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她想见郭倾云。
按照经验,和女同事的旁敲侧击,他估计,胡蓝看见龙海舟强暴郭清河的一幕,所以才被攻击,所以他来找医生求证。
“孩子脸上有虐打的痕迹,但Chu女膜完整,她没受到性侵犯。”医生肯定地说。
“而且她刚做完手术,情况还是比较危险的,我建议,你们如果要问孩子问题,至少在两天以後。”医生又补充。
“我明白了。”
“谢谢您。”
肖建刚撸了把脸,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医院外天已经淡蓝微白,他在楼下抽了支烟,然後驾车出去找了间24小时超市,买了点矿泉水、蛋糕、方便面等,付帐的时候又发现收银机边有买热包子和热饮,他一口气买光店里十五只热包子和所有热牛奶热咖啡,装了袋子又开回医院。
“伯父,伯母,您吃点东西。”
肖建刚敲开胡蓝住的病房,胡爸爸胡妈妈在这里陪著女儿,胡蓝心口和头颈受过击打,虽然脑扫描和胸片显示脑电波和骨头都没异常,但夫妻俩谁也不肯回去,守著女儿睡了,两人都没合眼。
肖建刚自己啃了只包子,一口气喝完一瓶水,在病房外的长凳上一靠,迷迷糊糊也睡过去了。
几层楼上的特需病房这时医生和护士都在,现在离手术结束已经过去了七八个锺头,麻醉一失效,郭清河便痛得醒了。
郭倾云立即叫来护士,要人家给他妹妹打止痛针止痛。护士又请来医生,住院用药必须值班医生开出方,主治医生正好在办公室,马上过来了趟。
老医生给开了针止痛针,让护士领药去。“两位来一下。”医生把郭倾云和李泽衍都叫出了病房。
“两位都辛苦了。”老医生先感叹了下。
“病人患轻度Chu女膜闭锁症、也就是Chu女膜结缔组织增厚症,你们都知道吧?”老医生问。
郭倾云一直低著头,听了猛一抬头。
李泽衍靠著墙站对面,看了郭倾云一眼,後者呆了呆,然後点头。
“这个年纪的孩子得这病是要尽快治的,不然她每月行经肯定痛苦,而且无论对身体还是心理发育都有害。如果是门诊,我的建议是做环扩张,不过现在……”
老医生说到这停了停,左手边的男人突然抓了他手。
“医生……对不起……您说……只要她身体好,健康就好。”
郭倾云失态狠抓了把医生,但他也自制,现在关键是配合医生把妹妹的病治好,其他……都不要紧……清河的健康最重要!
“你不要太紧张,不要著急,你的心情会影响你妹妹康复。”
开刀医生手最重要,被郭倾云这麽抓了把,麻了半身,老医生心想这小夥子劲不小,不过他也不介意,就把手往口袋里一插。
“我知道,我会控制。”郭倾云连连保证。先前在手术室,就因为他太紧张太著急,医生把他请到准备室休息,他哪里能休息,一听医生说需要血袋就撸胳膊,其实手术中病人用血一般不需要家属输血,医院里有各种血型的库存血浆。考虑到病人是李泽衍亲自从来,而且病人的血型是比较稀少的AB型血,医生便点头同意,让郭倾云输了400CC血给他妹妹用,输完血後郭倾云迷糊睡著了,所以并不知道主治医生在做阑尾切除手术前,也检查了病人的下体。
郭清河被送进医院後,警方就开始介入。武警总队医院比一般医院更清楚警方的流程,所以老医生给郭清河验了身上的伤,一切都纪录在病史上。
“我让你输了400CC血,是因为手术中病人会出血,而且病人在送到医院前也有过失血,她的Chu女膜孔膜环根部有放射状撕裂,放射状的,上、下、左、右,共有对称四处。”
医生做了个圆型及四个方位对称的手势。
“但因为她原本就患Chu女膜结缔组织增厚症,说得通俗点,就是她的Chu女膜原本就接近闭锁,本来就应该做环扩张手术。我们怎麽做环扩张手术?就是用手术刀、放射状地、在Chu女膜孔处切开、一直到膜环根部,把Chu女膜扩张得跟正常一样。”
“她现在的情况就和做完Chu女膜环扩张手术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她以後不需要再做环扩张术。”
“两位,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
“您的意思是,我表妹已经治愈了,我不是说阑尾炎手术,我是说……她现在和正常女孩一样了。”李泽衍接口。
“对,是这样的。”医生肯定地点头,“还有,病人刚做完手术,身体要养,心理也要复元,我就是想让你们心里先有数,慢慢开解她。”
“是呀,我们都希望她能尽快康复,快快乐乐!”打完针出来的护士插嘴。
“谢谢您,谢谢你们。”郭倾云道了谢,立即回病房看妹妹。
“哥……”郭清河睁开了眼。
“要不要喝水?医生说能喝水了。”郭倾云放凉了好几杯水,医生说术後六小时内不能喝水,他看妹妹嘴唇都破了,从第七个小时起就把热水倒出来放凉,前後凉了好几杯。
郭清河一时没应,他以为她真想喝,於是到处找吸管,把吸管塞进她嘴里给她喝水。
她嘴动了动,他只看到一次性杯里的水没下去,她没喝。
“清河,不想喝……还是饿……还是疼……”他凑到妹妹枕边。
“哥哥……”
“我梦到妈妈……爸爸……”
“我想起来了。”
郭倾云手一震,凉水洒了两人一身。
然而郭清河一动不动,睁著眼说,“哥哥……妈妈叫我……叫我跑……找你……叫我跟著你。”
七年前,弥留之际的郭起超最後动了一根血手指,血手指向车外,他要妻子逃,带著女儿逃!然而胡丽芳只把女儿托出车窗外,她叫小女儿快跑,叫她去找哥哥,跟著哥哥,不要离开哥哥──
最後一句没讲完,爆炸了。
郭倾云热泪盈眶,妈妈是陪爸爸走的,他从不知道。
“哥哥 永远不离开清河。”他含泪抱著床上的妹妹,起誓。
李泽衍筋疲力尽回酒店,洗过个澡後又怎麽都睡不著。
早上六点,他起来了,睁著眼看天花板看了两锺头,还不如去趟医院。
助理捧了盅米汤随行,米汤是酒店大厨熬了半夜的,纯米汤,放把大米加水熬汤那种,部长吩咐过,手术後只能吃流质。李泽衍拎著盅米汤踏进六楼,刚好挡了护工来敲门分早饭。
一进门,房里两人,彭公子和龙通生!这俩,来得还真快!
李泽衍把米汤放下床头柜上,绕到床的一边去看郭清河。彭公子一屁股挤了他,他也要绕那边去看郭倾云。
你动静小点!
你才动静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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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本来就不对盘,瞪眼看对方。
李泽衍给郭清河掖被子,彭公子给郭倾云盖毯子。
两人不可避免又碰一起,那兄妹俩一个睡在床上,一个趴在床边,两人头搁一起,手拉著手。
不许碰他!
谁碰他!让开!
你又碰他!
我碰他妹!
“你们俩别吵好不好!”龙通生看不过眼,一声吼,吵了所有人。
Chapter 87
龙通生跟李泽衍开了个会,之所以称之为“会”,是因为龙通生跟鬼佬彭公子说,“彭公子你放心,我老龙虽然是混堂会的,小李子虽然是做啥啥的,咱们绝不来那套打打杀杀,要知道黑社会解决问题也是靠开会滴!”
“我是国家干部,不是做啥啥的。”李泽衍很不领情。
“开会……Conference Meeting?”彭公子也很有疑惑,但是他还是走开了,回病房里去看郭倾云喂他妹妹吃米汤。
按彭公子想,他最好郭家兄妹下一秒就跟他回英国,他有能力保护他们。
但这正是郭倾云比较别扭的一点,郭倾云当初从香港到上海就是想清清静静过日子,他知道香港是个是非中心,所以他报完恩情就带妹妹来上海。彭公子於郭家是恩人是好朋友,如果他们去英国,无论主观客观,无论承认与否,多少都倚赖了Patten家族。
现在事情弄成这个地步,郭倾云心疼妹妹是一定的,後悔自责认贼做妻认贼做友也是肯定的,他表面平静,也不再冲动跟龙海舟拼命死活,只寸步不离在病房里守著妹妹,但龙通生怎麽会不明白?小夥子把从妹妹身上切下的阑尾瓶子贴身带著,你不要觉得慎得慌,那其实是一个人心底最悲痛的举动,他把妹妹当作自己的孩子,孩子受了伤,流血挨刀缝针,每一下都是在割他肉剜他心抽他的筋。
开会结束,龙通生回来病房。
郭清河吃了点米汤刚睡著,医生来查过房,看她伤口有没有发炎,神智体温有无异常。情况看来一切都好,现在外科手术也先进,阑尾手术的伤口就在右下腹,一寸多的微创伤口,医生说年轻人皮肤好,一年两年後伤口就变浅红一条,不怎麽看得出了。
郭倾云跟龙通生出去谈点事,彭公子自告奋勇留下守著郭清河。其间女孩子醒了回,小脸憋得红红,最後熬不住了,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跟彭公子说,“我要哥哥……想上厕所……”
彭公子去找郭倾云,在一层楼到底的杂物间找到人。他个高,从杂物间门上的小窗看进去,只看到龙通生站那儿抽雪茄,那郭倾云呢?再低头一看,彭公子当即发急一膀子撞开门──
郭倾云跪在龙通生脚下。
叔侄俩其实没啥冲突,龙通生年纪大了,没儿没女的好生寂寞,再说他遗嘱都立了,身後家业都是留给郭倾云的,他不过是要求郭倾云回香港帮他打理打理,毕竟他还有龙通45%股份是不是?不放心清河?叔叔帮你养放不放心?有叔叔这把老骨头在,你毛四叔也没死呐,看那头白眼狼有什麽能耐动我侄女!
两人正僵著,彭公子冲进来,龙通生把雪茄往地上一扔叫,“别跟我提英国!不许走!你爸就是要走才──”
“我这辈子最悔的就是那时没拦他,不然,他最起码多活二十年,十五年,十年也好……我把我阳寿都折给他……”
龙通生一抹老脸,哭了。
郭倾云的爸爸在世时就有冠心病,所以郭倾云从小就跟著爸爸养成了餐前喝红酒的习惯,那能养心。郭起超冠心病发作过两次,两次都休克急救,那打素医院院长洪朝丰是郭起超的好朋友,有次发病後龙通生亲自去拜访洪朝丰,洪朝丰当然不喜欢跟黑帮老大打交道,龙通生放下身段,赔尽耐心,等了洪朝丰几个锺头,洪朝丰问,“龙先生,您到底求我什麽?”
“洪医生,起超……还有多少日子?”
龙通生年轻时也是条汉子,够悍够真,喜欢的男人就在身边,从看他娶妻生子到看他一次两次心脏病,他就想问句实话,还有多少日子能看著郭起超?
“工作适度,心情平和,注意保养,能六九之年。”洪朝丰据实以告。
郭起超当年三十三岁,古人称“六九之年”即五十四岁,洪朝丰的意思,郭起超至少还能活二十年。
然而世事如棋,郭起超只多活了八年,四十一岁那年,他死在从大屿山机场回老宅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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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冠心病的人,是经不得大喜大悲,也经不得惊吓刺激,龙通生平时关心注意到了什麽程度,他和郭起超在一起吃饭,从不喝碳酸饮料,为什麽?不是有品不有品健康不健康的问题,一般人都有经验,碳酸饮料譬如可乐或雪碧,摇晃过後瓶里就积满了二氧化碳,你一开瓶,“噗”地就一声爆响,尤其是易拉罐的碳酸饮料,有时响声还很惊人,龙通生平时大大咧咧,与郭起超在一起就小心翼翼,他怕惊了他。
郭起超回港出事,龙通生不是不救,而是救无可救。郭家乘坐的房车在疾驶过程中突然遭到袭击,接连不断数十声爆响,车胎、前档风玻璃、油箱均被小型冲锋枪打破,那种威力无疑是在心脏病人的耳边炸响高升,郭起超当场口喷血柱,他的心脏承受不住巨压、而破裂。
如今七年过去了,死者已亦,生者长戚戚。郭倾云要还肥彭情,要养小妹,有生意有家要操持,还有女朋友烂桃花一二三四若干,父母的离世,已经是不得不、也是不能不过去的事了。然而龙通生不是这样,他家大业大,钱财如流水般进来出去,到头来,养的儿女皆是白眼狼毒蛇精,事实多残酷,他只得借酒浇愁,无数次回忆与斯人当年,亦无数次梦见旧友离世後梦中托孤。他便想象自己每晚都坐在客厅里,手边是笑颜如旧人的郭倾云,怀里则是梨蕊般娇美可爱的郭清河,梦里说不尽离人之戚,也言不尽弄饴之慰,然而梦一醒,那忧中尤欢,欢中还忧,不过南柯一梦尔。
所以第一时间听说郭清河出事,龙通生震惊之余,仿佛被人左右开弓一下扇醒!现在还不是他退休言老之时,一生心血创建的龙通就这麽不要了?侄子侄女就这麽被人欺负?他龙通生不过五十八,不过稍微长了点膘的小马哥而已!
於是龙通生杀将过来,第一件事,办了龙绯红。
“郭倾云结扎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郭家唯一的血脉。”龙绯红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她很清楚,伤了郭清河,就等於这辈子都失去了郭倾云,但是她还有孩子,她还有名份,除了得不到的,剩下所有的都是她的!
至於龙海舟,他内有香港警务处副处长Mr。Leung撑腰,外有李泽衍对他投鼠忌器,龙通生想扳倒他,除非牺牲了整个龙通集团。毛老四是当年“和胜和”的军师,毛老四给龙通生写了一个“郭”字,龙通生豁然开朗。
当年“和胜和”也陷入困境,黑道混个中不溜楸,就迫不及待钻出来想沾白道光,结果一边被群起而攻之,另一边则热脸贴冷屁股,最困难时龙通生连给帮里小弟零花钱都给不起,差点就一枪崩了自己到阴间去吃免钱饭,那时就是郭起超从新加坡回来香港,撑起了他所有的希望。
“你跟我回去,这回小李子帮我,我们团结一起把死小子──”
龙通生做了个手势,郭倾云“噗通”给龙通生跪下了。
妹妹被虐打被侮辱、他应该报警严惩凶手,或者用最直白最泄忿的方法以牙还牙,偏偏他两者都不能做,妹妹手术时他就想好,他不会让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再去回想发生过一切,他在照顾彭公子几年里查阅过无数心理疾病病人的自杀案例,心理受创者之所以再次受创、乃至选择自杀放弃生命,究其原因,是因为或有人等将其视之为创伤者、并以治愈的目的或者名义一再揭开愈合中的伤口。因此他坚决与警方划清界限,妹妹的伤在养,妹妹的心他会治,所谓故意伤害的罪名和强Jian未遂的惩罚能给受到伤害的人补偿麽?不能!不过揭开伤疤,让它流血不止罢了!
“大概是你小时候那回跟我出去见识受了刺激,所以一直不肯跟著我做事。以後那种事你毛四叔做,你就忙公司的事,这总行了吧?”龙通生退了一步。郭倾云十二岁时跟他去过一次日本,那次东京堂庆功,邀请了龙通生,也就是那次龙通生把龙绯红带了回来。十多岁时郭倾云曾跟他爸爸有过争论,郭起超要他从文,而郭倾云那时痴迷练武,就因为跟龙通生去了次日本,事实上那次去日本,郭倾云只呆了一天,东京堂庆功宴还没结束他就甩下龙通生回了香港,从那以後,郭倾云重文轻武,而龙海舟重武轻文,两人走的路子,开始差异越大。
郭倾云跑回病房,走廊上一名高阶警官正跟两名女警说话,李泽衍不近不远地站著,高阶警官语调高上去,女警显得有点局促。原来刚才听说郭清河醒了,肖建刚便让女警去问案。当时彭公子不在,李泽衍在隔壁看文件,听见郭清河哭,他立即过来请走警察。这当然没完,郭清河未满十八岁,还是未成年人,警方询问未成年人需经监护人同意且陪同,李泽衍一个电话叫来市公安局分管未成年人保护的科长,请科长同志当面再教育警员!
病房里护士手脚伶俐地消毒换床单,郭倾云把妹妹抱到卫生间。“呜……呜呜……”郭清河挨在哥哥怀里哭,她从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