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不知道,早在阿格里帕下令前往大莱波蒂斯之前,阿庇斯的使者已经提前一步,抵达了这座城镇,正在和城里的市政官员谈判,试图以同样的方式和平占领这座城市。只是谈判被搁浅了,因为大莱波蒂斯城的市政官奥诺雷乌斯曾经受到屋大维的恩惠和提拔,不愿意背叛屋大维。但是也因此,城里的贵族和官员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投降阿庇斯,留下性命和财产。另一派主张与阿庇斯血战到底,等到阿格里帕和屋大维的援军。两派势力在十几天的时间内争论不断,使者也只能在招待室内等待最终的答复。原定计划是二十天内如果还没有谈判成功,小克拉苏将带领大军,兵临城下,武力解决问题。而不巧的是,在第十九天的时候,阿格里帕的军队进入了城市……
“我们守不住这座城市,将军,你手下只有四千名重步兵,而且大多数带着伤,精疲力尽。而阿庇斯拥有三个精锐军团,他们如果得不到答复,一周后就会攻城。为了城里无辜的平民着想,我们不应该再做无畏的牺牲。”
直到阿格里帕进城,大莱波蒂斯的有些官员和贵族,仍然试图劝说阿格里帕投降。然而,阿格里帕却暴怒的将这些人关进了地牢。至此,再无发对的声音,投降的声音。整座城市,再次进入了战斗戒备状态。
……
“我真不明白他们的自信来自于哪里?”
小克拉苏在营地里闷闷不乐的吐槽着大莱波蒂斯内这帮做着困兽之斗的老弱残兵。在他眼里,错失占领这座城市的时机,都是阿庇斯造成的,自己这位铁哥们太心慈手软了。当初,就应该趁着阿格里帕抵达之前,强攻大莱波蒂斯,将反抗者屠杀殆尽,一切便没有今天的事。
“忠诚,来源于对屋大维的忠诚,但是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忠诚却显得有些悲壮。屋大维已是强弩之末。击败他的不是我,也不是安东尼,而是天灾。”
阿庇斯淡淡的答到。
“我早就告诉你,不能对敌人心慈手软,一个月前,如果我们直接攻城,这座城市早就是我们的了。但是你却要用什么和平手段解决问题,看吧,这就是和平手段带来的后果。他们不愿意投降,并且还准备反抗哩。”
小克拉苏是一个性格耿直的壮汉,有话直言,不像他的父亲那么老道圆滑。这种个人特质跟年龄并无关系。也正因为如此,很多时候在公众场合他会公开反驳阿庇斯的意见。但是阿庇斯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毕竟小克拉苏的心地淳朴,这样的人反倒安全许多。
“先礼后兵总比直接屠城来得好。我给了他们时间,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合作,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和平,那么届时,我们再攻城,屠杀便是顺理成章的。我不能让民众说我是一个暴君,一路屠杀,残酷镇压,才取得领地。那样,当我们的军团进入意大利的时候,便会遭到反对,遭到和如今安东尼一样的境地。”
阿庇斯望着小克拉苏那张怒气未消的脸,平静的答到。
“暴君?你什么时候变成暴君了?从西班牙到毛里塔尼亚,再到阿非利亚,我们什么时候残暴的对待过平民?甚至让士兵们都保持了克制,没有侵犯他们的一丝财产,这样还算残暴吗?”
小克拉苏反驳到。
“是的,你说的这些都没错,也是事实。但是这些罗马的民众并不知情。而传言是可以篡改的。你要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那个久居在罗马城的年轻人擅长的便是鼓动民众,玩弄政治。平民永远是无知的,从西班牙到阿非利亚,一路下来,我们得罪了不少贵族,这些人逃到罗马后,将是屋大维的得力盟友。他们会宣扬我们为了夺城,残酷镇压人民,血洗反对者,掠夺无辜民众的财产。他们会这样做的。而罗马的民众并没有在非洲,他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长期的言论宣传会让更多的人相信我们真的那样做了。届时,军团抵达意大利,将失去支持。只有军事是永远无法取得政权的,我的兄弟。”
面对小克拉苏的郁闷和不解,阿庇斯一字一句,条理清晰的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小克拉苏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他们反抗,这便给了我们掠夺的理由和借口。而且,事实如此,届时消息传到罗马,没有人会说我们残暴。罗马的战争法里,对战前投降者,不能将其贬为奴隶或者杀死,但是对于下了劝降书,仍然抵抗的敌人,便可以有掠夺和屠杀他们的权力。使者已经进城二十几日了,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阿格里帕的据守让我们有了攻城的理由和借口,如此而已。”
阿庇斯继续说到。必须让小克拉苏安静下来,他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随时会有爆发的冲动。
“当然,我们可以一边准备攻城武器,一边继续派人前往城里,和阿格里帕和谈。你我知道,阿格里帕不会投降的,但是这样的举动却让我们站在了正义的一方,效果好的话,还会引起城内平民的暴动,将阿格里帕驱逐出城。”
阿庇斯侃侃而谈,小克拉苏这才面面相觑的沉默不语。
204。投降、决战()
“拿起你们的武器,和城外这些野蛮人作战吧,他们根本不是罗马人,他们不过是一群披上罗马军团盔甲的野蛮人而已,高卢人、日耳曼人、甚至是不列颠人,看看阿庇斯这支由流氓地痞组成的军队,他们根本不能代表罗马。你们必须和我站在一起,罗马的荣耀不能被他们玷污!”
城里,阿格里帕站在募兵的讲台上,大声对着周围的民众演讲到。初夏,大莱波蒂斯即便靠近海边,也是热浪滚滚。阿格里帕仅仅站在台上一会儿,便已大汗淋漓。但他依旧保持着战士的姿态,不愿将身上沉重的盔甲脱下。
“但是打仗会死人的,我们可不想为此丧命。”
不一会儿,台下便有大胆一点的平民毫无顾忌的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阿格里帕看了一眼人群中那个身材消瘦的男子,心里一阵愤恨,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因为接下来与阿庇斯的战斗还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他清了清嗓子,说到——
“是的,打仗会死人,但是我会分给你们财产,一个人一次性给予三百第纳尔,只要你们愿意参加军团,抵抗阿庇斯。这是最低的薪水保障。另外,只要你们能够在这场战斗里活下来,并且毫无退怯,战后,你们或许将获得罗马公民的永久称号。”
阿格里帕望了望人群,发现在场的有许多并不是拉丁面孔,大莱波蒂斯这座北非小城,更多的居民还是当地的腓尼基人,当年罗马击败迦太基,百年间并没有多少罗马本土的移民来到这里生活。更多的是一些中产商人和小商小贩来到这里经商贸易并定居下来。鼓动完当地的罗马人以后,还需要考虑这些自由民,于是阿格里帕以公民权这样优惠的条件吸引城里的居民前来参军。
“尊敬的将军,你忘了吗?三百第纳尔现在在这里已经买不到什么,看看上涨的物价吧,我们甚至买不到一袋面粉,这样的薪水有什么用?更关键的是,我们可能活不到明天。”
但是那个衣着褴褛的平民显然不满罗马内战导致他们的家园再遭涂炭。继续无所顾忌的与阿格里帕对话到。事实上,从他的穿着上来看,也知道他的确穷得无所顾忌了。
“那么你的意思呢?难道你宁可卑屈的向敌人投降,也不愿意拿起武器,为共和国而战,哪怕只是一刻时的英雄。你要知道,这些货币或许在这里购买不到什么,但是当你活着离开这里,以一个罗马公民的身份定居任何一座城市,你都可以用这些货币购置足够的物资。甚至让三四名ji女整天围着你打转。”
阿格里帕有些恼羞成怒,他竟然要与当地的自由民讨价还价。恨不得冲下去一剑结果了这个傲慢的平民,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否则会引起民愤,这座城市的居民加起来可比他的军团人数还要多很多。
优惠的条件渐渐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先是在场的当地罗马公民上台,表示愿意加入军团,只要能拿到承诺的薪水。而后,三三两两的当地居民也陆续来到募兵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但是这时,阿格里帕的骑兵队长却焦急的站在他身后,低声说到——
“但是将军,我们必须考虑到这些人的口粮问题,原本我们的军团驻守城池,便需要这座城市的粮仓提供军用粮,大莱波蒂斯不是罗马,它不能在短时间内提供那么多粮食给我们,如果再让这些人加入军团,我们恐怕很快就会出现粮食危机。海面已经被阿庇斯封锁了。”
骑兵队长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已经无路可走的阿格里帕再也不能想那么多了。阿庇斯什么时候会攻城,没人知道。如果攻城的时候,自己手中还是只有这4000人的部队,恐怕很快,城市便会沦陷,到时候别说粮食问题,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但是我们别无选择,让这些人拿上储备的武器,没有武器的,拿上标枪或者木棒,一周内,如果阿庇斯不攻城,我们便冲出去,做最后的决战。”
站在台上,阿格里帕面如死灰的说到。
……
然而,事态没有按阿格里帕的预计去发展。整整一周的时间,城外的罗马军团都没有对这座城市发动总攻。阿庇斯不慌不忙的在大莱波蒂斯城外造起庞大的攻城武器,却始终没有攻城的意思。布诺迪乌斯的船队也是每天做着例行巡逻,将所有商船和粮船拦在了城市港口之外。
“我们没有选择了,这些毫无战斗力的民兵每天都在消耗我们宝贵的粮食,必须做出选择了,将军。”
阿庇斯的以逸待劳让阿格里帕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手下的百夫长再次向他进言,希望自己的指挥官立即下达命令。军团不能再拖下去。尽管城里的粮食还可以维持半个月之久,但是那不是办法。
终于,第八天的时候,无处可走的阿格里帕带着落魄的意大利军团和那些临时征召的非洲民兵,踏上了血腥的战场……
最终的战斗在大莱波蒂斯城外这片土石与荒草遍布的土地上展开。那些阿格里帕临时征召的非洲步兵被阿格里帕安置在军团的两翼。作为游击散兵使用,正面战线用罗马重步兵防守,以免开战过后没多久,这些毫无经验的新兵因为恐惧和伤亡而溃逃。一千名努米底亚骑兵和两百名罗马骑兵成为了阿格里帕这场战斗里唯一的突击力量。但是阿格里帕知道,要想突破阿庇斯的防线,必须先打败他的日耳曼骑兵,这一点,实在很难。
……
“兄弟们,三个月后,你们就将回到高卢,享受战争胜利后的美好时光,你们将拥有堆积成山的财富和无数的美酒和女人,在进入卢格杜鲁姆时,将会有热情洋溢的少女向你们献上鲜花和香吻。想象一下,那将是怎么一副美景,你们将成为军团的英雄,成为无数人羡慕崇拜的对象。前提是你能活下来。兄弟们,打完这最后一役,我将履行我的承诺。”
大战前夕,阿庇斯骑在高头白马上,骑马掠过三军面前,高亢的演讲到。天空中掠过一头雄鹰,不远处海面的天空,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着,阵阵不安的雷鸣在天际徘徊……
205。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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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非海岸沉闷的四月,暴雨和乌云在海面上渐渐形成,不远处的战场上,三万名罗马士兵、努米底亚骑兵和日耳曼骑兵正缓慢聚集,互相接近着对方。宛如一个个黑色的方块,发出犹如巨浪般的怒吼。
海风吹拂着大地,卷起漫天尘土,天空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保持阵型,齐步并进!”
阿庇斯第七军团的首席百夫长克莱恩站在方阵前列,大声怒吼着,指挥着第一道战线缓慢接近敌军。他们有人数和士气上的优势,第七第八军团加上日耳曼辅助部队,阿庇斯手下的部队超过两万人,而阿格里帕只有区区八千人左右的军队,并且大多数都是当地自由民凑成的军队,战斗力堪忧。
因此,阿庇斯将军团排成一列长线,所有人齐头并进,这样,两翼明显宽过对方许多。只要中路坚持住一阵子,狭长的两翼便可以轻松的对阿格里帕的军团实施合围。
而阿格里帕也知道,自己今天想要突破阿庇斯的战线,只有硬闯。人数上的弱势是无法回避的。
漫天的呐喊声和号角声中,第七第八兵团的主力方阵渐渐逼近了阿格里帕的意大利重步兵军团。一如既往的古代战争残酷画面,无数的标枪与长矛在两军交战的地带乱飞。同样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同样的战术和安排。标枪雨下,两军前列所有的军团重步兵瞬间举起了大盾防护。在标枪袭来的一瞬间,半跪着将盾牌斜举过头顶。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标枪击打在士兵们的盾墙上,发出叮叮咚咚绵延不绝的敲击声。只有少数倒霉的士兵在这一轮标枪射击中倒下。而更多的士兵,则直接拔出短剑,向对方冲杀过去。
两道狭长的兵线很快碰撞在一起,到处是士兵的惨叫与兵器碰撞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与汗水的恶臭。所有人都在这场战斗里沦为了嗜血的野兽。
百夫长纳里斯迎着冲上来的敌方士兵便是一剑,剑尖刺穿了敌人的喉咙,鲜血飙洒了出来,喷在了他的脸上,使得百夫长看起来就像一头刚刚进食的野狼一般,满脸满嘴的血腥。而后,不等那名士兵捂住喉咙痛苦的倒下,纳里斯再一剑,从后颈,刺开了这名士兵背部的皮肤,血花汨汨而出,染红了战士的全身。
战场另一侧,克莱恩则一手握着权杖,一手握着精良的短剑,再次亲自上阵厮杀。对面的罗马士兵举着盾牌凑上来,试图刺杀这位军团指挥官级别的将领,却被克莱恩用权杖和短剑一阵劈头盖脸的打击打得血肉模糊,无法招架,直到倒下的时候,身上已经被划得不成人样。血水从破碎的躯体里不断流淌而出。这便是长年在竞技场里搏杀的猛兽,又在日耳曼战场里死里逃生的勇士,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他的存在。另一名敌方士兵试图凑上来刺杀的时候,却被克莱恩身边的军团步兵直接一剑刺穿了腰部,倒下的时候又遭到补刀,军团步兵的短剑狠狠扎进了他的嘴里,血花四溅。
而更多的时候,战线上充满的是刀剑挥舞碰撞的声音。同样是罗马军团,同样的装备和战术,让双方都像铜墙铁壁一般的战斗着,短剑击打在盾墙上发出铿锵有力的敲击声,却没能伤到大盾后方的士兵。他们挤在一起,直到距离越来越近,盾牌几乎贴合盾牌,互相角力,冷不丁的从肋下刺出冰冷的短剑,刺伤对方的腹部或者腰部。喊杀声充斥着战场每个角落,犹如地狱梦魇般的场景,到处都是鲜血与惨叫。
在整个侧翼,阿格里帕的散兵部队则完全不是第八兵团的对手。那些刚刚征召的当地民兵,用简易的长矛投掷罗马军团的方阵,但是有些人连长矛都不会使用,投出去的标枪软弱无力,甚至只是落在了第八军团步兵们的前面。像鱼竿一般砰砰落地。
而后,毫无战斗经验的大莱波蒂斯民兵在阿格里帕手下军官们的带领下,朝对面阿庇斯的正规军团展开了自杀式的冲锋。
“兄弟们,握紧你们的盾牌。他们就是一群毫无经验的蝼蚁,只要一轮打击,便会败下阵来。原地防御!”
第八军团的百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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