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塔维亚抽出了被阿庇斯握在手里的纤纤细手。悲伤中带着坚强。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了,有人说在布林迪西见过他。我想,只身一人,他应该走不远。”
阿庇斯继续安慰着,奥克塔维亚则没有吭声。目光迷离。
“奥克塔维亚,你需要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你不能总是生活在悲伤中。我想说,如果你愿意,内薇娅就是你的女儿,你可以把她当做你的女儿,罗马人可以有养子,也可以有养女,何况内薇娅她也十分喜欢你。”
阿庇斯小心翼翼的安慰到。他欠眼前这个女人太多,就像当年他欠艾玛的一样。
“谢谢你,阿庇斯。阿杜内乌斯……但是内薇娅终究是内薇娅,看到她欢快成长会让我倍加思念特雷图斯。所以,有时,清贫的生活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庇斯注意到奥克塔维亚在念自己名字时,无意间叫出了自己当年的另一个名字——阿杜内乌斯……这个名字属于一个奴隶,没有人知道,只有奥克塔维亚知道。当然,在外面,阿庇斯是不允许奥克塔维亚这样叫自己的。但是,现在四下无人,这个称呼,多少有些回忆岁月、物是人非的味道。
…………
“该死的,我的父亲战死在异国他乡,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却在这里恸哭流泪。难道你们所有的人,都相信了阿庇斯那动人的话了吗?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独裁者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在对待同盟上面,尚且如此狠毒。万一那些谣言是真的?你们没有想过吗?”
阿庇斯在屋大维家中安慰着奥克塔维亚,而在罗马城的另一个地方,小克拉苏家中,年轻的马库斯克拉苏之子却站起来,愤怒的指责阿庇斯在自己父亲战败身亡这件事中所起的作用,所扮演的角色。他指责阿庇斯不是表面上那般仁慈,或许阿庇斯才是屠杀自己父亲的刽子手。家眷们顿时从痛苦的情绪缓过神来,看着这个年轻力壮的小克拉苏之子,若有所思。
但是随即,从送丧的人群里,又站起来了一个人,他脸上带着刀疤,眼睛深凹着,深邃如北方的雪狼一般。他的身材高大而魁梧,一看便是经过军团高强度训练,且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
“尤尼克斯,你有话要说吗?”
小克拉苏之子马尔尼克拉苏问到。他认识这个人,作为自己父亲生前最信任的手下,他被安插在阿庇斯的军营中,成为阿庇斯得力的手下之一。小克拉苏对阿庇斯其实也并不是毫无防范,他暗中安排了一些人,以便打听阿庇斯对自己的看法。现在,小克拉苏死后,尤尼克斯无疑成为了说话最有权威的人。
“是的,我有话要说。你父亲生前将我安排到阿庇斯的军营中,你们都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我参与了几乎阿庇斯全部的军事行动,包括那次救援你的父亲。马库斯克拉苏将军是我最敬重的将军,然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孩子,那天,骑兵将你父亲的求援信送到阿庇斯手里,阿庇斯当场便决定率军救援。他甚至没有时间做准备,便打算匆忙上路。讨论救援行动时,我就在现场。”
老兵尤尼克斯在小克拉苏家中大声说到。他甚至不惜让阿庇斯的人知道,他就是小克拉苏安排在阿庇斯身边的人。
马尔尼听完,先是一脸自找没趣的表情,而后又强装镇定的说到——
“那也不能证明阿庇斯是真心想帮助我的父亲。当时,他带着军团自己去征服埃及,却把我的父亲留在了叙利亚,与帕提亚人对峙。用心何在?”
“马尔尼,谁也无法预料悲剧的发生,你我,都是凡人,就像阿庇斯所说,他自己也是一个凡人。如果用阴谋论来说的话,阿庇斯有一百个可能,与你父亲马库斯克拉苏之死有关。但是谁都没有证据,相反的,我们看到了一个不抛弃,不放弃的好将军。我知道你的心思,年轻得马尔尼,你不过是在想你父亲生前留下的军团,应该由你指挥,因为你也想像你父亲那般,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但是,若是如此,你大可以召集你父亲的手下,看他们是否愿意跟随你,听从你的领导。如果他们愿意,你便可以指挥他们。你父亲的财产四分之三都留给了你,你也有能力支付这支庞大军队的费用。只要你能领导他们的话。”
尤尼克斯说话十分直白,可能是因为长年在军团里作战的缘故,军人一般都不喜欢拐弯抹角,指桑骂槐的说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就站在那里,马尔尼克拉苏却无法奈他怎样。
毫无疑问,尤尼克斯的话洞穿了他的内心,马尔尼的确想领导军团,可是阿庇斯在那里,谁愿意听一个毫无指挥经验的年轻人在战场上指指点点,指挥他们作战。他们更愿意追随一路血雨腥风里走来的阿庇斯。
22。新战略()
“复仇!复仇!”
大练兵,勤修路,广积粮。小克拉苏战败被杀后的第二个年头,阿庇斯在罗马举办了规模空前,气势宏大的誓师大会。在一种几乎全民狂热的情绪下,罗马将矛头对准了这个东方王国。利用这种民众和军团的声音,阿庇斯进一步掌控了罗马政权,架空元老院。没有经过阿庇斯点头,没有哪个官员可以被任命,没有经过阿庇斯点头,没有官员可以被罢免。
尽管在公开场合,阿庇斯还是对元老院的元老们恭恭敬敬,并且凡事征求他们的意见。但是面对阿庇斯的提议,哪个元老敢说一个“不”字。一切就像演戏,把那些祖国的“父亲们”恶心到死,但是却毫无办法。
阿庇斯甚至可以从执政官的位置退下来,但是新任的执政官却必须经过阿庇斯同意……
“我几乎快要疯了,这是怎样一种生活?我宁愿阿庇斯将元老院直接撤掉。”
开完元老院会议,马基乌斯回到家中,愤怒的摔起了瓶瓶罐罐。连仆人们也不敢上前,他们从未看到主人如此恼怒过。
“我的老朋友,你在发怒毫无意义,毫无作用。”
奎因都斯跟了进来,示意大厅里的仆人先退下。
“阿庇斯不会撤掉元老院的,它是罗马精神的象征,阿庇斯聪明着,他宁可将元老院一直保留下去,将他变成‘养老院’,也不会撤掉它。”
奎因都斯说着,给自己这位老友倒了一杯葡萄酒,熄熄火。
“但是我已经受不了这种生活了。我们是什么?我感觉我现在就像阿庇斯手中的人偶,他一伸手,我们就要欢快的跳起舞,他一收手,我们就要乖乖的不吭声,站在角落里等待主人的吩咐。该死的,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止他?共和国成立数百年,从未像今天这样。”
马基乌斯暴怒到。
“不,屋大维在位的时候也是这样。老朋友,不要再幻想了,现在,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将阿庇斯打败。军队对他忠心耿耿,平民狂热的支持他,因为他每次打胜仗,平民就能分得利益。元老院里九百人,其中五分之一是北方的凯尔特部落和日耳曼部落的族长,五分之二是跟随他作战多年的军官,还有五分之一,是罗马社会上各界的精英商人,剩下才是我们这些旧有的议员。这样的格局,开任何会议,都不可能有真正统一的共识,只能由阿庇斯来操纵会议,总结会议。”
奎因都斯啜了一口葡萄酒,平静的回到。
…………
“马克西姆斯,我要你去调查的那件事有结果了吗?”
罗马阿庇斯的官邸内,大将军马克西姆斯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从室外赶来。阿庇斯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有些心切的问了起来。
“阿庇斯,我正要向你汇报这件事。”
“慢慢说。”
走到客厅的长椅上,阿庇斯示意马克西姆坐下说。
“调查清楚了。去年冬天,苏莱纳突然从叙利亚撤军,是因为帕提亚国内发生叛乱。那个帕提亚老人没有骗我们,苏莱纳的确是因为国王的召见才赶回去的,但是更深层的原因是,帕提亚境内一个叫卢库曼斯的小国,发生了叛变。具体的来说,帕提亚和我们的体制不一样,他们的国王将土地分给各个领主,让这些领主各自管理自己的领土,但需向中央政府定时进贡。战时,国王一声令下,各个小国就必须派出军队,交给国王统帅。但是前两年,就是那个叫卢库曼斯的小国,他们的领主死了,死因不详。老领主死后,其儿子帕里西亚便想继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新的领主。结果,这位王子的叔父不干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联系到了帕提亚国王奥罗德斯。并且取得了奥罗德斯的信任,奥罗德斯便插手此事,将卢库曼斯的王位传给了帕里西亚的这位叔父。而不是帕里西亚本人。王子愤怒了,于是开始集结军队,试图无力推翻他叔父的统治,因为老领主手下的士兵都接受其儿子帕里西亚的领导。这场起义便一发不可收拾。迅速席卷了卢库曼斯全境。最后,帕里西亚野心膨胀,甚至带着军队,打算攻进泰西封,奥罗德斯国王带着常备军与帕里西亚王子打了一战,结果大败而归。情急之下,便调苏莱纳回国,镇压这场起义。”
马克西姆斯坐了下来,侃侃说到。整个过程虽然简略,但是要点已然十分清楚。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也是一目了然。当然,马克西姆斯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是陈述。而在阿庇斯心里,一个新的计划俨然已经悄然成型。
“后来苏莱纳镇压了这场起义没有?”
阿庇斯紧接着问到。
“是的,苏莱纳带着大军剿灭了帕里西亚的叛军。但是,并没有抓到帕里西亚本人。并且,卢库曼斯的平民和贵族似乎对新领主有着诸多不满,他更多的是奥罗德斯国王的一个傀儡,将许多领地内的利益给了奥罗德斯国王本人。”
马克西姆斯回到。
“马克西姆斯,我有个想法,今后,我们出征帕提亚,这个帕提亚境内的小国卢库曼斯和帕里西亚本人,便是我们最好的筹码,最有力的盟友。”
阿庇斯微笑着说到。这几个月来,阿庇斯一直在筹划如何进攻帕提亚。现在的罗马,不是百年后达到鼎盛时的罗马,现在的罗马,是刚刚经历了两次大规模内战的罗马,有种百废待兴的感觉。这时候,进攻强大的帕提亚王国,不是靠量去堆积,而是要小心谨慎,精打细算。而意外得到的这个消息对于阿庇斯的整个计划,无疑是锦上添花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跟这个帕里西亚打交道了?”
“是的。而且要马上,否则,我担心这个小王子可能会因为看不到希望而坚持不下去。我将派出使者,接触帕里西亚,并且让使者转告他,我们有意扶持他,让他重新做回卢库曼斯的领主。”
阿庇斯若有所思的说到。
23。大筹划()
恢宏的罗马城,阿庇斯很喜欢在傍晚的时候,爬上帕拉蒂尼山顶,俯瞰着规模庞大,气势恢宏的罗马城。它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密密麻麻的市中区建筑,大剧院、竞技场、大澡堂和赛马场等一系列公共建筑分布其中。后世里,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恢宏场景,此刻却真真实实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有一刻,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帝国的触须终于延伸到了地中海东岸那遥远的沙漠和绿洲。而现在,无论外界的议论是什么,阿庇斯首先要做的,便是建立东征的基础。自从小克拉苏战败被杀后,阿庇斯几乎每天都在做这件事——将罗马在亚细亚和亚美尼亚的基础设施完善。
征服帕提亚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容易,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帕提亚距离罗马的首都距离如此遥远,古代行军必须有充足的物资和粮食保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阿庇斯比谁都懂,也能深刻体会。于是,大量军团被派往小亚细亚和亚美尼亚,修筑东方的道路网络。
一条条标准的罗马军道被修建起来,连接小亚细亚的各个港口城市和亚美尼亚的内陆城市。沿途的屯粮点和要塞被修筑起来,保障物资和粮食可以顺畅的通达在小亚细亚和亚美尼亚之间。
政策的力量,使得东方的航道日益繁荣,珀加蒙、罗德岛、西比克等港口每天都有大量商船停靠,来往。亚历山大变得更加重要,它将把埃及的谷物源源不断的运抵这些小亚细亚的港口,而后通过高原道路网,抵达亚美尼亚,进军帕提亚的前线阵地。
单单是修筑军道,繁荣海上通道这样还不够,阿庇斯命人前往东方,尤其是亚美尼亚与帕提亚接壤一带,了解当地的民风民俗,当地民众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对帕提亚统治者是不是有什么不满。使者了解清楚后,将情况汇报给阿庇斯和内阁。由阿庇斯和身边的智囊团,分析并制定出战略战术。毕竟,战争,尤其是征服战争不是军事上武力解决了就完事了,当地民众是否支持,会不会叛变?这些都是战争需要考虑的因素。
如果帕提亚国王对当地民众很好,民心都倾向奥罗德斯那边,那么,这场征服战争将会十分困难。相反,如果当地民众生活在苦难之中,那么,军团出击,甚至有可能得到当地民众的支持。
还有民风民俗,宗教信仰上,也需要考虑。征服不能用暴力手段强行征服就完事了,如果当地民众对罗马宗教十分反感,且有文化冲突,那么,征服必然不会长久。一旦军团撤出,该地区马上便会发生叛变和动乱。
当然,这些,普通的罗马民众并不会在意,他们只会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阿庇斯,说好的征服帕提亚,为什么迟迟没有动向?于是,摆在眼前的问题又多了一条,就是如何安抚民心,排斥那么干扰和质疑的声音。想做一个明君,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
为了解决这种声音,阿庇斯亲自拜访了大祭司。并且和这位慈祥的老人聊了一个上午,出来的时候,大祭司甚至步履蹒跚的送阿庇斯到了神殿门口,直到阿庇斯婉言请大祭司留步。没有人知道阿庇斯此行的目的,只有陪同阿庇斯前来的新任执政官李维乌斯知道,阿庇斯此行的目的,是要大祭司在五天后举办一场容重的占扑仪式,占扑的结果,是军团在这一年内不能出军,否则,会招来诸神的诅咒……
五日后,主神朱庇特的神庙前,聚集了不下五千名罗马市民,还有元老院议员和罗马的贵族,他们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商讨国事,或者是争夺什么利益。他们聚集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目睹并见证罗马大祭司的占扑仪式。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装有乌鸦的鸟笼被偷偷放在神庙后的花园中,仆人们披着黑色的斗篷躲在暗处,等待着有人将命令传达给他们。而华丽的朱庇特神殿外,是密密麻麻,议论纷纷的人群。他们聚集在广场上,盯着大祭司贝尔瓦努斯的一举一动。
只见几名祭司团的祭司将一头刚刚被宰杀的山羊抬到了占扑台上。而后,大祭司贝尔瓦努斯在台上祈祷着,询问战神马尔斯的旨意。仪式开始的时候,全场肃穆。对于罗马的民众来说,这是一场极其严肃的仪式,每个人都虔诚的低下了头,以示对神明的崇敬。
阿庇斯跪在祭祀台前,让祭司团的祭司将新鲜的血液涂到自己的额头上,而后,在人群的注视下,大祭司贝尔瓦努斯拿起小刀,开始切割山羊的肚皮。一阵熟练的开膛破肚之后,大祭司掏出了山羊的内脏——肝还有脾。而后,他双手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