠,我们意见不同,你认为不是善意,我认为却是大大善意,还准备向你道喜呢!”
云梦襄愕然道:“道喜,我喜从何来?”
阴玉华笑道:“因为我有一种感觉,觉得那位神出鬼没的红衣侠女,虽找云兄麻烦,却是善意麻烦,可能已爱上你了?”
云梦襄俊脸一红,苦笑道:“阴大公主怎么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阴玉华道:“我不是开玩笑,而是如此判断,因为那位红衣女郎,既是“风流三剑”之一,自必相当倜傥,而云大侠的人品,又这等俊逸高华,英挺君子,淑女好逑,也是人之常情呢!”
云梦襄摇了摇头,口中吟道:“曾经凔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阴玉华听得他的吟声,失笑道:“这两句话儿,正是云大侠“沧海巫山”的招牌,我知道你对欧阳姑娘情感甚深,但像无名红衣女侠,这等姿色武功,两皆超绝的旷世佳人,似也不应错过的呢!”
云梦襄不愿与阴玉华多作口舌之辩,遂设法移转话题,转过面去,向上官明说道:“上官兄,如今“三奇金隼”已被人借走,对於“纯阳谷”中情势,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是设法先加探听一下?还是静静等到明天,不顾一切地,入谷赴会?”
上官明沉吟片刻,眼珠连转地深深加以思索之后,方正色答道:“据小弟看来,明天的所谓“阴阳大会”,恐怕已有变化?”
阴素华一旁听得惊道:“明哥,你所说的变化二字,意属何指?是日期上的变化?还是性质上的变化?……”
上官明道:“日期方面,不可能有变化,我是指性质上的变化,譬如说,“阴阳大会”本来就是充满荒淫意味,“氤氲神君”乔大化并欲藉此向与会群豪,夸耀实力,称雄天下,如今性质若是变更,便可能变成专门对付云兄和我们等的互相恶斗之局!”
阴玉华“啧”了一声,说道:“上官妹夫,你并未有去过“纯阳谷”中,也未与乔大化的手下凶邪,有所联络,却是从何作此判断的呢?”
上官明笑道:“我是因赴会群豪,来得太不踊跃,遂怀疑到乔大化由於云大侠与欧阳姑娘进谷现身,知道劲敌当前,不容许他肆意逞雄,掀风作浪,业已收回请柬改变“阴阳大会”性质,甚至已以飞鸽传书等手段,分头阻止赴会之人,只集合一些心腹死党,准备於明日与云兄等,放手一搏!”
云梦襄听得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上官兄说得有理,根据眼前迹象,你的这种推测,可能近於事实!”
上官明含笑道:“云兄,人家在处心积虑应付我们,我们倘若过份大而化之,不察敌情,未免有点轻敌自傲……”
云梦襄听至此处,扬眉笑道:“我明白上官兄之意了,你是想於今夜,先往“纯阳谷”中,探探情况?”
上官明点头道:“本来可从“三奇金隼”口中,得悉一二,如今既然此愿成空,自然还是略加探听,来得把稳一些,因为对方都是些万恶凶邪,各种下流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若是盲目听人摆佈,确实相当危险的呢!”
语音至此略顿,双眉一挑,继纤笑道:“再说凭你们这身武学,进出“纯阳谷”,绝对不是难事,只稍略加化装,也不会显露本来面目……”
云梦襄静听上官明发话之时,目光却在阴玉华阴素华姊妹身上,来回一首。
上官明会意一笑,转面对阴家姊妹笑道:“玉姊素妹,我如今先传授你们怎么出入这具体而微的“七曜三才阵”门户之法。”
阴玉华逭:“上官妹夫,你此举是否要我与素妹藏在阵中,等待你们?”
上官明笑道:“正是此意,一来阵中可以掩蔽身形,不虞被乔大化爪牙发现,泄漏我们的踪迹实力,二来玉姊素妹人在阵内,无虑会像云大侠和欧阳姑娘,互相失散,二来……”
阴玉华摇手笑道:“好了,不需要那样多的一来二来三来,我和素妹敬遵吩咐,等候传授通行“七曜三才阵”的门户妙诀就是,我知道上官妹夫其他原因,均属假借,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项,就是恐怕我素华妹子,重蹈欧阳姑娘覆辙一样的,与你互相失散。”
他们谈话中,两度提起欧阳珊来,不禁又使云梦襄面带相思之色。
上官明何等识趣,赶紧笑道:“云兄,请你对玉姊素妹传授通行阵法门户口诀,我去登高一望,看看“纯阳谷”方面,以及周围各地,有无甚么特殊变化?”
话完,身形一闪,便向一座高可插天的峭拔孤峰之上,电掣驰去。
云梦襄也知上官明是为自己找事解烦,遂只得如言向阴家姊妹传授出入“七曜三才阵”的口诀。
传完口诀,又传了她们一些简单变化,并向阴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