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军贼寇即将到来的消息传开后,乡内黔首百姓反应不一,有慌乱而惶惶不安的,也有镇定自若的,更有摩拳擦掌者尤其是最近加入的流民个个愤慨异常,誓要与贼寇不死不休!
当文丑他们赶到官寺时,乡内各主要负责人都已到齐了,有秩杜宜在堂内踱步,稍有紧张之色,游徼秦章更是时不时抚一下腰间的环首刀,紧张之情一览无余,而三老姜承依旧在侧案翻看文简丝毫看不出他有一丝慌乱的气息。
众人见得文丑等人到来,有秩杜宜急忙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如今黑山贼寇侵犯在即,就不要寒暄多礼了,我欲领军击贼,诸位意向如何?”
“杜君乃一乡之主宰,当安坐官寺,调度各方,怎可以身犯险呢?万万不可。”文丑拱手劝道。秦章、柳仲等也附和道:“杜君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其实杜宜心里也是打鼓,这临时组建的乡民战斗力如何先不说,就那士气就比刚洗劫了高邑县的贼寇差上一大截!他自是不愿亲临前线,也乐得认可文丑所言道:“然如此,就以游徼秦章为首,文丑为副迎击贼寇!”
秦章、文丑高声应道:“诺!必不负君命!”
三老姜承合上手中竹简面向秦章询问道:“君欲如何迎击贼寇呢?”
秦章听得姜承询问,沉吟一会道:“贼军来犯,当先以骑军冲击,打击他们的士气,然后刀兵在前,弩兵在后,掩杀过去可以成功。”
姜承闻言不见悲喜,面向文丑道:“你以为呢?”
文丑在赶来官寺的路上已经有了些许想法,整理了一下语言道:“贼寇有千人自西南方向,欲以入侵我乡,则在乡十五里处的桃林塞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桃林塞左右皆是森林,通道狭窄可为阻击贼寇之地,若是我们抢先到达设计埋伏,未尝不能大胜之!”
姜承闻言,不由眼睛一亮道:“若是贼军分部而过,又当如何呢?”
文丑沉思片刻道“若是贼军分部而进,可将其截断分割保卫,另使乡民于林内以树枝扫地,腾起烟尘以为疑兵!”
杜宜、秦章闻言皆点头不已。
姜承还欲提问,门外负责集合乡民的佐吏报告言:“人已齐至,皆已装备,可以出发了!”
“时间紧急,还望诸君尽心竭力!”杜宜起身道。
官寺堂内众人说来话长,其实也就一刻钟而已。
秦章、文丑等闻言,拜别杜宜与姜承后,领军前往桃林塞迎击贼寇去了!三老姜承瞧得秦章、文丑走远,对稍显焦躁的杜宜道:“文丑此人懂地利、知人和,此去必胜,杜君不必担忧。”
ps:桃林塞是指秦函谷关以西逶迤而至于湖水西岸的湖县故城,亦即湖县旧址(阌乡县城旧址)之间的函谷古道,它以此间谷道两旁及其以南衡岭源(南部为焦村源)、铸鼎原的桃树成林而得名
第八章 小试牛刀()
常山国平棘县地界,官道之上,一队武装飞快向南疾驰。整队武装左臂上都系着块黑色布料,手持明亮的环首刀,如一道钢铁洪流一般。此时正是初春时节,道路两旁草木刚刚返青,丝毫遮掩不住这队武装奔驰带起的冲天尘土。
整队武装,足足有一千余人!
这批人正是由文丑带领的那一千配备环首刀的主力军!由首批接受训练的五百余壮丁和训练期间加入的五百余流民组成!
“报!”
大约疾驰了十余里,前方一里之外一人一骑飞驰而来,看左臂上的黑巾,正是沙河乡民兵派出去的探马斥候。见着一骑飞驰而来,民兵最前方的文丑,骤然停住。紧接着这整队武装也迅速停了下来,随略微显散乱,但也不伤大雅。
那名探马,此刻也到了沙河乡民兵之前。
“报,贼军已经走到桃林塞南八里处了!正是朝着桃林塞而来!”
翻身下马,这探马向沙河乡民兵最前方的文丑恭敬禀报道。
“八里么……果不出我所料,再探!”文丑双眼微微眯了一下,口中沉喝道。此时的文丑,颇显英俊,身高八尺有余,面色也不复是刚丁忧完毕时的苍白无血色,而是冷峻刚毅!再加上一身漆黑的镔铁战甲,手执一杆浑铁重头大枪,整个人,透出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气。
文丑身后那些乡民,在听到探子的回报之后,不由得心神一滞,纷纷握紧了手中环首刀。因紧急赶路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也不由想到:“贼军,就在前方了么?”
文丑打发了探马斥候转向身后乡民道:“乡亲们,还要再坚持一下,我们距离桃林塞还有不到二里,我们还需抢先一步到达桃林塞提前准备,好打贼军一个措手不及!”
文丑言闭,转身带着沙河乡民又是一阵急行军。
当文丑他们到达桃林塞时,游徼秦章所帅的那队骑兵早已在那忙碌多时了,又询问了此时情况,得知黑山军贼寇的先头部队最快只需要一刻钟就能抵达!
文丑和秦章商议后,紧急吩咐“霸双戟”铁千和“矮四郎”董江率领游侠儿及五百乡民埋伏在桃林塞东侧!柳仲、文霸率领部分文氏后生及五百人埋伏于桃林塞西侧!秦章则率领骑兵队策应两边,人衔枚、马去铃自是不在话下。
时间慢慢的流过,时而一阵风彿过,林子沙沙作响,埋伏在林内的沙河乡民兵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不由握紧了手中兵刃。
文丑与柳仲隐藏在桃林塞出口外的林子里,约有六十人!皆静默不语,手抚着身边略显躁乱的马儿。
这领头的黑山军贼帅在行军至桃林塞时,向后一摆手,贼军在一些貌似小头目的呵斥声中停了下来。
这贼将也是生的膀大腰圆的,脸上一道自额头延伸道下巴的伤疤比柳仲的还要恐怖!
他身边的一个小头目,见他驻足不语,笑嘻嘻道:“林将军可是担心这林中有伏兵?要我说,林将军大可不必但心有啥子伏兵,今年自渠帅出兵以来,那个不是望风而逃!现如今的官军一个个都是没软子懦夫,怕是都窝在城里呢,谁敢撅你林将军的胡须!”
那个林将军虽知他的这个手下最拿手的就是拍马屁,但他还是乐呵呵道:“都是兄弟们的功劳!”,毕竟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但他认为这小头目说的也不无道理!随后又一摆手,率先领着五、六十骑兵向桃林塞走去,大军徐徐开拔不再话下。
话说这边文丑瞧得那贼兵在桃林塞入口停了下来,可是一阵焦虑,手心沁满了汗,这可是他的第一战,要说不紧张那是胡说!幸而贼兵也仅仅是停顿了一下,一切还在文丑的算计之中!
“哒、哒、哒……”的马蹄声犹如催命的鼓声,响在沙河乡民兵的心头。
那贼军将领骑着匹大黑驹领着五、六十骑出得桃林塞,驻马遥望天边,只见一轮红日映红满天的云霞,春风彿过面庞,不禁一阵惬意,嘴角渐渐勾起,心想:“此次回去后,就是我的进职副帅的大礼了吧!”一想到军队开拔时渠帅那殷切关怀的眼神,他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他是有资本骄傲的,跟随渠帅凡三十余战,每每救渠帅于危难之中,他也从一个小卒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将军!如今是进阶在即,他怎能不兴奋呢!
那骑将见得,后面步兵即将走出桃林塞,转马就要赶路却听得耳边一声惊雷般的吼声!
“兀那贼寇,哪里走!”却是文丑一骑飞来,瞬息间杀到那将近前,手中重头长枪如毒钻一般,直击那将胸口!
只见那将慌乱间提起手中大刀欲将文丑的长枪硬磕出去。但是他打错了算盘,文丑之枪乃是重头大枪!岂是那么轻易就能磕飞的!只听“钪!”的一声,文丑的枪虽是偏了,但他那大刀更是把持不住反被被磕飞了去!
文丑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马交错,反手就是一枪砸去!那将刚一接手就知道不妙,此时眼看一枪当头砸来,却是无力回天。
从文丑暴喝出马到斩杀贼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其实那将也是颇有武力的,若是正面交锋,至少也能和如今武艺并不娴熟的文丑走上十余合,只是一个准备充分觑得时机一招致命,一个毫无防范仓促应战,如此之下也就成全了文丑的英武!
而沙河乡民兵在文丑吼声时就已集体爆出一声巨吼,纷纷从树林高坡上掩杀了下去。此刻的黑山军贼寇,被突然出现的民兵吓得一滞,随后顿时骚乱了起来,又见得漫山遍野都是喊杀声,也不知伏兵有多少,纷纷奔走逃窜起来,以那些小头目的威望,根本镇不住这些贼寇,一时间,军心大乱。
民兵冲杀下来的一瞬间,这些贼兵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反而自相踩踏,愈加混乱!
“还击!快给我还击!”
一些头目犹自大声呼喝着,不过,此刻的贼军,已经乱成了一团,谁还听谁的啊!当真是兵败如山到!
这边文丑斩杀敌将后又是一声大喝,一杆浑铁长枪如蛟龙出水一般,砰砰击在两个想要偷袭正挥舞着双戟与三人大战的铁千的贼兵身上,又是亡命两条!并暴喝道:“贼酋已死,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沙河乡民亦是高喊。
贼军见得主将已亡,又听得周围尽是声音,都纷纷丢下武器,高呼投降。但也有那顽固不化负隅顽抗者,皆被一一枭首。只有十余骑兵慌不择路的骑马逃窜了和百余步兵逃向茂林深山去了。
经此一战,沙河乡民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兵刃,随后又是一阵欢呼!
经过点查,此战不可谓不是一场大胜仗!沙河乡民以三十六人重伤,七十八人轻伤无一人阵亡的代价换来了歼敌三百余人,俘虏五百多人的傲人战绩!
文丑、柳仲等也是兴奋不已。留下一屯民兵清扫战场后,引兵回乡,自是不在话下。
第九章 得胜归来()
大胜得归,沙河乡民莫不笑逐颜开,就连柳仲等游侠儿也是一路欢笑,心中对文丑愈加敬重,他们知道,若不是文丑的巧妙安排和他那对贼寇将领势若猛虎的雷霆一击!此战的结果还是两说!
骑马走在最前头的秦章、文丑等此时正按耐住颇为激动的心情,漫步遥领在队伍的前方,不时说笑几声,若不是要和大部队共进退,以示尊重的话,他们怕是要和派出传达捷报的游侠儿一样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其实文丑心中也有不少忧虑,比如这队贼寇貌似只是一支分队而己,另外还有百十贼寇逃走,怕是用不了多久,贼军大部就要赶来寻仇了!但现在众人都正在兴头上,连日来被训练消磨殆尽的斗志又有了上升的势头,文丑自是不会在这时讲这些扫兴的话的!
沙河乡外围,紧临半丈有余的壕沟处摆满了乡民们制作的拒马,再往内也就是横戈待枕的留守乡民了!此刻以杜宜、姜承为首的乡吏也是紧张的等待着战报来传,毕竟再好的理论也不一定能转化成切实的战果,若是文丑他们战败,就需要他们直面贼寇的怒火了。
“来了,来了!”
俄儿,留守的黔首百姓呼喝声此起彼伏。原来是在一里远处,一骑飞奔而来,带起一路烟尘。正是被派来报告捷报的游侠!
“大胜,我们军大胜!”那骑还未走到近前就大声喊到。
“哄……”沙河乡上下顿时沸腾起来,由先前的紧张猛然过渡到如今狂喜的状态,不少妇孺都喜极而泣!
“我军伤亡如何?”传讯游侠到的近前有秩杜宜急忙问道。
那人喘了一会道:“无人阵亡……呼……歼敌三百、俘虏五百……”
杜宜、姜承等皆松了一口气。又仔细询问了战斗场面,当听得文丑战前布置种种、不禁默默点头,又听得文丑以雷霆之势斩杀贼酋时更是大呼痛快,拍手叫绝!
姜承深有感触道:“文丑此人,不仅有过人之智,更兼具冠绝三军之勇!不可多得啊!不可多得!”
杜宜与姜承相视而笑道“姜公,后生可畏啊!不是我们能比得了!”略一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以姜公之才,郡内何职不可居之?缘何屈居这沙河乡做一个三老呢?”
自杜宜上任以来,每遇难事,总能在姜承处获得解决问题的方法!一经调查,发现这姜承并不是世居此地的乡民,而是于十几年前才迁移而来的,而十几年前正是党锢之祸的时候,故而杜宜猜测这姜承怕是改名换姓避祸于此的党锢人士!如今党锢于中平元年就已解除了,故而有此一问!
姜承闻言指着脑袋笑道:“我哪有什么才干,人老了,思考僵化了,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了。”又对那传讯游侠问道:“如今秦章、文丑他们可是在来的路上了?”
“正是,想来在天黑前能赶过来!”那游侠儿恭敬答道。杜宜见姜承不愿在出仕一事上多说,也知趣的不再询问。向还在欢闹的沙河乡民喊道:“今已大胜,无一人阵亡!让我们在此迎接那些奋勇杀敌的英雄!”
“迎接英雄!”乡民们热情洋溢的参差不齐喊道。
……
当文丑等大部队回到沙河乡时,日头早已落下,黑夜正慢慢笼罩大地,一轮明月早已挂在了半空中,银白的色的柔和月光铺盖在大地之上。
前行的队伍,洋溢着得胜的快乐,当这些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拼杀的民兵看到夜色中犹自等待他们归来的沙河乡民时,一种叫做自豪感的东西油然而生!
文丑见得近万乡民在杜宜、姜承的带领下,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不由豪气顿生,将手中重头大枪斜举朝天,昂首长啸!文丑身后的民兵纷纷高举手中兵刃,附和长啸!
文丑这番作为虽是因为一时兴起,随意而行,但却极大得增强了沙河乡民众与所招收流民的集体荣誉感!令他们之间的那一层隔膜又淡化了一分。
参加此次战役的乡民,受到了乡里其他民众的由衷尊敬。
文丑与秦章对视一眼,面向有秩杜宜齐齐下拜道:“属下文丑(秦章),幸不辱命,得胜归来!”
“幸不辱命!”民兵齐声道。
“哈、哈、哈……好、好、好,诸位快快请起,鄙人愧不敢当啊。”杜宜笑容满面的伸手扶起文丑与秦章接着道:“诸位击贼有功于社稷,明日我必去亲请国相,为诸君索求封赏!”
“有秩杜公!”
“有秩杜公!”
杜宜说是要去郡里为乡民索求奖赏,其实也是为自己打的一个算盘。击贼一千那是多大的一个功德啊,足够他升任到一个俸禄达到五百石的小县的县令了!
汉承秦制,人口在万户以下的县的长官称为令,万户以上的称为长,县令或县长,级别从千石至三百石不等。掌治一县之民。
乡民在欢喜兴奋中散去。
当文丑再次赶向官寺的时候,银白的月光映射在文丑那刚毅冷峻的面庞上,黑色镔铁甲犹覆其身,手执一杆浑铁重头大枪,使他的身上增添了不少彪悍杀伐气息。
这是文丑审问了投降的贼寇后,了解到这波黑山军贼寇是黑山军李大目部的一支,这李大目本是常山国房子县人(位于高邑县西),颇有家财,好仗义施才,因看不惯当地的一些大户欺压百姓,在中平二年,又发生大疫,房子县黔首百姓折损十之二三!李大目终揭竿而起,一两年间,队伍犹如滚雪球般,迅速发展壮大,达到如今已有一万余人的地步!
而这支分队的首领林力曾多次救李大目于危难之间!李大目早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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