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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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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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说立了生死状,都惊得大眼瞪小眼,连全念坤的王八眼也快瞪出眼眶来了。

    庚妹说:“你傻啊,你把脑袋押给总督老儿,要没比赢,可就死定了。”

    郧中隐说:“兄弟,你够义气。只是,我以前听老沈说过,武藤章能耐不小,这事儿还真是悬。”

    马翼飞说:“从风,你有把握赢吗?”

    “赢啊,怎么不赢?”从风手舞足蹈,揎拳捋袖。

    大伙晓得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想到后果难料,心中隐隐担忧。郧中隐说:“兄弟,别理会那破生死状,跟日本人比这事儿没说的,总督老儿,有哥儿几个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大家把行头搬过来,和从风住做一处,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

    从风向武藤章发了约柬之后,就在客栈等着消息,却迟迟不见他的回音。直到第十天,有人转来一封信函,乃是武藤章亲笔,云:

    无名小辈,口出狂言,可笑之极。料你入世不深,本大师鄙略不计。但愚昧之举,切勿重扰,否则后果自负。

    从风看完,气得两眼冒火,捶桌拍凳大嚷:“这龟孙子不肯来,这怎么比?恼人、恼人!”

    曹嘎三说:“正好借坡下驴啊。告诉总督大人,就说日本人不敢较量,你就小命无忧了。”

    从风吼道:“你瞎诌白咧,武藤章不来,我怎么救老沈他们,二十来号人这会儿都在大牢里呆着呢。”

    曹嘎三叹声气,说:“别吼啊,兄弟,怎么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马翼飞说:“嘎三,你想得简单了。总督老儿逼从风立下生死状,要的就是让从风和武藤章较量,如果武藤章不露面,照样会治从风的罪。咱老百姓的小命不值钱,官府割个脑袋比割草还容易。要是在台面上赢了武藤章,没准真能捞个两全其美。眼下咱们得想法子逼武藤章出来比试。”

    郧中隐说:“武藤章不肯来?由不得他!咱们这就回天津,把他绑过来。”

    从风说:“中隐大哥,可不敢动蛮的,总督大人撂了狠话,不许跟日本人惹事儿。”

    庚妹说:“敢情总督老儿给你戴上紧箍咒了,有种他自己跟日本人说去。”

    郧中隐不屑说:“他哪有那个种?大清的官员只会欺负平头百姓,见了洋人都是缩头乌龟。老马,咋办?不行咱们打进总督府去,横直是死,死从风一个也是死,大伙一块死也是死,生死同当!”

    马翼飞说:“我有个法子,保准武藤章一定得来。”

    从风说:“翼飞大哥你能叫动他?龟孙子会听你的?”

    “你们等着,看老马的。”马翼飞撂下一句话,出去了。

    郧中隐愣了一下,说:“不对,不能让老马一个人去送死。”

    于是大家跟出去。

    马翼飞到店铺买了文房四宝,笑眯眯回来,研墨展笺,随即修书一封,写道:

    武藤先生惠鉴:

    传闻先生魔幻技艺超群,故邀约同台切磋。岂料先生坚辞却拒,难道是徒有虚名,不敢一较高低?今再次致函,以示仁至义尽。如五日之内不予响应,在下将在保定、天津二城遍贴招贴,声明日本艺人武藤章自动认输,从此不再在中国表演魔幻之术。

    专此函达

    从风致上某年某月某日

    写毕,高声朗诵一遍。众人听罢,无不拍手称颂。郧中隐说:“老马,你墨水没白喝,可惜埋汰了。”

    马翼飞说:“这叫引蛇出洞,我就不信武藤章坐得住。”

    接着又书写一个信封,把信函装入封内。

    全念坤自告奋勇,要把信亲自送到武藤章手上。揣入怀内,也不耽搁,急忙直奔天津。

第二十三章 智诱对手 (2)() 
武藤章从保定回到天津,一直没有去主凤茶楼,猜想秦矗一定会对他不满,虽然想好了说辞,但现在心情不好,懒得去听他啰嗦。心情不好是因为在堂会上显山露水没有达到目的,而且那天道台大人的态度忒生硬,显然把自己看做不速之客。憋屈了几天,忽然收到从风的约柬,看了一眼具名,没听说过这么个人,连卖狗屁膏药的都不是。本欲嗤之以鼻不予理睬,但也怕是好事之徒没完没了死标白缠,于是回了几句话,以示警告。

    他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又收到一封信,是全念坤直接送来的,瞟一眼,信封上的落款是“从风”,随手扔到一边。

    全念坤嘟一句:“大尾巴鹰。”

    武藤章“嗯?”了一声,“你说什么?”

    全念坤晓得他没听懂,呵呵一笑说:“爱看不看,赶明儿满世界都知道你是缩头乌龟。”

    撂下这么一句,没心思跟他鳌镖,扭头走了。

    武藤章听他这话不对头,把信捡起,抽出来一看,没法淡定了,后面写的要在保定、天津遍贴招贴,声明自动认输,从此不在中国表演魔术那几句话,气得他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就像引爆了炸药,暴跳乱嚷:“支那贼敢对我武藤章狂妄,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但跳归跳,嚷归嚷,冷静下来想,这事绕不开,中国人也有不好对付的,真要遍贴毁誉招贴,不明真相的人信以为真,就会败坏自己来之不易的英名。于是决定跑一趟保定,看看是什么人在捣鬼。

    武藤章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他晓得未雨绸缪是必要的,万一那个不知高低的混蛋一定要逼他露两手,他得给对方跪地求饶的机会。当下清点一应道具,扎个偌大的包袱背背上,便独自驱车上路。

    一路风尘到了保定,歇息一宿,翌日从容吃过早饭,找着了从风。在他眼里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放下脸问:“你就是从风?”

    从风一眼认出,有些兴奋,嚷着说:“武藤先生,你这下来得倒快,再不来,我可就拿你没辙了。”

    武藤章鄙夷一瞥,说:“你还没回答我。”

    从风说:“回答什么?”

    武藤章说:“就是你要跟我比戏法?”

    从风说:“是啊。”

    武藤章憋着气说:“简直胡闹!”

    从风说:“怎么是胡闹?来真格的哩。咱们合计合计怎么比,屋里坐吧。”

    武藤章极不情愿地跟进从风的睡房,直接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红漆竹筒,两头都是空的,嘣嘣拍两下,手臂从竹筒穿过去,退出来,这意思是告诉他竹筒里什么都没有,然后捧着一阵晃,筒内传出脆生生的响声,再把筒口对着桌面一倒,晃出一堆铜钱来。神秘兮兮说:“见过吗?”

    从风把他的竹筒拿过来,看了又看,露出满脸惊讶之色,说:“武藤先生,你这要是银子多好。”

    “这就叫魔幻之术,懂不懂?”

    从风不满他自高自大,要损损他,大笑说:“咱们村庄四五岁的孩童都会玩儿,太平常了,武藤先生觉得稀奇?”

    “你别耍嘴皮子,我看你就是个无赖。”

    “我没跟着你无赖啊?你怎么说我是无赖?”

    “有种你变。”

    “银子我可变不来。”

    “别逗了小子哎,我就知道你是瞎胡闹……”

    “‘小子’可不是你叫的,我有名儿,你怎么不懂礼数?瞧好了——”

    从风忽然从桌上抓起武藤章的竹筒,响起叮叮咚咚的撞击声,武藤章一侧目,只见桌上的铜钱正隔空往里吸,瞬间一个不剩吸没了,掩饰着惊奇而又意外的目光望着他。

    从风依样画葫芦,把花花动作做一遍,末了也传出脆生生的声音,一样把铜钱晃在桌上,动作利落而流畅。

    武藤章不敢狂了:这小子还真有些能耐,这么多年我算是遇到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不过他这个年纪也顶多是个半吊子。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非得露两手不可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说吧,怎么比。”

    “主不欺客,规矩武藤先生定。”

    “既然是你向我挑战,我玩十个活儿,你能破解八个,就算你挑战成功。”

    “怎么破解?”

    “就像刚才一样,我演完,你照样把它变出来。”

    “武藤先生精着呢。别人一瞧,是你谦让我,我还是没赢你,是不是?”

    “你想打败我?”

    “不是打败你,是赢你。咱们既然比试,就得让大伙儿知道谁更厉害。”

    “你们中国有句老话,鲁班面前耍斧头,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我不耍斧头,我耍戏法。”

    “没见过有你这么骄狂的。我成全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以四场为限,每日一场,每场十个魔术。第一场和第四场由我先演,你破解;第二场和第三场你先演,我破解。以破解对方活儿的多少定输赢。明白了吗?”

    从风把武藤章定的规矩重复一遍,说:“是这意思吧,武藤先生?”

    “立个字据吧。”

    “立个字据?敢情好。恁地,回头也在招贴里写上。”

    从风请马翼飞过来写了两份契约,武藤章浏了一遍,催着签字,双方签了字,武藤章揣了一份,也不跟从风说句告别的话,就匆匆的走了。

    避在隔壁的几个见武藤章离开,都过来攀问情形。从风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大家听着有点意思,都赞扬从风越来越机巧。

    庚妹的心思在钱上,兴致勃勃说:“空竹筒能变出铜板来?这个你回头教教我,我要会了,省得掏人家腰包。”

    全念坤阴阴笑着,说:“你学不了,碍事儿呢。”

    庚妹没反应不过来,问:“我碍什么事儿?”

    全念坤说:“人家变戏法是两只手,你有三只手,能不碍事儿吗?一句话的事儿。”

    大家忍不住都笑。

    马翼飞说:“从风,你越发老成了。”

    庚妹说:“我这么教他,榆木脑袋也该开窍了不是?”

    郧中隐收敛了笑容,说:“兄弟,武藤章是老把式,我听老沈说,他的功夫自称天下第一,而且这人还一肚子邪火,千万不能大意他。”

    从风陡然一拍大腿,叫了起来:“哎呀,完了,忘了一件大事。”

第二十三章 智诱对手 (3)() 
从风听郧中隐说不可大意,忽然想起刚才出了差错,跺脚说:“糟了,忘了跟武藤章约定具体比试时间。”

    庚妹不以为意说:“来了不就得比吗?”

    全念坤说:“扯淡,明儿比也是比,耗上一年半载也是比,来了跟没来一样。”

    马翼飞拍着脑袋说:“这事儿我大意了,被那倭贼一催,没过细琢磨。”

    郧中隐说:“别愣着了,赶紧追他。”

    大伙奔出门,分开去追。跑了一圈回来,都说没见着。

    庚妹落在后头,手里提只鞋,一跛一跛的走进屋,满脸懊丧说:“跑丢了鞋子没逮到狼。我瞅见他就在前边,一道白光一闪,晃得人睁不开眼,我愣了一下,再看时那混蛋没了影儿。”

    郧中隐气愤说:“给倭贼算计了,我要撵上了揍他满地找牙。老马,你可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哪能写完不敲打敲打字眼儿的?”

    从风焦躁起来,满屋子转圈直嚷:“这下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了!”

    曹嘎三冷笑一声,说:“刚才还说老成呢,你呀,当着不着。”

    从风叫起来:“我没说我老成,是你们说的,我不老成、我不老成。”

    马翼飞沉思半天,说:“这事儿也不用着急,咱们定个日子,在招贴上写明,武藤章看到招贴不敢不来。”

    从风说:“要是没看到呢?没看到不还是白搭?多拖一天,老沈他们就多遭一天罪。再说,这日子没经他同意,万一人家来不及准备,可就是我不地道了。”

    郧中隐说:“跟小日本讲什么地道!咱们把日子定了,他不来,就是他输了。”

    马翼飞说:“再去找找吧,他总有个落脚的地儿,上各家客栈去打听,应该不难找到。”

    从风说:“中隐大哥。你看行吗?”

    曹嘎三拖腔叹气说:“唉,没事瞎折腾。”

    郧中隐说:“老马,你在家写招贴,其他人分头去找。嘎三。你怎么回事?”

    全念坤说:“嘎三你怎么回事?一句话的事儿。”

    庚妹穿上鞋,叫一声:“走!”

    曹嘎三追上庚妹,要和她随行。庚妹不好拒他,倒打趣说:“一会儿我鞋跑丢了,你背我。”

    曹嘎三当真。一双眼不时盯着她脚后跟。

    大家一路打听,把全城几处大大小小的客栈都踅摸了一遍,竟然没有一家有叫武藤章的人去投宿。商铺、饭馆,凡是他可能去的地儿都问过一遍,一点消息也没得到。到晚回来,纷纷猜测他的去向。

    庚妹、全念坤和曹嘎三都说他露怯,一准儿跑了。

    郧中隐说:“别看小日本不着调,论性情可是一条道走到黑,不会临阵脱逃。武藤章这么藏着掖着,指定是玩幺蛾子。”

    马翼飞说:“没找着就别找了。咱们再将他一军,以静制动,招贴上的比试日期给空着,再加上一句话,我保准他耐不住。”

    说罢,遂摊开已写好的招贴,在末尾加了一句:“比试时间待武藤先生准备充裕后,由他确定。”

    庚妹把这句话念出来,郧中隐听了拍手叫好,说:“老马。你这又是一着妙棋,这“充裕”二字,真把他将着了。”

    从风也连连点头,说:“这样。他就不会怪我欺负人了。”

    全念坤说:“老马,敢情你一肚子幺蛾子,一句话的事儿。”

    庚妹说:“念坤大哥忒会夸人。”

    马翼飞嘟嘟囔囔说:“庚妹,你见过狗嘴里吐象牙吗?你们别在这儿絮絮叨叨哪了,凉快哪歇着去,我把这事儿赶紧弄完。明儿一早上街去张贴。”

    他展纸研墨,一口气把八十张招贴都加上一句话,直写到更敲二鼓。

    第二天一早,一干人去街头张贴。郧中隐估摸着武藤章没准会来看招贴,吩咐张贴完了以后在繁华地段守候,瞅见了就别让他跑了。大家依其言,傻等了一整天谁也没见他露脸。

    天黑回去,从风心里没着没落儿,大家也都有些耐不住,唯有马翼飞沉得住气,坐在一旁吞云吐雾。

    郧中隐说:“老马,你那招灵不灵?”

    马翼飞说:“候着吧。”

    一语未了,忽然有人来找从风。开门迎入,是稻香村的郭老板。

    这郭老板是个富商,为人豪爽仗义,但不知什么原因老和日本人不对眼。那天堂会武藤章气焰嚣张,把中国戏法贬得一钱不值,这话传到他耳里,心中老大不平。后来看到招贴,获知一个叫从风的后生要和武藤章一较高低,钦佩得不得了,便找上门来,告诉从风愿意出钱搭建戏台,负担一应用度。从风正巴不得有人凑这个热闹,欣然接受了他的美意。

    郭老板果然用心,按部就班做着准备。这会儿来却是因刚看到新贴出的招贴,怨从风没及时和他通报进度,口气急促不满说:“从风先生,您别让我抓瞎啊,我也得有个准备不是?到底明天啥时候,您说个准谱啊。”

    从风摸不着脉,反问:“啥明天啥时候?”

    “您和武藤章比试,招贴上不写着明天吗?可没写啥时辰啊。”

    “招贴上写着明天?”从风跳起来嚷,“中隐大哥,会不会是武藤章填上去的?咱们瞧瞧去。”

    大家立马起身,随郭老板来到稻香村门前,举灯一照,招贴上的比试日期果然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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