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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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宰相-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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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码也要问问街坊邻里他平时为人如何,也要知道他因何而殴亲,单单一句心中憋闷还不足为凭。”陈四维听得这个气,一点调查工作都没有,随随便便就定了张宗文的死罪。

    “陈公子说的极是,然事有所不同。自古道只有不孝儿女,哪有狠心爹娘?若不是张宗文太过于没有人性,他的生身之母怎么会告他忤逆不孝?”

    陈四维不由得冷笑连声,这是什么理论?“天下没有狠心爹娘?这大千世界还真难说有多少新鲜事。”

    陈四维之所以会管这桩闲事,最大的原因就是‘通情’,张宗文是被母亲诬告,张李氏是被亲人赶出家门,而他又何尝不是被亲爹一顿板子给打出了府门?

    河宁县令也不知道陈四维此行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是来打听一下来龙去脉,还是想要救下张宗文。

    死刑是他来判定,然后要把案宗交给刑部,刑部批了之后发文过来,定下日期他也就能做个监斩官了,别的事他真的已经左右不了了。

    “陈公子,依你之见便要如何?”河宁县令也不跟他斗嘴了,跟他辩来辩去有什么用?你就说你干嘛来了吧,你想怎么地你直说,做得到的都不是问题,做不到的你也不必难为我,反正我是做不到。

    陈四维也知道让他释放张宗文是不可能的,现在刑部的批文已下来了,他没有权力释放死囚,要想不正法张宗文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才行。

    判都判完了,现在该怎么收集证据?河宁县令想不到,他也不去想,是陈四维过来生事的,他摆出一副‘我听你的’的姿态,悄无声息的就把球给踢了过去。

    陈四维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想了解一下情况,好向相爷回话,你只传唤张刘氏过来,我问上几句话便可。”

    “这个容易,下官这就派人去传唤她来。”河宁县令心下一松,原来就这么点事啊,他马上吩咐手下去把张刘氏带到衙门来。

第40章 奸夫道士() 
第40章奸夫道士

    陈四维并没有要求大张旗鼓的升堂,而是把张刘氏带到了后衙花厅。张刘氏跟着衙役一路小碎步的走了进来。

    陈四维端着三才杯静静的饮茶,放下茶盏时抬眼皮扫了张刘氏一眼,见她颇具几分姿色,虽然人到中年却还有几分风韵。

    “民妇张刘氏叩见青天大老爷。”张老氏一提罗裙双膝跪地,伏身便拜,一个头磕到地下没有抬头。

    “张刘氏,你儿子张宗文被判了死刑,后天就要押赴法场了,你可知情?”陈四维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

    “民妇知道。”

    “你一时激愤把儿子告到官府,如今他就要上路了,你孀居无子,说到底老来无靠,不知你可有后悔之意?”

    张刘氏一听此言马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孝的忤逆子对我动辄打骂,哪里还心疼他?我恨不得让他立时去死。”

    河宁县令微微带笑,端起茶盏缓缓的饮了一口茶,眼角余光带着讥讽的笑意扫过陈四维。

    他心道‘怎么样?不是我弄虚作假吧?他亲娘都下决心置他于死地,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陈四维略带惊奇的问了句:“你竟恨他至此,莫非他不是你的亲生?”

    “他正是老身所生。”

    “他既是你的亲生儿子,母子间何来大仇?现在就给你个机会,你若是愿意原谅他,便放他归家去奉养你终老,如何?”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张刘氏听说要放她儿子回家,她不仅没有丝毫的惊喜,反而十分的慌张。“像张宗文这种活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剐的孽障,大人千万不要轻饶他啊,若是放他回家,老身断无活路了。”

    张刘氏说着捂起脸抽抽答答的哭上了,陈四维问了她好几句,给了她好几次机会,她是执意的要把儿子往法场上推。

    陈四维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不后悔,我们也不愿意麻烦。你回去买口棺材送到衙门来,申时之前务必送到,我们统计好了数目,明天登记造册,后天就要法场行刑了。”

    张刘氏没有给张宗文准备棺材,她连去法场给他送行的心也没有,她以为一刀砍了就完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还得把棺材送到衙门来,这个张宗文真是连死都累赘人。张刘氏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话说谁家一年有几个亲人上法场?不知道太正常了啊。

    “好”张刘氏很不愿意去买棺材,一来棺材要花很多钱,二来抬棺材也得找人抬。于是她问道:“大人,用草席行吗?”

    陈四维抿了抿唇,谁说天下没有狠心爹娘?人都要死了,她连口棺材都舍不得。陈四维冷声回道:“不行。”

    “是。”张刘氏不敢再言语,陈四维一摆手,衙役拉起张刘氏带她出去了。

    陈四维叫两个衙役悄悄的跟踪张刘氏,然后把张家的邻居们都带了过来,逐一问讯。

    “张宗文对他母亲如何?”陈四维平静的问道。

    “他。妈是个老寡。妇,他对他。妈可好咧。”回答问题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短衣襟小打扮穿得很利索。

    “你可曾听过见过他殴打母亲?”

    “那咋能咧?他可是俺们村里有名的孝子。”

    ……

    陈四维问了近二十人,最终的结论是人都说张宗文为人老实,夫妻恩爱,对母亲也很孝顺。

    河宁县令有点傻眼了,这些人证是他们衙役去请来的,没有可能是陈四维提前串供的。

    这基本上就能够说明这桩案子,他判的有失公允,说好听点这叫失察,说严重点他这就是草菅音jian人命。

    最棘手的是现在他知道错了,都没有办法改正。后天就要把人押到法场上去试法刀了,他现在想翻案得有足够的证据。

    这些人证只好在这里聒噪,以他们的供词为凭是没办法往刑部送的。他们的供词在审案的时候叫供词,现在人要上法场了,你突然提出有人说张宗文是好人,所以要求重审?

    这要是能成立的话,死刑可以取消了。一到行刑的时候就跳出几个人来喊‘刀下留人!他可是个大好人啊!’,然后就重审去吧。

    重审不论结果,光是审了之后上报,上面批了之后再把公文发下来,几个月就过去了。

    但是非常现实的问题是这些人的话完全可以传达到高相爷那里,然后有陈四维做证,就可以证明他为官不清,这绝对不是小事。

    就算不拿这件事说事,不因为这件事处理他,至少因为这件事让皇帝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随便派个人下来查他的话,他禁得起查吗?

    河宁县令正冷汗横流如坐针毡之时,跟踪张刘氏的两个衙役回来报事了。说是张刘氏已经买好了棺材,送到县衙门口了。

    “她出门之后都去了哪里?和什么人碰过面?”陈四维平静的盯着那两个衙役。

    “她出门拐了两个弯儿在小胡同里跟一个道士碰头了,她跟道士说了很多的话,最后还是那个道士帮她买的棺材。”

    “嗯,道士何在?”

    “现在门外。”

    “准备升堂。”

    “是。”衙役嘴上应着,眼睛却瞟向县令大人,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县官就是现管,谁管陈四维是天王老子派来的还是玉皇大帝派来的。

    河宁县令递了个眼神给衙役,衙役急忙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就开始了升堂问案。

    道士被上了绑绳,带到公堂之上。他情知是旧事发了,纵然嘴硬也抵赖不过,都道人心似铁,谁不知官法如炉?

    没用动刑他便招认了,原来他与张刘氏私通日久,连张宗文的老爹也是张刘氏给毒死的。

    张宗文越长越大也就越来越耽误他们两个私会,本以为给他娶了媳妇儿,他就能跟媳妇儿搬出去单过了,没想到他总以要侍奉老人为由拒绝分家。

    为此张刘氏才狠下心到官府衙门来告他,这也是那道士的主意,凡是长辈告小辈忤逆,十有十准,特别的好告。

第41章 回转家门() 
第41章回转家门

    张宗文被衙役从大牢里提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后天就要上法场了,没想到现在就提他出来,难道验明正身都是提前两天验?

    衙役也没有和他多说一个字,把他带到公堂往地上一扔,他就跪在地上低头不语。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说的?怎么都是一刀。

    “啪!”河宁县令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

    “死囚张宗文。”张宗文太久没见过阳光,脸色惨白,头发都黏在一起乱成团了,囚衣也很脏,披枷戴锁身上多处磨破了皮,连三分人样都没有了,活脱脱一个冤死鬼形象。

    “张宗文,你虐母殴亲,判你死刑,你可冤枉?”

    张宗文人都要死了,还被问冤不冤枉,当然冤枉,都冤出水来了。可是冤跟谁说?是自己的母亲亲自来告的,从他入狱他的母亲就没来看过他一眼。

    他的心早就凉透了,人要等到后天才砍头,心却在官老爷的板子打到屁。股上的那一刻就死了。

    “我不冤枉。”张宗文闭上眼睛,他也是懂律法的,就算现在有人想给他翻案也来不及了,死刑已定他除了逃狱别无生路,然而他一个文弱书生逃得出大狱吗?开门放他走,他都走不远。

    左右都是死,又何必叫屈连天的呢?

    “大胆!”县太爷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带着无边愤怒,河宁县令指着张宗文大骂:“好个糊涂东西,大堂之上胡言乱语,连本县都被你蒙蔽了。”

    张宗文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他马上要被砍头的人了,县太爷怎么突然当众指出他是冤枉的了?是他在做梦还是县太爷嫌乌纱帽太沉不想戴了?

    他正稀里糊涂的想不明白,县太爷又说道:“本县查访了你家左邻右舍,皆言你夫妻为人和善,并无劣迹。你何故胡乱招认以致本县错判,险些儿丢了你的性命,害了本县的官声。”

    河宁县令这话分明就是说给陈四维听的,可不是我糊涂判错了案,是张宗文这个糊涂蛋自己愿意招认的。

    张宗文忽然抬起头,看到公堂上面‘明镜高悬’的匾额,真的是‘明镜高悬’啊,县太爷这话里有话,他分明是说案情已明,自己不用死了。

    张宗文兴奋得差点张嘴喊出声来,他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这是真的吗?

    “说,你当初为何胡乱招供?”

    张宗文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只因无故被家母告到衙门,一时心如死灰,便招认了下来。自古道君叫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既然家母想置我于死地,我认罪便是。再者王法无情,我若不早些招认,只恐张李氏保不住性命。”

    “啰哩啰嗦的说了一堆,最后一句才是实话吧?”河宁县令笑道:“带张李氏。”

    张李氏早被带到了县衙门,她先前听陈四维说他会试着帮张宗文翻案,她只是以为陈四维是在宽她的心,哄她的话罢了。

    翻案是何其的难?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也曾到汴梁城中去告状,连大理寺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

    她四处讨饭四处打听,听得人说定了罪的案子想要翻案只除非两样,问到哪两样,说是要么京城的黄圈圈里有人说得上话,要么等菩萨下凡吧。

    她左右是要回到河宁县来给张宗文收尸的,刚好跟陈四维一路,陈四维一路上照顾她吃归顾她喝,到了县城还让她住进了客栈,她已经感恩不尽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忽然衙役来到客栈请她去公堂做证,说是张宗文的案子要重审,她当时就跪在地上冲着南天门磕头,还是衙役把她拉起来的。

    “张郎!”张李氏上堂什么都没看见,就看到了张宗文跪在地上,她直接朝他扑奔了过去。

    张宗文回头见张李氏穿的衣服破烂不堪,人瘦得就剩一层皮了,看起来比他还惨,头脸还算干净,头发还在滴水,明显的刚刚洗过。

    张宗文双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冲她张张嘴,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在狱里就盼着法场能再见她一面,没想到重逢竟然会是在公堂之上,更没想到她是这么的惨。

    张李氏的针线活十里八村是出名的,她的衣服怎么会破成这个样子?张宗文根本不知道他入狱的那天便是张李氏被休出家门的日子。

    张李氏给他送饭也从来没告诉过他这件事,狱中昏黑光线很差,加上那时候张李氏的衣服还没有这么破,他也就没有注意到。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语泪双流。这才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张宗文松开张李氏的手,示意她给大人叩头。

    张李氏这才一搂罗裙跪倒在地,伏地朝上叩拜:“民妇张李氏给大人磕头。”

    “张李氏,你因何张氏门中?”河宁县令这就是明知故问,陈四维已经告诉了他张李氏被休出家门,现在人在客栈里。

    “我,我被婆母,休了。”张李氏低头不敢抬起来,女人被休是莫大的耻辱,都被休了,她刚才还喊张宗文‘张郎’,更是令人难堪。

    “什么?”张宗文完全没有想到母亲居然把她给赶出家门了,休妻必须有丈夫的休书才行,代儿休妻也得征求儿子的意见,儿子若是不同意是不能休的。

    “休书何在?”

    张李氏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把休书掏了出来,衙役把休书呈了上去,县令看了一遍后问道:“张宗文,这休妻之事你可知情?”

    “不!我不知道。”张宗文不明白母亲是犯了什么疯病,就算看不上儿子,嫌儿子执拗也罢,嫌儿子没用也罢,儿子去死还不行吗?留下她,她们婆媳也有个照应,把她都赶走了,剩她一个老太太她靠谁呢?

    “你既不知情,此休书无效。”河宁县令当堂宣布:“张宗文虐母殴亲一案有诸多疑点,待上报刑部后重审。张李氏仍是张宗文正妻,即日起回转家门。”

第42章 托人捎书() 
第42章托人捎书

    当堂卸下了张宗文的重枷和脚镣音liao,从死囚改为待审,衙役把他带进了普通的大牢。

    别人进大牢都哭爹喊娘的哀嚎,张宗文则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横流。想不到出了死囚牢竟然没上断头台,想不到竟然还有重审的机会。

    张李氏是在两个衙役的护送下回到张家的,张家只有一把黄铜大锁看门。回到家里张李氏才知道婆母已经被收监了。

    从此张李氏每天提两个食盒去探监,既要给丈夫送饭又要给婆婆送饭。给丈夫送饭还好,张宗文总能向她道声辛苦,说几句暖心的话。

    张李氏告诉了张宗文她墓地相遇陈四维,是陈四维过来帮他翻了案。张宗文嘱咐她在家诸般小心,没事不要去婆婆房里。

    张李氏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告诉了他婆母被收监了的事。张宗文问道:“是何罪名?”

    官司还没有审理,没有经过宣判,所以还没有准确的罪名,收监的理由只是疑其与人私通。

    张宗文闻言不语,张李氏安慰他道:“咱们县太爷如此清正不会冤枉好人的,想是什么人捕风捉影罢了,县太爷会查清楚的,村上谁不知咱娘刚烈?”

    张宗文摇摇头:“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你道咱娘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张李氏茫然的摇摇头,她真是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张宗文是有名的孝子,她对婆母也是百依百顺,婆母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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