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跑过来,伸出舌头舔七老汉的脸。球球柔软温暖的舌头让七老汉想起水清和俊超小时候放在他掌心里的小手。
“球球,爷爷是不是太矫情了,我只是想听一听他们的声音啊,爷爷,想他们啊!”七老汉忍不住的抱着球球哭起来。
到处的烟花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浓重的硝烟味道到处弥漫。一个人一条狗的年夜饭是那么的孤独凄凉。
也许,娃们吃过晚饭就会打电话过来了。七老汉看着电视里的节目,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快乐,那些满脸堆笑的主持人,那些卖力演出的演员们,他们都在极力营造一个欢乐祥和的年节气氛。
主持人开始倒计时了。午夜的钟声响了,新的一年来了!屋外烟花爆竹的声音更加的热闹了。
七老汉摸一摸裤兜里的手机,金属的机壳触手冰凉,七老汉的心也一片冰凉。
难忘今宵的歌声开始唱起来了,央视春晚也到尾声了。
七老汉裤兜里的手机始终没有响起来,他终于还是没有等到那个电话。
七老汉关了电视,走到院子里。
满天的星斗闪烁着,壮丽的星空下,车车山的暗影静默在夜色里,始终无言的看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夜风吹过来,院墙边的老杏树簌簌的摇晃着那些老弱的枝干。
七老汉抚摸着老杏树那粗糙的树皮,这树也老了,今年春风吹来的时候,它还会不会开出一树繁花。
这树是七老汉出生时种下的,这树伴着他走过了那么多岁月,像是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伙伴。
小时候,每一年他和刘小四都盼着杏树开花结果。那时候,杏子才刚开始泛黄,他就猴子一样的爬到树上,摘那些还有些酸涩的果子。刘小四就在树下眼巴巴的望着他,等着他摘下一兜子果子来。他总是挑一个最大最黄的杏子,塞到刘小四嘴巴里,然后看那孩子眯着眼,皱着眉,酸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后来,有了水清,又有了俊超,孩子们都喜欢这颗老杏树。它每一年春天总是开出一片粉色的云霞,装扮着这小小的院落。每到夏天,它总是满枝黄黄的硕果,那果子软糯酸甜,比别人家的好吃好多。
俊超和他老子水清一样,吃杏子都能够吃饱了。
现在这棵树和自己、刘小四一样的老了。
树老心空,人老牙松。
七老汉拍了拍老杏树的树干,树干发出一阵砰砰的空响。
这树的心真的空了,七老汉没有等来水清的电话,他的心好像也空一块。
第四十二章 出门就是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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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川中人的习俗都是要出门去转一转。“转”谐音“赚”,出门转,就是赚钱,转运。
今年车车山的人们有一个新的去处,那就是去转一转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那是川中通过陵州的第一条高速公,据说是要通到贵州去的。
七老汉,刘小四,吴篾匠几个老哥们相约着去看看修建中的高速公路。
一路上有很多相识或者不相识的人都去看高速公路。
远远的就能够看到高速公路高高的路基,像一条巨龙穿山越岭而来,逶迤盘绕在川中大地上。
三个老哥们儿指点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的高速公路,满眼是惊奇和感叹。
“这条路这样修过去得挖掉好几座大山吧?”刘小四说。
“怕不能吧,这东西得占多少土地啊。”七老汉庄稼汉子的本色,觉得那么多好的土地被占了有些可惜。
“这是国家工程呢,那高速路那么宽,可以并排着跑十多辆车的。”吴篾匠觉得自己见识要比七老汉和刘小四多,开始跟他们解释起来,“人家说,那高速路要保持一样的水平,要逢山开山,遇水搭桥,车子在那样的路上开起来比飞机还要快的。”
“你吹牛哦,那不是人都不敢站到高速路上去了,那车子开过来,刮起来的风都会把人吹走了。”
“你真是少见识,你还敢站到高速路上去了,你咋个不站到飞机脑壳上去。”七老汉很看不起刘小四的见识短浅。
“那是的,高速路上都不准行人,摩托车,自行车上去的。你想一想,那些车子开得那么快的,一台车撞上去,后面都会撞上一大串的,你要是站到高速路上,那些车子开过来都会把你撞成泥巴渣渣。而且,撞死人都不负责任的。”吴篾匠又是一通数落刘小四,好像他自己见过真正的高速公路一样。
刘小四就闭了嘴了,再也不说话了,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掉到井里的青蛙,没有见过比簸箕还大的天。
终于是走到高速路的路基下了。
那高高的路基有两层楼房那么高呢。三个人手脚并用的从路基下爬到路面上来。
“我的妈呀,真宽啊!这路面得有十多丈吧!”刘小四一步一步从这边走到那边度量着路面的宽度。
有年轻人骑着摩托车从还没有完工的路面上飞驰而过。他们也趁着路面没有完工,摩托车还能够上来,体验一下极速奔驰的感觉。
“七哥,这修一条高速路得花不少钱吧,那票子堆起来得有二峨山那么高吧。”
“那是,现在我们国家有钱了,这条路只不过是个小建设。你没有看新闻吗,人家说还要从北京修高速路到台湾呢。”
“真没想到,我们这辈人还能够看到这些新鲜玩意。”
“那是啊,你看现在水泥路都修到各家各户了。以后还要通自来水,天然气,这农村也不比城里差,人家城里人还想要往农村跑呢。”吴篾匠说,“王春花的二儿子还想要回乡下修房子呢。”
“那是啊,我们农村空气好,吃的东西,喝的水都干净。”刘小四说,“明秋他妈回去了都不习惯,还吵着说要回来的。”
七老汉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下,你两个鬼东西眼气我呢。把农村说得那么的好,可是咋个娃们出去了就不想回来。村子里的人总是一年比一年少。
七老汉看着眼前绵延伸向远方的高速公路,仿佛看见许多的人正沿着这路走向他不知道的远方。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人停下脚步看一看路两边的田野村庄。
七老汉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这一辈子吃过那么多苦,也见证了这个国家的诸般变化。
小时候,能够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七老汉庆幸自己挨过五**年,那时候,村子里饿死了多少人啊。那些苦难的记忆,让他们那一辈人想要忘记却又刻骨铭心的留存在记忆里。
后来,改革开放了,田地承包到户了,终于是不愁吃穿了。人们的理想又变成了什么“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时候七老汉想要是能够过上那样的日子这辈子真的值了。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小楼房了,手机也成了平常物件了。电视,洗衣机,冰箱,这些东西都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
现在这巨龙一样的高速公路就在他脚下。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要怎样变化。
这生活是越来越好了,很多想都不敢想的福都享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是七老汉心里就是觉得空落落的。七老汉很怀念以前的日子,生活有些紧巴巴的,一家人围着责任田转。春种秋收,累了发几句牢骚,高兴了唱几句山歌。那样的日子,虽然清贫却也踏实。
不是七老汉思想落后,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只是到老来越来越希望儿女们围绕在身边。都说养儿防老,现在养儿养女都不防老了,到老了还得靠自己。
哪一天动不了了,就自己等死吧。
这新年第一天,出门转,倒是转出七老汉一肚子闲气来。也许是昨夜一直没有等到的电话影响了七老汉的心情。
刘小四还沉浸在兴奋中,那种没见过世面的造孽样子:“你说,明秋他妈会不会过完年来找我啊。那天你在我家睡觉的时候,她打电话说想我了。这高速路要是修通了,他们从省城来可就方便多了。”
“她啊,会来找你,还会把你接到城里去,你啊就成了城里人了。到时候,你娃眼睛都长到脑壳顶上去了,就认不到你七哥了。”七老汉白了刘小四一眼,一个老女人就把你稀罕成那个样子,没出息的样子。
“七哥,你取笑我了。”刘小四听出七老汉心里的不痛快了,“七哥,我就成了城里人也认得到你的,你是我亲亲的干哥哥呢。”
“王春花也说过完年,要摆喜酒的。我说都老头老太婆了,还摆什么喜酒啊?”吴篾匠听见刘小四提起那个老女人心里不平衡了,也故意的说。
“要得的,你再找个八抬大轿,请个戏班子,看你们两个老东西还好好的做一回新郎倌新姑娘。两个不要逼脸的老东西。”这家伙真是得意忘形呢。
“真的要得的。王春花的儿子们愿意出钱的,说让我们热热闹闹的结婚的。我看你的主意不错哈。”吴篾匠也故意气七老汉。
“不转了,回家了。你两个狗东西故意气我的。”七老汉扭头往家走。
背后刘小四和吴篾匠挤眉弄眼的做鬼脸。两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孩子一样的笑起来。
第四十三章 人去村空()
春节过后,打工的人就陆续的离开了,热闹了一段时间的车车山又慢慢的归于平静了。
漂泊在外的农民工们,像是迁徙在城市和乡村间的候鸟,遵循着时令来回往返。
每一年的春运在中国大地上像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全国性运动。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国家会出现如此壮观的人员流动。而那些农民工是这些流动人员的主力。
在城市里流尽了汗水,受尽了苦累,换不来一片立足之地,只有每一年春节回家,才会有那种踏实的存在感。
过年回家,妻儿团聚,祭祀先人,享受短暂的天伦之乐,是一年辛苦劳累后有些心酸的奖赏。
过完年离开家,候鸟一样跟随着滚滚的车轮,去到一个个熟悉却又无法融入的打工目的地,是一种无奈和责任。
“七不出门,八不归家。”初八这天好多人都离开了。中国人总是迷信那些吉祥的数字,在车车山村民们的心里也觉得初八这天离开家是吉利的,“八”谐音“发”会一年顺利发大财的。
辜良玉走的那天,开着自己的新买的小车,把汽车音响开到最大,还故意把车窗摇下来,让火风那浑厚的歌声一路飘荡。
“开门红啊,红似火”
梅若雪和儿子坐在车里送辜良玉离开,她心里舍不得男人走,也舍不得这新买的小车。
这新买的小车她还没有坐够呢,那崭新的小车给她赢得了多少村里女人羡慕的眼光啊。
路过车车山脚下,王四姐的麻将馆时,辜良玉放慢车速,像个大首长一样的冲着路边的人招手。
“七老汉,走了啊,过年再回来耍。”
“牙狗,刘一水过年再回来打牌。”
“良玉,今年出去又找大钱回来了。”七老汉不吝惜他的祝福。每一个离家的人跟他打招呼,他都会这样的祝福他。
“辜良玉,你娃娃,今年挣了钱买一辆坦克回来了。车车山都把你娃娃装不下了。”刘一水的话里有些酸酸的妒忌。
“辜良玉,你娃娃开一架飞机回来算了。喊你老子把车车山顶推平了给你娃娃做一个飞机坝。”
辜良玉知道这些人对他都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的,不过他心里高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辜良玉不像其他离家的人有那么多的不舍,他觉得外面的世界对他有更大的诱惑。他在城市里也有着极大地失落,在别人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包工头,一副土包子暴发户的嘴脸。
每一年回家,在父老乡亲们面前显摆一把,收获那些不管是真心还是虚假的赞誉就可以弥补在城市里受到的冷遇了。
车到了方家镇了,梅若雪拉着儿子辜海下车,儿子死也不肯下来。
孩子们的心理大人们怎么能够理解。他舍不得离开爸爸,他在他心里是那么威风那么的气派,他比别人的爸爸都能干,这惹来了多少小伙伴的羡慕。
“爸爸,你不要走!”股海的一声哭喊,让辜良玉的心彻底的碎了。
对于婆娘梅若雪,辜良玉心里有一丝歉疚,自己一走家里的一切就都扔给她了。只是,他的歉疚并不那么的深,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对于他有更多的诱惑。那些流连花丛的日子里,一开始他还有些良心不安。后来,他就觉得这是一个男人的能干和本事,那些女人也许只是看重了他的钱,但是她们那些宛转承欢时的谄媚和奉承还是让他觉得找到了一种真实的存在感,一种男人的霸气和英勇。而这些,是梅若雪无法给予他的。
可是,对于儿子辜海,辜良玉心里的歉疚就深得多了。这些年一直在外,对于儿子,他真的是缺少了那份父亲的责任和关爱。错过了儿子成长的那么多美好瞬间,不觉间儿子已经长得快赶上他的个头了。
“乖娃娃,跟你妈回家。等暑假和你妈一起来找我。”辜良玉的眼里此刻满是父亲的柔情。
“不,我不让你走!”辜海固执的把着车门。
“好了,你娃都是大人了,长得都快有老子这么高了,回去啊,照顾好你妈,还有爷爷奶奶。”辜良玉抬手揉着辜海的头,把他拥进自己的怀里。孩子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肩头,他强忍着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海娃,你爸要出去挣钱,你跟妈回去。”梅若雪声音有些哽咽,她不好意思跟男人表现自己的舍不得,这孩子的撒娇一下子触动了她心里的痛点。
“走吧,回去了。”辜良玉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辜海,“拿着,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下次爸爸回来再多给你一些。”
辜良玉自己只能够这样来寻求一些宽慰,似乎只有钱才能够替代父子间的亲情。只是那些薄薄的彩色的纸片能够承受亲情缺失的痛吗?
辜海收起了那些钱,他知道他的泪眼能够打动父亲的心。其实长久的离别,他和父亲已经有些隔膜,在他心里父亲只是揪心的思念和花花绿绿的钞票,还有在同学们面前提起时的炫耀。
梅若雪拥着儿子,看着辜良玉的车子消失在蜿蜒的公路上。风吹过来,有眼泪随着风飘落。
辜学高是第二天离开的,他不像他哥,老实巴交的他更留恋婆娘和娃娃,更想多在家里呆一些时间。
孩子们还在沉睡,辜学高不想吵醒孩子们,不想看到孩子们像昨天辜海一样的哭哭啼啼,那样他怎么迈得开离家的脚步啊。
辜学高站在孩子们的床前,轻轻伸手抚摸孩子们的脸,没有惊醒梦中的孩子。她们像一朵睡莲花,安睡在夜的怀抱。
也许睡梦里,还有除夕的烟花,还有他给孩子们讲过的那些古老相传的故事,熊家婆、三个和尚、种金子。。。。。。孩子们红润的脸蛋,像含苞的花蕾,轻微的呼吸,像最温柔的春风。
辜学高的心有些颤抖,难舍的是家的温暖,留恋的脚步怎能够迈出家门。轻轻地捡拾简单的行囊,心中沉甸甸的是满溢的离愁。
轻轻地脚步,悄悄地走,晨雾中谁家的灯火投射着无尽的温柔。不要回头,不要让泪水溢满眼眸,就这样轻轻地走,不要惊醒花草的春梦,也不要打搅露珠和树枝的交流。离家的脚步沉重得难以迈动,可是男人的脚步就该为家人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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