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断空因为这件事他也有份,因此内心有愧,他当初以为叶青衣要找的是绝色佳人,哪知他要找的竟是仙厌;找到了仙厌,叶青依就趁他入宫整顿宫务时,立刻将人带走,让他无脸见平莹。
现今写了好几封信,叶青衣完全置之不理,又因为桂国是叶国的附属国,两国之间商业交流频繁,桂国的富庶跟叶国有极大的关系,若是两国不再交好,只怕将有上百万的百姓贫困不堪。
叶青衣也知晓桂国没有那个本事敢向兵强马壮的强国叶国出兵,更不可能为了一个道士这么做,因此才强将人带走;虽然明知叶青衣心机深沉、手段阴险,但是苏断空得他之力成为国君,一时之间也无法动他分毫。
尽管苏断空再三保证会试着把仙厌带回来,平莹仍是内心低落,见过那个带走师父的男子后,他冥冥中明白,师父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就算师父要回来,那男子也不会让师父回来的。
回到了宫里,内侍将书信呈上,一见是来自叶国宫中的密函,苏断空匆匆拿着书信到寝宫,拿给平莹看。
平莹一见书信上的笔迹,叫道:「是师父写的,这是师父的笔迹!」
书信外写着平莹的名字,落款处写上「仙艳」两字。
平莹将书信拆开,仙艳苍劲有力的笔迹落入眼底——
平儿:
为师骗了你,其实你我皆是同样命格,但是你我并不是传言中的祸水,而是有人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
叶国于百年前统一文字、书籍,主事者将卜卦算命、断定吉凶的书籍焚烧之后,再重新编版,广传于天下,并将有我们这样命格的人写成了凶煞之星,就是为了能确保他们的江山和霸业。因此普通算命者全都断定我们是祸水灾殃,亲近我们者非死即伤,因此有这样命格的人注定孤身一人。
你我皆是同样命格,我们都是上古传言中的吉星,拥有我们者必成帝王。
我自小便被叶国现在的国君拥有,无意间知道这个秘密,因此逃出。
吉星相伴者必成帝王,人人贪婪,使得吉星之人成为各国征战的原因,谁都想一统天下,我们成为战祸下的牺牲者,百姓因我们而死,士兵也因我们而亡,我们则在各个强者间颠沛流离。
叶国百年前的国君虽是只为自己的江山着想,才改去了命相书上的卜辞,但也免去了我们身为吉星的灾祸。
但是有我们这样命格的人,熟知我们身分者只想拥有我们,我们一辈子也无法逃出这个宿命,甚至无法确认拥有我们的人是否真爱我们,或者只是在利用我们吉星的身分,以利自己的权势地位。
因此我以世俗之见,告诉你你是祸水,一来为了避祸,二来是为了让你不再如我这般被人利用。
第三是若是有人熟知你是祸水,却依然与你相伴度日,不肯分离,那就代表他是深爱着你,那他才配得到你。
我知苏断空巳成帝王,他虽注定出将入相,却渐显帝王之相,想必是他深爱着你,要将你这祸水留在身边,因此才能登上帝王之位,那他才配得到你这吉星,你就跟着他吧。
我在叶国宫中,再也无法外出,叶青衣再度寻回我,防护更加严密,我这一生已与他纠缠在一起。
别了,平儿,你好生照顾自己,为师也会好好的照顾自己;有朝一日,我们必定还能相会。
还有,我的原名本为仙艳,是叶青衣拥有我时,见我容貌比仙人更加艳丽为我取的,我逃离他后,才改为仙厌。原谅师父连本名都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厌憎在叶国的一切,就连他为我取的名都想舍弃。
别为我担忧,这个命格的好处就是就算死光了旁人,灾祸也不会殃及自己,除非寿终正寝,要不然祸事不会降临在我身上的。
仙艳笔
平莹泪水聚集在眼眸,师父虽然一再叫他不要担忧,但是这三年来师父苦心的照顾,他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的,教他怎能不担忧!
「别哭了,平儿。」苏断空为他擦去泪痕,「我们将这一封信烧毁吧。」
平莹惊奇的抬起眼,「为什么?」
「这信里有你的命格的真相,若被他人知晓,你恐怕会成为争权夺利的工具,我将它烧毁,从此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这个真相。我不要时时刻刻担忧你会被他人夺去,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不是因为你是吉星,能助我登上帝位,就算你是祸水,我也深爱着你。」
平莹感动的抱住苏断空,「好,就烧了它,我也不要被别人拥有,我只想要你。断空,就算你不是皇帝,就算你还是以前一无所有的断空,我也一样爱着你。」
苏断空也同样感动地亲吻着他艳红的朱唇,他知道他们两人心心相印,永远再也不会分开。
第十章
苏断空揉着眼睛,因为日理万机,实在太过于繁忙,再加上他屡次向叶青衣讨回仙艳,叶青衣从不回应,不禁让他头痛万分,更让他这个继位的皇帝实在是身心俱疲。
所幸以前皇帝幼小,他在当辅政的时候,有许多事都是他办理的,因此他还熟悉大部分的政务:相信只要忙过这一阵子,他应该就有闲暇了。
就着昏暗的烛光,他望向另一头,那里是趴在小桌上睡着的平莹。
他这样趴在桌上睡觉,木桌冷硬,应该很不舒服,他已经跟他说过好几次,叫他回自己的寝宫去睡觉,但是他都摇头不肯,最后往往和衣睡在这里。他知道是因为他们分离太久,他再也舍不得离开他。
他将手中的奏摺放下,走到平莹的身旁。他们分隔三年终于相聚,也把误会说清楚,两人表明了自己对对方的爱意,也终于有现在的甜蜜时光。
得知一切都是平媛的恶意阻挠,平莹并不记恨。
苏断空知道平莹原本就善良,毫无心机,他只求两人在一起,对于平媛的恶行也不想追究。
但是这三年来的苦闷跟分离的痛苦,还有平媛恶毒的嫉妒心,让苏断空深刻了解到让平媛留在京中,只怕她一得知平莹进了宫,祸端就跟着来。
但是若想要把她调离京城,她只是一介女流,又是恩人的独生女,恐怕会惹来逼人太甚的批评。
而且之前平媛逢人就说与他有婚约,他坐上帝位后又没有与她成亲,平媛便在外散布谣言,说他当上皇帝后就不想要她,是个薄情寡义、薄幸无情之人。
熟知实情的,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是不知情的,都被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给骗了。
也因为这样,苏断空现在很难动她,他觉得心烦至极。
他轻抚着平莹的发丝。
平莹睡眼惺忪地醒过来,他揉眼的方式非常可爱,让苏断空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走,我们去睡觉吧。」他温柔道,舍不得他在这里睡得不舒服。
「嗯。」平莹依偎着他,但是看苏断空一直紧皱着双眉,显然心情不太好,小声的问道:「断空,你心情不好吗?」
「也没有心情不好,就是刚登上帝位,烦心的事情甚多,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一点了。」
平莹以为他说的烦心事是指仙艳的事,拾起头来望着苏断空的侧脸,说出自己内心的感觉。
「我师父那件事不要再多费心了,因为师父不会回来了,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我就是这样觉得。」
苏断空也无可奈何的点头,平莹所言甚是,而且他的直觉也没错,仙艳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很明显的,叶青衣绝不可能再放仙艳回来,若是仙艳的命格可让人称王称霸,叶青衣怎可能会放弃仙艳,让仙艳回来;更何况仙艳本来就是从他的后宫中私逃出来,他缉拿他回国也不能说不对。
「好,那就先把这件事搁着吧。」这是无可奈何的下下之策,而且他已经尽心尽力。世事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嗯。」
两人回到了寝宫,上了床睡觉。
苏断空十分疲累,却无法入睡;平莹则窝在他的怀中安稳的睡着,他抚摸着他白里透红的雪颊。
他的确有烦心的事情,而且跟国政完全无关,只是这件烦心的事不好对平莹说明。
因为这是有关平家的事情,他不想让他听了心里难受。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沾惹到平媛真是倒楣至极,当初若不是在平媛的挑拨离间下对平莹心如死灰,他怎会替自己找来这个天大的麻烦,又怎么可能跟她定下婚约?但是就算此刻他后悔万分,也不能改变现况。
他之前已经退婚,只是现在平媛在外胡说八道,说他如何负心薄幸,以往又如何沉溺女色、放浪形骸,让他在外的评价极低。
也因为平媛的谎言带有几分真实性,平家二老也在平媛的洗脑下,开始认为是他的不对,而非是平媛的错。
他们想要挽回亲事,毕竟平媛入宫,就算不能当上皇后,也能选上贵妃,家中连带的也能鸡犬升天。
平媛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找来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这些老臣平日他也敬重几分,她要这些老臣保她入宫;老臣们听了她的谎话,是非不分,竞联合起来,要保她入宫,但他怎么可能让平媛入宫?
平莹如此没有心机,平媛若是入宫,岂不是会害死平莹!虽然仙艳在信上说过吉星命格特异,除非寿终正寝,否则都能化险为夷。但是他不信命格之说,对平莹的安全仍然万般担忧。
明日就是平家二老的大寿,他过去受过他们的恩情,是一定要去的,听说老臣们也在那儿,准备要帮平媛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怕明日在情势所逼下,难以拒绝婚事,因此才烦心不已。
而这些话,他无法对平莹说出口,若是平莹知晓他如此烦心困扰,说不定还会忍着心痛要跟平媛共侍他,他绝不容许平莹受到委屈,因此不敢透露此事,就怕平莹伤心难过。
他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心里下定决心,若是这个皇帝当得这么痛苦还不能保护平儿周全,那他干脆不要当算了。
他与平莹已经分开太久,他再也不能忍受两人分开。
一国之君前来祝寿,使得平家二老脸上添光,平媛也笑容满面。
几个老臣拍了拍平媛的手心,好像在对她说——一切如此顺利,绝对没有问题。
苏断空拜完了寿,不愿多作停留,怕会旁生枝节,想不到平媛硬是将他留下来。
「等会儿有个余兴节目,陛下,请您一定要看。」
他不知道她在搞什么把戏,脸上有些不耐烦。
此时,平家二老也对他道:「就留下一会儿,不会耽搁太久的。」
苏断空只好留下,但过没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
一个眼睛细小的老人走了出来,对他行礼过后道:「听说陛下心中有挂念之事,我乃是云游四海的道士,能解陛下心中忧愁。」
「我并无忧愁,因此无须旁人来解。」
他不想留在这里,听这种无聊的话。
那道士对他冷冰冰的话也不在意,「陛下,请问您是不是要找个名字中有莹字的人呢?」
平媛并不知道平莹进宫,苏断空也封锁消息,因此平媛才以为他想要得到平莹的消息。
他就看她玩什么把戏。「是又如何?」
「平媛小姐拿了此人的生辰八字来我这里卜算,因为我与平媛小姐有缘,所以我就帮她算了,此人乃是大凶大煞之命,接触者无不送命。照他的命格看来,他贫贱短命,应该是死在外地了。」
苏断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已快气炸,谁准他们乱咒平莹,这些狗屁道士懂什么!根本就是骗人钱财的神棍,平莹的真正命格这些人根本就不知,还推断他已死去。
哼!他每夜都睡在他怀里,根本不是像他们说的一样。
那老人还喋喋不休的道:「我观平媛小姐的面相,国色天香,颇有一国主母的气势,平家夜晚也有祥瑞之气笼罩。陛下,这是天意,而天意不可违啊!」
众位老臣也开始说起平媛的好话,似乎硬要逼苏断空今天将平媛召进宫中。
苏断空忍住气,一来是来此祝贺,不想多生是非:二来若起了争执,怕出口伤人,而他并不愿伤平家二老的心。
他不作任何表示就离去;可想不到他今日不作决定,却造成了日后的苦果。
平媛进宫了,但苏断空得知消息时已经是她进宫半日后的事。
始终随侍他左右的总管,见到他满面怒容,也忍不住发愁。「皇上,是您说今天一天都不准吵您,所以才这么晚禀报。而平媛小姐是老臣们将她带进宫的,她气势嚣张,我又赶不走她。」
不必总管说,苏断空也明白平媛的脾性,拂袖道:「她不知道平莹进宫吧?」
「还不知晓,可是待的时日一久,要瞒也瞒不住,宫中的人都知晓莹少爷是皇上最重视的人。」
「将她赶出去,省得我见了她就心烦。」
「皇上,不是您去赶她,她不会走的。」总管苦着脸,「我好话说尽,平媛小姐只差没赏我一巴掌。皇上,不是我办事不力,而是平小姐她的性子……」
苏断空挥手,「我懂了,你退下吧。」
总管立刻退下。
苏断空前往平媛所在的地方,她不在总管安排的宫殿内,而是私自跑到却花园,这让苏断空更加紧张,因为平莹闲暇无事时,最爱在御花园休息,他怕两人遇见,以平媛心狠手辣的个性看来,她一定会设法害死平莹。
「平媛。」他疾步的定进花园,额头流满汗水。
平媛心情大好,正在观赏花朵,见他前来,满头大汗,还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不由得露出笑颜。「断空。」
也许她的美色能让多数的男子倾倒,但是苏断空对她已经十分厌烦。「你给我立刻出宫!我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我跟你之间永远也不可能,就算平莹不在了,我也不会娶你的。」
平媛的满面笑容顿时消失。
「我知道你还在为了平莹的事记恨于我,算命师说平莹已经被淹死了,你知道淹死的尸体有多难看吗?平莹再怎么比我美,他死时的样子,你看了就会想吐的。
苏断空气得发抖,「你说话留点口德吧。」
「我为何要对他这样的人留口德?平莹原本就该死,不过我很高兴他死得这般凄惨。你可以不信我,但是在近南边的小渔港,有人发现了平莹的尸首,师父去召魂过后,也确认是平莹本人,你苦苦等待的平莹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对他一心一意也没用了;而师父说你可以当上帝王,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我的命格是传说中的吉星,你是因为跟我订婚,才能当上帝王,你若没有我,很快的你就什么也不是,这样你还敢不娶我吗?」
她深信江湖术士之言,说得口沫横飞,听在苏断空耳里却觉得啼笑皆非:她大概是因为排斥平莹又太想入宫,所以那道士投其所好,专说她想听的话;平莹明明还在他身边,说什么死了,实在是荒谬至极。
更何况她自称是吉星命格,更是可笑。
苏断空冷笑道:「好啊,你既然认为我的帝位是因为你的命格而来,今天我不娶你,你再去嫁其他的人,看那个人会不会也成为帝王?」他攻其语病。
平媛怔愣,继而恼羞成怒。「你不娶我,你将会后悔一辈子,我看你这帝位坐不坐得了三个月。」
「我跟你断了婚约是三个月前的事情,这帝位我还坐得很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