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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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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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念坤说:“嘎三你这就扯淡了,街上到处见不到人,问谁去?还别说,他真去不了主凤茶楼。”

    大伙七嘴八舌,唯有马翼飞沉默不语。

    郧中隐说:“老马,你咋没嘴儿葫芦似的?”

    马翼飞说:“庚妹说得对,他上哪都不认路,又是大半夜的,怎么会突然往外跑?就怕这里边有啥猫儿腻。”

    郧中隐说:“老马,你可别吓人。”

    马翼飞说:“这事还真不能大意。从风虽然少些见识,但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不靠谱的事来。再说庚妹说了,他好像是追什么人。”

    庚妹心里砰砰乱跳起来,莫不是落在师父手上了?但她不敢说出来,这事儿不过是猜疑,而且说出来他们必定追根刨底,中隐大哥如果知道是我把从风骗到天津来的,一准会翻脸,备不住我在这地儿都站不住脚了,附和说:“翼飞大哥说的在理,咱们得赶紧找。”

    曹嘎三说:“他就是个神魔颠倒的人,啥事都不靠谱。”

    郧中隐听着不顺耳:“嘎三,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老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都啥时候了?”

    马翼飞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随后就来,吃完饭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众人遂去吃饭。

    马翼飞不急于去吃饭,是想能不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走进从风住的屋子,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哪儿有啥不对头,又站到窗户面前向外瞅,窗户外面是一片杂乱的空地。窗户外面会不会有什么痕迹?心里这样想,便转身走出来,撩衣提步绕到屋后,凝定神思寻看。很快有了发现,蹴然间有隐隐的脚印落在眼里,是新踩的痕迹,一直到达窗户下面。弯腰分辨,是男子尺码。再走近看窗台,留有手印,窗台上有一层积尘,因此手印很清晰,一看就是新的,方向从外向里,不可能是从风的手印,不用说了,有人来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慌忙追到饭摊,把郧中隐拉到一边,将所见情形告诉他。

    郧中隐夺下那几个的饭碗,嚷道:“别吃了,瞧瞧去。”

    大家一路跑过来,随马翼飞指点看了一遍,心里七上八下。

    郧中隐凝眉疑目说:“这么说,合着真有人把他叫走了?”

    马翼飞说:“我看十有八九,要不从风也不会半夜三更瞎跑。”

    庚妹脸上憋得青一阵紫一阵,胸口像有人把燃烧的湿麦秸往里边塞,透不过气来。

    全念坤说:“一句话的事儿。哎?他谁也不认识,凭啥跟人家走。”

    曹嘎三说:“他这种人有啥奇怪的,人扶着不走,鬼一拉就跑。”

    郧中隐发起火来:“嘎三你又来了,裉节儿还说屁话。”

    马翼飞问:“庚妹,他说过天津还有别的熟人吗?”

    庚妹说:“没有,一百一没有。他就为找他娘才跟我来天津的,我打包票,他谁也不认识。”

    马翼飞的干枣眼锁出一堆皱褶,对郧中隐说:“我说这里边有猫儿腻,看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从风一准遇到了麻烦,咱们拜过把的,不敢不管。”

    郧中隐急哄哄说:“别他娘废话了,咱们啥事不干也得把从风找到。老马你在家呆着,万一从风回来把他留在家里。我去跟道上的哥们儿递个话,请大家帮帮忙。念坤去主凤茶楼,嘎三去韩武来那儿,这两处嫌疑最大,可别跟人家莽撞,莽撞问不出话来,得变着方儿探他口气,发现有马脚,快急忙儿回来报信,咱们打过去。庚妹往城中四处寻访,把你熟识的贼人多交托几个。咱们把天津城翻个底儿掉,也得把人找回来!”

    大家照郧中隐的安排,不敢怠慢,继续分头去寻找。

第十二章 夤夜失联(3)() 
庚妹入了城,直奔师父那处贼屋。【 】但门上挂一把大锁,见不到人。心里着急,折身回来,一边察视来往行人,眼珠儿也不敢错一下,一边踅摸来喜和二黑。从风自然找不着,但遇上了二黑,当街叫住他问:“师父咋不在家?”

    二黑掰开她的手,不悦说:“干嘛呢,师父经常不在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庚妹想起师父每天傍黑前儿要在那间屋子里收账,便转身自去,走了两步又转来,问二黑:“怎么不见来喜?”

    二黑抬手指了一指:“那不是?”

    庚妹唤来喜过来,说:“求你们帮个忙。那天在码头玩把戏、吃你们糖葫芦那人,还记得吗?”

    来喜问:“你那相好吧?还能不记得?干什么?”

    庚妹说:“别瞎掰六九,他叫从风,要是碰着了,务必送他到我住的地儿来,他不认路,回头我请你们好好搓一顿。”

    二人点头答应:“成,见着了就送过来。”

    庚妹在街头转了一天也没见到从风的踪影,太阳快落土时又去见师父。

    这回门是开着的,觑步进去,不待她开口,师父先问:“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没有。还说呢,到这份儿上了,还问我干吗?”庚妹把一包银子递进去,说:“这不少吧?买你一句话,你把他藏哪儿了?”

    “这丫头,吃错药了吧?说话没个分寸。谁?把谁藏哪儿了?”

    “就是你让我从虹城骗过来那个人……”

    “别忙,”师父打断她,“你说什么来着?我让你从虹城骗过来那个人?我啥时候让你去虹城骗人了?荣行有荣行的规矩,偷就是偷,但不能坑蒙拐骗,合着师父带头坏了规矩?”

    “那不是你派人去的虹城?”

    “别猴儿拿虱子瞎掰了,我派人去虹城干什么?都没听说过虹城在哪儿。”

    “恁地,那个烟荷包是怎么回事?”

    “哪个烟荷包?”

    “用绿丝线绣着的“□”,里边里有“糸处”俩字的烟荷包。来喜说了,只有你的弟子才有。我找你要,你说要跟你三年才给我。”

    “是啊。你现在离开我了,我不能再给你。”

    “我在虹城就是见了你的烟荷包,照你的意思把人骗过来的。”

    “这就奇了怪了,什么人冒称我让你骗人?烟荷包又是怎么到人家手上的?这事儿得查查来喜和二黑,是不是这俩混小子谁把烟荷包给弄丢了。庚妹,师父多咱让你骗过人?你办事不老成,见了封条就是印,被人利用了。”

    “被人利用了?”庚妹恰似冷不丁挨了一闷棍。让我骗从风来天津的难道不是师父?这么说,我敢情上大当了。恁地,那个冒牌货是谁?不对呀,当时知道我回虹城的就那么几个人,外人应该不知道我的行踪啊!

    就在这时,来喜和二黑正好回来交敬师钱,只听师父一声断喝:“你们俩把烟荷包拿出来让我瞧瞧。”

    来喜把烟荷包掏出来,递进黑洞洞的窗口。

    二黑站在来喜后边,身子在战栗发抖。

    “二黑,你的呢?”师父的声音从黑洞里吼出来。

    二黑忽然扑通跪倒:“师父,弟子、弟子知错……”

    来喜替他把话说完:“师父,二黑不小心把烟荷包弄丢了,丢了都有半年多了。”

    “混账东西!这能随便丢吗?看你弄出了多大的事儿,被人拿着冒称我行骗,后头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来,我的名声毁在你手上了。这会儿我和庚妹说话,回头再跟你算账!”师父怒不可遏。

    二黑本想把这事儿一直瞒下来,现在被师父识破了,只好说:“弟子该当受罚。弟子请求师父补发一个,弟子以后一准小心保管。”

    原来这烟荷包并非闲废之物,而是一种身份证明。自从柳下跖开了偷盗先河,江湖上干这一行的世世代代生生不息。但盗亦有道,真正拜了师入了行的,都会讲规矩,大抵各有地盘,互不侵扰,偶尔彼此相遇引发争执,甚至逐利殴斗,只要见到类似“□”里写着“糸处”字样这种证物,知道吃这碗饭的人是有身份的,甭管你是谁的门下,一般都会化干戈为玉帛。但如果没有身份独身流窜作案,除非本领大到连同行也发现不了,否则碰上正统荣行的人,可就倒霉了,轻的赔上老本吃一顿冷拳遭驱赶,重的则直接把人给弄残。

    当师父的最忌弟子不诚实,二黑竟敢蒙混过关,实在怒气难平:“你还有脸要补一个?混账东西就该让人剜眼折腿。给我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来喜拽了拽二黑,悄声说:“这会儿别惹师父生气了,赶明儿我替你求情。”

    于是二人交了孝师钱,趁师父正和庚妹说话,怯头怯脑地溜走了。

    庚妹见二黑果然丢了烟荷包,不由得不信师父的话,但心里还有疑惑:师父老惦着从风身上的宝物,这又是怎么回事?忍不住说:“师父。昨儿夜里有人把从风拐走了——就是我带过来那人,这事儿是不是您干的?”

    “你这丫头片子,要不是瞅着你犯急,师父早就生气了。你说夜里有人把他拐走了,怎么怀疑到师父头上?他吃不了荣行这碗饭,我拐他来干什么,白养着他?一个大爷们,又不是三五两岁,怎么可能给人拐走?你说得忒不靠谱。”

    “您不是惦着他身上有件宝物吗?您想急于到手,难说不会拐他。”

    “瞧你说的,有你在他身边,偷他这么个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用得着我去拐他吗?”

    “师父,我就纳不过这个闷来,从风身上的宝物连我都没见过,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丫头片子还是在怀疑我。告诉你吧,这荣行的手艺可不只是我教你那几样,你是一块好料,我原本打算收你为关门弟子,可你要离开我,我也不好留你。教会徒弟打师父,不准哪一天你跟我反目为仇呢。”

    “弟子不敢。师父对弟子有恩,弟子虽然离开了师父,但弟子绝不会做对不起师父的事儿。”

    “哼,你跟那帮混星子搅合在一块,还能学好?”

    庚妹觉得开始话不投机了,便告辞离开。

    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师父您是老江湖,您琢磨着什么人会对从风使绊子?”

    “师父我与江湖上的人素无来往,你要打听,不妨去问问街头那些练家子、说书的、耍猴的、开赌场设妓院的、玩儿杂耍戏法的,这些个三教九流耳根子灵着呢,有的还挺邪门儿,没准就是这里边什么人拐了他。”

    庚妹觉得师父的话倍儿有启发,便匆匆往回赶。一路上忽然想起虹城那个耍猴的,那老鬼和从风在虹城有过交集,会不会是他跑天津来了?

    回到住地,此时天色已晚,大家会了面,相互一问,都没有探到半点消息。

    郧中隐烦天恼地,说:“什么人做得恁鬼道?真他娘活见鬼。”

    全念坤附和说:“愣是鬼道,一句话的事儿。”

    马翼飞问庚妹:“庚妹,你和从风是发小儿吗?”

    “不是。我在半路遇见他,问我天津怎么走,就把他带过来了。”

    马翼飞又问:“恁地,你也不知道他的根底儿?”

    “不知道。”庚妹想起师父的话,突然冒了一句,“咱们是不是要留心耍猴的……”

    郧中隐说:“跟耍猴的有啥关系?”

    全念坤说:“一句话的事儿,哎?跟耍猴的有啥关系。”

    庚妹遂将从风在虹城拿大顶一节说了。郧中隐说:“这也是一个说道。还有,从风刚来的时候提到过马帮,咱们对外乡人得留个心眼儿。”

    曹嘎三说:“如果是外乡人,咱们就不用找了,早都出城了。”

    全念坤说:“嘎三说得对,早都出城了,一句话的事儿。”

    马翼飞说:“要说耍猴的,倒是扯得上。马帮不太可能,他们人多势众,要有啥瓜葛早下手了,用不着跑天津来。况且,从风说马帮对他不赖。”

    郧中隐说:“别闲白零碎了,咱们继续去找,可不能懈怠。对耍猴的张着点儿神,还有撂地耍玩艺儿的也得问问,从风不就爱玩个玩意儿吗?”

    庚妹说:“还有街头的练家子、说书的、开赌场的、设妓院的,都得去打探。”

第十三章 落入圈套 (1)() 
且说当天夜里从风一路跟着那女人,也不知道她朝自己摆手是什么意思,一个劲儿急切呼唤:“娘、娘……”

    女人一直不吭声,在街巷里左弯右拐,步履匆匆走得忒快,从风生怕被落下,喊得更急了。

    忽然打斜刺里走出一个人,身着肥大的黑色长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个草垛似的挡在面前,从风推他一下,不满说:“没看到我有急事吗?”

    草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你娘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们母子见面,别嚷,跟上去就是。”

    从风“哦”了一声,还想问他句把什么话,那人却往里巷一钻,已不知所踪。

    他果真不叫唤了,朝娘走的方向继续追上去,好在还看得见,娘不时向他招手,但总是保持一段距离,他就若即若离地默默跟着。心里也有些纳闷:大半夜的到处没人,娘还用得着藏猫儿似的?不过他想娘这样做一定有原因,娘一定是想和我多说会儿话,找个没人听见的地儿。那是什么地儿?应该不是娘待的茶楼,那天去茶楼走的好像不是这条路。甭管去哪里,他只盼快点儿到达娘要去的地儿。他有许多话对娘说,要把这十多年来日思夜想的心思告诉娘,还有和爹一起住山洞的事儿,他不知道娘愿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回山洞,但他又想,回到山洞,万一爹不在了,娘会多伤心。

    他又把心思转到了爹的身上,爹,您一定要挺住,不要多少日子我就能和娘一块回来了,我就要见到娘了。

    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心里在想事,没顾及脚下,绊着土疙瘩摔了一跤。

    一群蝙蝠“扑哧、扑哧”腾空而起,几乎碰到面庞,吃了一惊,爬起来,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腐腥味,一条臭水沟蠕动着斑驳的月色。原来他追了不下十里地的路程,早已拐出了街巷,走在一条狭窄坎坷的土路上。

    娘的身影倏忽不见了,娘去哪儿了?我把娘跟丢了。我不该不看路的,不摔这一跤就不会把娘跟丢。心里着起急来,踟蹰四顾,这地方异常荒僻孤寂,朦朦胧胧看到前面有一座矮屋,屋里有亮光透出来,若隐若现。他想娘一准是在那儿候着,于是拍打了一番身上的尘土,正了正衣冠,抖擞精神向矮屋跑去。

    矮屋一张双扇门半开半掩,屋内点着蜡烛,微弱的光焰在昏暗中摇曳。就要面见娘的慈容,再也忍不住了,大喊起来:“娘、娘——我来了。”

    他心潮澎湃,撞开门扑进屋去,又连声呼唤“娘”,却不见娘做声,娘不在这里?张眼望时,只见两个蒙着脸的人影在屋里晃动,三更半夜的好不渗人。他感到有点不对头,不再叫唤了,心下迟疑着,准备退出来。忽然身后的门“啪”一声合上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没等他弭定神思,冷不丁膝弯被人踢了一脚,打个趔趄,还没立稳脚跟,又一脚补来,身子向前一趋,扑地跌倒,有人压住他一双脚。

    他尖叫一声,挣扎着正要爬起来,却被没轻没重的木棒重又打趴下,木棒捶稻草似的落在背上、脑袋上,他感觉衣服潮乎乎的,应该是流血了,他的头很沉,晕乎乎的没有力气再挣扎。

    木棒停下来了,但双手双脚被人按住,脑袋贴着地面,动弹不得。此时才晓得遇上歹人了,哼哼着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外乡人,是来见我娘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人了?”

    “你还还知道你是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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