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之,必会触动豪族之家利益,非智者所为也;‘解’之,给豪族以利益,以渐解徒附农奴之状态。此为‘解’。”文丑见状,言道。
“即为‘解’,必不会妄动刀兵了?”王冲还是有些担心道。
“然也,众人趋之以利,豪族犹甚之。必不会相阻。”文丑言道。只是也没有说肯定不会动用刀兵,只言刀兵不是第一手段而已。
“如此,只要不被豪桀之户所反,此事可成。但亦当谨慎待之。”王冲左思右考,方才叹气言道。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都不在交谈,而是各有所思。文丑细思怎样的利益才会让豪族大户放弃徒附这样一大臂助。王冲则想,若是文丑当真做了方才所言之事,他又何去何从?紧随文丑,若不出现大的变动,日后定能高升;同样紧随文丑,日后文丑失败,必然殃及池鱼。纠结啊!
三十几人的队伍,在官道两旁忙于收割的黔首百姓的议论闲谈中,慢慢向着平棘县城进发。
平棘县城,较之往昔,更见繁荣。想来快要恢复到蛾贼兵乱之前的模样了。这些与境内新建的桃林校尉军部,有着很大的关系。
县中黔首们,饭饱闲暇之余,亦是乐的谈论近来在县中声名渐起的沙河乡‘侠义孝三郎’文丑。谈论此人身居有秩和校尉之职!将沙河乡管理的风生水起。时不时还传来其深入贼营,斩杀贼将的英勇事迹来,着实满足了黔首百姓的八卦之心。
这日,文丑带着王冲及三什乡卒,来到平棘县城门处,见得远远排成一队的等待入城之人,不由皱眉。王冲机警,唤了一乡卒来,交代一番。随后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那守门之人,听闻是传闻中的‘侠义孝三郎’文丑来了,自是不敢怠慢。认真检查了一番后,带着瞻仰的心思,让文丑一行人当先通过了。
本来后面排队的乡民还有些怨气,但不知谁说了一句,“那不是沙河乡有秩文君吗?”当下就安分了不少,随后则就轰动了。
第八十九章 麦种到手()
文丑自是不会理会城门口众人的赞叹与好奇。来到城中,就随着一县卒,向官寺走去。
这是文丑第一次来到县城,或许,原来的文丑曾经来过,但是自他穿越而来后,是不曾来过的。期间有数次机会前来县城操办事务,如购买刀具、粮食等,不过都由于有事在身,而派遣了他人前来了。而此次,文丑稍得空闲,决定亲自前来采购麦种,以应秋耕。
汉承秦制,城中规划的井然有序,大致分为三个部分。一是‘闾里’,黔首百姓们住的地方;一是‘市井’,也就是市场,买卖东西之所在;在一个就是‘官寺’了。
和‘里’外有墙垣一样,‘官寺’的外围也有墙垣,而且非常高大。若是将平棘县城成为一个‘大城’,那么将‘官寺’称作一个‘小城’亦不为过。前汉时,‘官寺’的位置并不固定,有的在城中,有的在城东,本朝以来,逐渐都迁移到城北了,以后逐渐成为了一种定制。
为节省人工、材料等,很多‘官寺’会建在县城的西北角或东北角,这样就可以利用原先已有的城墙,只需要再分别向外引出两道墙垣来,就能将‘官寺’包围在其中了。平棘县的‘官寺’就在城的东北角。
文丑、王冲一行人,经过市井、路过闾里,到了城东北,迎面一个石阙,正对着大路。石阙后面就是‘官寺’的大门了。大门通常南向,去“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之意,平棘县寺门即是如此。---也有的‘官寺’门前不立石阙,改立两个桓表的,都是取其庄严显目之用。
石阙或桓表的边上,有一个建鼓,悬挂母上。吏民、县中有事,便可击打此鼓,以使人知晓。除此之外,寺门两边常也会有一间或是几间房屋,与围墙相连,门往外开。这是供外地来的官吏们更衣用的。如果长官暂时没有空儿见他们,他们就可以在其中歇息。这会儿,其中正有一个刚从外地赶来的小吏,在收拾衣服、整理冠带,准备拜见上官。
文丑是来找寻县君,问其购些麦种而来的,再说以他桃林校尉的身份,自也不用在那房中等候。但是文丑还是比较知礼节的,硬是让寺门口的县卒,向县君禀报一声。
文丑等不多久,就如预料般的听问道县君爽朗的笑声。
“文君远道而来,鄙人不胜荣幸啊!”
“哪里哪里,倒是县君德操,鄙人久闻,今得以瞻仰,不负平生矣!”文丑见着一四十岁许的长须男子,一身官袍,头戴高冠,踏步而来,忙拱手言道。
“文君,同为平棘父母,何必相夸过甚!来来来,随我到大堂言说。”县君爽朗笑道。本来,文丑应是他的属官,但文丑又身居桃林校尉之职,所以他也不敢怠慢了文丑,而已平辈论交。
文丑乐的如此,随即跟着他就进了官寺。入了寺门当先入眼的就是一个屏风,其上,肆意挥洒的墨色组成一幅奔马图,煞是嚣张。绕过屏风,来到庭中。但见,庭院即广也深,正中一个大堂,屋檐飞角,雄伟壮阔,这里就是县君升堂办事之所了,名为‘厅事’,又叫‘听事堂’。堂前有台阶,延向院中。
文丑就随着县君步入堂中。只见其中可比乡寺的大堂气派多了,不仅宽敞明亮,而且多有案几林列其中,另有明镜高悬,牌匾高束,颇显庄重。堂内并无其他人,看样是刚开堂不久。
数人分宾主坐定,自是不在话下。
“正值农忙时候,想来贵乡中正是多事之秋,不知文君前来寻吾,所为何事?”先是通过了一番恭维,县君张弛方才扯到正题上。
“说来惭愧,吾身居有秩之位,却不能为民解忧。此次前来寻找县君,正是有求于县君啊!”文丑歉然道。
“何事,能够使得文君束手无策?恐怕鄙人也是枉然啊!”张弛哑然道。
“非也,此事与县君而言,倒也不难,只为秋种之种而来!”文丑忙道。
“秋种之种?”张弛面色犯难,皱眉言道。
“正是,县君也知晓,近来鄙乡新安万余流民!正缺麦种啊!”文丑解释道。
“此事吾也知晓,只是县中预留麦种也不甚多,不知能不能够贵乡所用,吾可不敢保证!”张弛歉然道。
“本县府库所留麦种,鄙人自然高价收购,另外县中富户豪族颇多,亦必有剩余,还望县君助力收购一二。”文丑顺势道。
“如此说来,文君是志在必得了,那么我也不好拒绝。鄙人身为县君,定不会让辖下百姓落得无粮可种之地的!”县君张弛听得文丑言说高价相购之语,不由豪气道。也不是他贪图文丑之钱,实在是,有了这笔钱后,也可以向县中其他官吏一个交代。毕竟还是有很多人盯着这块肉的!
“如此,就麻烦县君了。”文丑见事情谈成,恭维谢道。
。。。。。。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由县君张弛率领文丑数人,将府库中的余种取出,另又拜访数户富豪之家,方才凑够了千石麦种!而文丑也为此狠狠的出血一次,花费了六十万钱之巨!
数十辆辕车,浩浩荡荡的从县城赶往沙河乡而去。
与来时的沉闷不同,回程是文丑就相对开怀许多,与随行的王冲,说了不少他的想法、见解,着实让王冲敬佩了一番。此间事了,就只待大丰收了!如此一来,他文丑也可以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了!可以好好大干一场了,心情自是不同。
这来回就是一天的时间,回到乡亭官寺,已经是薄暮时分了。勤劳淳朴的黔首也纷纷清点着,这一天的收获。而文丑已将秋种的麦种收购到手的消息,也在乡民饱含兴奋、喜悦、敬重等的心情中流散开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是文丑此次相约的却是游徼柳仲。
“子正,如今那些俘虏都还安稳吧?”文丑出声言道。乡佐王冲负责俘虏的事务安排,游徼柳仲负责俘虏的监管看守。是以,文丑有此一问。
“禀文君,前期还有些俘虏有反抗情绪,不过随着近来乡民收割粟米开始,倒是安稳了许多。”柳仲恭谨答道。
“恩,如此就好,只要这些俘虏还有向往丰衣足食过安稳日子的心思,就不枉我为其筹谋一番了。”文丑欣慰道。
“文君仁慈,乡民之幸。”柳仲赞道。
“呵呵,也没什么,我也是为了我的以后而为的!谈不上什么‘仁’、‘慈’。”文丑望着天边悬挂的明月,感叹道。
“但文君确实给他们指明了一条生路,而且还助乡民渐渐摆脱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柳仲还是肯定道。在他想来,就是文丑当真有自己的私心,也不为过。
“子正,你曾言,欲要常随我之身侧,可是不惧任何险阻?”文丑闻言,抬头观月,好一阵方才转身,正面柳仲,严肃问道。
柳仲一看文丑如此严肃的问他这样的问题,不禁肃然下拜道:“只文君不损民、害民,仲自愿以主视君!”
文丑见状,忙将柳仲扶起,笑道:“好、好、好,鄙人必不损民、害民!";虽然早知柳仲有以他为主之心,但是当真的从柳仲口中确切言出时,文丑还是异常兴奋的。接着又道:“子正,快到秋种时候了,我希望那些俘虏也能开垦土地,好使得他们有了牵挂和希望,但看管任务就由加重了一分,你要当心。”
“恩,既然文君有意使这些贼寇弃恶从善,那么子正定会全力辅助的。”柳仲言道。
。。。。。。
月上中天;冷华如水,官寺中文丑同柳仲抵足而眠。
第九十章 粟米收成()
九月初七,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干净的天空犹如当下沙河乡黔首们的心情般一尘不染。带着虔诚的心,将粟米收货会来。晾晒、入库,静等文丑派人提取部分粟米,颇为井然有序。
接下来就是耕种秋麦了。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冬小麦。文丑也是早将麦种一一分发到农户手中了。当然,视劳动力多少,所分发的麦种数目也是不同的。
但是只要你能耕种多少,文丑自会假借相应的麦种。之所以说是假借,是因为,待到来年收成时,还要将假借的部分,上交过来。本来这个事情,一般都是郡里的上官巡查乡里时做的,以表现他们的厚德仁政。
但是眼下,贼寇频发,正值多事之秋,他们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再下乡野来显示他们的仁政了,所以下面的黔首百姓,若是耕种不足的,也就只能依附当地的豪家大族了,而后不能忍受,大族欺压,揭竿而起。。。。。。这是一种恶性循环。而当下文丑取代了郡吏所应做的‘假种’之事,自然就由文丑收取了黔首百姓的赞誉之声。
而当下,也正值乡民耕种小麦的头日。大多都已将田地中的粟米杆收拾干净,堆在一起,留待文丑派军士前来拉走了。这些秸秆可都是军马的口粮,按照原本的市价来说,一束刍约三到六钱,一束暠约二到四分钱,茭刍就是作物的秸秆了。而这些都是乡民自愿贡献出来的,连带着应交的粮米,一并上交。
除去秸秆的田地,有的人家也在向其中洒了一些粪肥,用以增加地力。但是大多说人家是没有那么多粪肥供他们使用的,不过也没有大碍,毕竟这些田地也才刚开垦出来不久,在几十年的时间内是不用担心其地力不足的问题。纵使丰腴之田算不上,中等良田还是没跑的。
接下来就是耕翻土地,平整土地了。而在这一环节,也是最限制劳动力的时候。本来若是加油耕牛,套上长辕犁来,倒也不算什么。但是沙河乡现今就缺耕牛!所以不能开垦出太多的荒地。往往都是四五户人家合在一起,没日没夜的用人力来填补蓄力的缺失。
对于这一现象,文丑也是看在眼里,郁闷在心里。因为,耕牛在那里都是急缺的。曾经他也曾遣人去他乡他县购买耕牛,但是效果不大,去了周边数个地方,也仅仅买来了百十头来,相对于万五的新安流民而言,不得不说是杯水车薪了。
要说用马匹代替耕牛来耕地,那更是无稽之谈了,整个沙河乡也不过三百余匹马。而且这些马匹还是文丑军力发展的根本,文丑自是不舍得。再说东汉的马相对于牛来说,力气相对较小,耕地效果并不突出。而同时期欧洲的冷血马匹就比东汉的马更适宜耕种了。所以中国是牛耕文明,而欧洲则为马耕文明。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为此,文丑也只能下令。在耕地期间,一定要足饭饱食,不至使得忙于耕地的乡民,无力为继。
这样合适于耕种的日子不过到九月中旬,乡民需要在耕种之日来临之前,尽可能多的,开拓出土地来。毕竟,除去翻耕、下播之外,其他就没有什么环节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蓄力的了。
基本上所有的乡民都忙碌于田间地头,形成了一股,大干特干的热潮。上至耄耋之年的寿星、下至垂髫之岁的孩童,无一不是这热潮当中的一员。其他一切事物都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民以食为天。
相对于正如火如荼的耕种热潮,那历经沙河乡万余人员四个月之久,所挖掘的沟渠,也即将竣工了。只待耕种完毕,再动员乡民,怕是过不了三天,就能够将最后的那一段也挖掘完毕。到时候,这一季的麦子收成,也算有了基本保障。
对于已经收割到家的粟米来说。收成也是非常可观的。
或许是地力充沛的原因,乡中所产粟米,平均下来能够达到亩产四石的水平,却是超出了本朝平均的亩产三石的水平。而有的丰腴良田,更是达到了亩产十石的水平!当真称得上‘亩锺之田’,而这些田地,无一不是位于河渠之侧,便于灌溉之地!这也是文丑急于使乡民挖掘沟渠的原因。
而本乡中,所有的耕田又有几何呢?若是按照‘每夫百亩’的大众水平而言,乡中应有田地五十万亩之多。而根据乡佐王冲的推算,乡中耕田却是有六十万亩。远超寻常时期。当然这个‘亩’是小亩,只相当于后世一亩的四分之一而已。每亩四石的亩产,也是按照‘小亩’来计算的,则共收获粟米二百四十万石之多。若是换成后世量制来说,就是每市亩375斤,并不高产。
二百四十万石,乍一听,好似很多。但是按照一人一年食用30石粮食计算,沙河乡民两万余众,一年就要耗粮六十余万石!
再除去应缴的各式赋税,如田租‘三十税一’合13。4万石,每户每年200钱‘户赋’、成年男子每年300钱‘更赋’、凡是1至14岁的孩子,不分男女,每年23钱‘口赋’、15到56岁不分男女,每人每年120钱‘算赋’、成年男女,每人每年63钱‘献费’等,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徭役税赋,多如牛毛,合在一起,怕是每户要纳税一两千钱,若是换成粟米,就是一二十石之多。一乡就又是六七万石!
这八十万石一除,就除去了收成的三分之一之多。这还是沙河乡民开垦荒地,地力充沛,增产不少的缘故。若是按照平常每亩三石的情况来说,就又减去八十万石!剩下的八十万石,每人四石,才是这些乡民一季的收成!
当然此次文丑说要抽取五成的收获,已经将应缴的税赋算进去了。也就是说,这一季每户人家还有收成二百四十石,吃食是不用担心了。而文丑抽取了一百二十余万石粮草,就是上缴五六万石的税赋,也能使他的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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