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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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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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越老越抽抽,整个一老鼠胆了。”

    邱持贵听秦矗言语忒损,心里老大不快,想回他两句难听的,又怕闹僵了自己没好果子吃,正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憋了半天,倒拉个笑腔奉迎他:“当家的,我那会儿哪还有心情跟他说话?我瞧他给您甩脸子,恨不得给他两巴掌。想想日本人不好惹,才忍住了。”

    秦矗半信半疑,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当家的,您说武藤章为啥突然变怪?”

    “我问你呢。你这人。”

    “我琢磨着他心里有事儿。”

    “心里有事儿……”秦矗心里一抖搐,冷不丁洞开了一道邪门,“老邱,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不是心里有事儿,该说他心里有鬼。这会儿还早,咱们去找金师爷鼓捣鼓捣。”

    “他心里有不有鬼,金师爷能拿他怎么着?金师爷管得着日本人?”

    “你傻啊,金师爷管不了日本人。合着金师爷管不了夏从风?”

    “当家的,您可把我绕糊涂了。”

    秦矗得意地咳了一声,没再吱声。

    没多大会儿便到了县衙。邱持贵脚下踟蹰,秦矗推他一把。一起进去了。

    见了金达,秦矗装出慌里慌张的样子说:“师爷,真是想不到,武藤章和夏从风打联联对抗官府。”

    金达吮奶似的抿着紫砂茶壶嘴问:“此话怎讲?”

    秦矗说:“我俩刚打武藤章那里来,那混蛋说要放弃比试。”

    金达瞪着秦矗。目光咄咄逼人:“所为何事要放弃比试?”

    秦矗读懂了他脸色的不快,忙捏谎说:“秦某琢磨,这是武藤章要替夏从风打马虎眼,不让夏从风暴露身份。”

    “武藤章要放弃比试……当是担心又输给夏从风吧?”金达没有顺着秦矗的思路走。

    “不会是担心,这场比试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跟我说他一定能赢,还说老太太买柿子拣软的捏。如今又说不比了,这里边有猫儿腻啊!师爷,我心里琢磨,知道是咋回事了。这事……”

    金达一边听一边想,忽然打断他:“你不是说比试是夏从风提出来的吗?为何又成了武藤章?”

    秦矗说走了嘴,慌忙改口:“是夏从风先提出来的,武藤章也提了,两人对上了眼,成天儿嚷着要再比个高低,一会这个说要比,一会那个说要比。”

    “你刚才说武藤章要替夏从风遮掩身份?”

    “是是是。日本人惟恐天下不乱,巴不得逆党反贼弄出些对抗朝廷的事端来,这些日子武藤章和夏从风明里暗里走动。指定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估摸着夏从风告诉武藤章,顶礼慈云不能比,一比他就得暴露身份,武藤章听了他的。所以决定取消比试。师爷,这事不能由着他们性子来,让夏从风躲过这一劫,那可是养虎为患啊!。”

    金达其实心里有数,晓得秦矗在捏造鬼话,武藤章取消比试。个中原因当在仓义川被抓这件事情上,八成是担心扯出萝卜带出泥,牵涉到自己头上。他也不想这场比就这么夭折,比试一取消,就没有抓捕夏从风的名头,不把夏从风打入大牢,就不能逼他交出仓义川的情报。心下寻思:迫使武藤章不放弃比试倒也不难,但须得自己亲自出马。沉吟片时,对秦矗说:“本师爷原想把比试定在后天下半晌,看来难以遂愿。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

    邱持贵一直没有说话,因不想听秦矗埋怨,不得已插了一句:“师爷,这事儿,我们还真没法子说服武藤章。”

    金达轻蔑一笑:“你门自然少些斤两。回去吧,武藤章的事儿你们不用管了。”

    秦矗捉摸不着,但又不敢多言,告辞出来,心里蹦跶不停的兔子趴不了窝。回到家里,又和邱持贵商量主意。

    邱持贵说:“当家的,咱们走慢了一步棋,这事儿早张扬出去就好了,要是外边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场比试,就能把武藤章逼上梁山。”

    秦矗一拍大腿,嚷了起来:“老邱,你这主意不赖。现在还来得及,咱们去三街六巷贴招贴,把比试的事一公布,就由不得武藤章了。”

    “就怕金师爷会生气,那可是得罪不起的主儿。”

    “比试的事金师爷下了牒文在我手上,怕什么!再说自打保定堂会回来,我没少给他送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能怎么样。咱们把招贴一贴,一根绳栓仨蚂蚱,夏从风不敢反口,武藤章逼上梁山,金师爷被咱们牵着鼻子走。”

    邱持贵没想到他算计到了金师爷头上,背脊骨麻了一下,心里想:这混蛋胆子越来越大,我得张着神,别哪天被他带进沟里。口里奉承说:“当家的,您这一招就是孔明在世也想不出来。”

    秦矗得意洋洋,当即亲自拟了招贴的内容,拉着邱持贵一口气抄写了百十来份,折腾到黄昏时分,命人连夜张贴。

    吃过晚饭,曾皋领着一拨下人,带着招贴上街去了。秦矗累了大半晌,回房准备歇息,但心里不踏实:万一金达较着劲听信了武藤章,对照贴不理不睬,这事岂不是黄了?不行,绝不能让夏从风逃过这一劫!忽然想起老孙头说的从风租住他房子的话,又生出一条毒计:老孙头孤零零一所破院子,给它放把火,连人带屋烧成了灰,神不知鬼不觉,还用得着比什么试?

    越想越觉得这条计策比什么都高明,挨到下人都走了,余下满院子的人都睡了,悄悄潜出门来,提两坛烈性酒,揣着火种,趁着月黑风高夜,鬼鬼祟祟去干纵火勾当。(。)

第四十四章 孤屋火祸 (2)() 
金达决定亲自见一趟武藤章。

    打发走秦矗和邱持贵以后,手头有一件案子急着要处理,当天没法脱身,第二天早早起来,到衙门点过卯,随即叫一乘轿子,抬到武藤章寓所造访。

    金达落了轿,通报进去,武藤章刚吃过早饭,听说是衙门的人,打一激灵,慌忙迎出来,一瞅是个小师爷,不放在眼里,收敛起满腔热情,冷冷问道:“所来何事?”

    金达大摇大摆走进去,自己占个位子坐下,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武藤先生的门不好进。”

    武藤章没好气回他:“你们中国有一句话:拜佛进了玉皇阁——找错了门儿。”

    金达不紧不慢说:“本师爷从不拜佛,此来是找武藤先生落实一件事儿。听说武藤先生要与一个叫从风的人举行一场戏法比试,县上十分重视。”

    “不比了,已经取消。”武藤章硬邦邦回答他。

    “武藤先生,这场比试县衙已经备案,不能取消。”

    “备案与武某有何相干?武某是大和民族天皇子民,不受支那衙门约束。”

    “武藤先生,比试定在明日下午。诸事都已完备,只待武藤先生一展身手,希望武藤先生不要食言,本师爷预祝武藤先生旗开得胜。”

    武藤章火起来:“金师爷,你听不懂武某说话?武某说的是地道的支那话,武某决定取消比试,你们无权左右,你的明白?”

    金达哼一声,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瞪着他:“武藤先生忽然改变计划,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武藤章大为不快,回击说:“武某处事明智与否,无需他人教导,区区切磋技艺小事,何老金师爷如此劳心费神?”

    金达见他傲慢不逊。心想,本师爷不信你不服软。于是正颜厉色说:“武藤先生此言差矣,切磋技艺虽说平常,但事涉邦交。邦交往来从来无小事,何况武藤先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一言一行官府并非视而不见,可莫叫人怀疑其中别有文章,本师爷是为您着想。武藤先生好自为之。”

    武藤章毕竟心里有鬼,听他话里有话,心里没了底儿,自己与仓义川的交集,不知道中国官府究竟掌握了些什么。牵扯上间谍案可不是轻松的事儿,即便日本领事出面开脱,但日后恐难再在中国立足。心里琢磨:金达逼我完成比试,目的应在从风一方,从风私藏情报,官府自然不容。眼下情势我顺应他并无害处。坚持取消比试反倒会以为我心虚。于是把口气软下来,和颜悦色说:“金师爷言重了,武某受了些风寒,恐难正常发挥,两方竞技,看重的是输赢,既然师爷发了话,武某只好抱病上场。师爷是读书人爱做文章,艺人切磋技艺不知有何文章可做,这倒要请教师爷了。”

    金达心里冷笑。这倭贼怕吓,我这一招果然奏效,转而安慰说:“武藤先生能为民众带来乐趣,本身就是一篇好文章。何须在下冗笔?”

    武藤章说:“既然金师爷如此说,武某敢不遵命?明日的比试就当取乐,一定登台。”

    金达见他已经顺从,便不再赘言,起身往门外走。武藤章撵着屁股跟出来,之前的两张冷脸此时热情洋溢。金达抱拳告辞,武藤章挥手送别,融洽得亲家公似的。

    金达转身正要上轿,瞥见对面墙上贴着一份招贴,醒目的标题落在眼里:《戏法大师同台竞技》,愣了一下,近前细看,写着一篇狗屁不通的文字:

    诚邀:武藤章先生对阵从风先生,百年绝技盛大举行,主鳳茶樓全新修饰,面目全非,明日午时将比试神奇戏法。两虎争雄,双英联手,百年修得同船坐,千年修得共床睡,如此美事,走过路过,万万不可错过。

    主鳳茶樓敬启

    今年今月今日

    金达有些生气,秦矗不经同意张贴招贴,尤其是擅自决定比试时间,谁给他这个胆?但事已至此感觉拿那滚刀肉有点无可奈何,逼着自己只能就汤下面了。

    心里憋着火,命轿夫把轿子抬往主凤茶楼,怎么的也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秦矗的招贴就像牛皮癣上敷着狗皮膏药,三街六巷肮脏的墙壁上都能觅到踪迹。

    一些戏法迷瞅见了,不知是什么样的百年绝技,忍不住好奇,跑去向沈万奎讨教。

    沈万奎感到好笑,什么人敢冒称百年绝技?于是跟随询问者去看招贴。一见上边写着比试的双方是从风和武藤章,心中顿起疑团:武藤章在保定跌了份儿,都成缩头乌龟了,怎么还敢和从风较量?这事儿有些蹊跷。记起前些日子邱持贵打听顶礼慈云的事儿,前思后想,暗里一惊:邱持贵突然提起顶礼慈云,莫非这场比试与顶礼慈云有关?武藤章偷看过《神仙戏术》,想用顶礼慈云对付从风?虽说比试只是较出技艺的高低,可倭贼心怀叵测,不知是否另有诡计。

    联想到比试的地点选在主凤茶楼,从风最近去秦府闹过事儿,秦矗和邱持贵都是心术不正之人,会不会和武藤章联手设个圈套让他去钻?上回总督府的堂会就是一个圈套,要不是从风冒险搭救,说不定自己和一帮同行如今还在牢里煎熬。这次的比试会是什么圈套?

    沈万奎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从风年纪轻轻身怀绝技,其师绝非常人,那么他师承何人?邱持贵打听顶礼慈云,十有**与从风有关,如果从风会顶礼慈云,会不会是夏福常的弟子?或许就是夏福常之后?果真如此,这事就大了,江湖上曾传说夏福常是袍哥中人,这场比试恐怕不在于较出技艺高低。

    如此一想,不禁心惊肉跳,自道:“从风对我等戏法艺人有救命之恩,我得给他提个醒,绝不能让他落入歹人的陷阱。”

    正要起身,去码头送客回来的徒弟宝琦慌忙跑过来,开口就说:“师父,我听说、我听说,昨儿黑更从风师傅的居所起火了。”

    沈万奎心里一咯噔,忙问:“从风师傅怎样了,该没事儿吧?”

    宝琦把头摇了一摇,说:“这个,我没问。”

    沈万奎瞪他一眼,让他看管摊子,自己匆忙奔从风住地来。(。)

第四十四章 孤屋火祸 (3)() 
昨天夜里,从风独自坐在灯下,捧着易婉月的手镯在想:就要去比试了,终于有机会见到娘了,我得把手镯带在身边,进了秦宅才好与娘相认。到时候避开茶楼的人跟娘单独说话,和娘约定怎么逃离秦宅,最好娘能从不被人发现的地方跑出来,让中隐大哥他们帮忙在外边接应。只要娘出了秦宅,就不能叫茶楼的人拦回去。

    从风也想到了这场比试不会轻松,不是赢不了武藤章,而是爹交代顶礼慈云不能露底,他不知道顶礼慈云露底以后会有什么结果。但现在为了使娘脱离秦宅,已经顾不上许多了。昨儿他把仓义川的情报托付给了郧中隐,以防万一有什么不测。

    他心里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焦躁,毫无睡意,一直就这么坐着,盼望快些天亮。

    二更将尽,万籁俱寂,冷不丁窗外传来一阵凄惨的啼叫,令人毛骨悚然。抬起头来朝窗外寻望,一双闪着幽光的蓝眼正直愣愣地瞪视他。他虽然对夜猫子并不陌生,但还是打了个寒颤,想起爹去让自己下山的前几天夜里,这种叫声时不时在洞口回荡,爹说:“娃子,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怕是爹要走了。”

    果然没过几天,爹就说要和自己分开了。离开爹的情景恍如眼前,心里惊怵而雠愤,抄起墙角的笤帚疙瘩,冲出门去驱赶。

    夜猫子扑棱着飞走了,但没飞多远,又在前面的树上哀鸣。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倩影紧着跟过来,回头一望,认出是庚妹。

    那天秦矗到码头来说比试的事儿,庚妹见从风不听大家阻劝,生气恼他。后来从风独自离开,毕竟放心不下,迟疑片时。还是起身去追。走到半途,被来喜和二黑拦住,说:“师父急着见你。”

    不容她分说,一人挽一只胳膊。一径拽到师父呆的那处暗屋。

    庚妹站定,冲那道墙洞喊:“师父,今儿没例钱孝敬您,欠着吧,下次补上。”

    师父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来:“今儿不谈例钱。我让你办的事情。是不是早把它忘了?”

    “师父,我哪敢忘啊?只是这事儿压根儿就没个着落。”

    “是你没上心,师父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不能再耽搁了,叫你来,就是让你赶紧去办,限你三日之内拿到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庚妹别了师父,没再去追赶从风,在街头荡了一圈,寻个饭摊饱餐一顿。到晚回去,从风已经到家了,和郧中隐仨在争执。听了听,还是比试的事儿,因此时的心在师父交办的事情上,不想掺乎,独自回房思索如何是好。一边是师恩难忘,一边从风与自己相厚,不忍心盗他随身之物,一时两难。忽然想起师父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心下惊疑:师父的话啥意思?合着与从风比试的事情相干?转念又想,师父只图财,不会管别的闲事,是我多心了。但要去偷从风。实在难于下手。熬了一夜,也没什么主张,白昼则又没往心里去。再到天黑,想起师父的限期只有两天了,心中焦躁,折饼儿过了二更。动个往从风那边看看的念头,遂披衣出门。

    忽然听到夜猫子叫,虽然知道老枭是个昼伏夜出的习性,只因夜阑人静,也有几分畏怯。正朝老孙头那屋张望,只见呀一声门响,里面走出一个人,定睛一瞅,是从风,想起从风刚来天津被歹人骗走的情景,害怕噩梦重现,心里砰砰乱跳,风驰电掣撵上来。

    从风一门心思撵逐老枭,追了近一里地,见那讨厌的东西销声匿迹了,才停住步回问庚妹:“你也还没睡?”

    庚妹晓得不是被歹人引诱,一颗心落了地。心里想:有这机会,了了师父的心愿吧。忽然张臂抱住从风,说:“夜猫子好吓人。”

    从风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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