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邦雄轻声说话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穿过黑暗的走廊,像一阵风般从两人身旁经过,接着便消失在走廊的阴暗处。
大老板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惊魂未定的目送那道人影离去,过了半晌,邦雄才喘着气说:
“叔叔,那个人难道没有发觉我们在这里吗?”
“不,不可能。他刚才还撞到我的肩膀哩!”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叫人来抓我们呢?”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邦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是的,叔叔。”
两人尽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进走廊尽头处的那间会议室。
那是一间约五十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正面有一个像舞台般的高台,舞台后面是一张红色天鹅绒布做成的窗帘,以及一张如国王宝座般的椅子。
此外,在宝座前面放着刚才从卡车上抬下来的白木箱子,舞台下方并排放了三十张椅子。
“叔叔,来这边……”
邦雄穿过这些椅子跳上舞台,然后钻进宝座下面,金田一耕助只好也跟着照做。
这时,走廊另一头忽然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以及有人说话的声音。
“别开玩笑了,这么严密的蜘蛛网宫殿怎么可能任人轻易闯入?”
“可是我的确听到有人在走廊上走动的脚步声呀!对了,好像是从会议室朝这边走动的声音呢!”
“别说这些蠢话了!要是这些话传进大老板的耳朵里,咱们肯定会被他狠狠修理一顿的。”
大老板这三个字一出口,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果然顿时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话。看来光是这三个字就足以令歹徒们闻之丧胆。
不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进会议室里,其中一个人扭开开关,会议室里一下子变得非常明亮。
躲在宝座下方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连忙下意识地瑟缩着身子,然而他们很快便放松了警戒心,因为灯光只照在舞台下方,舞台上方还是昏暗的。
想必是大老板只想看清自己的部下,却不愿让部下看得一清二楚吧!
不久,二十多个壮汉分别入席就坐,但是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非常紧张。
邦雄偷偷从宝座下方往台下望去,发现装义肢的男人——仓田和斜眼男人——恩田就坐在最前面。
忽然,舞台左边的门啪的一声开了,有个人慢慢走进会议室里面,台下的二十几个壮汉见到这个人,纷纷起立致敬。
(看来这个人一定就是大老板了。)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好奇地从椅子下方偷窥大老板的模样,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来这位大老板头上戴了一顶呢帽,身穿一件漂亮的披风,披风下面则是大礼服,手上还拿着一根拐杖。
不过,最教人感到害怕的是,他的身型长得十分奇怪,腰部和脚都是弯曲的,整个身子的比例就属双手最长,简直活像一只大猩猩。
更怪异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那张面具如瓷器般光亮,既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只在眼睛的地方挖了两个洞。
这位大老板一坐下来便对大家说:
“大家坐下吧!”
大老板只是随意下了一道命令,但是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一听到这个声音,又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
等大家都坐定之后,大老板才指着他眼前的白木箱子说:
“这就是音丸从神户送过来的箱子吗?”
“是的。”
仓田立刻诚惶诚恐地回答。
“很好,打开看看吧!我迫不及待想一窥究竟呢!”
大老板微笑地下达命令。
仓田和恩田闻言,马上站起来跑到白木箱子旁边,卸下一根根铁钉,然后合力挪开箱子的盖子。
但是,当两人看见箱子里装的东西时,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啊!”
“怎么回事?叫你们做个事也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把东西抬出来让我瞧瞧!”
大老板气得大声咆哮,那声音听起来就像狮子的怒吼。
“是!”
仓田和恩田急忙合力抱起箱子里的东西,这时,就连躲在椅子下的金田一耕助见到这样东西,也忍不住想出声大叫。
原来箱子里装着的竟然是和金田一耕助一起被丢入海底的小夜子!只是这回她身上穿了一套洋装,不再是当时脏兮兮的模样。
由于小夜子依然戴着面具,所以大家都看不出她究竟是生是死。
再见小夜子
“什么?音丸送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个女孩?”
戴着瓷器面具的怪人坐在椅子上发出破铜锣般的怒吼。
“啊!是、是的。”
仓田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女孩究竟是生是死?”
“这……”
“快说!她究竟是生是死?”
眼看着大老板渐渐不耐烦了。
“她好像还活着,因为刚才属下碰到她时,发现她还有体温。”
躲在椅子下的金田一耕助听到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她还活着,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得把她救出去。)
“这样啊!我看她大概是昏过去了吧!这也难怪,被装在箱子里,从神尸千里迢迢地送到这儿,也够可怜的了。但是,仓田!恩田!”
“是,老板有什么吩咐?”
仓田急忙回应。
“音丸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孩送给我?又为什么要让她戴上铁面具?”
“啊!这个我们不清楚,不过听说音丸回来的时候会直接跟您报告这件事。只是……”
“只是什么?想到什么就快说出来!”
“是,我想因为这是音丸亲自处理的事,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他会直接把这个女孩送到您面前,就表示这女孩一定很有价值。”
“是吗?是这样的吗?”
大老板一边搓着如猩猩般的双手,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说的不错。音丸个子虽小,人倒是挺机灵的。看来他一定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唉!我真想早点见到他,听听他的看法。对了,仓田!”
“是!”
“把她的面具摘下来,我想先看看这个女孩的长相。”
“是。喂!恩田,快来帮忙!”
尽管仓田和恩田手忙脚乱地想摘掉小夜子脸上的面具,可是铁面具已经被上了锁,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这时,大老板又变得十分焦躁,他不耐烦地咆哮道:
“做个事慢吞吞的,快点动手摘下面具!”
藏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以及坐在舞台下面的人们,每次一听到大老板可怕的声音,都忍不住吓得频频发抖。
“可是如果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摘下这个铁面具。要是硬摘的话,这个女孩会受伤的。”
“没有关系,就算剥了她的脸皮也无所谓。总之,赶快把她的面具摘下来!”
这是多么可怕的话啊!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一听到这么残忍的命令,只觉背脊冒起一股寒意,全身的血液也因为愤怒而沸腾起来。
就连仓田也吓得脸色发白。
“大老板,也许音丸手中有开锁的钥匙呢!说不定他是不希望在他回来之前,有人看到这女孩的庐山真面目,所以才为她戴上面具的。”
“什么?音丸他……”
大老板听到仓田这么说,这才安定下情绪来。
(看来这个怪物不论在多么震怒的情况下,只要一听到音丸的名字,就会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嗯,的确有道理。好,那我就等音丸回来吧!先让这女孩睡一阵子。”
“是的。”
仓田和恩田连忙将白木箱子挪开,让戴铁制面具的女孩好好睡着。
这时,大老板又再度对仓田说:
“对了,仓田,黄金烛台拿到手了吗?”
仓田一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吓得全身发抖。
“这、这件事前几天我已经以书面的方式向您报告过了,很抱歉……”
“你的意思是说还没拿到手?你认为这样就没事了吗?”
“这……大老板,我们抓到两个可能知道烛台下落的人,这两个人现在就在蜘蛛网宫殿里。”
“你说的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叫海野清彦的年轻人,另一个则是名叫野野村邦雄的少年。”
大老板听了这话,情绪终于稍微和缓些。
“很好,赶快把这两个人带到我面前。”
“是!”
在仓田的指示下,四、五个粗壮的汉子立刻冲出会议室,准备前去抓人。躲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看到这种情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若发现邦雄不见了,势必会引来一阵骚动,到时该怎么办呢?)
暗杀
一会儿,两名男子便一左一右地架着一个青年走进会议室。
那名年轻人双手被捆绑,脸色惨白。他正是在下津田岸边把黄金烛台交给邦雄,随后又被仓田用马达船载走的海野清彦。
仓田命令部下把海野清彦带到大老板的面前,并说:
“这就是从意大利带黄金烛台回来的海野清彦,不过他后来在下津田岸边把烛台交给一名少年了。”
“不、不对!你乱说!”
海野清彦使出全身的力量怒吼道:
“我从来不曾把烛台交给任何人,那座烛台在发生船难的时候就沉入海底了。”
仓田听完,大笑着说:
“哈哈!你装蒜也没有用。因为那名少年已经被我们抓来这里了,现在我正叫人把他带来你面前。”
“啊!什么?那孩子也……”
“海野清彦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是的,那孩子为了替你保管烛台而吃了不少苦头,如果你于心不忍的话,就赶紧招供吧!”
“啊!”
海野清彦听了,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似乎后悔自己当初把烛台交给邦雄,以致于让邦雄跟着他一起受罪!
躲在一旁的邦雄眼见这情况,几乎忍不住要大叫出声:
“我很好,也很安全,根本没有吃什么苦头,你别担心。”
但是邦雄根本不敢真的叫出声,此刻四周有那么多人高马大的汉子,光凭他们三人,绝不是歹徒的对手。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大老板又突然发出可怕的吼声: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快点把你说的那个少年带来这里?”
“我去看看!”
就在仓田正要转身出去寻找的时候,会议室外面又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名脸色发青的大汉跑了进来。
“糟了!房间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什么?人质不见了?”
大老板从宝座上站起来,眼中闪着两道可怕的精光,怒视着仓田。
“仓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敢要我?”
仓田被这声怒吼吓得全身发抖、双脚发软。
“老板,我有几个脑袋敢骗您啊?喂!大家赶快去找那个孩子回来!”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种推托之词!”
大老板在舞台上气得直跺抑。
“你非常怨恨我吧?这座蜘蛛网宫殿原本是你的,由于我的出现,你才会沦落为我的属下,所以你一定很想趁机从我手中夺回老大的宝座!”
“不、不是,老板,您误会了,我一直是您忠贞的手下啊!喂,你们还不快点去找小孩!”
仓田连忙为自己辩解,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
一旁的大汉们见状,也全部冲出会议室,准备找寻邦雄的下落。
此刻现场忙成一团,谁也没看见舞台旁边的那扇门开了一道细缝,而且门缝上还多了一把手枪。
别说仓田和海野清彦没看见这一幕,就连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大老板,也没有注意到门缝上的枪口,何况是躲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更是连作梦也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一把手枪正静静地瞄准猎物。
这把手枪瞄准的不是仓田,也不是大老板,而是躺在地上,戴着铁面具的小夜子。
突然间,会议室里响起骇人的巨响,小夜子随即应声发出尖叫:
“啊!”
骚动
一听到小夜子发出悲呜,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便毫不犹豫地从椅子下面钻出来。
他们的出现当然令大老板大吃一惊,就连仓田和海野清彦也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可没时间理会他们的反应,两人连忙爬向门边。
还好躲在门后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只是再度从门缝伸进枪口,准备再开第二枪。
金田一耕助见状,赶紧掏出口袋中的手枪,由上自下敲打在那人的手枪上。
“啊!”
门后那个男子随即发出惨叫,接着他的手枪便应声落地。
邦雄趁机把门打开,想看清楚凶手的长相。
原来那人正是上回在神户的一栋西式建筑里,将金田一耕助和小夜子装入袋中,再命令手下将两人沉入海底的大胡子男人。
“啊!你……”
金田一耕助大吃一惊,但是大胡子男人却比金田一耕助更感惊讶,因为原本被他丢入海底的金田一耕助,这时居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大胡子男人很快便回过神来,转身逃跑。
“站住!否则别怪子弹不长眼睛!”
金田一耕助大声叫道,但此时他身后却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啊!椅子沉下去了!椅子沉下去了!”
金田一耕助听到海野清彦的叫声连忙回头,等他看清眼前的状况后,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刚才金田一耕助和邦雄藏身的那张椅子正渐渐没入地板下,坐在椅子上的大老板手中还抱着戴着铁面具的小夜子。
“糟了!”
金田一耕助正想冲上前时,那张椅子已经完全没入舞台下方了,不久,另一块地板又升了上来。
这一切全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以致于谁也来不及有所行动,等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回过神来,大胡子男人和仓田早就不知去向了。
“唉!我竟然没发现椅子上有机关,真笨!早知道就该在椅子下面躲久一点。”
金田一耕助感到十分懊恼,他们要是一直躲在椅子下面,就可以和大老板、小夜子一起沉入地板下,再趁机抓住他们。
此时邦雄一个箭步跳下舞台,解开海野清彦身上的绳索。
“叔叔,是我。你在下津田岸边遇到船难时,曾经把黄金烛台交给我,你还记得吗?”
“啊…是你!这么说来,你也平安无事喽!”
海野清彦说着,露出欣慰的表情,金田一耕助这时也从舞台上跳下来。
“你是海野清彦吧?”
“是的,请问你是……”
“我就是未曾与你谋面,却收到你来信的金田一耕助。”
“什么?你就是金田一先生!”
海野清彦喜出望外的说。
这时,地下宫殿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叫声,紧接着,又响起激烈的枪战声。
三人全都吃惊地互相看着对方。
“那是什么声音?”
“海野、邦雄,小心点!”
于是三人一起走出会议室。
枪声越来越激烈,其中还不时夹杂着咒骂声、呻吟声、呐喊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三人仍紧贴着走廊上的墙壁小心地向前走,不久来到走廊的转角处。
他们坚耳倾听,确定发生枪战的地点就在对面,而且这附近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金田一耕助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