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晨桓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向朱公公使了个眼色,便在邓洗池的带领下离开。
邓洗池给朱晨桓准备的地方环境当真是不错,地方虽然不大,但假山、亭台楼榭、花园秋千一应俱全,又与邓洗池说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话后,邓洗池离去,朱晨桓才能真正休息片刻。
回到房间,看到椅子上有着一身完好的衣服,朱晨桓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了,出来三年,穿了三年的破旧衣服,终于能换下来了。
“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朱晨桓挥退婢女,拿起衣服来比量了两下,真的是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舍不得穿,没办法,老毛病了,这三年分文没有,衣服破了又补,补了又破,让他都舍不得把好东西很快就使用了,万一以后再穷的揭不开锅可怎么办?
可怜的太子殿下,这都有心理阴影了。
“太子殿下,此行如何?”
朱公公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朱晨桓比量着衣服,问道。
朱晨桓摆了摆手,没有回头,道:“很好,很强大!”
“很满意?”朱公公又问。
朱晨桓这才转过头,看了看笑眯眯的朱公公,然后点头道:“有厉行军在,边疆无忧!”
两人之后又相继无言,这时太阳升起,和煦的阳光从窗户中射入,朱晨桓反而是困倦起来。
“太子殿下好好休息两日,回石玉城之事不差这两天。”
“你什么时候走?”
朱公公刚要出门的动作为之一顿,想了想,然后道:“没有奴才在,太子殿下已经把最后一件事处理的很好了,老奴现在也能全部放心了。”
“我在问你什么时候走?不要偷偷离开,如果不让我送,我就派兵把你抓回来。”朱晨桓双眼盯着朱公公,眼中精光闪烁,语气认真,声音坚定。朱公公知道朱晨桓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道:“后日晚间。”
“好,我送你!”
一言说后,朱晨桓直接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上脸,朱公公见状,只是摇了摇头,旋即推门走出。肥胖的身体走得很慢,他一步三回头,最终终是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傍晚,沧郦城城门打开,朱公公肥胖的身体牵着一匹不胖的马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更是贯穿整个脸庞,他步履蹒跚,驼着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独自出行的人。
走出城门,朱公公驻足,回头望了望伤痕累累的沧郦城城墙,似乎是想把所有的画面都记在脑海中一般,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终于转身离去。
走过两里地,似乎是累了,他停下马拿出水壶刚要喝一口水,却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旁侧响起,仔细一看,只见朱晨桓正躺在旁边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棍,仿佛一个流氓一般。
朱公公愣了愣,旋即双眼一红,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别哭!你要是哭我立马转身走。”朱晨桓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惋惜道:“我等了你几个时辰,好好地新衣服都脏了。”
朱公公佝偻着肥胖的身体帮朱晨桓拍扫着衣服,笑道:“比起三年的衣服,好的多了。”
朱晨桓闻言,也是呲牙笑道:“是啊,好的多了。”
两人沉默片刻,朱公公抬起头看向闪亮的星辰,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你看这漫天星辰,像不像是一个巨大棋盘中的棋子?”
“你说像就像吧。”太子殿下兴趣欠缺。
朱公公也不以为意,只见他转头看向朱晨桓,脸上有着一丝宠溺,也有一丝伤感,“太子殿下,你远比老奴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所以多余的话老奴也不多说,无论这满天星辰是否为棋子,也无论到底是谁在下棋,终究还是有破局之人存在的。”
“就比如?”
“就比如太子殿下,三年之行,破局无数,本来五五胜负,此时已经九成赢面了。”朱公公摸了摸马匹的鬃毛,翻山上了马,因为他体重着实不轻,上马的瞬间朱晨桓明星看见马肚子一抖。
这让他很担心这马会不会被朱公公活活坐死?
“这些话你不该说吧?”朱晨桓抬头看向朱公公。
朱公公摆了摆手,只见他一拍马屁股,马匹缓缓向前走去,走得远了,快要看不见影子了,朱公公的声音又再次传来:“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奴相信与太子殿下终有相见之日,而下次见面,太子殿下必定已经名扬天下,为万人敬仰……”
看着朱公公成为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融入黑暗之中,太子殿下有些意兴阑珊,他拍了拍屁股,抬起头看了看这漫天的星辰,而后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星罗棋布,谁在掌棋?破局之人不是我,我又处于何种位置?”
“妙哉!有趣!当真有趣!”
朱晨桓的声音在空旷大地上回响,声音不高,却久久消失不了,就仿佛蕴含某种天地规则,无穷无尽……
第十六章 碎了,还是没碎?()
第十六章碎了,还是没碎?
俗家姓司马,后被石玉国皇帝朱义天赐皇姓的老奴朱公公走了,走的无声无息,没有掀起半点波浪,对于驻守在沧郦城的厉风军来说,就跟一个跳蚤被自己的臭汗味熏死了一般,不值得去计较这跳蚤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死前有没有怀孕产卵是一样的概念。
太子殿下回来时比较沉闷,使得沧郦城太守邓洗池想要阿谀奉承一番,也没有机会,直接被太子殿下大门一关,鼻子上碰了灰不说,差点脸也被门给夹住。
邓洗池看着紧闭的朱红大门,眼珠在眼眶中想了想,突然眉飞色舞的上了马车,“太子殿下关心民生政事,担心我陪他老人家过久了,会让敌军有可乘之机!是我疏漏,不对不对。”
邓洗池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说给其他人说,他透过马车的门帘缝隙又看了一眼关得紧紧的没有一点缝隙的大门,然后大声道:“变路,前往厉风军大营,太子殿下有令,严加防守,防止风云国大军有可乘之机。”
朱晨桓并不知道自己一个闭门谢客的行为会给邓洗池想出这么多条条道道来,他只是单纯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想见客而已。
三年时间,朱公公陪伴自己左右,他们一起逃过命,一起杀过敌,无论任何事朱公公总是会仿佛一个哲人一般,给他说大道理,告诉他做小事,教他分辨人心,育他待人接物。虽然朱晨桓每每都会不耐放的样子,但朱公公说的话,每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朱公公告诉自己的那些大唐趣闻。
他记得朱公公说自己此行如果考评的话,可以得甲。
他也记得朱公公说外忧内困,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自己几次决定,看似小儿心性,实则已然破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但他希望自己懂也不懂。
朱公公有时说话就跟那天上的星星一样,看的着摸不着,但有的时候又都跟地上的****一样,看得见又不想摸。但无论怎样,朱晨桓却知道,自己的这段经历是其他人万金难买,万世难遇的,只是此时时空已然不同,姓司马的朱公公到底能不能完成那副史诗巨著,朱晨桓不确定,更不敢去想。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万事万物皆有道理,自己实力还太弱,若是不小心触摸到了上面的意思,那就真离死不远了。
一夜,百无聊赖的过去,第二天一大早,朱晨桓就被吵醒。
来人是沧郦城的两大实权人物,一个是太守邓洗池,一个是厉风军统领赵拓仁。
朱晨桓本想直接去见他们,但一想起朱公公的些许教导,又慢悠悠的洗了下脸,又让侍婢准备好早餐,吃了后,大约两刻钟,才来到了前堂。
邓洗池与赵拓仁早已等候多时,邓洗池屁股仿佛长了刺一样,一会也坐不住,眼睛不断的向外瞄来瞄去,而赵拓仁则冷静的多,他端坐在那里,偶尔喝上一口茶,背脊挺直,目不斜视。
两人见太子殿下进来,连忙站起身行礼,喊道“拜见太子殿下”之类的话语,之后朱晨桓摆了摆手,两人才站起身来,却无一人再入座。
朱晨桓坐在主座,看着性格迥异的两人,邓洗池眼睛贼溜溜乱转,脸上汗水淋漓,滴溜的不住的往下流,而赵拓仁则是眉目平视,双眼平静有神,面色冷静,一点都不像是大事当头的样子。
“两位大人久等了,邓大人,现在冷静些了吧?”
朱晨桓笑着看向邓洗池,拿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白气,没有喝茶,而是将茶杯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其实他也搞不懂这样做的意义,但朱公公说这样会给自己更多的时间考虑所收集到的种种情报,而且也会给他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姿势。
邓洗池听到朱晨桓的话,神情微微一动,身体也是不经意的一顿,但很快这种异常就被他压了下去,只见他连忙点头,仿佛胆小的老鼠一般,道:“太子殿下高才,下官现在冷静了。”
朱晨桓点了点头,然后才问道:“两位大人一起拜访,想必不是想问我吃了没有睡得可好这些问题吧?”
邓洗池与赵拓仁被朱晨桓跳脱的思维弄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只是发现先前准备好的说辞一时间竟然派不上用场了。
“启禀太子殿下,风云国大军使臣前来,说我石玉国派兵夜袭风云国大军军营,乃是做损坏两国和平关系的错事,需要我们给个说法。下官与赵将军商量过后,还是认为太子殿下乃此处地位最高之人,更是未来石玉国帝王,所以特前来请求太子殿下的意思,看如何处理此事。”
邓洗池字字斟酌,句句肺腑,每一句话每一个措辞都想了很久,最终才想出这对自己没有丝毫坏处,找不到任何毛病的话术。
朱晨桓听得邓洗池的话,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他看向赵拓仁,道:“赵将军有何建议?”
赵拓仁扫了邓洗池一眼,旋即高声道:“生死仇敌,何能低头?”
“善!”
朱晨桓大笑着喊了一声善,然后见邓洗池神色紧张,又笑着说道:“这样吧,风云国的使臣还未离开吧,让他来见我。”
半刻钟后,风云国使臣前来。
这是一个年龄五十上下的男子,身体瘦弱,发须呈灰白色,脸上皱纹遍布,双眼却没有任何老态的样子,炯炯有神,充满睿智之色。
“风云国使臣贺子李,拜见石玉国太子殿下。”老者躬身而不跪,虽言拜见却无任何尊敬之色。
“大胆!见我国太子殿下如此无礼!”邓洗池见贺子李没有任何尊敬之色,神色慌张,连忙怒声斥吼,赵拓仁没有出言,可眼中杀意凛然。
朱晨桓则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给贺子李大人来把椅子。”
下人送上椅子,贺子李连句谢都没有,就巍巍然坐了下去。邓洗池神色不渝,刚想要再次呵斥,却见朱晨桓开口道:“尊老爱幼是我石玉国传统美德,无论是敌国老者还是本国老人,我们都这样对待,因为这体现了我们的德与美,但受到礼让而不谢,则要么是此人无礼无德,要么就是这个国家无礼无德,邓大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邓洗池闻言一愣,心想朱晨桓怎么点到自己名字了,但仔细一想朱晨桓的话,他双眼又是不由得一亮,他从来没有听过“尊老爱幼”这四个字,但一想这不正是为人最基本的原则之一吗?
“太子殿下有大才!”
邓洗池双眼愈发明亮,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那些说太子殿下是傻子的人才是最大的傻子。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我们石玉国乃礼仪之邦,重礼重德,所以太子殿下才未给我国功臣赐座,反而给他国老者赐座,此乃大礼与大德,而受他人恩德不言谢者,实乃无礼无德之辈。”邓洗池别的不会,在安全第一的处事原则下,阿谀奉承之言开口就来,绝不含糊。
贺子李闻言,双眼闪过一抹异色,他想了想,这话无缝可入。若道谢,自己落得下风,若不道谢,那是自己无礼无德,还是风云国无礼无德?此话蕴含大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圈套,身败名裂。
所以贺子李思索片刻,未谢未坐,而是重新站了起来,道:“老朽身体还算不错,站着也可。”
“哦?既然贺大人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收回我的好意了,但若贺大人就这样累死了,到时候可不能对外宣传我不爱戴老者哦!”
朱晨桓才不管贺子李心里想的什么,他大手一挥,椅子就被迅速撤走。贺子李闻言,心中也是冷笑连连,传言“石玉国太子生来迟钝,与花草树木皆可言,就是不与人言”,此话有错,乃是石玉国用来迷惑我国的计谋,幸亏老朽及时发现,未使我国受损。
“太子殿下,我风云国与石玉国毗邻而居,乃是友好睦邻,和平相处数百载,但听闻前夜太子殿下率军前往我风云国大军军营,行夜袭之事,断我风云国大旗,此乃损害两国和平之要事,危机两国数百万子民的安静祥和。遂微臣向问石玉国太子殿下,可有此事?又为何如此?”
贺子李发现朱晨桓牙尖嘴利,城府不比自己浅上多少后,决定开门见山,防止被朱晨桓带到山沟沟里。
邓洗池听到这话,紧张的看向太子殿下,生怕朱晨桓说错话,真的招来祸患。而赵拓仁则是目露鄙夷的看向贺子李,双手紧紧握住。
朱晨桓闻言,撇了撇心怀正义的贺子李,又看了看紧张的邓洗池,忽然笑了笑,然后便见他拿起桌前的茶杯,突然在空中松手,茶杯落地,摔得七零八落,而杯中的茶水,也浸湿了地面。
三人都被朱晨桓的动作惊到,齐齐抬头看向朱晨桓。
“诸位,这杯子真结实啊,这样摔都没有坏,是吧?贺大人?”
贺子李闻言一愣,杯子明明被摔得稀碎,为何朱晨桓却说没有坏?难道又有深意,又有陷阱要让自己跳进去?
“太子殿下还请告知下官回答,请勿左顾而言他。”贺子李没有回答朱晨桓。
“贺大人,这杯子有没有摔碎?”朱晨桓又问道,语气加重了一倍。
“这……”贺子李只觉得浑身压力倍增,他紧张的看向朱晨桓,却见朱晨桓正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神色泰然,双眼有光,就仿佛那九天日月一般,自己只是渺小萤火。
“碎了——碎的不能再碎——”贺子李心下慌张,只想得与朱晨桓说相反之语就准没错。
可谁知朱晨桓在听到他的话后,突然冷哼一声:“大家可是听到了,看到了,这贺大人前后不一啊,按照贺大人刚才的说法,你风云国与我石玉国乃是友邻,数百年和平相处,此话当真感人啊,所以我按照贺大人的说法,说这杯子完好无损,又有何错?但为何贺大人就说这杯子碎了呢?那我倒要请教贺大人了,这杯子到底是碎了,还是没碎呢?”
第十七章 道理()
第十七章道理
朱晨桓声音不大,却字字震耳欲聋,他端坐在主座之上,并未显露威严,但已能让人心生怯畏之心,此时一段话下来,说的邓洗池与赵拓仁脸上惊异,心中思索‘说的敌国风云国使臣贺子李脸色大变,神色慌张。
碎还是没碎?看似简单问题,实则是在说明贺子李刚才所言正确与否。谁都知道风云国狼子野心,总是想打败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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