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地点朝代人物,一样都不能有差错纰漏。”
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魏晋南北朝华夏南北朝之后,是隋朝,而不是梅雪嫣所处的景朝,虽然华夏历史也有科举考试,但成型已在隋唐之后,不像景国之前的历代便注重才华文采,科举的开头,却是圣人孔子!
据说孔丘降生之后相貌丑陋,被父母所弃于荒野,却有鸟兽护身,为其祛暑,哺以兽奶,才回到孔母身边。孔母乃妾室,地位地下,后来被正妻赶出家门。
梅雪嫣读到这里深有同感,她是林府童养媳,比之妾室还有不如,身世如孔圣一般惨淡。
孔丘少年时贫贱且平凡,直至中年才周游列国学彻古今,后被鲁国重用,任大司寇。随后修订乐经礼记等书,亲笔编写春秋,才气惊天下,被封为圣人。随后创立科举制度,为各国效仿选拔人才,从此寒门弟子也可封官进爵。
孔丘年迈之后创曲阜书院,弟子三万,亲传三千,贤弟子七十二。
春秋百家争鸣,终究以儒为尊。
圣人仙逝,曲阜书院却流芳百世,为景国文院,文院与朝廷相辅相成,唯才是举,以科举考试来区分文位,共分为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翰林,大儒。
如今的景国才学为重,文人至尊!
文位虽无官位的权势,却和官位一般尊贵!
“一旦取得文位,我的身份便截然不同,沈氏要想再为难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林府也再也不是我的囚困之地!历史上并无记载有女子参加科举,可文院学堂私塾也并不拒绝官宦女儿就学,我就做这第一人!”
梅雪嫣每夜只睡一个时辰,因为翌日便是乡试,她这夜多增一个时辰以便养精蓄锐,尽管身体乏累,精神却是抖擞清醒。
将备考的东西都小心收拾好,梅雪嫣坐在床榻上等辰时,天微微亮,府里只有粗使的丫头婆子起来,夫人遵循女训也起早,不过她会去祠堂念经祭拜,而沈氏则要等巳时才会起床,梅雪嫣要想偷偷出府就要避开她们的人。
正当梅雪嫣起身,院门传来哐当一声。
“都什么时辰还在睡?里头的死猪还不起来干活!就这么个懒猪婆病死得了,陈婆子捡回来干什么?!浪费我林家的粮食!”
梅雪嫣神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初,在林府这般猖獗粗鄙的,就只有沈氏了,她素日绝对不起早,今儿怎么反常了?
环顾四周,梅雪嫣赶紧将书本压在桌底下。
“病痨鬼!赶紧去洗衣扫地!这几日你躲懒我不说,你还真天天赖在屋里了?院子里头树叶灰尘都多厚了?当家的要是回来见到府里这般景象,当心你这小贱人的蹄子!”
梅雪嫣不露声色,林府虽衰败,可也不至于连个扫地丫头都没有了,难不成缺了她,林府就会荒废?无非是沈氏作怪欺人而已。
从沈氏的话里,梅雪嫣也听出来了,难怪她今日起早,原来是她丈夫林二郎今日回府了,她得打点好迎接。林二郎明面上说是在外头管生意,三天两头才回府,至于他东奔西跑是真进出货还是厮混其它就无人知晓了。
院门本就腐朽,连栓子都坏了,陈婆子只拿个扫帚抵住,被沈氏一踹就开了,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这不是已经起来了吗?还赖在屋里作什么?”
沈氏本想将梅雪嫣从被褥里拖出来,拉到外边干活的,没想到她已经穿戴好,棉袍上有几个补丁,却也捂的严严实实的。
沈氏凤眼动了动,她以为梅雪嫣病入膏肓,陈婆子就算带回来了也顶多支撑两日,何况她已经禁了二人的饭食,还不得饿死?没想到居然还好端端的,尽管大病初愈面皮发黄的模样,好歹有了些精气神,看样子居然活过来了!
“我正准备去打扫院子,嫂嫂这是干什么?”
梅雪嫣眉眼低垂,看似柔顺地说道。
沈氏稍稍愣了愣神,嫂子?这小贱人还从来没叫过自己一声嫂嫂,她是三郎的童养媳,沈氏是林二郎的正妻,她压根不想跟她扯什么妯娌关系,掉了她的身份!
“还磨蹭什么?等着我来请你吗?”
原本想立即动手的沈氏,被她一声嫂嫂居然弄得没有发作,沈氏不把梅雪嫣当林家媳妇儿,只作下人对待,被她这么一喊,沈氏才发觉梅雪嫣已然长大了,个头只比自己矮半寸,站在她面前,居然失了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也与以往梅雪嫣经常低头弓腰有关。
“多谢嫂子来看望,我已经好多了,得亏嫂子菩萨心肠,替我请来郎中抓药,否则我肯定过不了这劫,被恶鬼给吃了。”
什么请来郎中?给她看病的郎中可不是自己请的,沈氏清楚得很。
“这小蹄子莫非是病糊涂了?还感激起我了。”
沈氏正迷糊呢,梅雪嫣向来死不吭声,就算棍子落在她身上了,也跟死人一般,今儿个居然开口了。沈氏被她这么一弄,火气消了三成,谁不乐意被人夸呢?都没注意到梅雪嫣口中的恶鬼便是她。
“少跟我套近乎!”沈氏绷着脸喝道,“这几日我断了你和陈婆子的口粮,你这小蹄子却好端端的,我早知道你藏有私房银子,林府除了发放的月例钱,其它都是公中的,你的私房钱是从何而来?藏在哪里?!”
梅雪嫣了然,原来是来赶尽杀绝。
梅雪嫣进府里来,不光嫁妆都被夫人拿走了,其后更是连一锭银子都没拿到过,而陈婆子也是如此被刁难,从来没有过什么月例银子!无非是夫人为了脸面拨了些银两给她治病,被沈氏给盯上了。
“嫂嫂对我有大恩,别说银子了,我的东西都是嫂子的,这屋里嫂子看上什么,就拿去好了。”
沈氏浑然不觉梅雪嫣把自个儿当土匪强盗,还以为她吃错药,脑子不灵光了。
沈氏可不会客气,在小屋里头转起来。
寒窑陋瓦,连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梅雪嫣冷眼站在一旁,随她四处翻找。屋里总共就一张旧床榻,连蚊帐架子都没了的,一个夫人不用了的柜子,还有一张瘸腿木桌,桌腿下垫着书本,一个小炉子。
将被子枕头掀开,沈氏没有找到一个铜板,柜子里除了几件破烂衣裳还有什么?沈氏当然找不着银子,气得踢了几脚,柜子门掉下来把沈氏吓了一跳。
沈氏憋着火无处发泄,忽然瞅见桌子腿下的一摞书,一脚踢垮了。
“这是从哪里来的?纸有多贵你可知道?被你拿来垫桌子?!”
“是写过字的,嫂嫂要是屋里缺木炭,我帮你拿回去当柴火烧吧!”
沈氏哼了一声,她可不稀罕,纸烧得快烟又多,拿回去当厕纸擦屁股还差不多!她张牙舞爪而来,梅雪嫣笑意盈盈的就给她化解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总归是将梅雪嫣整治了一通,沈氏没找着剩余银钱,咕哝着“这病痨鬼今天怎么怪怪的”迈着大步出了门。
她不愿多待,怕沾染了梅雪嫣的病气。到院子瞅见陈婆子种的几颗小白菜,沈氏几脚踩烂了,还沾了她一脚的雪水泥巴,在外头骂骂咧咧。
“谁许你们把府里小院弄成这德性?搭瓜棚耕菜畦,当是乡下茅屋呢?外人看了还不得嘲笑我林府寒酸!回头我就遣人把这儿拆了!”
梅雪嫣松了一口气,以退为进把好不容易把沈氏劝退了,幸亏沈氏不识字,没真想要这些废纸,只是陈妈妈回来,可要心疼她辛辛苦苦偷种的白菜秧了。
“时辰还早,沈氏刚走一时不会来了。”
将袄子领竖起,梅雪嫣冒着寒风潜出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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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以牙还牙()
梅雪嫣少有机会出林府宅门,对临安县陌生得很。
没有院墙的阻隔,梅雪嫣觉得心情畅快,车水马龙小贩走卒对她来说都新奇得很,清早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青石板上踩过行人轧过车马,热闹繁华,她也不觉得喧嚣。
陈君生已经在说好的八字胡同口等着,缩着脖子哈着气。
要不是胡同口有个卖馒头豆浆的,梅雪嫣肯定找不着这地方。
“嫣娘!这儿!”
陈君生从袖里掏出个纸包来塞梅雪嫣手里,是两个大白馒头,还热乎着。
“我吃了早点了,你自己留着吧。”
陈君生咧嘴笑道:“我饱着呢,他家的馒头松软香甜,你尝尝!就是不吃捂在手里头也热乎!你跟紧我别走丢了,今儿个学堂门口人多,怕挤散了。”
八字胡同离县学堂不远,梅雪嫣跟在后头走两步就到了。
此时县学堂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多数是些穿青袍的读书人,年级不等,大的有三四十,年纪小的还是孩童,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从他们的穿着可以看出贫富,鱼龙混杂之间又泾渭分明。
学堂门已经开了,有人把守,因为没到时辰,还没放人进去。
“嫣娘,笔墨都带了吗?”
梅雪嫣提了提自己的布袋点头说道:“都在里头。”
陈君生和她是同岁,已经有些男人模样了,事无巨细,对梅雪嫣颇为照顾。梅雪嫣虽觉得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领着有些可笑,但自己初来乍到,还是陈君生更熟门路一些。
也不知是冷还是紧张,陈君生不时搓手,四处张望的眼睛掩饰不了忐忑。
“嫣娘子,没想到你还真来了。”陈君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逼迫自己,我一定会考取文位,到时候会帮衬你的。”
梅雪嫣摆首说道:“区区一个童生,在林府当家主母面前说上话,只有我自己有了身份地位,才能让她们忌惮不敢造次。”
“你说得也在理,有这个心思是好的,嫣娘,你可别小觑童生乡试,十个读书人不一定有一个能考上,每年乡试,临安县只取二十个名额,就是我学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梅雪嫣微微咋舌,临安县的读书人少说也有几万,每年却只录取二十个,这岂止是百里挑一?
当然,那些落榜的来年也会继续,就像今日乡试,恐怕学堂外边已有上千人,里头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书生。这还只是一日批次的,乡试得持续三四日,有的年份甚至连考十日都有。
“你看那位老伯,他可曾畏葸不前?”
陈君生顺眼一看,梅雪嫣所指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老伯,他孤零零地站立在那儿,身上衣衫单薄,还有许多破洞,发须虽沧桑,可神色坚定。
陈君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说得对,科举本就是千难万险,不该畏手畏脚。”
嫣娘子执意,陈君生不再劝说,只是稍稍觉得此事有些荒唐,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女子参加科举,不合传统,这话他没说出来。
“我捎给你的书都看完了么?”
“都背熟了。”
“嗯,没看完也没关系,待会儿尽力而为就行什么!你背熟了?”
梅雪嫣看他心不在焉,不由得嗤笑。
陈君生聊天只是为了缓解紧张,只随口问她而已,毕竟从拿到书,仅仅只有三日,别说那么多典籍,光是一本论语三日之内也背不下来的,那些古文拗口又繁复,陈君生在林家的学堂学了这么多年,才敢来考童生,他也仅是会背,不算通畅,可梅雪嫣怎么敢说背熟了?
“我不信,就连神童不,就算是神童,三日之内也背不熟那些书,除非是天慧,天生就会了。不如这样,我考考你,背不出来也没关系,就当我帮你温习好了!”
梅雪嫣拱手轻笑道:“请陈先生不吝赐教!”
陈君生被她逗乐,嫣娘子一向木讷,从未跟他打趣过,陈君生只觉得她今日大为不同,眼眸里自信的神采奕奕,一改以前的呆滞。
沉思一下说道:“那你将论语里仁篇背出来。”
梅雪嫣想也不想,开口说道:“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陈君生惊愕地张着嘴,他也能熟读,可背起来总磕磕碰碰,但是梅雪嫣跟念顺口溜一般,没有丝毫停顿滞碍。
“这”陈君生瞠目结舌,“嫣娘,你怎么做到的?”
“我这几日挑灯夜读,半刻钟都不曾浪费,熟能生巧罢了。”
梅雪嫣也取了巧,前世的梅雪嫣工作就是研习这些古文,对论语早就钻研通透,温习起来自然容易得多。
陈君生脸都红了,方才他还说帮梅雪嫣温习一遍,没想到却是梅雪嫣给他复习了。
“熟能生巧”陈君生没听过这句话,也不知是哪本典籍中的,沉吟道,“我我自愧不如。”
陈君生低着头想在青石块之间找个缝,钻进去得了,他还正儿八经上了几年学堂呢,却不如人家三日之功。
“陈君生!”
二人正说着话,被粗鲁的大嗓门打断了。
梅雪嫣看过去,是一个华服公子哥,褐色缎子大襟,脖子上围着皮毛,腰间挂圆环玉佩,脚踩厚底棉靴,衣着算倜傥,只是细长的眼睛让人觉得有些轻浮。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男子,打扮稍差一些,一个青色裾子,一个灰色裾子。
陈君生只看了这人一眼,拱手算打了招呼,便不再看他。
“这位娘子是你媳妇吗?”来人轻佻说道,“你居然也能讨到老婆,不过和你挺相配,两只黄皮土鸡。”
跟他一起的两个公子哥肆意大笑起来,县学堂外头人多,不少人往这边瞟。梅雪嫣和陈君生生活穷苦,俩人都是脸上没几块肉,面色发黄,一看就是下等人家出身的。
青裾公子附和道:“哈哈,你这比喻恰到好处,沈兄果然是妙趣横生之人。”
陈君生眉毛一竖,横在梅雪嫣前面护住,怒道:“沈子文,你少信口开河!污蔑我也就算了,人家姑娘家家的,你收起你那小人嘴脸,不要玷污了嫣人家姑娘的名声!”
“我就说你家那么穷,你老妈子在林府做粗使仆妇,你自个儿也只是个学徒,哪来的钱讨老婆?”沈子文对梅雪嫣作揖说道,“这位姑娘恕罪,在下只是跟我这同窗开玩笑,无意冒犯姑娘。”
神情倨傲,丝毫没有赔罪的诚意,他那俩同伙却奉承起来,说沈子文乃真君子,无需对这女子道歉。
陈君生拉住梅雪嫣要走。
“咱们不必理会他,他是林府沈氏的外戚,本没什么亲缘,这人没脸没皮非认了沈氏作舅妈,仗着这点关系,平日在林家学堂招摇撞骗惯了。”
声音不大不小,沈子文听了羞恼面红。
“站住!”他拦在前面道,“你骂谁没脸没皮呢?林家少夫人本就是我舅妈,我看你这家奴是嫉妒才编排我,有种你也去林家认个舅妈啊!姑娘,我看你也别跟着陈君生,他是我舅妈府中的下人。”
梅雪嫣不认得这号人,沈氏跟谁有往来她没见过,这沈子文说话刺耳难听,让人讨厌倒是跟他“舅妈”沈氏如出一辙。
“君生是我的好友,公子是谁家的侄子外甥我不知晓。”梅雪嫣目光不避不讳地说道,“我只知道,只有牲畜才有奶就是娘。”
沈子文眉毛一抽,瞪眼发怒。
“你骂我?!”
梅雪嫣浅笑道:“公子不要误会,您比牲畜好多了,只认了个舅妈。”
你辱我在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梅雪嫣站得笔直。
“噗嗤”
陈君生忍不住笑起来,嫣娘子今日真是妙语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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