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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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宰相-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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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银支付是有着极大诱。惑的,八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对于一个市井小民来说,不铺张的话够一个人八年的生活费了。

    那人没有多说别的,只是掂了掂陈四维刚刚交给他的那柄扇子。陈四维懂他的意思,他就是在说‘你的诗还没卖出去呢,你掂量着办。’。

    那人在此时提出买他的扇子,实在是用意颇深。现在陈四维的诗能不能卖得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如果陈四维得罪了他,那诗还有机会送到正主面前么?

    陈四维特别的不喜欢受人威胁,他坦然道:“君子不因利而改初心,我确无卖扇之意。若我的诗果然不入高人法眼,也只怪我自己才疏学浅,小生认命就是,绝无争竞。”

    陈四维几乎是把话给挑明了,我是来卖诗的,我不卖扇子就是不卖扇子。你要是想搞什么小动作,那就悉听尊便好了。

    陈四维的诗这里许多的人都看到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如果那人做什么手脚,想必瞒得了一时,也难免有漏风的一天。

    “好。”那人转身上了楼,他也不是傻子,不会一柄扇子背上丢饭碗的风险。既然陈四维执意不卖,他也没办法。

    那人走到门前,房门大开着,高敬元侧躺在软榻上,两个丫头在身后轻轻的扇动团扇,两个丫头在给他轻轻的捏腿。

    高敬元在楼上一首一首的翻看着别人拣出来的精品之作,实在没有特别出彩的,只能说是中等偏上,称得上上等的都是凤毛鳞角。

    那人轻轻的敲了敲门:“老爷,有人摘了墙上的扇子,以‘梅’为题作了一首诗。”

    好几天没人摘墙上的扇子了,谁也不愿意老是拿五两银子过来买扇子。凡是摘扇子的,一首诗都没卖出去过。大家都开始怀疑这扇子大概就是个陷阱,买诗是假,卖扇子是真。

    “拿过来。”高敬元打了个呵欠,在侍女的帮助下坐了起来。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敢摘扇子的,多少能比别人的好点。

    那人把扇子呈给侍女,侍女把扇子呈给高敬元。高敬元打开折扇,未看诗作,先是一手漂亮的字映入眼帘。

    “好字!”高敬元赞道:“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以字观人,此人必怀大才。”

    没有人敢接他的话茬,他说谁有才谁就有才呗。

    “我家洗砚池边树,清新脱俗犹如自然讲话毫不做作。”高敬元往下看:“朵朵花开淡墨痕,好!好意境!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好好好!有姿态有风骨。”

    高敬元捧着扇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得拔不出来眼睛,赞不绝口:“洗砚是动,池边树是景,淡墨痕是色,清气是香。有动有静,有色有景,有清香又有傲骨,此等佳作必当千古流传。”

    “老爷,这诗您是买了?”

    高敬元激动的老脸通红,光顾着高兴了,忘了买诗这茬。

    “做得出如此好诗的人必定恃才自傲,文人耻于说钱,他来卖诗必是人前卖弄,非为钱财。我若买了他便得意起来,我若不买只恐他恼羞成怒愤而离去,我就看不到更多佳作了。”

    高敬元捋着胡子,怎么办能让这人做更多的诗呢?那人低头不语,他心里巴不得高敬元不买,他还惦记着白要陈四维的扇子呢。

    “这人多大年纪?何处口音?”

    那人如实答道:“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本地口音。”

    “哦?可是姓陈?”高敬元见到这首诗时的感觉就和那天在街上听到陈四维吟诗的感觉极其相似。年纪也对,他正是本地人。

    高敬元想如果真是陈四维,看来他分析的丝毫不差,陈四维不可能差钱,他来卖诗必是炫耀,倒是要打击他一下。

    “姓乔,小人没有问过他的姓名,只是听他的小友叫他‘乔哥儿’。”

    “乔哥儿?”高敬元的眼睛眯了起来,京城里管未成年的半大小子都叫‘哥儿’,乔哥儿分明是有姓没有名。“什么装扮?”

    “头上系个包袱皮,脚下没穿鞋子,衣服穿得倒也整齐。”

    “为何不穿鞋子?”

    那人没有问过,他觉得直接问有些尴尬。“小人不知,他貌似是没有钱吧,不过他的衣服都是上等绸缎的。”

    “既然穿得起绸缎,没有理由买不起鞋子,想是什么风俗或是什么隐疾。”高敬元想了想,对那人说道:“你去对他说,我要他把四柄扇子都题上诗,好我便一并买了,而且额外加赏,否则我便不买。”

    “是。”那人躬身一揖,倒退着走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他把高敬元的意思说给陈四维,陈四维一听便知道这是中意他的诗作,想让他做一整套,可见买诗的人是个识货的行家。

    陈四维题诗不费力气,但是押金他却交不出来,那人哪里还敢跟他提押金的话茬?陈四维要是不给这三柄扇子题诗,不好交差的人是他啊。

    陈四维着急用钱,一气把三柄扇子都摘了下来。用瘦金体写下兰花诗:“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

    菊花诗他想了半天,没有谁的诗作可盗用。想了想干脆把林黛玉的诗给搬了出来,用行书写下:“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蛩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最后一首写竹的诗,陈四维选择了草书,挥笔一蹴而就:“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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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纹银百两() 
<;>;第33章纹银百两

    陈四维一口把三柄扇子全都题完,那人拿着扇子上楼去了。茶楼里顿时人声鼎沸,这四首诗当即被人记录下来,纷纷争相传抄。

    一个身穿粉色纱衣的女子分开人群,走到陈四维面前轻轻一福,道:“小女子美姬有礼了。”

    陈四维无声一揖,还女人的礼还是少说话的好,虽然他才十四岁,男女有别他还是懂的。

    不像大牛见到美姬就直了眼,口水差点流出来,还情不自禁的说:“小姐姐长的可真漂亮啊。”

    美姬并没有理会大牛,而是直接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陈四维说道:“小女子委身撷音芳楼,以弹琴弄曲为生,欲求唱词一首。”

    她把银票放到桌子上,朝陈四维那边轻轻一推:“润笔之资,还望笑纳。”

    美姬出身青楼却很端庄,没有烟视媚行之态。人长得水灵,特别的好,声音也非常的好听。

    文人多半有些酸腐的毛病,听说美姬是出身于青楼,便不肯为她做诗。歌妓不可能只唱自己作的词,她们都是花钱买诗词来唱。

    只不过这种事都是悄悄进行的,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妓院里传唱的词曲是出自自己之手。

    当即便有人哂音sn笑出声:“如椽音n巨笔岂能题赠勾栏?真真妄想。”

    “老大人买诗,烟花女子也来买诗,真是辱没斯文。”

    “娼门到底阔绰,出手如此大方,看来脂粉贵于诗书啊,真是世风日下。”

    “”

    美姬之所以一下子拿出一百两银子就是看出陈四维缺钱,再有骨气的人也得吃饭,人穷自然志短。

    她没想到那些围观的人那么坏,他们这么说分明就是要阻止陈四维卖诗给她。美姬又愤怒又着急,然而出身是她的硬伤,嘴长在人家鼻子底下,管得了别人说什么吗?

    陈四维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歌妓想要买他的诗作而已,怎么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事跟他们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陈四维拿起镇纸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压住,淡淡一笑:“姐姐稍待,小生写一首姐姐若是中意,银货两讫,姐姐若是不中意,我要十个铜板,两个付与店家抵纸墨之资,八个算我的辛苦钱。”

    “乔小相公不可如此,与她一个烟花娘行讲什么君子?到时只有你吃亏的份。”

    “就是,饿死也不能花脂粉钱,你若赚了她的钱,一生晦气。”

    陈四维就不明白了,这些围观的人是天生的嘴贱吗?这些人看他有一百两银子赚就纷纷跳出来阻止,话说的就好像卖诗给歌妓辱没了祖宗一样。

    他到现在为止还光着脚,怎么就没有一个君子站出来给他买一双袜子呢?这钱要赚与不要赚都是陈四维说了算,他并不觉得这钱不能赚,更不觉得他们有多君子。

    陈四维手提羊毫看着众人,从容淡定的开了口:“小生以为君子德行但观自身如何处事,与旁人无关。并非是与自以为是君子的人便讲君子之道,与自以为不是君子的人便可不讲君子之道。”

    是不是君子要看你自己是怎么行事的,哪里有跟烟花娘行便不必讲君子的道理?

    陈四维嘴角斜挑,轻蔑之意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说道:“说什么饿死也不能花脂粉钱,果然高雅之极。我是个俗人,但知吃穿用度皆须银钱,不知钱还分什么脂粉钱清水钱。”

    陈四维抬头望向美姬:“不知姐姐吃穿用度可须银钱?你买米,米粮行莫非不收钱?你饮茶,茶楼莫非不要钱?”

    目光从美姬身上移到众人身上,陈四维加问一句:“敢问各位,为何独独她买我的诗,我便卖不得了?”

    人人不花脂粉钱,妓女有多少饿死多少,既然妓女个个明媚娇艳,说明这世上花脂粉钱的人不少,怎么偏偏陈四维卖首诗就被弄得跟犯天条了似的?

    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陈四维一首诗就要卖到百两纹银人嫉妒的红了眼。那四首令人叹为观止的题扇诗,已然惹得人们妒火烧。

    现在自然没有人愿意看到他顺利得到一百两银子,别的办法没有,说几句闲话恶心恶心人也是过瘾的。

    “小小年纪就唯利是图、不辨菽音s麦,这还了得?”

    “真是少时了音了,大未必佳,这个娃娃断无前程的了。”

    “”

    陈四维无意跟他们打嘴仗,他提笔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

    “起句平平,索然无味哟。”

    “这样的诗作,十个铜板我能写百首。”

    “话说的响亮,原来是这个主意,如此这般连平仄都不讲的句子焉能叫诗?”

    “诗贵韵味,如此白话真个是味同嚼蜡不如清水。”

    “”

    才写下七个字,招来七十多句批评。陈四维冷哼一声,没有言语慢慢的蘸墨,他就不信纳兰的词没人懂得欣赏。

    纵然大宋才人辈出,又有几个能与纳兰容若齐名?除却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柳屯田,大概就只有大江东去的苏东坡能与之一较上下了。

    “起句平未必不是高着。”美姬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我家洗砚池边树,起句也是平平,朵朵花开淡墨痕,却是神来之笔。”

    美姬相信这个乔哥儿不会随便给她写首顺口溜的,这种情况之下,不蒸馒头也要蒸口气。

    陈四维写下第二句:“何事秋风悲画扇?”

    “妙哉!有此一句衬着,此诗便有滋有味了。”

    “倒是不错,还要看后面如何。”

    “”

    陈四维一气写下:“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妙妙妙!如此精妙的好句当千古流传,百两银子还是卖的贱了。”

    “”

    接下来陈四维把后面的四句也写了出来:“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见陈四维搁了笔,美姬拿起诗作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冲着陈四维轻轻一福:“多谢乔哥儿。”

    陈四维抽出银票,扬手递给徐平:“与我置办一套鞋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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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御街救人() 
第34章御街救人

    谁光脚站在地上谁脚凉,谁光脚走路谁脚疼。陈四维现在最愁的都不是有没有饭吃,而是有没有鞋穿。

    银票一到手,第一件事他就吩咐徐平速去给他置办一套鞋袜来。这汴梁城里徐平熟的闭上眼睛都能摸清路,很快他就买好了鞋袜,还给陈四维买了束发的发带和一根发簪。

    陈四维束跟着茶楼小二到后面的小院里打盆水,洗净了脚,穿上新买的袜子和薄底靴,束好头发再出来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的感觉。

    高敬元在楼上把陈四维题的四柄扇子打开,并排的平铺在桌子上。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四首诗四种,每一种都写得成熟老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少年之手。四柄扇子的版式处理都恰如其分。

    雄浑端庄的楷体配正气凛然的梅花,至瘦而不失其肉的瘦金体配细如剑锋的兰花,收放自如、疏密得体的行书配大大小小的菊花,纵任奔逸、顾盼多姿的草书配或直或倾的竹林。

    “乔哥儿,呵呵,好。”高敬元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大宋人才辈出,后继之人何独陈四维?”

    那个送扇子上来的人,一直恭立在一旁不敢多言,站了两刻钟高敬元还意犹未尽的看着那四柄扇子。

    那个无奈只好开言说道:“老爷,乔哥儿还等着买诗的银子钱呢,您若是中意,我”

    他话还没说完,房门被猛的一下推开,惊得他回头去看。白景辰站在门口大喘着粗气:“恩师,我,我,我有事要,跟您说。”

    高敬元一摆手,那人躬身一揖,又追问了句:“留下还是?”

    “当然留下!”高敬元不耐烦的一瞪眼,这样的人才必须要留下。

    这个乔哥儿绝对是大宋王朝的潜力股人才,现在看到的只是诗词曲赋之才,假以时日好生培养必能成为治国经世之才。

    高敬元迟迟没有给乔哥儿支付银子,就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叫上来见一面。高敬元不会下楼去的,因为楼下人多眼杂,难免有人会认出他。

    他已经卸任了,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做官的人嗅觉都太灵敏,联想能力也太强,凡事都要小心为上。

    那人低着头退出房门,转身快步跑下楼去了。

    陈四维等得花儿都谢了,自从那人上了楼,他卖给美姬一首诗,徐平出去买了一趟东西,他都洗过脚,穿戴整齐了,还又等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那人才跑下楼来。

    陈四维现在也不是特别在乎那四首卖没卖出去了,反正暂时是饿不死了。生存危机解除了,心里就不那么恐慌了。正所谓钱是英雄胆,没钱的时候心里就没底。

    那人满脸笑容的跑到陈四维面前:“报歉,劳您久候了。”

    “无妨。”陈四维等都等了,现在再说些抱怨的牢骚话有什么用?

    那人拿出二十五两银子放到桌面上,高敬元说过如果他中意的话会全都买下来并且额外有赏。

    刚才白景辰的突然闯入那人没有机会问清楚额外赏多少,他便自己做主赏了陈四维五两银子。

    “这是我们老爷给您的酬银和赏钱。”那人又解下腰间的扇囊,有三分不舍的交给陈四维:“您的扇子原物奉还。”

    陈四维不急着先收银子,倒是拿抽出了扇子。‘唰啦’一下,陈四维打开扇面,前后看了看。

    那人离开许久,谁知道他做了什么手脚没有。当面验清免得有别的啰嗦,陈四维见扇子果是原物并无损坏,他把扇子合上又装进了布囊之中。

    看到陈四维打开的扇面,那人更是后悔得紧。早知道他的扇子是玳瑁的小扇骨,说什么也不能同意他题扇卖诗,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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