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她虽然说得无意,却又像有意在试探自己,阿庇斯知道,那或许只是一句随意的问话,却必须认真对待。
“不,不,凯撒对我的惩罚是合理的,我违抗了他的军令,这是军规里最不该触犯的一条,如果换做是别人,恐怕比这样的惩罚更加严厉,而他,只是对我进行了一场鞭刑和降职。却保留了我的军人身份,让我继续留在军营,这样便足够了。”
初冬的希腊,并不是像日耳曼或者高卢那样的寒冷,但是塞维利亚在面前的问话,却让阿庇斯感到阵阵寒意。
“但是你有能力,阿庇斯,你有充足的能力能再次证明自己,至少,你的能力不亚于这军团中的任何人,我甚至听说第十军团是由你拯救的。在西班牙的时候。”
“噢,那算是一场意外,我们遇到了暴风雨,而后又遭到了塞克图斯大部队的围堵。不过,那算是众神怜悯,让我逃过一劫。”
阿庇斯继续谦卑的回答到。
“不用再骗我了,阿庇斯,你很聪明,那根本不是什么神迹,是你观察完新迦太基城周围地形后得出的结论,你聪明的将这件事与海神的祝福联系起来,以此鼓舞士兵们的士气,你太聪明了,我和凯撒实际上都是很喜欢你的。”
塞维利亚忽冷忽热的聊天让阿庇斯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腼腆的笑着表示默认。
但是,谈话进行到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位罗马女人对自己并没有反感。
“阿庇斯,这样说吧,特尔提拉的事让我来找你的。”
许久,塞维利亚才将今天自己来找阿庇斯的缘由说了出来。
“我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特尔提拉的事,所以我也不会责问你,事实上,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特尔提拉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可以是一名百夫长,是一名贵族,或者是一名政客,但是决不能是一个利用我女儿的劫匪。在罗马,我见证了太多权力斗争的事,所以,不管你之前的动机是什么,现在,既然特尔提拉选择了你,你便要真心对她。”
阿庇斯刚想解释,便被塞维利亚严厉的打断了,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显然她正在讲述的话题,是一个严肃而认真的话题。
唉……
阿庇斯从心里感叹了一番,就像我大中华曾经的一句古诗里说的那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自己接近特尔提拉,的确是为了抓住权力的藤蔓,往上爬,因为那时候,自己即便不去参与斗争,也深陷其中。而现在,当自己已经脱身成为一名普通士兵和百夫长的时候,一门令所有人羡慕的婚姻却摆在了面前。但是,无论塞维利亚,凯撒,还是阿庇斯自己,都知道,一旦再次成为布鲁图斯家族的女婿,一切便又和罗马的政治,捆绑在了一起。而听塞维利亚的语气,这件事,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115。布鲁图斯的忧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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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的想法是希望你回到罗马以后,能带着特尔提拉去过平静的生活,远离罗马的政治与纷争,你能做到吗?或者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你接近我妹妹,只是为了得到权力和地位,乃至财富?”
几天后,布鲁图斯已经和阿庇斯走得非常近了,可能是阿庇斯那传奇的经历和脑子里那些天花乱坠的想法吸引了这位浪漫主义的贵族子弟,他们在一起谈话,仅仅几天,便如亲兄弟那般亲近。而对于阿庇斯,布鲁图斯也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庇斯感到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屠杀凯撒的刽子手,真的看起来便是如此愚笨和浅薄,他的问题总是那么直接,让人哭笑不得。
“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我会选择相信哪一个?”
阿庇斯微笑着问到。
“我喜欢你的坦诚,所以,我宁愿选择后者,我相信你阿庇斯并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外界许多人的传言都在说你接近我妹妹,是为了政治试图。”
布鲁图斯的回答也十分直接,他总是带着孩童般的浪漫主义情怀,阿庇斯感慨这个看似已经成熟的男人,实际上却是如此浅薄。而且,还很容易受旁人的影响。甚至,很容易相信一个人,他总是相信事物的表面,却不去深究它的本源。可是悲哀的是凯撒却将父爱给了他。阿庇斯感慨着再伟大的人都有情感脆弱的一面,亦如凯撒,亦如庞培。
“说实话,我曾经是为了一些政治上的权力和财富,去接近你的妹妹,但是后来,不是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军职了,没有人会去和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人过不去,这个世界,罗马,少了我一个阿庇斯,并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我不会再去追逐任何政治权力来保护自己。但是特尔提拉,我真希望我们能有一段平静而美满的未来。”
想要彻底说服一个人之前,或者让他相信你的诚意之前,往往要先指责自己的不是,那样,反倒让人觉得你的真诚。这便是阿庇斯的处世之道,而现在,也同样用到了布鲁图斯这边。让布鲁图斯更加信任自己。
“但是我听说第十军团听你的号令,我的朋友,阿庇斯,光光这一点,你便永远不可能脱离罗马政治,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只要争斗还存在,总有一天,会有人再找上你,因为这几十年在罗马,军队已经成为那些野心家眼中最重要的筹码。”
布鲁图斯带着善意的提醒到。而阿庇斯也明白布鲁图斯的意思,如果今后凯撒确实统一了罗马,那么自己便真的有可能隐姓埋名,过起平静的生活,否则,一旦风声再起,自己即便是一名平民,也无法置身事外。因为第十军团,是的,军团听我的……阿庇斯有些感慨,就像当初格雷乌斯对自己说的那样,只要你一只脚踏进罗马斗兽场的砂地,这一辈子,你都无法逃离杀戮与征伐,要么成为最强者,将场上所有的敌人杀死在血海中,要么成为弱者,被屠杀在竞技场的砂地中。
几天后的希腊科林斯港口,再次人声鼎沸了起来,这里,聚集了大量的罗马军团,凯撒的军团,三个军团,加上辅助军团和各种物资,粮食,奴隶,下午的时候,聚集在这里的人群足足有好几万人,几乎将整座港口都挤得水泄不通。有关于这次行动的目标,凯撒已经提前宣布了——埃及。因为庞培和他的残部已经逃到埃及,凯撒要在敌人还没在埃及站稳脚跟之前出击,在埃及的土地上,彻底击溃庞培翻盘的梦想。冬天出海,这原本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季节,但是凯撒等不及,所有有关庞培的流言将会在春天到来之前被夸大,原本庞培在埃及可能只是组织了一小队民兵卫队,传到亚历山大港的时候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军团,再传达希腊和罗马的时候,可能便会成为一支大军,这是凯撒所无法容忍的。谣言和舆论会打击军团的士气,只要敌人还残留最后一口气,这场内战便远未结束。
而且,冬天的地中海并不如大西洋的海浪那般滔天恐怖,它只是寒冷一些,但是到了埃及也会好一些,那里的气候比希腊,比罗马要来得温暖许多。所以,凯撒便毫无犹豫的启程了,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旅程又将开启一段浪漫而传奇的艳遇。连凯撒都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埃及,此刻将会有什么等待着他,只有阿庇斯知道,那将又是一段史诗。艳后姐姐,阿庇斯甚至开始臆想这位历史上美艳绝伦的埃及女王,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即便后来现代科学技术再发达,也无法完美复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埃及艳后的模样,而此刻,阿庇斯却即将亲眼目睹了,想想都让人觉得激动。
也许是塞维利亚的枕边风让凯撒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也许是对阿庇斯的惩罚已经到了让人淡忘的地步,总之,从科林斯出海后没几天,阿庇斯便和小克拉苏,安东尼,雷必达等人频繁出入凯撒的船上卧室了。而士兵们也经常可以听到那温暖的船只房间内传来酣畅淋漓的笑骂声。
“你的意思是来自寒冷地区的人更加好战而顽强,他们对鲜血和伤口更加麻木,因为他们体内的鲜血较多,不惧流血,而来自炎热地区的人,比如沙漠地区的人,那里的人,则更加畏惧刀剑对他们身体造成的重创?因为他们身上的血液较少,伤口的流血容易让他们更快的失去生命?”
雷必达在酒桌上谈论的话题引起了凯撒的兴趣,他兴趣浓浓的听着自己的副官发表演讲。并做出总结。
“是的,凯撒。”
雷必达很自信的回答到。
“那么,你的意思是军团征兵的时候,应该征召更多来自严寒地区的人,而不是沙漠炎热地区的人。比如,高卢人,日耳曼人,就更加适合参军,加入军团,是吗?”
凯撒微笑着,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似乎对雷必达这个建议,凯撒还是持肯定态度的,毕竟,罗马在跟周围民族的战争中,日耳曼人的确表现出更加凶悍的特质,而且,越是来自北方森林的野蛮人,他们的战斗力和体魄往往也越是强大。凯撒曾经亲眼在战场上看到一个日耳曼巨人,在身中五剑的情况下仍然挥舞着巨斧劈砍周围矮小的罗马士兵,如果能把这些日耳曼人转化为罗马的士兵。那么周围的民族,将更加听话的臣服在罗马人的剑下。
而阿庇斯在一旁却是默默感慨到,雷必达今天无意中的一席话,却为几百年后,帝国的灭亡埋下了深深的伏笔。古老的民族因为战斗而获得新生,也因为过度依赖外族雇佣军而自取灭亡,在罗马帝国后期,帝国的正规军那渣渣的战斗力简直惨不忍睹。(。)
116。庞培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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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与黑暗,风雪无情的吹打着共和国北部这边巨大的黑森林。日耳曼部落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生存,他们几乎不种植农业,天生与野兽搏斗,打猎和掠夺是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
“我们可以为她找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她需要这个。”
“不,任何部落的男人不会接受一个被罗马傀玷污过的部族女人,我知道命运对于她来说很残酷,但是这或许就是神的旨意,让她天生就是一名战士,而不是一个普通的部落女人。”
寒冷的日耳曼冬季,艾玛手持砍斧,长剑,像一名真正的日耳曼战士般在训练着部族里的男人。那些之前看轻她,蔑视她的苏冈布里人,此刻都恭恭敬敬的列起了队形,和她进行着一对一的训练,而时不时,便会听到一两个倒霉的部落男人被艾玛击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呻*吟,而后,艾玛不是走过去扶他们起来,而是更加凶猛的给这些败者一个迎头痛击。战场上,敌人不会向你伸出温暖的大手,他们只会残忍的将短剑刺进你的胸口,你的头颅。罗马人便是这样一个民族,他们冷酷,就像北地永不融化的冰川之山一样,当你温热的鲜血从体内涌出时,他们只会更加嗜血的将冷冰的短剑送进你的伤口。这便是艾玛给这些部落男人上的第一课。
苏冈布里人的首领库里奥和妻子尼雅科斯在商议着要不要给这个勇敢而充满智慧的女人找一个男人依靠,而库里奥同时也知道,艾玛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部落少女,她进入过罗马人的社会,被罗马人玷污过,在部落里,她已经没有重新被接纳的机会,而现在,之所以她站在人群中,只不过是她因为她心里那对罗马刻骨的仇恨,还有那一身精湛的搏斗技能,让部落的男人不得不臣服。
……
“这样不行,族长。我们的人太过傲慢,他们的傲慢会让他们命丧战场,罗马人在战场上可不会像我们这般傲慢,他们会重视他们所遇到的每一个敌人。而且,我们的人数也不够多,一个罗马士兵打不过我们中任何一个战士,但是当八十个罗马士兵集结成一个小队时,几百个部族的男人也打不过他们。而每次罗马出兵,动用的是至少六千人的军团。所以,我们要打败他们,部落的这点人,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上万人,至少达成上万人。族长。”
被打败的部族男人一个个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要么被同伴搀扶着回到人堆里,艾玛则浑身大汗的走到了部族首领库里奥的面前,向他陈述了自己的见解和不安。
库里奥相信艾玛的能力,尽管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从这些日子,艾玛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坚韧和智慧上来看,库里奥相信,想要打败他们的宿敌罗马人,必须要听这个小女孩的建议不可,因为,她对罗马军团的战术战法,甚至对罗马人的性格,都是那么了如指掌。
“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人。”
库里奥平静的回答到。
“那就征集到那么多人,部落需要联盟,一头狼无法击败一头狮子,但是成群的饿狼,便可以咬死一头强壮的雄狮。罗马便是那头雄狮,而我们,需要的是狼群。”
艾玛坚毅的眼神里理性的光辉。她扬起头颅对库里奥说到。
“去哪里找到我们的狼群?”
“苏维汇。”
“那是一群强盗和野兽聚集的地方,苏冈布里一到那里会被撕碎,因为我们不能越境,进入他们的领地。”
此刻的艾玛和库里奥或许还不知道,今天,他们在这里的对话,将在整个欧洲大陆,掀起一场暴风雨的蛮族入侵浪潮,而此时的罗马共和国,却戏剧性的处在权力交替的特殊而敏感的时期。
“你和我先进入他们的领地,我们和他们进行谈判,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这是罗马人一贯的作风,我想,我们也必须学习他们优秀的地方,尽管我知道,这次访问,将是困难重重,苏维汇那些部族的首领们就像一群嗜血的怪兽,他们只想并吞我们,吞并所有比他们弱小的部族,但是我们必须说服他们。因为罗马,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最大的敌人。”
……
日耳曼森林里正在酝酿的一切,阿庇斯并不知道,一个月后,当凯撒的舰队浩浩荡荡抵达埃及,亚历山大港口的时候,庞培的人头已经被制成了精美的礼盒,捧在了托勒密十三世的手中。这个孩童此刻就像稚嫩的猎狗,叼着雄狮那沾满鲜血的幼崽,准备对野兽之王摇尾邀功,却不知道在凯撒心里,庞培的分量并不仅仅是一个政治上的敌人那么简单,他们之间不仅仅有仇恨,更有着无法割舍的友谊,作为曾经共同效忠罗马的战友,凯撒对庞培,甚至有着几分崇敬和谦卑。而托勒密,这个无知而幼稚的孩童,竟然这么轻薄的就杀死了这样一位伟大的罗马军团统帅,一把轻小的匕首,让这位罗马共和国的英雄便这样如小丑般的死去,这样的情形,令凯撒忿然大怒。
当托勒密的大臣将礼物送到凯撒面前时,人们看到了尤里乌斯凯撒脸上那因愤怒而扭曲的神情,他看了一眼礼盒里装着的东西,便愤然走向了王位上托勒密,大声怒斥到——
“你这个无知的孩童,你可知道,你杀死的这个人是谁?”
“庞培,格涅乌斯*庞培。”
托勒密还不知道情况,得意洋洋的回答到。
“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在阴暗腐臭的角落里,处决了他?”
“哦,我们只是在帮你,凯撒。你们不是敌人吗?”
托勒密从凯撒那愤慨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对劲,很快晃过神来,仓促的解释到。
“他是罗马共和国的执政官!伟大的罗马军团统帅!却死得如此卑微!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力,在毫无荣耀的地方,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