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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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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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督大人制止曾皋,冷不丁问:“从风,实话告诉我,哥老会成员的秘密册籍藏在哪儿?”

    从风暗地吃一惊:这老儿怎么知道有哥老会成员的秘密册籍?我可不能露馅儿。装个若无其事的说:“我都说了我跟哥老会搭不上边,您怎么又来问我这事儿?恁地,你是要变着方儿关我。”

    总督大人目光炯炯,瞪他半天,忽又问:“爪角兕又回到你手上了?”

    从风吓得心惊肉跳,心里说:“好在我让庚妹把东西带走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恁地,他放我出去是假话了。无论如何,我咬着不认。”

    于是强作镇定申辩说:“总督大人,您别跟我安罪名了,您刚说的两样东西,我都没有听说过,不信,您来我身上搜,上大牢里搜,要搜到了,您拿枪子儿崩了我。”

    总督大人立起身,捏着空烟斗敲打自己的手掌,在屋里踱了两个来回,慨叹说:“天下乱,国何以堪,民何以堪。国乱民必苦,民乱国必衰。国安****宁,民宁则国兴。”

    顿了一顿,用烟斗敲了敲案桌,说:“从风,你青春年少,来日方长。今日放你出去,人生之路,好自为之。”

    说罢,命曾皋将一份赦免牒文递给从风。

    从风捧在手里,细览一遍,确认把自己无罪释放了,喜不自胜说:“总督大人,您这牒文要早下来,省我少吃多少苦头。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就回去把仓义川的东西拿来。”

    总督大人沉脸说:“仓义川那些东西,你须在五日之内送到总督署衙。关于情资的一应情形,你和你的朋友不可向任何人有半点泄露,就当没有发生过。否则,你们人头不保!”

    从风说:“为那屁玩意儿我没少吃亏,谁还愿意去提他?不提了、不提了。我走了,我得找我娘去。”

    “慢!”总督大人喝住他。

    从风打一愣,惊问:“还要干啥?”

    总督大人把静海知县叫进来,耸眉瞪目的问从风:“秦矗说藏假币的地方是你告诉他的?”

    从风佯做惊讶问:“您说什么来着,假币?我告诉秦矗有一大笔钱,让他拿来替我打通关节,咋成了假币了?”

    “你哪来的一大笔钱?”

    “我那隔壁关着个疯子,这个人我以前认识,是个耍猴的,他其实不疯。那天他偷听到秦矗要筹钱保我出去,事后告诉我他有一笔钱,藏在什么地儿,他用不上了,让我以后出去取出来。我就告诉了秦矗。就这么回事儿。”

    “私藏假币是死罪,这事儿虽然你是被人利用,但你瞒报官府,本该治罪,怜你在牢中也吃了不少苦头,重责三十板,让你长点儿记性。”

    “总督大人,您咋好人都不会做?都要放我出去了,还打我干什么?”

    “三十板已经是轻饶你了,打完再走!”

    “您实在不能免,打十板成么?最多二十板。三十板谁受得了!”

    静海知县吼一声:“来人,拖出去,重责三十板。”

    四个班头闯进来,按住从风。

    从风嘟嘟囔囔:“这个总督老儿,一点不近人情。”

    班头把他拖进行刑室,当是找乐子,在他身上画出几道印记,比试着谁更有准头,从风忍不住哇哇嚎叫。

    抽完二十下,从风开始吃不消了,正好狱卒黄到县衙办事打旁边经过,晓得是从风挨打,急忙进去求情,后边的十板只做了做样子。(。)

第七十四章 曲折归路() 
从风挨完三十大板,顾不上伤痛,像被疯狗追着似的从行刑室跑出来,慌不择路一个劲儿狂奔。因分不清东西南北,蒙头蒙脑跑了一程,瞅一眼后边没人来追,晓得自由了,才想起庚妹说中隐大哥他们过来迎接来了,便在路旁坐下来等候。

    看看日上中天,又渐渐西斜了,可压根儿就没见他们的人影。腹中饥肠辘辘,刚从牢里出来身上没有一个子儿,望一眼四周,附近竟然没有民居,东不着边,西不着际,连乞讨吃食的地方都没有,心中好不烦恼。想了一想,不等了,万一等不着,倒耽搁了,得趁早赶路回去找娘。

    起身又走了一程,遇见一个妇人,向他打听大牢怎么走,原来是去探监的。从风瞥她一眼,好像在哪儿见过,忽又心里自嘲说:“牢里关久了,见着谁都当熟人,可怜我。”

    妇人疲惫不堪,憔悴的目光一直望着前方。从风因感自惭形秽,不敢多看她,指了路,便匆匆离开了。

    走着走着,太阳晒着后背灼热,忽然惊呼:“天津在北边,我走错了方向,这不又犯傻吗?”

    急忙掉过头来,往东北方向折去。

    前边有一条小溪,正好口渴,跐溜下去,把手窝成瓢状,捧起溪水喝了个够。溪边蹦出一只泥蛙,也是太饿了,扑上去逮住它,竟然生吞活剥把它吃了。洗把脸,爬上堤来继续赶路。

    金轮西沉,天色渐渐昏暝。估摸着还有很远的路程要走,夜色越来越重,想找人问个路,荒野泽地走着没个尽头似的,着起急来。

    好不容易望见前面有一缕灯光,想必有人家了,加快了脚步。

    离灯光还有数十丈之遥,忽然传来女人悸悚的尖叫声。吃了一惊,抬眼望去,有三个人影在晃动。不由自主地奔跑过去,将到近前。隐隐约约感觉是一座坟茔,不明就里,愣在原地呆盯着。渐渐明白了,两个男人在扒拉女人的衣服,要行龌龊勾当。

    那俩男人身板比自己壮实。想管闲事,眼下这光景,自度鸡蛋碰石头;若要不管,这女人势必被糟践,于心何忍?忽然急中生智,振作精神走过去。

    俩畜生兽性正发,见他单身一人,不放在眼里,呵斥一声:“知趣的快滚,别坏了爷的好事儿!”

    从风选着那个胖大头挨到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耳语说:“大哥,我刚杀了人,后边有公差追来,把这个女人给我留下做人质。”

    胖大头一怔,瞅他须发如棕,蓬头垢面,着一身号服,其貌不像个善类,吓得跟丢了魂似的。放开女人,拽着同伙鼠窜而逃。

    从风吓走了歹徒,对女人说:“大姐,你挨哪儿住?我送你回家吧。”

    女人护着****嚷喊:“别过来、别过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坡下传来一个声音:“妹子,怎么耽搁恁么久?”

    女人尖声嚎叫:“哥,你快来,有歹人!”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窜上来,见女人衣衫不整,晓得出事了。不问三七二十一,揪住从风挥拳就打。

    从风避开他,怒喝:“你这女人好不晓事,我打这儿路过,冒死救了你,你倒来诬陷我,是什么说道?你这汉子也不长眼,我要是歹人还不早跑了,合着等着挨揍?”

    男子见他说得有道理,放下拳头,质问:“究竟是咋回事儿?”

    女人说:“有两个泼皮欺负我,他倒是后来的。可他们是一伙的。”

    从风说:“扯淡,凭啥说我是一伙的?”

    女人说:“你要不是一伙的,为啥对俩泼皮打耳语?他们是听了你的话才跑的。”

    从风哭笑不得,说:“我已经没一丝力气了,没法对付他们。只好编话吓唬他们。”

    遂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又说:“你说他们碰上杀人犯,又有公差在追,能不跑吗?”

    男子这才打量从风,心里一惊,说:“你可真像杀人犯。”

    从风说:“我不是杀人犯,我是刚打牢里放出来的。”

    男子猛然揪住他:“你一准是逃犯,拿你去见官。”

    从风说:“我是总督大人赦免的,有牒文为证。”

    从风把牒文递给男子,男子就着烛光瞅了一遍,见着“从风”二字,惊叫起来:“你是从风、从风师傅?”

    从风打一愣,说:“你咋知道我?”

    原来这人姓刘,双名玉麒,也是玩儿戏法的。虽是静海人,却常去天津谋生,听说过从风挺身搭救戏法艺人的事迹,也晓得他被诬陷入狱的冤情,此刻不期而遇,顿生欣喜。愧悦说:“我熟识沈万奎沈师傅,对从风师傅的事儿略知一些,怎么徒步至此?”

    从风遂把出狱以后南辕北辙走了冤枉路,及刚才所遇说了一遍。

    刘玉麒嗔责妹妹说:“妹子,你错怪了好人,快快谢过恩人。”

    女子把衣服抻齐整,愧疚说:“小女子新寡,给亡夫上坟,被俩泼皮盯上了,亏得恩人搭救。心里着急,狗咬吕洞宾不认识真人,请恩人莫怪。”

    语毕,跪地磕头致谢。

    刘玉麒敬重从风,当下邀至家中,给他烧水洗澡,寻出洁净衣服给他换上,拿出家中好菜,置酒招待。留宿了一宵,翌日吃过早饭,亲驾一车,将他送回天津。

    从风思娘深切,心想秦矗已经落入官府手中,母子终能相见了。让刘玉麒送到主凤茶楼,再三谢过,便径往秦府探寻。

    到跟前一瞅,茶楼和宅邸各处门窗都贴上了官府封条,人去楼空,一派死寂景象。不觉心下着慌,自问:“恁地,娘去哪儿了?”

    正在惆怅,冷不丁从墙头蹦下一个人来,吃了一惊。瞪眼一瞅,蒙头遮脸,是女子服饰,手上挽个包袱,看不到面相。一眨眼,便挟风而去。

    从风心中忽然一震,瞅她身姿步履咋像庚妹?没心思细想,爬上依墙那颗大槐树,踏着墙头跳入秦宅院内,进屋去,挨着一个个房间觅寻。一边找一边高声大喊:“娘、娘、您在哪儿?”

    但里边空空荡荡,压根儿就没有人迹,连值钱的家私都不见了,只有一些破铜烂铁散落在地,蒙然不知娘的去向,止不住潸然泪下。

    长吁短叹半天,心想:我关在牢里不知道外边情形,还是去问问中隐大哥吧。

    心神悒然,三步一回头走回住地去。(。)

第七十五章 蹊跷事变() 
郧中隐几个已先一步到了家。昨天两边阴差阳错岔了道,郧中隐听狱卒黄说从风已经出狱了,四处寻找不着,连庚妹也没回来,心里没主张,挨了一宿,天亮起来决计赶回天津等候。

    三人刚落脚,从风推门进来,两边相见,悲喜交集,只道是在梦中,一个个搂着拽着,生怕一放手,又会离群而去。

    问了一番缧绁之苦,众人慨叹连连。从风忙说:“我刚去过主凤茶楼,没找到我娘,三位大哥知道我娘去哪儿了吗?”

    正说,沈万奎推门进来,面带春风说:“听静海的老刘说,从风兄弟回来了,恭喜恭喜。”

    郧中隐说:“从风,为你的事儿,老沈可没少费力。”

    从风说:“我知道,几位大哥和沈师傅你们都费力了,没有你们,我就冤死在里边了,我心里记着你们的好。沈师傅,我这会儿心里着急,我娘不见了,你知道一些情形吗?”

    沈万奎说:“秦矗被抓以后,秦府的人都被官府拿去讯问,后来给遣散回家了。令堂想必另有去处,不必着急,回头大伙一块去寻找。另有一个好消息,保定的朋友带信来,说秦矗因私藏假币和杀害王嫂,总督大人判他死罪,已经正法。”

    众人听说,大喜不胜。

    郧中隐说:“从风,老沈的话在理,你娘秦矗管不着了,她是老天津,街底儿熟门熟事,没准借住在谁家里,找着她没嘛难的,回头咱们啥也别干,一准把老娘找回来。今儿咱们先好好庆贺庆贺,老沈,这可少不了你,念坤,你找家像样儿的饭馆。掂配一桌好菜,咱们说会儿话就来。”

    全念坤说:“从风,自打你进去以后哥儿几个就没有大吃八喝了,今儿谁不喝醉谁是孙子。一句话的事儿。”

    从风忽然问:“庚妹呢,咋没见着庚妹?”

    马翼飞一直在咧着嘴笑,听从风这么一问,收起笑容说:“不对啊,庚妹咋还没回来?”

    郧中隐说:“大意了。会不会在牢里没出来?”

    全念坤说:“一句话的事儿。”

    马翼飞说:“别扯淡,狱卒黄能让她关在牢里?不过还是有点不对劲儿,昨儿黑更也没见她回客栈,该不会出啥事儿了吧?不忙,上她房里瞅瞅。”

    大家一起过她房里来瞧。推门进去,里边没人,穿的用的捡拾一空。案上压着一封信,马翼飞展开一看,上边写着:“各位大哥,我走了。去一个倍儿远的地儿。抽屉里还有一包碎银,留给你们花。有缘再相聚,不用找我。”

    众人惊得舌桥不下,从风更是面如土色,失色嚷起来:“完了完了,果然是她。我在主鳳茶樓见到一个蒙脸女子,当时就疑心是庚妹,她一溜烟跑了。我有两样重要东西在她手上,这下可完了。”

    郧中隐不满说:“这庚妹真是,怎么从风回来她倒走了?要走也不打个照面。搞什么鬼!”

    从风搓手顿足,恰似刘备过檀溪,急得无路,一个劲儿地嚷:“完了完了。我要成大罪人了!”

    全念坤问:“是啥玩意儿恁地要紧?你也不会有啥贵重东西,一句话的事儿。”

    从风说:“一件爪角兕,一个锣槌。这可要我命了!”

    随之把赵戍临的嘱托细说了一遍,又说:“昨儿我怕官府搜身,让庚妹带出来,她咋就带着走了呢?如果落到歹人手里。没准要闯出天大的祸来。”

    大家听得一惊一乍。

    郧中隐说:“兄弟,敢情你真是哥老会余党。”

    从风说:“我之前不是,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我现在掌握着哥老会的册籍,可是都被庚妹拿走了。”

    沈万奎说:“哥老会反清复明,朝廷誓要斩草除根,如果册籍落到官府手上,在世的老袍哥和他们的后代,都得杀光,便是邻里,也难免连坐,恐怕会有成千上万人要掉脑袋。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庚妹此举,实是蹊跷。”

    全念坤说:“一句话的事儿。不过我就纳闷了,庚妹跟咱们在一块这么多年,啥事儿都掏心窝子,合着这一天的工夫就变了一个人?”

    郧中隐说:“念坤说的是,庚妹不是那种城府深的人,再说,她这年纪,跟哥老会八竿子打不着,从风,庚妹没准遇上什么急事儿,拿走你的东西不见得是有意。”

    马翼飞冷冷插了一句:“难说。庚妹八竿子打不着,但她后边有一个人。”

    众人惊问:“谁?”

    马翼飞说:“庚妹和来喜、二黑是同门师兄妹,道上的人都知道,天津卫荣行有个神秘人物。我琢磨着这事儿跟这人相干。”

    沈万奎说:“我同意老马这个说道。”

    郧中隐说:“你的意思是庚妹替他师父做事?”

    全念坤说:“一句话的事儿。”

    从风说:“我想起来了,我在牢里把东西交给她那会儿,她说了一句‘原来爪角兕在耍猴人手上’,可见她早就知道。狱卒黄催我去应堂,她还缠着我问锣槌是干什么用的,山门在什么地儿。这么说她还真是起了心了。”

    郧中隐暴躁大嚷:“走走走,找她师父去,宰了那老贼!”

    一言未了,早已虎步出门。

    众人一时没主张,又怕他闯事,便一齐紧随上去。

    瞎走了一程,郧中隐立住脚,蹙着眉头说:“狗**的,不知老贼在什么地儿落脚。”

    马翼飞说:“有一个法子,往闹市踅摸来喜和二黑,找到那俩小子,可逼他说出来。”

    众人依言,来到一处人稠地儿,远远觑见一人,像是二黑,郧中隐拽步去逮他,被马翼飞一把拖住,说:“你没他腿快,没逮着反倒打草惊蛇。随我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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