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襄与欧阳珊,略一凝神倾耳,听出那山峰虽然距此尚远,但却有阵“蓬,蓬”
“蓬,蓬”的鼓声,隐约传来。
欧阳珊讶然问道:“那座山峰是甚么苗蛮部落?”
阴玉华道:“不是甚么苗蛮部落,就是我妹子所居的“白骨岩”。”
欧阳珊“哦”了一声,又复问道:“.我们业已到达“白骨岩”了么?这种“蓬蓬”鼓声.是代表甚意义么,莫非岩中有了重大喜庆之事?”
阴玉华面色甚为沉重地,皱眉说道:“岩中凡遇重大喜庆,或重大灾祸,均例击鼓,但因如今距离尚远,鼓声太以隐约,是凶?是吉?我还听不出来。”
云梦襄道:“是凶当援.是吉当贺,“白骨岩”中既然有事,我们便快些走吧﹗”
语音一落,足下加快,宛如电掣风驰般,向那高峰赶去。
等到与那高峰接近得仅隔一条千丈深望之际,阴玉华方止步叫道:“云大侠与欧阳姑娘不必赶了,鼓声是吉,谷中没有灾祸凶险﹗”
欧阳珊也转出鼓韵十分活泼轻松,充份表现欢乐,遂向阴玉华笑道:“阴公主,这鼓声是代表甚么吉庆,莫非我们来得凑巧,正值令妹芳辰……”
阴玉华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妹子的生辰,有点诗意,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的七月初七。”
欧阳珊“呀”了一声,娇笑说道:“这倒巧得很,“氤氲神君”乔大化自诩生面别开的“阴阳大会”,也是选择在七月初七举行。”
阴玉华道:“欧阳姑娘,似是聪明绝顶之人,你可猜得出那“氤氲神君”乔大化,为何要把“阴阳大会”会期,定在七月初七么?”
欧阳珊委实是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玲珑剔透之人.闻言之下,毫不思索地,接口笑道:“两者既有巧合,想来定与令妹的生辰有关……”
语至此处,突似勾动灵机,扬眉笑道;“我若推测得稍为大胆一点,莫非那位“氤氲神君”乔大化是打算以这场热闹非常的“阴阳大会”,来为令妹祝寿?”
阴玉华向欧阳珊看了一眼,目光中流露佩服神色地,连连点头道:“对,对,欧阳珊姑娘猜得对极……”
云梦襄一旁笑道:“令妹既具绝色,乔大化又是“风流三魔”之一,他以“阴阳大会”
,来为令妹祝寿,恐怕定有野心,不会坏着甚么好意吧﹗”
阴玉华颔首道:“乔大化垂涎我妹子姿色,一再求亲,都被我妹子凛若冰霜地,加以拒绝,他遂想出这条妙计,一来炫耀本身武功,暨“纯阳谷”实力,意欲称雄天下,二来想藉“阴阳大会”的旖旎风光,挑动我妹子的春心绮念,使乔大化容易遂求凰之歌﹗”
话一说完,阴玉华忽然面向那隔壑高峰,漫声长吟。
云梦襄听出她啸然虽然不高,但却凝有真气,传送甚远,遂扬眉笑道:“阴公主传声则甚,是要通知令妹……”
阴玉华摇头笑道:“我还不知我妹子对我痛恨之意,曾否减轻,怎会贸然通知,弄砸了事,只是传唤我一名旧日侍婢,问问岩中情况,再作稳妥打算﹗”
欧阳珊不禁笑笑道:“阴公主,到了自己家门……”
这“自已家门”四宇一出,阴玉华便似有所感触地,长叹一声接道:“当我与妹子阴素华呕气离家之时,曾经立下誓言,就是在我妹子未嫁入前,决不与她相见﹗故而如今虽到自己家门,也只有暗中行事,要等为云大侠撮成良缘以后,才可与我妹子,言归於好……”
欧阳珊闻言,觉得这“白骨公主”阴玉华的人性并未完全灭却,只是沉迷色欲,行事未免稍嫌放纵偏激,心中遂想找个机会,对她好好劝解,若能得她欲海回头,也算一件莫大功德﹗她正心中盘算,突从那绝,之下,飞起一条人影。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苗女,一眼瞥见阴玉华,便喜形於色.一面行礼,一而咕咕呱呱地,说了不少苗语。阴玉华摇手道:“红红,我这两位朋友,都是汉人,你莫说苗语,只讲汉话好了。”
苗女红红点了点头,果然改用极流利的汉话说道:“大公主回来得恰好,二公主业已派人找寻大公主回岩,主持这桩吉庆。”
阴玉华诧道:“甚么吉庆?红红,你应该记得,我曾经折箭为誓,在二公主未肯嫁人之前; 决不与她相见。”
红红笑道:“大公主难道没有听见岩中的欢乐鼓声么﹗二公主业已选得如意郎君,今天就是她大喜之日,二公主从早晨起,已讲了好几次,表示思念大公主,希望你能及时赶回来呢﹗”
这些话儿,把阴玉华、云梦襄、欧阳珊等听得全自愕然?云梦襄并与欧阳珊相视苦笑﹗阴玉华带着满脸奇诧神色,向红红急声问道:“二公主的如意郎君是谁?……”
一语方出,红红便眉飞色舞地,娇笑接道:“这位二驸马,真够理想,武功又高,人又漂亮,名头更是威震四海八荒,他是“风流三剑”之一……”
因为所谓“风流三剑”,是指“沧海巫山”云梦里,“玉潘安”萧凌,以及另一位剑术高绝,容貌美绝,却不肯轻易留名的红衣少女,故而闻言之下,云梦襄便接口说道:“想不到“玉潘安”萧凌竟跑到“白骨岩”中,作了驸马……”
红红听到此处,便说:“我们二公主的驸马爷,不是“玉潘安”萧凌﹗”
这句话儿,把云梦襄听得吁生不解地,皱眉问道:“怎会不是“玉潘安”萧凌呢?红红姑娘刚才还说你们二公主的驸驹马爷威震四海八荒,名列“风流三剑”……”
红红忙说道:“我没说错呀,我家二公主的驸马爷是“风流三剑”中的另外一位,他叫做“沧海巫山”云梦襄……”
刚才,阴玉华、云梦襄、欧阳珊等的脸上神色,只是微感愕然,如今,却变成了十分惊讶﹗阴玉华正待仔细向红红盘问,突然听得以蚁语传声功力,在自己耳边悄悄说道在自己耳边悄悄说道:“阴公主,请命红红姑娘回去通知令妹,就说我们随后就到,由你为她主持婚礼。”
阴玉华怔了一怔,如言向红红加以嘱咐。
红红满面喜色,恭身告退,驰下深尘。
阴玉华等红红走后,目注云梦里,皱眉叫道:“云大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我究竟应不应该叫你“云大侠”呢?”
云梦襄笑道:“阴公主认为我这“沧海巫山”,是假冒的?”
阴玉华又向云梦襄盯了两眼,摇头答道:“我领教过你的武功,更看得出你这身风神气质,委实高雅俊拔,绝世无俦,应该是位真牌官货的风流剑客,我对於你的身份,绝对不表怀疑……”
云梦襄方始说了声“多谢”,阴玉华又接说道:“但如今“沧海”重波,“巫山”
成幻,云梦襄居然闹起双包案来,并且两个云梦里,都到“野人山白骨岩”,都想娶我妹子,这事必有蹊跷,决非无缘巧合……”
语音至此,神色一怔,目光电扫云梦襄与欧阳珊道:“云大侠,欧阳姑娘,我希望你们对我说出实话,别再把我蒙在鼓里﹗”
云梦襄微一点头,说道:“好,我说实话,这两个云梦襄中,显然一真一假,真的云梦里,是假想娶你妹子,假的云梦襄,则真想娶你妹子……”
阴玉华苦笑道:“真的是假,假的是真,这是甚么玄机禅语?真把我弄得如坠五里雾中,不辨东西南北的了﹗”
云梦襄笑了一笑,转面向欧阳珊笑道:“珊妹,事已至此,我们不必再瞒阴公主,你且把我与“玉而鬼谷”上官明,互约三事,作为赌胜的那段经过,向阴公主细说一遍。”
欧阳珊含笑颔首,立将其中经过,对阴玉华细加叙述。
阴玉华静静听完,略一寻思,含笑说道:“这桩赌约,颇具趣味,而云大侠想帮助对方,赢得第一桩赌约之举,更是百世难闻的武林佳话,我倒非要看看你与“玉面鬼谷”上官明二人之间,究竟是谁取得“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荣获赌约胜利……”
说至此处,双眉微扬,目光一扫云梦襄,欧阳珊道:“照这情况,加以推测,那位冒用“沧海巫山”云大侠名号,与我妹子成婚之人,应该便是“玉面鬼谷”上官明了。
”
云梦襄点头道:“应该是他,别人不会有这般巧合。”
阴玉华似有所不解地,皱眉问道:“由对方外号,加以分析,既称“玉面”必美,既号“鬼谷”为智,加上武功方面,又能与云大侠互相伯仲,则上官明的本身条件已够,他为向不以自己的真实身份,追求我妹子,却要费些周章,冒用云大侠的名号则甚?”
云梦襄笑道:“这项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但到了“白骨岩”,再加侦查,定可获得解答。”
阴玉华日注云梦襄道:“云大侠,对於此事,你们和我究竟採取什么立场?”
云梦襄笑道:“阴公主请先认定一项原则,就是“玉面鬼谷”上官明无论在人品,声名,或武功方面,都是上上之选,令妹得夫如此,可以无憾﹗”
阴玉华道:“云大侠说得不错,我认定这桩原则。”
云梦襄含笑说道:“既然原则通过,事儿便容易处理,我们到了“白骨岩”中,若见到冒用我名之人,不是“玉面鬼谷”上官明,便将其揭破伪装,擒住问罪﹗”
欧场珊一旁笑道:“若是上官明呢?我们是否便不声不响,贯澈初衷,静静地喝上一杯喜酒﹗”
云梦襄颔首道:“当然如此,等我便离开“白骨岩”后,再由阴公主揭破上官明的身份与他商议,怎样向阴二公主陈明实情,获得谅解。”
他们说至此处,对峰又隐隐起了笙歌鼓乐之声。
阴玉华道:“我妹子果然尽弃前嫌,准备出岩迎接找了,我们快点过壑去吧﹗”
云梦襄笑道:“好,我一路行走,一路改扮,仍然恢复伺候珊妹的老仆身份,暂时莫让那“玉面鬼谷”上官明,认出我来。”
阴玉华叹了一口气儿,向欧场珊表示艳羨说道:“欧阳姑娘,你有这样一位伺候你的仆人,真是福命太好,令人艳羨﹗”
欧阳珊嫣然一芙,乘机加以规劝道:“阴公主只要肯於欲海回头,准备从一而终,我一定负责也为你撮合位如意郎君……”
阴玉华不等欧阳珊话完,便摇头一叹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己百年身,我这残花败柳之身,还存什么奢望?只要那“玉面鬼谷”上官明是一片真心,使我妹子获得良好归宿,我便相当高兴的了﹗”
说话之间,他们已各展轻功,驰下那云苍雾郁的无底深壑。
原来壑下雾影之中,竟隐藏着一道天然石樑,直通对峰。
云梦襄道:“从这形势看来,所谓“白骨岩”的所在地,可能是座独立孤峰,只有这条对外通道。”
阴玉华道:“云大侠猜得不错,便因“白骨岩”有此天险可守,岩中又有不少特制厉害武器,才减去不少麻烦﹗否则,“纯阳谷”的“氤氲神君”乔大叱对我妹子垂涎已久,早就会企图人财两得,向“白骨岩”,大肆侵略的了。”
那道石樑,宽约两尺,长约十五六丈,三人谈笑之间,便即渡过。
到了对峰,仍从茫茫雾影中,纵登壑上。
这时,对峰窒边,已有人来迎接。
但来的并非是阴玉华之妹,被讚为“苗疆绝色”的“白骨魔女”阴素华,仍是适才见过的苗女红红,以及六个精壮苗人,抬着三乘软轿。
红红见丁阴玉华,恭身一礼,暗笑说道:“启禀大公主,二公主因已着吉服,不便出岩远迎,请大公主与两垃嘉宾,至岩中议事大厅相见,并乞大公主莫如怪罪。”
阴玉华失笑道:“自家姊妹,客气什么﹗我妹子既然对我尽弃前嫌,重新旧好,为何还把我当作外人了呢?”
说完,便请云梦襄与欧阳珊,一同坐上软轿,由苗人抬起,往塞上走去。
欧阳珊突然发觉阴玉华的话声,已有变化,不再像母鸭子乱叫的那般难听,不由颇为感触,心中忖道:““相随心转”之语,真是一点不错,这位“白骨公主”阴玉华,不过与自己暨云梦襄略为交往,气质稍有变化,居然连她那难听语音,也会立刻变得顺耳不小……”
思念间,已可从盘旋山路间,望见“白骨岩”的岩墙,和雄伟岩门。
遥为注目之下,着实令人一惊,因为岩墙似是由根根白骨,交错粘插而成,岩门门柱,更是奇巨无比的两根白骨。
阴玉华见云梦襄与欧阳珊注目之下,双双皱眉,知晓他们心生厌恶,遂含笑说道:“云大侠,欧阳姑娘,组成岩墙的,只是木材,故意制成白骨形状而已,但那岩门门柱,却是极为难得的两根前古兽骨。”
云梦襄“哦”了一声道:“是什么前古异兽,竟有这么大的骨骼﹗”
阴玉华道:“我也并不十分清楚,好像是“貘”的腿骨。”
欧阳珊一旁叫道:“我知道“貘”是绝种已久的前古异兽,牠前额有一凸角,足以摧岳,乃由十二根鎚状短骨组成,倘若获得,作为兵刃,简直无坚不摧,任何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都禁不住轻轻一掌﹗”
说至此处.语音略顿。又向岩门骨柱,遥望一眼,继续笑道:“我所知仅此,对这作为岩门门柱的“貘兽腿骨”,是否另有妙用,就不知道了。”
阴玉华道:“这两根腿骨,虽非任何刀剑斧鎚能毁,但因过於巨大,不作为兵刃,才把它用充门柱,我们祖先相传,说它还有吸除寒毒妙用,却直到如今,谁也不曾试过。”
云梦襄点头道:“我读过一册“百灵秘岌”,上面确有“貘兽生骨,可吸内寒”之语,只不知这两根巨大腿骨,算不算得“主骨”以及经历过长久岁月以后,还会不会仍存灵效而已。”
一路谈笑,已到岩门,除了“白骨魔女”阴素华外,岩中主要人物,均在列队迎接。
进得岩门不远,越过一片广场之后,便是建筑相当雄伟的议事大厅。
阴玉华与云梦襄,欧阳珊才一下桥,大厅内便抢出位一身吉服的红衣丽人。
只消从她眉眼部位,酷肖阴玉华一事看来,已知这一位红衣丽人,定是被称为“美冠苗疆”的“白骨魔女”常言道:“英雄惜英雄”,则“美人”自然也应该爱“美人”
,欧阳珊发现“白骨魔女”阴素华的姿色之美,名不虚传,心中不由暗生好感。
阴素华一见阴玉华,便拉着她的手儿,注目叫道:“姊姊,你回来了,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姊妹重逢,自有天性,阴玉华居然目中微泛泪光地,含笑说道:“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便好,我怎会生你的气……”
语音至此略顿,抚着阴素华的柔荑玉手,把两道目光,盯住她脸上,一阵端详,扬眉笑道:“素妹平日最爱穿白,一身素服,已是美冠苗疆,如今换了这身吉服,更像朵吉祥富贵花儿,真个是我见犹怜,谁能遣此?……”
阴素华玉颊飞红地,连连顿足道;“不来了,不来了,姊姊怎么在一见面之下,便要笑我﹗”
阴玉华格格娇笑道:“素妹大喜,姊姊只有高兴,怎会笑你?来来来,我为你引介两位嘉宾。”
语完,先行指着欧场珊道:“这位是欧阳公子……”
阴素华起初只顾与阴玉华谈话,如今目光一注欧阳珊,便自失声叮道:“欧阳公子好英俊啊﹗你是不是我的姊夫?”
这一句苗女直率之言,倒把位欧阳珊弄得有点耳根发热,不知应怎样回答?阴玉华知晓她有点窘迫,急忙笑道:“素妹老是这样心直口快,欧阳公子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