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不免为表哥感觉悲哀,若不是因为我是和导演吃饭,他只怕早就进入梦乡了。
当下回:“没什么,昨天打架那个流氓找事,王总让我给人家道歉,为此还在我脑袋上磕了个瓶子。”
就这样啊?表哥大为失望,“没谈过跟戏有关的?”
我摇头,摸摸自己脑壳,“哦,还有件事,我的工资涨了,日薪三百。”
73 美人心计()
加薪?!这是好事呀!
表哥比我还要激动,开始絮叨,加薪意味着能力得到认可,能和王总同桌吃饭,表示已经接触到剧组核心,接下来应该做的是和剧组核心人物稳固感情,为下步发展铺路
我懒得听,捏着裤兜里的鸡腿琢磨,要不要给秦真送过去?
这会儿她该睡了吧?发个短信问,果然无回应,睡了无疑。
化妆这个工作起得早睡得晚,本来就缺觉,秦真好不容易下个早班,补个觉也正常。
我却凌乱了,烦恼。因为林雨柔而烦恼,怎么能闹的剧组所有人都知道?宾馆走廊有监控摄像头,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如果这事无人知,我可以当成是一夜梦幻,将这件事彻底淡忘,就像林姐早上所言,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
可被这么多人知道,无论我如何掩饰否认,事情依然会传开,大家都知道,林雨柔在剧组里跟个小武替乱搞。
败坏我名声不怕,惹的秦真跟我翻脸也是我自作自受,可要闹得林雨柔也跟照片门女主角一样身败名裂,我的罪孽就大了。
还有王总导演他们,他们知道这事,会不会借此来要挟林姐?
看看今晚的饭局,明面上是帮我说合,仔细想想,恐怕王总是另有所图。六子要是真那么牛,昨晚他怎么不敢来剧组找我?肯定是被那个所谓的建设哥给镇压了。
偏偏今晚在酒桌上见了,这事透着蹊跷。尤其是王总手里那个道具酒瓶,让我很不舒服。
我以为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到头来发现是个演员,满腔的激动崇拜全部变成尴尬。
往阴暗处想,只怕王总给我说合事假,想在酒桌上让我欠他人情事真。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社会哥都会玩。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值得他打主意的?
昨天他还不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今天晚上就哥哥弟弟称呼,关系变的也太快了吧。
有心想问表哥讨主意,可想想他的所作所为,我很自然地打消这个念头,这剧组里面最靠不住的人就是表哥了。
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知会一下林雨柔,毕竟她是当事人,万一别个突然拿这件事发难,她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想着就给林雨柔发信息,问她睡了么。
那头回:刚洗完澡,有事?
我回:有话跟你说。
那边回:简讯不能说?
这是不想让我上去的意思,好尴尬。按说我应该短信传达,但这事千头万绪,我组织不好语言,还是当面说的好。
再尴尬,大家昨晚滚过床单,还能有多尴尬。
结果林雨柔回:有事明日白天说,今晚困了,晚安。
如此回复,却让我不会了,不是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她就如此绝情了?
我不甘心,再次回: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
那边再回:你确定上来只是谈事,不是像昨晚那样对我?
这次我是真不会了,她那潜台词是说,我上去谈事是假,真实目的是想跟昨晚一样?
开什么玩笑!
我面红耳赤,愤愤不平,气呼呼地脱衣服躺下,心里兀自嘀咕:昨晚那能怪我?女人就会装了。
不由自主,脑海又想起昨晚灯灭之后的事,林姐下意识地扑进我怀里,那薄薄的丝质睡裙贴着我的肌肤,像是初生婴儿的皮肤那么光滑,瞬间让我无法淡定,揭竿而起。
对,她是说了好几次不行,让我放开。
可她那蚊蝇样的小声哼哼,我知道她是真让我放开还是假装矜持?要说不行,外面就是助理,她喊一声助理就会进来。她怎么不喊?
就算第一次是我不对,后面抱着我的腰不让出来是怎么回事?
早起还夸我,年轻真好。
晚上就翻脸不认人。
清早起的晚,等我出门,剧组其他人员都吃完饭上车,早点也顾不上吃,赶紧往大巴车上赶。屁股刚落座,手机有信息,是林姐发来的:你不是有事找我?来我车上谈。
她还记着呢。我左右看看,对师父道:“师父,我下去吃早点,随后打车到片场。”
师父皱眉,“包子豆浆都没有了?”
我道:“下来晚了,师傅收摊了,不过师父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耽误事。”说完不等师父肯定,就转头蹿下车。
下去之后心里说:这是最后一次对师父撒谎了,等跟林雨柔把事情掰扯清,以后再也不办这蠢事,至于她如何反应,爱谁谁,管球她。
明明就是她主动勾引我,现在还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她真可以。
绕过剧务和灯光设备车,到达林姐的房车前,敲敲门,车门打开,我速度往上窜,生怕在外面等的时间久,被剧组人看到。
被狗仔拍到倒无所谓,最多说一句是林雨柔的助理,大白天的也没人会造谣,被剧组人看到,以前的情况是无所谓,现在免不了被人嚼舌根。
上去还没坐,人先傻了。
秦真也在上面,她正在给林雨柔化妆。
见我上来,秦真瞪大了眼,满是好奇,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你来做什么?
我慌了,也傻了,腿都开始发软,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想扭头下车,可是车子启动,很平稳的走。
旁边助理冰冰温柔地道:“坐呀,猫着腰干嘛?”
车厢不够高,我只能猫着腰,那感觉像是做贼被抓,正在向事主认错。
尴尬,窘迫,无地自容,我想找个地缝,想变成空气,从这车上消失。
但现实就是现实,我无法逃避,林雨柔软甜的宝岛腔国语将我拽回现实,她道:“你昨晚说找我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剑,刺穿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我的女朋友在啊,林姐你知道的呀,我们难道不是说好了?那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甚至都不是朋友,同事而已。
你干嘛要在我女朋友面前这样为难我?昨天晚上,我找你有事?你是在炫耀什么?炫耀我昨晚上找你而没有找我女朋友吗?
还是说,作为对我的惩罚,故意要我难堪,要我女朋友对我产生误解,从而拆散我们?
师父说:那个女人是老江湖,她会玩死你的。我昨天还不以为意,但此刻,我信了。
秦真没有再看我,她转过脸,继续帮林雨柔化妆,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手中的粉饼在化妆盒里轻轻的点,在林雨柔面上慢慢擦。
化妆是她的职业,但在此刻给我的感觉,秦真就是林雨柔的丫鬟,林雨柔则是颐指气使的主子,她正惬意地享受丫鬟的服务,并在制造一场难堪给丫鬟的爱人。
短短十几秒,我像是经历了十几个世纪,大脑思维僵硬,身体也跟着僵硬,脑子一团乱麻,极力想找到好的借口理由,却发现无从谈起,只能眼看着林雨柔,淡淡的笑,转面过来,再次疑问:“怎么?是什么不好说的内容吗?”
这是插向我心口的第二把剑。
我无法回答,深夜找她谈事,已经将我陷入绝境。
秦真没看我,她依然在认真忙碌,放了粉饼,拿起画笔,专心致志地帮林雨柔画眉。
我缓缓向后坐,手不自觉地要在大腿上摩挲,这是我的无意识反应,结果,给了我灵感。
我的手,摸到我的裤兜,那里面装着两只鸡腿。
我缓缓抬头,语气诚恳,严肃认真,“不好意思啊林姐,昨晚我是想,借你的微波炉用一用,我给秦真带了宵夜,但是太凉了,所以,我想加热。”
74 耳光响亮()
车子到达片场,是紧跟在演员大巴后面的,我从车上下来,跟师父四目相对,看了个正着。
不过我没有丝毫担心,因为我后面跟着秦真,秦真手里有鸡腿,如果师父问,我就说鸡腿是秦真给我买的。
师父没问,他只是招呼我过去讲戏,今天的戏有些难度,总舵主要穿过清兵箭雨,我要做的就是穿一套厚重盔甲,里面是防火纤维做成,骑着马狂奔,清兵箭雨下来,会有几支火箭落在我背上,我要挥剑砍断火箭,用衣服袍子弄灭身上的火,然后骑马跃过火门楼。
道具箭雨落下来,我用长剑在脑袋上挥舞,脖子以上不会受伤,那些箭都是轻飘飘的塑料。但师父会安排两个专业弓手朝我身上射火箭,这火箭是必须中的,为了影视效果。
再就是马穿过火门楼,这里需要我控制好马儿,因为马胆小,马眼中的世界是球面体,我们看着火势不大,但马眼里火势极大,它会害怕。一旦马被惊吓,我就有可能受伤。
所以,这是重头戏,师父给我反复讲解要领,让我注意。
劲哥就简单多了,他只要穿着带有火苗的衣服做几个帅气动作即可。
师父在讲解,我的脑子不由自主的想林雨柔,我想不通,她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女神呀,她那么清纯那么漂亮,她怎么可以当着秦真的面刁难我呢?
就算她不想跟我再有瓜葛,她说一声就好,我压根不会缠着她。我也不可能缠着她,她有什么呀,多了不起呀,不就是个过气明星,我怎么可能缠着她?
昨天晚上她说睡了,我也没说话,多一个字都没发给她,我也睡了。
我是那种纠缠不清蹬鼻子上脸的烂人吗?
都说好了,早起之后大家把这种事忘掉,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说出去。我遵守了我的承诺,我谁都没说,但是王总他们看了监视器,我在极力维护她的荣誉,还想着给她报信,可是她干嘛要这样对我?
师父说:“来,先走一遍戏。”
我点头,好好。
师父说走,我夹马腹,小花往前冲,马蹄哒哒,刚冲出十多米,我脑袋上疼,是塑料箭下来了,四五支砸在我脑门上,背后师父在吼:抡剑啊!我赶紧举着长剑格挡,叮叮当当。
有三支箭飞来,扎在我后背,我还在头顶抡剑。
师父在后面大喊:“停,停!”
我勒马停下,三四个人冲过来,朝我后背喷二氧化碳。哦,麻蛋,我忘了用长剑削断火箭。
师父过来,面色古怪,“怎么回事?教你的动作怎么不做呢?”
我讪讪,后退两步,不好意思看师父的脸,小声辩解:“走戏,节奏感没掌握好。”
师父气的呼呼,重新讲戏,“记住,我说放,你就开始抡剑,挡开头顶的箭,头顶的箭只有一波,一波完了,后面的火箭才会跟上,第一时间打掉火箭,不然你外面的棉袄就要全部烧掉,懂了?”
我连连点头,懂了。
师父说:“再走一遍。”
我上马,开始奔跑,师父说放,我立即回头,看到弓手射箭,赶紧拔剑,在头顶舞剑花,嗖嗖嗖三声,三支火箭距离我十米远飞来,我赶紧弯腰,躲闪,三支火箭落空。
师父手里正端着水杯要喝,登时就急了,扔了水杯冲我吼:“你搞什么!谁让你回头看的?”
我瞬间惶恐,自己也傻了,刚才为什么回头?规定动作说了呀,总舵主听声辨位功夫一流,箭头落下看都不看全部格挡开,我回头看是什么鬼?
师父冲过来咆哮,唾沫星子溅我一脸,“你回头不怕火箭扎你脸上?这是闹着玩吗?抡剑,斩箭,就这两个要领,你做不好?”
我很羞愧,赶紧道歉,“对不起师父,我,我有些慌,下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师父脸色铁青,鼻子重重呼吸,说出一句:“要是搁在二十年前的香港武行,我已经用大耳光子抽你了,知不知道?”
我点头,弯腰,“对不起师父,我不会再犯了。”
师父说再走一遍。道具回答:“火箭没有了,得重新做。”
师父气的叹息,一甩手,“劳烦道具快点,导演马上来,这戏还没走好。”
道具在重新做火箭,小乙从后面贴上来,悄声问:“发哥,咋地啦,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晚又上了418,一夜七次了?”
我摆手,烦闷,“别胡说,没有的事。”
小乙嘿嘿笑,“发哥,收着点,自古美人粉骷髅,消磨英雄壮志酬,精射的多了,脑子记忆力也跟着不好。”
我回头,怒斥:“滚!”
小乙一怔,很是愕然,表情也不对了,扭头离去。
我用手摸额头,叹息,自问,这是怎么了?冲小乙发什么火?小乙平时跟我开玩笑都是这样的。
那个女人,对,一定是那个女人,都是她,害的我心神不宁。
娘个腿的,有什么了不起,还故意喊我去车上,在秦真面前刁难我,老子稀罕呀。
我摇头,勉励自己,稳住,稳住,千万稳住,那个女人再好,我也弄过了,不稀罕了。
师父说再走一遍,我刚上马,结果导演来了,擦着汗,急乎乎问:“胡老师,准备好了么?”
师父看着我,眼睛眨了眨,最后点头,“可以!”
导演立即招呼:“各部门注意,今天特别热,大家时间抓紧,拍完这条休息四个小时,日头过了再拍,等下王总请大家吃冰淇淋。”
周围人都叫好,欢呼,师父看着我,眼神坚定,点点头,给我鼓励。
导演一屁股坐在监视器前,执行拿话筒,“各部门注意啦,一遍过,准备。”
我上马,深呼吸,自我平复心情,冷静,冷静,你是最好的,简单的动作,一遍过。
道具给我换了新棉袄,轻声说:“发哥,悠着点,最后一件棉袄,要是烧坏了没过,今儿这戏就没法再拍了。”
我冲道具笑,“放心,妥妥的。”
导演说开始,我轻夹马腹,向前跳出。
背后传来师父的声音,放!
我很自然地抽剑,在头顶格挡,所有塑料箭被我挡开,跟着,我的后背有轻微震动,我知道,那是火箭扎进防火棉了,我的长剑向后斩,连续两次,很顺利地将火箭斩落。
前面火门楼出现,我开始撩袍子,要把背后的火苗弄灭,拍动间,我的余光扫到,右方十五米远的距离,林雨柔站在哪里,背后助理打着伞,她在静静的看。
只是余光,我却扫到,她眼睛里有别的意思,似乎是幽怨,似乎是悲伤,仿佛在为早上的事说对不起。
只是一眼,我不敢确认,再扭头看一眼。
我扭头,看见了,她的目光的确是悲伤,就想失了魂一样。
背后传来师父的大喊:“小心!!”
我连忙回头,火门楼到了,大火毕波噼啪,小花害怕了,不敢向前冲,猛地一个急刹车,我没稳住,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被抛起。
人在半空里,我只有一个想法,好后悔。
不该去看那一眼的。
我从马背上摔下来,重重地摔在火门楼上,桐木做的假门楼,上面还烧着火,根本不经撞,被我撞成两段。
我听到许多人叫喊,有男人呼喝,有女人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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