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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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才女-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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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凄惨百倍。

    “嫣娘,你明白就好,咱们日子过得难些都无妨,好歹身家性命还在,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不能做傻事,你还年轻,总有一日会熬出头的。等三郎从军营回来,正式迎娶你过门,你往后就好过了。”

    梅雪嫣不置可否,回到屋内,便瞅见桌上叠得整整齐齐一件袄子,旁边还有针线。

    “陈妈妈,这是?”

    “这是红芷姑娘带来的,说是破了些针脚,得重新缝一下。”

    这是红芷的衣物,布料丝线用料颇为讲究,比她身上的棉袄要金贵精细得多,毕竟是沈氏的贴身丫鬟。梅雪嫣拿起来看了下,袄子腋下的线开了。

    “她自己的衣服破了,就拿来给我们缝补?”

    陈婆子嗫嚅道:“缝几针而已,不碍事。”

    梅雪嫣有些愠色,缝缝补补本是一件小事,可红芷完全是把她们当粗使下人使唤。

    以往她还碍于夫人对规矩十分严苛,不曾明面上使唤梅雪嫣,可近来凭借沈氏的势,只把她们当软柿子捏,沈氏厉害好歹有个管家身份,而红芷不过是丫鬟,却把自己当小姐威风。

    “陈妈妈,这袄子你也别管了,咱们不是她的仆人。”

    陈婆子放下针线,犹豫地说道:“可是她是沈氏身边的人,惹恼了她,咱们又要吃亏,指不定沈氏又借题发挥,为难娘子你。”

    “我不怕,沈氏和红芷都是欺软怕硬的,越是怕她,越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嫣娘,咱们只能忍耐啊,沈氏在府里除了夫人谁敢跟她作对?咱们招惹她岂不是鸡蛋碰石头?”

    陈婆子一辈子低眉顺眼,梅雪嫣不怪她,她时常提及林三郎,也是为自己找一个念想。

    “难道我们低三下四的,她就不会找麻烦了吗?陈妈妈,沈氏的脾气你还不明白?咱们是没有靠山,可一直以来,咱们唯唯诺诺,不敢对她忤逆,她才得寸进尺,连身边的丫鬟都能拿捏我们,我们还要忍耐到几时?”

    陈婆子念叨道:“嫣娘,你切勿冲动,只要等三郎回来,你就有了靠山,说话才能硬气”

    “谁都可以轻贱我们,但是我们不能看轻自己,陈妈妈,你听我的,这件袄子咱们不用管。”

    梅雪嫣一旦决心,陈婆子也拗不过她,将袄子郑重其事地放下。

    说来也怪,陈婆子突然生出一种快意,不为人左右拿捏的轻松,好似背都挺直了一些,身上的负担没那么沉重了。

    陈婆子眉眼愉悦地看着梅雪嫣,缓缓说道:“嫣娘,自你病好之后,你好似变了个人,有自己的主意,性子也犟了些。”

    梅雪嫣微怔,前世的梅雪嫣性子要强,她相当于耳濡目染了。陈婆子是真正关切她的人,不过此事惊世骇俗,她不能告之。

    梅雪嫣浅浅一笑,说道:“病重的时候我便想通了,世上走一遭,依附别人,都不如靠咱们自己。”

    梅雪嫣没有说,自己已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能考上童生,她便挣脱枷锁,否则,纵然鱼死网破她也不再委曲求全。

    至于林三郎?这会儿梅雪嫣丝毫不指望他。

    她好歹在林府待了许多年,从丫头婆子嘴里也听到了不少议论,林家三子,林三郎是最不得宠的,否则也不会排挤得去参军。

    如今太平盛世,文官当权,纵然是平级的武官,在文官面前也矮一个头。

    就连林府这个将门世家都不欲再参军了,这林三郎多半是家里不受重视,才背井离乡去参军的罢。

    此人的人品如何先不说,梅雪嫣自己身份低贱,以夫人的态度,绝不可能让梅雪嫣八抬大轿嫁给林三郎做正妻的,届时顶多也是个说不上话被人欺压的妾室,即使成了林三郎的妾室,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这些都不是梅雪嫣所想要的。

    她如今眼界心境都不同,只想着如何将命数把控在自己手里,男轻女爱都在其次,只有自己珍贵了,才能挑选意中人,而不是随便委身于一个男人,依附男人度日。

    “林三郎并非良婿,只是如何从林家拿回契书?”

    有婚约在林家手里,梅雪嫣处处受制。

    来日方长,只等过了乡试成为童生,时间宽裕,足够给自己谋划了。

    却说傍晚十分,夕阳西斜,陈君生背负着书筐还等在县学堂外,考试时间一到,他便早早交了考卷,想在学堂外与梅雪嫣结伴,送她回林府,只是人走得稀稀拉拉的,梅雪嫣还没出来。

    “莫不是在别处等我?早知道就和嫣娘约好地点了。”

    这地方人来人往,陈君生眼睛都不眨,生怕擦肩而过。

    连冯秋墨和另外两位监考官都从学堂里出来了,他们一人背着一个木箱,里头封存的就是他们的考卷。

    “学生陈君生见过冯院君,见过两位监考。”

    陈君生硬着头皮走过去,态度恭恭敬敬。

    冯秋墨嘴里“嗯”了一声,拢了拢手中的书箱,一双眼睛严厉地看着陈君生,他是监考,不便和考生交流,冯秋墨见多了私下贿赂,走邪门歪道的人。

    要不是陈君生态度恭谨却不谄媚,稍有些君子之风,也不至于众目睽睽行贿,他肯定是理都不会理会的。

    “恕学生唐突,请问冯院君,有没有见到梅雪嫣?就是那位女学生。学生是她的同伴,在学堂外等了许久,怕是走散了。”

    “哦,她中午就走了。”

    冯秋墨冷淡地说了一句,和其他两个监考走了,明知陈君生不是来弄虚作假的,冯秋墨也不愿过多和考生接触,严肃规矩他以身作则,从不懈怠,这也是他受士子尊敬的原因。

    “中午就走了?”

    陈君生在原地呆若木鸡,面露担忧。

    “莫不是被监考除了名额,还是出了其它岔子?嫣娘子应当分得清楚轻重,不会贸然行事的”

    陈君生脸色阴晴不定,估摸着最坏的意外。

    正巧沈子文也从县学堂内出来,听到了陈君生和冯院君的对话。

    “陈君生,冯院君虽然网开一面放她进去了,可其他监考可不会徇私,我早说过那丫头是没指望的!”

    沈子文神色得意,那臭丫头奚落于他,听到她中途被赶出考场的事,沈子文快意十足。

    “胡说八道!要是监考不承认她女子身份,又怎么不在开考前劝退,而是中途驱逐?”

    陈君生正担忧着,碰到沈子文冷嘲热讽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沈子文嘁声说道:“那就是破坏考场秩序,被赶出来咯!依我看,恐怕是作弊,被冯院君抓了个现行,真是活该。”

    “沈子文!你少污蔑嫣娘!”

    “不然你以为如何?”

    陈君生气急败坏,可他口齿本就不如沈子文厉害,一时间急红了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我清楚嫣娘的为人,她断然不会舞弊这种下作手段。”陈君生咬牙说道,“就算是弃考,她肯定有万不得已的隐情。”

    本年的乡试难度剧增,一天时间都太过仓促,怎么可能半日就答完?是以陈君生和沈子文只当梅雪嫣被驱逐或是弃考,不作他想。

    “胸无点墨的臭丫头也想考童生?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早早回家,否则现在就不是我一人看她的笑话了!陈君生,你处处维护那臭丫头,是不是看上了人家?还是你们早就苟且私通了?”

    陈君生破口大骂,可沈子文不把他的“无耻之徒、混蛋”放在心上,笑得愈加猖狂。

    跟他一起的青裾公子问道:“这次乡试可真难,那姑娘知难而退倒是明智,沈兄,你考得如何?”

    沈子文一时得意,习惯性想打开折扇,却又收住了。

    “尚可,没什么差错,就是被那出题先生摆了一道。”

    话虽谦虚,可沈子文意气风发是掩饰不住的,昂起脖子好似傲视众考生。

    “沈兄全答出来了?”青裾公子惊叹,“就算是被降一评等,沈兄也不是我等可及的,其他人想必更好不到哪里去,今年的案首已是沈兄囊中之物!”

    沈子文故作遗憾说道:“总是有些缺憾的,可惜啊!”

    灰裾公子也连忙奉承道:“那就提前恭喜沈兄,啊不,沈案首!”

    “哈哈哈!”沈子文谦逊道,“言之尚早言之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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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波三折() 
三日后,冯秋墨、吴县令和孙监察连夜将考卷审阅。

    几千份的试卷,当然不是三个人能忙得过来的,一共十名阅卷秀才,评阅完文史部分,三位主监考也忙了一宿。

    最后按文史的评分等级,吴县令亲自选出五十份来,再来由监考对诗词评等。

    虽说乡试考两部分,一是文史,二是诗词,作为最后录取的综合评判。但是童生以学识基础为重,诗词为辅,如果有两个考生不分伯仲,也是以文史的评分为先。

    毕竟参加乡试的童生,能写出什么好诗词来?更何况诗词并无具体标准,个人偏好不同,很难统一衡量出高下。

    吴县令整理出五十份考卷,放在案桌上,打了个哈欠。

    “冯老,孙老,这是文史评等前五十名,请过目。”

    冯秋墨和孙监察都是眼睛赤红,忙碌了一晚上,这阅卷之事大意不得,且要尽快回文院禀报最终结果,所以时间赶紧。

    “有劳吴县令了,我们两个还睡了一个时辰,你是连眼皮都没合。”

    冯秋墨拱手说道,吴县令连忙回礼客套。

    “您二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这种体力活的小事,自然由下官代劳。”

    孙监察拿起一份卷子,面无表情地翻看。

    “没有什么遗漏吧?这关乎学子们的前途,也事关学院挑选人才,半点也马虎不得。”

    “自然没有,下官整理了三遍,不会有一丝纰漏。”

    吴县令乃一县之尊,三人同样都是举人,可冯秋墨比他声望高,而孙监察是文院派来的,所以才自谦称呼。

    也由此可见文人地位。

    孙监察首先看的是文史第一名,评等甲上的卷子,一眼就看出这是梅雪嫣的考卷,他曾粗略浏览过,自然认出来了,心里微沉,脸上却不露声色。

    因为文史第一名,不出意外也就是此次临安县的案首了,孙监察连童生名额都不想给她,哪能如她所愿,取得这案首之位?

    冯秋墨则拿起第二名的卷子,点评道:“错一题,两次涂改错字,而且误答第一题,评分甲下,嗯,评分公正。”

    孙监察一听,心里暗道不好,这第二名甲下,梅雪嫣的卷子甲上,中间足足差了两等!可以说只要诗词部分不出意外,案首岂不是花落女子身上了?

    忍不住心里谩骂,这临安县的男子都这般没出息?连个女子都比不过,就是第二名都差两等,其它更是不堪入目了!

    “我倒觉得这卷子可以提上一等。”

    孙监察依旧板着脸,幽幽说道。

    吴县令拿过来翻看,觉得没有提等的理由。

    “孙监察何出此言?”

    “按文院的评判准则,错字只要不影响卷面,都是不需予以扣分的,今年的试题过难,这张卷子只错一题,足以评甲上,但是因其答了第一题,所以理应降一等,就评为甲中吧!”

    孙监察也是头疼,再不强行给它提一等,那梅雪嫣拿到案首简直就是板上钉钉了!

    吴县令有些意外,这酸腐老头怎么会给人提等?理由虽牵强了一点,但是今年普遍评分过低,连第二名都只是甲下,他这个县令脸上也无光,指不定还要被文院那些老鬼指责治学不严。

    吴县令没有反对,冯秋墨却不认同。

    “错字只能怪他不够严谨,作为监考,不能对此等态度网开一面。而且他错一题,评甲下是最为恰当的。”

    孙监察腹谤,这死老头牛鼻子脾气又犟起来了,一般地方监考,哪个不是对他这个文院派来的监察恭恭敬敬的,这冯秋墨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脾气,不怕得罪他。

    “第二名评分太低,要是禀报给文院,恐怕临安县说出去不太好听,你说是吧,吴县令?”

    孙监察只能拉拢吴县令,他冯秋墨不在乎,可吴县令还得赚几分薄名呢。

    “是啊是啊,就改为甲中吧,算是对学生的鼓励了。”

    评卷若出现分歧,以多数为准,冯秋墨瞪了吴县令一眼,也只能作罢。

    孙监察冷笑,指着第一份考卷说道:“而且,这第一名不足以评为甲上。”

    “啊?”吴县令苦着脸问道,“这又是为何?”

    为何?他哪里知道为何?

    要把梅雪嫣的评等压下去,孙监察也只能硬着头皮编造了。

    “因为”孙监察踌躇片刻,眼睛一亮说道,“因为这卷面太过马虎,字迹丑陋,应当降一等级!”

    冯秋墨性子正直,可他不笨,哪里不知道孙监察是看出了端倪,想要捣鬼?

    “方才孙监察不是说,字迹不影响卷面不能扣分?此人字体一般,但是工工整整,无一错字,凭什么降等?”

    “你不也说卷面马虎只能怪他不够严谨吗?咱们读书之人,书法乃是顶顶重要的,就连童生都有习字课,就是因为字如其人,字代表着一人的修养和治学态度,此人决不能评为甲上!”

    冯秋墨易怒,顿时粗气吹得胡须抖动不停。

    “大言不惭,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可知道,有多少寒门士子买不起笔墨,只能在沙地上练字?科举考试挑选的是有才能的学子,不是书法大家!”

    孙监察岿然不动,只冷眼瞧着他。

    “王羲之幼时凭空比划习字,也能成一代书圣,所谓贫穷,不过是有人为懒惰寻的借口。”

    冯秋墨气得手脚微微颤抖,扶着椅把的手撺紧。

    “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一个是答题完美,一个是几处错误,你竟然将二者评为同等?真是天大的笑话,口口声声不包庇偏向任何人,文院现在连监察都腐朽到如此地步了吗?你再肆意打压,我必奏疏一折,向文院讨个说法!”

    吴县令既钦佩他宁折不屈,又郁闷他每年评卷,几乎都要大吵几次,今年更是几乎指着孙监察骂了。

    也怪孙监察,理由太过荒唐,行事恣意妄为了些。

    “冯老,孙老,文史暂且不评,稍后达成了共识咱们再行决定。”吴县令和着面团说道,“咱们先看诗词吧,诗词还未评等呢!”

    闹到文院孙监察虽不怕,可对自己的声誉有损,不再跟冯秋墨计较,这冯秋墨早就臭名昭著,难缠得很,被他告上,一时间都无法脱身了。

    童生的诗词能力有限,无法入眼,孙监察也没什么可点评的,坐在一旁任吴县令他们评等。

    “好好!冯老,你看看这首诗!”

    吴县令突然连说两个好,将卷子递给冯秋墨。

    “吾家洗砚池边树,朵朵梅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冯秋墨原本挤在一堆的脸舒展开来,初一品鉴,他就喜欢上了这首诗,再读几遍愈有味道,忍不住赏鉴起来,竟是沉迷其中,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前两句描绘的是画梅,后两句借物明志,的确好诗,别说是童生,就是放在秀才举人之间,也是绝无仅有,难得难得!”

    吴县令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冯老还是这般,遇到有才华的人见猎心喜,连笑都收不住了,冯老,此诗我觉得更像抒发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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