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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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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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念坤说:“中隐,人家做生意赚钱,说退就退,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要我说折价卖给老孙头好了,他迟早要用。”

    马翼飞斥了他一句:“你放屁也不找个地儿,老孙头跌一跤刚从医馆回来,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你把棺材卖给他,他不操你八辈子祖宗才怪。”

    郧中隐说:“这事儿你们不懂行,别的东西不好退,反倒是这玩意儿好退。把寿器盖儿侧起来,打斜搁着,把这副三牲搁里边,打个红包,也不用放多少钱,顺路再扯节红绸布兜着围一圈。挂了红,掌柜的晓得咱们懂规矩,不会为难。”

    全念坤说:“一句话的事儿,嘎三,我跟你一块去,店老板不识相,我揍他满地找牙。”

    曹嘎三对全念坤说:“恁地,你来搭、搭把手。”

    全念坤就去帮着掀棺材盖儿。刚要抬起来,猛然间里面有东西往上顶,两个背脊骨直发凉,手一缩,连退了几步。

    曹嘎三战战兢兢说:“邪、邪门儿了,老大你、你来。这事儿,借、借我点儿胆、胆子也不敢。”

    郧中隐瞧在眼里,也感到有些蹊跷,怎会有这种事儿?我就不信邪!遂捋起衣袖,转身执出一把菜刀,抓起凳下那只公鸡倒提起来,勒住它脖子,横拖一刀,把鸡血淋在棺材盖儿上,扔了公鸡,一挥手,吼一声:“上!一二三,起!”

    三人把棺盖揭开,只见毛茸茸一团东西冒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蹦起来往后退,只见一个人脑袋在里边晃。

    郧中隐举刀要砍,一个黑衣男子攀着棺沿骤忽坐起来,没把人活活吓死。

第十六章 怪事层出 (2)() 
郧中隐看清是个大活人,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哪里还容他支起身子?但因不想见血,撂下刀,劈胸一拳砸过去,黑衣男子躲避不及,一个趔趄跌倒在棺材里。

    郧中隐对全念坤和曹嘎三一挥手:“快把盖儿盖上,棺材甭退了,今儿就赔了这个本,扔海里去,这小子想做鬼,咱成全他。”

    黑衣男子急眼了,求生**大爆发,身子打一挺,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全念坤眼快手快,一把捞住他往棺材里塞。黑衣男子有些能耐,全念坤有几分吃不消。郧中隐又一拳砸倒他,把一只脚踏在他身上,厉声呵斥:“你小子就是个倒霉蛋儿,今儿落在哥儿几个手上,正好拿你冲冲霉气。”

    黑衣男子翘着脑袋说:“三位大哥,你们咋不认识我?我跟你们老熟了,还一块喝过酒呢。”

    郧中隐愣了一下,这谁啊?一块喝过酒的可都是兄弟,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立马把脚移开,变了口气说:“请起来说话。”

    黑衣男子爬起来,抱拳作揖说:“吓着各位了,恕罪、恕罪。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被歹人追杀得紧没地儿逃,就躲进了千年物,绝无侮慢之意。”

    郧中隐打量他:这人二十出头,个头儿不高,单眼皮,小杏核眼,表情僵硬,笑而无颜。似乎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更记不起在哪儿喝过酒,听他说被歹人追杀,便动了谅解之心,语气中带些恻隐说:“敢情你惹上事儿,恁地也不赖你,没事谁愿意往棺材里钻?嗯,能帮你躲过一劫也是好事儿。”

    黑衣男子忙不迭地鞠躬:“多谢各位大哥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改日再请几位喝酒。”

    马翼飞感觉这人哪儿有些不对劲,插嘴说:“中隐,这位先生既然被歹人追杀,这一出去,没准又要惹上麻烦,我看还是送他去官府,有官府罩着,歹人再要追杀,正好自投罗网。”

    “不用不用,不用去官府。”黑衣男子露出惊惶之色,“您瞧,咱家里人来了不是?”

    他身边这三个随他所指的方向举目张望,黑衣男子一矮身,像虎口脱逃的兔子,没命似的夺门跑了。

    庚妹叫一声:“怎么回事儿?”

    郧中隐醒悟过来:“敢情给这小子骗了,奶奶的。一准不是善茬,刚才就该揍他。”

    全念坤被黑衣男子黑吓一跳,心里的气还没平,见他就这么跑了,埋怨说:“中隐,这可是你没眼力见儿,一句话的事儿。”

    郧中隐要为自己的失误打马虎眼,随口说:“算了,他也没招惹咱们,只是让嘎三白拉一程。”

    马翼飞见曹嘎三一直没吱声,心生疑窦,问他:“嘎三,我就觉不过这个闷来,这人是怎么钻棺材里的?”

    “谁知道啊?”曹嘎三倒满腹委屈,他还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原来曹嘎三从棺材铺里买了棺材,租个车拖着往回走。到半路上,听见喝彩声不绝于耳,抬起头来张望,前边是一片宽敞地儿,正围着一推人,场子中中竖着一面招旗,上边写着“沈家堂彩”四个字,晓得是沈万奎在撂地儿玩戏法,想要去看,却又顾虑别人讨厌他拖着晦气物,迟迟疑疑不敢拢前。

    当时武藤章混在人群里探头探脑,一个叫仓义川的人慌慌张张跑过来,把他拽到一边,耳语说:“先生,我给人盯上了,您快帮个忙。”

    这个仓义川也是日本人,平日一身华人打扮,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天津话也说的不赖,不知情的没人怀疑他是个倭贼。他凭着自己的伪装,四下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官府早把他盯上了,正逮着机会要把他捉拿归案。

    武藤章早跟他熟悉,平时虽然与他交道不多,但晓得他为天皇搜集大清情报,估摸着追他的是官府的人,同胞有难,不好袖手旁观。有心帮他,可也犯难,这大街上哪儿有藏身之地?举目四顾,一眼瞅见曹嘎三走走停停拖具棺材路过,立马有了算计,对仓义川递个眼色,一前一后跟上去。

    撵到一处街角,武藤章先赶一步拦住曹嘎三,说:“这位兄弟,你上回帮了我的忙,还没谢你呢。”

    “嗯?我多晚儿帮过你的忙?”曹嘎三打一愣,再斜眼瞅他,认得他也是个玩儿戏法的,回答说:“大哥,我想你认错人了。”

    “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武藤章一边说一边掏出烟斗叼到嘴里,点着了,随之摸出些碎银送给他,说:“不成敬意,买杯茶喝。”

    曹嘎三见了银子,不由得心动。也不再说认错人了,半推不推接了,倒像个真帮过他忙似的,呵呵笑着说:“区区小事,大哥何必客气。”

    武藤章趁他伸手,从口中喷吐出一团浓烟,这混蛋在烟里放了蒙汗物料,曹嘎三闻着烟味儿香喷喷的,觉得挺爽利,没想到瞬间的工夫就像被瞌睡虫叮了似的,身子往下沉,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晓得七事八事了。

    武藤章急忙把仓义川藏入棺材,把棺盖岔出一道缝,给曹嘎三喂一粒解药,转身离开。

    曹嘎三摇摇晃晃站起来,打了个趔趄,继续往回走。

    盯梢的追上来了,也有些怀疑,问曹嘎三是干什么的,本意是你是做买卖的还是拉回去做家用的。

    曹嘎三虽然有些迷瞪,但不顺耳的话还是能听明白,没好气斥了一句:“眼瞎啊,拉着死人呢。”

    盯梢的听他说拉着死人,便走开了。

    仓义川听到他们的对话,担心盯梢的跟着,不敢出来,一直卷缩着让曹嘎三拉回来。

    曹嘎三其实也感觉到了棺材比之前沉了许多,但以为是自己疲累,竟然没起疑心,汗流浃背拖回去,没想到里边藏着一个人,还跟着吓了一跳。

    这会儿听马翼飞一问,才想起遭遇武藤章那一段,猜测应该是那会儿被他做了手脚,只因为得了他的便宜,不敢对大家说实话。他也不提退货的难处了,也不用全念坤帮忙了,就独自拉着晦气物回棺材铺去退货。

第十六章 怪事层出 (3)() 
王嫂当时给四大棍报完信,就匆匆离开了。她当然想知道凶宅究竟有不有事儿,但害怕真是太太的孩子遭遇了不测,不敢亲眼目睹结果,如果这样,是没法瞒着太太的,太太知道了怎么接受得了?还有一个原因,她不能让老爷发现自己找过四大棍。那孩子到过茶楼的第二天,老爷就不让太太出门了,她猜想就是那孩子出现的原因。老爷和太太一直没有孩子,她知道太太心里一直惦着前夫,和老爷并不亲密。她进秦府的时候,太太和老爷就是分房睡的,这么些年太太一直守着活寡。太太平时对老爷总是不冷不热,倒是老爷对太太倍儿顺从,甚至有几分畏忌。但自从那孩子出现以后,老爷的态度拐了个大弯,而太太也突然变得软弱了。她猜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原因,是什么原因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做人不要知道太多,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难做人。太太说什么就做什么,伺候好太太才是本分。但太太的有些事情得瞒着老爷去做,像事关那孩子的事儿,就绝不能让老爷知道。

    太太这些日子口味不好,吃饭只是做做样子,她看着心疼,从娘家打一转,上菜市买了菜回来,匆匆吃过午饭,又上街给太太买糖果糕点。

    她到的是天津卫的一个大市场,这里什么铺面都有,东西多,而且质量好。买好糕点往回赶,遇见有人拖副棺木过来,嫌它晦气,急忙避让。当拖副棺木的错路经过的时候,无意间一瞥,有些眼熟,心想这人是谁?忽然记起他眼角的红色胎疤,暗暗吃一惊,这人不是四大棍中的一个吗?合着他们中有人没了?该不会是……她不敢往下想,顿时心里透凉透凉,一双脚软得移不动步。自言自语说:“我得问个准信,佛祖保佑,可千万别是太太的儿子。”

    什么叫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两个就这么碰上了。

    曹嘎三拖着棺材倒回去,一路走得晃晃悠悠。这么点活儿于他原本不算回事儿,只因为武藤章的蒙汗药余效未消,感觉不那么对劲。

    他来到王嫂买糕点的市面的时候,将车停放在路旁,坐下来歇口气。想起郧中隐说棺木要挂红,歇了一会儿,起身去店铺买了一块绸布出来,听见有人在“兄弟、兄弟”的叫,斜睨一眼,是一个手挽果篮的中年女人,半熟脸儿。

    “叫谁呢?”他迟疑着问她。

    “兄弟,问个话。”王嫂拦住他。

    “干啥?”

    王嫂脸色不自在,嘴唇嗫嚅颤抖说:“兄弟,你拉的千年物,是给什么人用?”

    曹嘎三听这话不顺耳,又烦她管闲事,呛了一句:“咋啦,你想用?”

    王嫂左顾右盼,迟疑着说:“那倒不是我自己用,我就想问问,北郊凶屋是不是真出了事儿?”

    “是啊,有人杀人呢。”

    王嫂“啊?”了一声,忙问:“该不会是在茶楼逗鸟那孩子吧?”

    曹嘎三愣了一下,这才正面看她,认出是早起报信的女人,也有些意外,转出些好脸色,说:“是你,我说咋有些面熟呢。”

    王嫂心急火燎,追着问:“兄弟,讨你一句实话,到底是不是把沈万奎的鸟叫走那孩子?”

    曹嘎三记得那天从风就是叫她做娘,我何不趁机会问明个白,好让从风早日了了心愿?反问说:“你是他娘?”

    “不是。”

    “真不是还是假不是。”

    “真不是。”

    曹嘎三心里不耐烦,真不是你问他干什么?这娘们儿是个爱管闲事的。于是不理她,抬步就走。

    王嫂急眼了,紧着在后边追,直跟到棺材边上,搂着提篮里说:“兄弟你吃不吃绿豆糕?刚买的。”

    曹嘎三听到一个“吃”字,嘴角边禁不住流出馋沫来。武藤章的蒙汗药这会儿都消尽了,记起午饭还没吃的,来回折腾没少费神费力,耗得肚空腹瘪,巴不得吃些东西,口里说“你自个儿吃”,眼睛却往她篮里瞟。

    王嫂花太太的钱把得紧,捏出两块绿豆糕,曹嘎三瞄一眼,嫌少,还是说“你自己吃”,没接她的。

    王嫂会了意,一把抓了五块,说:“兄弟,你给我个准信,逗鸟那孩子到底乍的了?”

    曹嘎三这回不落口水的把她递过来的绿豆糕吃了,心想,你又说不是他娘,又要个准信,唱的哪一出?吃个绿豆糕还哄小孩似的,见过抠门儿的没见过你这么抠门儿的,我的准信金贵着呢。摸着肚子说:“我午饭还没吃的,不奉陪了。”

    王嫂听他的意思是要请吃饭,不想这小子恁地贪心,今儿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糕点回去跟太太说明白,想必太太不会责怪。就拿出一整包绿豆糕来,说:“兄弟,我本该请你吃饭的,只是身上带的不多,你多吃点糕点,先充充饥。”

    曹嘎三捞了不少吃的,心里欢喜起来,我管你是谁的娘,有吃就是娘。脸舒颜展的说:“婶太客气了,为从风的事儿我今儿也是受累了,大半晌都没喝一口水,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也得亏您递信,要不咱们上哪儿找他去?”

    王嫂的脸都急黑了,“兄弟,你倒是说啊,现在到底怎样了?”

    曹嘎三还在打哑谜:“您没见我这会儿去退棺材吗?”

    王嫂要快晕倒了,恨不得叫他一声大爷,“退棺材是啥意思?”

    “大婶,您咋揣着明白装糊涂?棺材是装死人的,咱总不能把活人装进去吧?”

    “哦……他还活着,伤着哪儿没有?”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刚头儿回去他正在喝汤呢。”

    王嫂差点没被憋死,终于松了半口气。但意犹未尽,又问:“你们到那儿的时候他还活着吗?好像不见人有好几天了。”

    “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要不怎么买棺材?我把棺材拉回去,看到他活过来了。死了的人能活过来,您说稀不稀罕?”曹嘎三这会儿不弯弯绕了。

    王嫂感叹了一句:“真是命大福大。”

    曹嘎三哼笑了半声:“命倒是大,福嘛,也就那样,要不怎么傍着咱几个卖苦力的哥们儿?”

    “他一直跟着你们?”

    “可不嘛。”曹嘎三真饿了,“大婶,不跟您唠嗑了,我这儿正忙着呢。”

    他没把整包绿豆糕拆开,揣进兜里,准备留给庚妹吃。抖开红绸布,把棺材围起来,“嗨”一声,拉起往前走。

    王嫂连声谢他,又去店铺买些绿豆糕,就拣直回去了。

第十七章 陋巷惊魂 (1)() 
易婉月年轻时姿色倾城。当年清军入城清剿,夏福常被徐擎天叫去交代后事,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名士兵闯进来,不由分说把她强行掳走了。

    半路上秦矗带着一彪人马,奋力把她救下。

    返回家时,丈夫和儿子都不知去向,兵荒马乱,孤身只影,昏天黑地,不知去该去哪里。

    护送她的秦矗说:“还能怎样,跟着我吧。”

    易婉月走投无路,只好跟着秦矗。

    其实那两名士兵并非清兵,而是秦矗的手下假扮的。不久秦矗就把他奸污了。

    待了一年,虽然古城渐渐恢复了平静,但一直没有丈夫和儿子的消息。

    后来秦矗北上,无奈跟随到了天津。经不住秦矗纠缠,迁就做了夫妻。

    她虽然日思夜想盼望今生还能和丈夫和儿子重逢,但时间作了无情的回答,一晃就是十八年。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儿子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儿底下。她欣喜、激动,但冷静下来以后却是担惊受怕。儿子独闯天津,一定是丈夫身子不行了,让他来和自己团聚。但事情恐怕不只是“团聚”那么简单,极有可能丈夫把爪角兕传给了儿子。如果儿子带着爪角兕,被官府地逮着了,那就是死路一条。她深知丈夫的品性,丈夫虽然不怎么热衷于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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