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梦沧澜 by 流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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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梦沧澜 by 流舒-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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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看着我!〃依旧是那一句话,连语调都不曾变更,仿佛是上天的嘲弄:十年岁月都不过是一场荒唐大梦,任流光荏苒依旧噩梦未醒。
脸庞被滚烫的手捧起,紧接着便烙下更滚烫的唇印,沐沧澜偏首,脖子上随即一痛白玉上刻下了两排牙印,透着血红。
一滴灼热的液体落在了那新伤之上,撒盐一样的灼痛,身体直觉的开始瑟缩,却被人趁势分开了双腿折在了体侧,极端屈辱的姿态,想躲,却无退路他的右颊已经贴上了那世上最阴最冷的一处怀曦将自己嵌进了他的身前。龙椅上狭小的空间束缚了纠缠的两人。
眼前却竟豁然一亮,侧首的他看见龙袍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被抛甩了出去,飘荡着坠落在金殿正中,莲花灯的火焰将上面的金龙照了个分明,万千金丝银线折射出无数彩色的光缕,交织成一片朦胧的光华,如水面上神光离合的光影
就像那一夜倾倒的金杯、破碎的银盏,满溢的琥珀光、泛滥的女儿红。。。。。。残宴阑珊,也是这般被堂皇光亮照着,面上看来煊赫盛大,可映在自己眼里却如狰狞错综的刀痕,一道道重重划在心上,从此,三生钉死,永不超生。
而如果十年前是一道道的划,那如今便是一刀刀的割,有什么,永远的破碎了,再无复合的可能!
浓墨般的黑又一次遮住了视线,洒落的刚硬青丝扎得人脸生疼,他静静的转过了脸来,青丝编织的网里,终于闭上了眼睛。
劈开的痛楚如约降临。
火热的律动一下剧烈过一下,人仿佛使尽了所有力气聚集在这一方密境,渐渐的就听见深沉而兴奋的喘息,一下重过一下的,带给一个无尽的欢愉,另一个则是无休的疼痛。
没有一丝一缕阻隔的肌肤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强硬,他感觉到身上那少年的身体滚烫坚实,如同一柄刚出炉的利剑这样,是不是就是那所谓擎天立地的栋梁支撑?
自己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个。。。。。。沉沉乌黑里,他苦笑无声,记忆翻飞勾起不愿回忆的过往:十年前,当自己的手抵在那个人的胸膛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作想?
而眼前,难道竟会是悲剧重演?!
喉咙里一股血腥气冲了上来不,不能再允许!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忽变的颜色大约是吓到了沉溺在欲海中的人
〃澜?!〃怀曦急忙叫了一声,看见那双海一样深的眼里卷起层层波澜,揪得人心一阵发紧。于是,不由自主的停了动作,往外退了一点。
伤口上却传来更像凌迟样的感觉,难忍的痛楚让沐沧澜不禁又拧了眉,闭上了眼睛。
光亮一闪而逝,方才惊鸿一瞥仿佛只是幻觉,只有身下的欲望被更深的撩动,他的闪躲反更挑起他的索求怀曦索性也闭了眼,横下一条心去最原始的探求是否真能如愿探知他最深?
粗暴的探寻不知进行了多久以后,他终于听到人长长的吐出口气来,摊倒在自己身上,身下一股滚烫的热流炽伤了每一处疼痛的伤口。
真实的痛,是唯一区别噩梦与现实的手段。
沐沧澜睁开了眼睛,殿外仍旧是无尽的永夜,只有殿内莲灯朵朵,兀自长明。
远远的,传来清楚的打更的声音,雨已经停了,他想,外面大约已有月色澄明。
想着,他咽下了嘴里那口带着血腥的东西,双眼则睁得更大,仿佛要将目光所及的所有光明都纳入其中。。。。。。直到,再不能支持眼睑的越来越沉重。
黑暗的降临,似乎从不容抗争。
当伏在人身前的人终于直起身来的时候,却发现身下的人儿早已失去了知觉。
〃澜?!澜!澜!〃
被帝王焦灼的喊声召唤来的胡福,一进门就看见一条玉带被丢在了朱砂里,像是浸透了鲜血,又像是当下正破出浓云的一弯新月。。。。。。
《天朝史》载:景弘四年,春,太傅请旨变法,废荣荫、行京察、征子粒田税,帝准之,称〃景弘维新〃。

八 君梦谁怜(上)

春天就这样悄然过去,不知不觉中,已有南来的焚风丝丝缕缕透入京城厚重的墙壁,隐隐带来南方边陲渐炙的气息。
朝廷早已表明了态度,绝不会对西百里妥协,却也并未如多数人所预料的动用朝廷大军去镇压,只是令鎏水都督云如海总揽除辖下四营,更兼原南泗驻军军务,并授专阃之权,同时还命附近三郡整顿军马前往支援。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老百姓暗地里更听说:云孟的郡主娘娘已经启程来京,而慈宁宫内则堆满了勋贵千金们的画像。
更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随着子粒田税的开征,国库终于有了充盈之象;而一场严苛而公正的京察过后,当经过种种考验而过关的各级官员们数年来第一次领到了全额薪俸,而不用再以胡椒盐巴等折兑时,终于都露出了欢心鼓舞的笑容。如此,州察、郡察也就慢慢都被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同时,紫金将军瞿濯英则给驻边军队带回了沉甸甸的恩旨和饷银。直到这一切发生,这场倍受怀疑和责难的维新才终于听到了普遍的称赞拥护之声。
但也有不少人将之称为〃劫富济贫〃。勋戚门阀们也依旧采取着各种手段对抗。但好在京察之后,如今各部官员大多精干,作总的内阁辅员又意志坚定、手段霹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一段日子下来,虽内忧外患,整个国家倒也有条不紊,民心安定,并无惶惑。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此间最雷霆万钧的事件便是〃白云巫蛊案〃了。说起此案,竟有段离奇掌故。白云乃是城郊一间道观的名称,地处偏僻,一向少人问津,但近来忽然香火繁盛,据说是因来了个游方道士,有些道行,所以引得不少达官贵人前去。这本是件不相干的小事,却不想近日太傅沐沧澜忽身体违和,一日入宫议事时竟然晕倒于宫中。皇上大惊,留其在宫中静养,但好几天下来都不见起色。圣心甚忧,至中宵惊起,梦见帝师身周白云笼罩,望之不祥。后听郑风如之言,搜查白云观,竟于观内挖出刻着太傅生辰八字的桃木小人等物。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一时间海雨天风,牵连达上百之众,都是一直带头对抗新政的权贵旧勋。
这一日,内宫之中,沐沧澜睁了眼睛,望着面前侍立的内侍总管:〃胡公公。〃
〃太傅,您可终于醒了。〃胡福忙上前。
沐沧澜抚着沉重的额,打量四周明黄,知是谁之床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轻问道:〃陛下呢?〃
〃议事呢,待会儿就回来。〃胡福答,〃太傅身上可好?太医说您是旧伤在身,元气已损,又兼着忧心过甚,积劳成疾,本源已经亏,这才会突然爆发,嘱咐您一定要潜心调养些日子,万不可再劳神。〃说着就让人把药端上。
沐沧澜刚要拒绝,却闻到那药的异香,心念一动,便接了过来,端碗的手不住在颤。
〃太傅,让奴才来吧。〃
〃不用。。。。。。〃他推辞,抓碗的五指白若透明,全无血气。
胡福没有意外的看见碗从那手中滑下,一碗药汁泼在了地上,也不多言,忙叫人收拾了端下去。只见锦绣堆叠中,沐沧澜背倚靠枕,额上薄汗涔涔,力虚体弱倒是一点也不是假装。
沐沧澜闭着眼睛,长睫在消瘦的颧弓上投下深深黑影,又问了遍:〃陛下呢?〃
胡福暗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实话:〃太傅,陛下是亲自督查巫蛊案去了。〃说着便将此案前后经过描述了一遍。
曦儿,你就是这样在。。。。。。保护我?前后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该恨该怨,还是该感激感动?纵是铁石心肠也不禁有一丝宛转,然千回百折终还是只成了沉沉一叹,脱力的手指甚至握不紧拳,沐沧澜睁开了眼睛,盯着放在明黄锦被上自己苍白的双手半晌,缓缓道:〃胡公公,请扶我去朝阳殿。〃
〃这。。。。。。〃
见胡福迟疑,他不由勾了唇角,笑容极浅宛如梦幻:〃放心吧,陛下看到我不会不高兴的。我去了,才不枉他一番。。。。。。良苦用心。〃
进得朝阳殿,果见群臣聚集,皇帝在座。
见了他,怀曦顿时眼中一亮,喉中一阵似悲似喜,几乎脱口就要唤他过来,但只能全都压在了心底,端坐在御座之上,吩咐:〃快给太傅赐坐。〃
却见沐沧澜摇头拒绝:〃陛下,臣不敢。臣此来是请罪的。〃
〃太傅?〃怀曦心一紧。
只见沐沧澜垂睫,躬身道:〃臣便服见驾,有失体统,请陛下恕罪。〃
怀曦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乃是自己悄悄按他尺寸备下的一套雨过天青色的常服。这青衣此刻穿在那病犹未愈的人儿身上,衬得玉肤如脂,潭眸如星,雍容淡雅中更透出丝秀致荏弱,见所未见,惹人心头撞鹿,一阵咚咚,忙道:〃太傅不必多礼。〃
没料沐沧澜竟索性跪下了:〃陛下,臣此来还有大罪要禀。〃
怀曦看见他慢慢抬起头来,多日未启的眸子静如往昔,淡淡启唇:〃巫蛊之事乃是由臣而起,就连市井百姓都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而臣竟受其害,定是因臣德浅福薄,故才会为妖邪所侵。因此,此案责任大半在臣,是臣疏于修身之故。故臣今特来请罪,请陛下停止调查和株连,免得人心动荡。如要处置,就请处置微臣一人。〃说罢,伏地不起,一带素衣没入尘埃之中。
他果然懂得。可自己心中却为何没有快慰,反是浓浓辛酸,在他水裳迤逦,埋没进这皇皇宦海中的一瞬?真不愧是教授自己的人,帝王心术只他一人能懂,千思万想也斗不过他一点念动。沧澜啊沧澜,还是该再叫你声〃老师〃?你永远都能将我的心思掌握,却为何又都能无动于衷?你知不知道,不管你是骂也好,恨也好,反抗也好,都胜过这些冷漠的表面顺从你的曦儿要的不是一具冰冷的躯体,他要的是哪怕会一起化劫成灰的燃烧心魂!
一旁执笔拟旨的郑风如抬眼,看见皇帝盯着那伏在地上的人影,眼中波涛汹涌身若履冰,心如抱炭重重锦绣层层珠玉堆砌的御座,有几人能知其上冷热?
大约是同病相怜,他不禁想到自己与小谢初识时候,也是一个情潮翻涌,一个全然不应,多少无眠长夜,多少风露中宵,当真是先爱上的先输,耗尽心力好不容易才得来现下幸福。
而眼前这二人,面对的显然更是无期长路。他不由更加同情起宝座上的那个:有谁能想到一国之君心术用尽只为一人平安?此次改革,太傅总揽全局,亦揽下了全部怨恨。门阀权贵对他恨之入骨,明枪暗箭层出不穷,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他忽然抱恙,必然要伺机反扑。此时内阁群龙无首,定难还击,这样被扳倒而不得善终的首辅权臣史上可谓比比皆是!于是,这没有实权的皇帝才只好定下了此先发制人之计假巫蛊之名,先一步铲除意欲作梗的权贵,大开杀戒,不惜牺牲自己的英名。如此苦心孤诣,足以感地动天。
然而,那一人却在此时反过来为敌人求情,若是自己身处御座之上这位置,怕也不知该笑该叹。他沐沧澜的确是阻止这屠戮进一步扩大的最好人选,然而就这样在朝堂上说出,面上不见感动,反是咄咄逼人,这又让定下这苦计的人情何以堪?
转瞬工夫,郑风如脑里已然转了几转。
却见座上怀曦只是苦笑,道:〃太傅言重,如今巫蛊已除,首恶已惩,朕又如何会再怪罪谁呢?更何况是太傅你这受害者?〃案件再扩大下去就可能不再是敲山震虎,而会真正演进成一场失控的屠杀,当下,的确是结案的最好时机。只是,我们,又要走向何处?
〃谢陛下宽宥。〃他仍俯首在下。
〃朕只当是为太傅纳福。〃一切,都停止在刚刚好的时候,除了感情。他微微笑着,只是嘴里越来越苦:我们,的确永远是最最默契的,只有政治。而你凤眸里泛起薄薄的光晕,追随着那缥缈的青影你这一番冠冕堂皇是否更意味着你〃必须〃很快痊愈,才能证明是真受了巫蛊侵袭,从而证明我的英明?
果然听沐沧澜道:〃托陛下洪福,臣定会不日痊愈。〃
〃呵呵,那就太好了。〃怀曦觉得自己笑得比哭还难听:〃不日〃?你就这样急着离开?
〃谢陛下。。。。。。〃虚弱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更不要说内力,这一生中还从未感觉抬头是件吃力的事情,虽听出了高高在上的人话音中的凄楚,却无力起身,还他哪怕一个眼神,额点着地面,沐沧澜的苦笑无人能瞧见,叹息亦无人能听清。
怀曦终于发现了什么,那人竟未如所料的当即离去,反是这样伏跪了太久难道?!身体已快于思想的行动起来,急忙走下玉阶,上前一把扶起那人〃太傅?〃揽在怀里的身体软得像云,面上汗珠如雨心中疑窦陡生,不禁环得更紧。
〃陛下。。。。。。〃沐沧澜轻叹了声,终还是无力挣脱他的环抱,只得闭上眼睛。
〃太傅,您这是怎么了?〃〃还没好全?〃众臣不论真心假意也都纷纷围拢上来,关心这朝廷第一重臣。
怀曦低头看去,只觉那人容颜如雪,映在一片紫衣玉带当中如一道淡淡的水痕,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抹平消失,登时方寸大乱:何时见过这华彩夺目的人物这般黯淡无神?
正胡思乱想,忽觉身后风声一紧,多年习武的敏锐让他直觉的一躲,一道寒光刺了个空。
刺客?!
怀曦不敢怠慢,带着怀中人腾身一旋,定睛看去,只见不知几个〃朝臣〃竟持匕首刺来,个个身手不凡想必是为刺客假扮。也来不及多想,便抱着怀中人左躲右闪。
这一日殿上议事的朝臣不多,除了次辅张克化外,都是些文臣,于是便只有张克化抢上来空手夺白刃,其余人则只会边躲边喊:〃有刺客来人啊〃
天朝制度,侍卫都立于殿外,此刻很快就一拥而入,赶上殿来,刺客寡不敌众,不多时便被悉数拿下。
〃好大的胆子!〃怀曦大怒,毕竟恶斗一场有些疲劳,一面喘气一面抱着那人走到殿中,往御案上一倚,低头见那人静静伏于自己身前,双目紧闭,只怕是早又晕厥过去,也顾不得什么刺客、大臣,扯着嗓子急急高呼:〃太医,太医!〃
立时有机灵的小太监走上前来,要帮他照顾太傅。皇帝却是不容别人触碰那人,伸手就要挥开那多事的人,却在这时,一道银芒爆起,那小太监五指之上竟套着一副精钢所制的爪牙,带着幽幽蓝光狠狠扑将上来,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一副钢牙竟是个小巧的机关,一触他人便能伸出倒勾紧紧抓入皮肉,而勾上有毒刚才的厮杀都不过是烟雾,这才是隐藏于最后的必杀一击!
待怀曦发现,已然太迟,就在他手即要触到那钢牙的一瞬,一道清风拂过,血花飞溅,世界仿佛因震惊而失声,听得见金属刺入血肉的声音,以及卡在骨骼内的声响。
终于还是张克化反应最快,夺过身边侍卫配剑,一剑砍断那刺客手臂,顿时血雾喷溅。惨叫声中,殿上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只见惊魂未定的皇帝用自己的身体托着那刹时委顿的青影,素裳上五个孔眼血如泉涌,污黑颜色迅速扩散在整个后背,上面还嵌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澜。。。。。。澜。。。。。。〃怀曦自己的气息比怀中人的还乱。
沐沧澜费力的抬睫,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无人能解。

八 君梦谁怜(中)
〃启禀皇上,此乃南疆奇毒,名曰‘狂花',毒性刚烈,本是见血封喉,所幸太傅原本内力身后,修习的内功又是圆融通达一路,这才延缓了毒性侵入脏腑,拖到现在。〃太医院正道。
御案前的人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院正知不能说却还是不得不实言道:〃臣等无能,臣等万死,太傅之毒难解,除非。。。。。。〃
〃除非什么?〃御案被什么重重一拍。
〃化功。〃太医院众人匍匐在地,〃散除内功或许可以排除剧毒,否则,再拖延下去,内力挡不住毒素侵袭,反会助其随血扩散,到时太傅。。。。。。恐怕。。。。。。性命难保。〃
皇帝几乎将手里的玉石镇纸捏碎,心痛如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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