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点点头,说道:“事如能成,固然最好;事如不成,天下亦可知究竟谁才是最忠义之人。”
这才是田丰的真正目的。
身为讨董盟主,族人被杀,如果却依旧按兵不动、不出河内,袁绍的名望必然会稍微受损,而文丑、孙坚他们若在此时传檄天下,相比之下,其名望却或会因此而能够再得到一定的提升。
而之所以说是同孙坚一起,却是因为文丑本身作为常山中尉,勉强算作是一路诸侯,但是他的威望还达不到传檄天下的地步,相较而言,现在的他也不过是能够和寻常诸侯平起平坐而已,就是面对二袁、韩馥还要差上一线。所以他需要同孙坚一起行此事,方能够将这一事件的影响力达到最大。
而对于这一提议,孙坚自是同意,虽然他对于文事不是多么的感兴趣,但是这能够很明显的增长名望之事,他还是很乐意做的。。
第一百章 董卓反应()
既然孙坚同意了此事,那么就好办了许多,很快孙坚、文丑联合署名的一道檄文就从颍川发放到全国大部分地方而去。⊙,
正如文丑会想到董卓不会再想着诛杀其他在朝士子一般,但是在董卓军中也有持有其他意见的人士。在孙坚、文丑檄文传到洛阳董卓处后,有人皱眉之后提出道:“何不斩杀出身颍川的荀氏、陈氏等?,好教他们见识到什么才是正道。若是没有颍川人士的支持,孙、文二子败亡不远矣!”这人却是因为孙坚、文丑处于颍川,从而扩罪于颍川人士了,而这里的荀氏、陈氏也即是荀爽、陈记了。
“非也,如是将颍川士人诛杀,岂不是就更将颍川人士推向了文、孙二子?”既然有想以杀摄人的, 那就有理性思考的。董卓看去,说话的是他女婿牛辅。牛辅是董卓的亲信重将,又是董卓的女婿,知道董卓诛袁氏五十余口的真正目的,那便是杀鸡儆猴。
董卓杀袁隗等,其意并不在袁绍、袁术,而是在酸枣联军,他是想以此来恐吓张邈、曹操等人。酸枣的那些诸侯们大多出身名族,世代为官,在起兵前,有的还是常居洛阳,差不多皆有家眷、子女、族人在京,别人不说,比如曹操,他就有家眷在洛阳,曹操当日逃出洛阳时情况紧急,是微服而走,没带几个人,他早年在谯县时纳的小妻卞氏和卞氏给他生的次子曹丕等人都没能跟他走,后来起兵讨董,两军为敌,曹操也没办法派人去把卞氏、曹丕等接出来,所以,他们现皆尚在洛阳。董卓杀了袁隗等人,就是在告诉曹操等:你们要是还跟着袁绍和我为敌,你们留在洛阳的家眷、子女、族人就会和袁隗等人一个下场。
这是在从心理上打击曹操、张邈等那些跟着袁绍起兵的诸侯们。
又有一人说道:“相国万万不可再行诛杀之事也。”董卓再看去,说话的是讨虏校尉贾诩。贾诩素有智名,董卓颇重之,乃问道:“文和。缘何不可啊?”
贾诩今年四十多岁了,他生在凉州,地处边鄙,年轻时名声不显,只有阎忠认为他与众不同,有良、平之奇,后来,他被举孝廉,又入朝为郎。因疾病去官归家,在家待了段日子后,得到公府的征辟,又来到洛阳,数迁为太尉掾,董卓入京,因贾诩和他是同州人,遂对其加以重用。先拜他为平津都尉,命以镇守洛阳周边关中的小平津。前些时把他召回洛阳,改迁为讨虏校尉。
贾诩恭敬地说道:“袁隗,太傅也,袁基,太仆也,明公先已诛之。朝野惧骇,今如再诛荀氏、陈氏等,所谓物极则反,必会使内外不自安,或生离心。反壮二袁声势。”
袁隗、袁基两个是袁绍的族人,董卓杀了,是杀鸡儆猴,可荀爽现亦为三公之一,董卓如再杀了,那就是短日内连杀两个三公,此前朝之所未见,肯定会引得朝中公卿、大臣人人自危,实不利远在洛阳的董卓加强对长安的控制。董卓以为然,颔首称是。
贾诩又道:“今次关东起兵,盟主乃是袁绍,如文丑、孙坚者,不过是附从罢了,既无袁绍之名,又无袁绍之众,便是再戆悍勇战,也无关大局,以在下愚见,相国实不必太着意他两人,只需令胡将军牢守伊阙诸关,便足矣。当下之要紧大事,还是应当以二袁为先,只要能先把二袁,尤其是袁绍打垮,关东余辈,跳梁小丑,不足相国定也。”
袁氏世为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政治力量极其强大,是董卓的强敌,而如文丑、孙坚等,确如贾诩所说:便是再敢战,也只是他两支人马而已,无关天下政局。眼下最要紧的,的确是要先想办法把袁绍、袁术打垮,只要能将他两人打垮,关东义军就是群龙无首,必星散而去,待到那时,以凉州、并州军马之强,董卓便可以分别一一击之,从容平定。
董卓说道:“文和,卿言甚是。”顿了顿,又问贾诩,“今我已诛袁氏在京者满门,想来酸枣诸竖应已俱皆胆裂,文和,你以为,下一步我该如何做,才能迫其降我?”
贾诩早有定计,闻得董卓询问,当下答道:“确如明公所言,袁隗、袁基等被诛,料那酸枣诸竖必已皆惊骇胆裂,心忧在京之家眷,想来应是不敢再公然与明公为敌,可如想迫其星散,或更甚而,使其自缚求降,以在下看来,还得再往柴堆里丢一把火。”
董卓问道:“什么火?”
贾诩缓道:“明公可分遣良将,使统以精卒,分击袁绍、袁术。”
董卓哈哈大笑,拍案说道:“卿之所言,正吾意也。”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此次关东讨董,其“王”便是二袁,尤其是袁绍,从早前文丑、孙坚、曹操、张邈、鲍信等出兵,而余者不与合兵共出就可看出关东联军气势虽盛,内实各怀打算,那么,在这个基础上,抓住袁绍、袁术这两个为首的穷追猛打,先杀袁隗等,从心理上恐吓余者,再分别遣兵痛击二袁,从军事上恐吓余者,双管齐下,十之,就能使关东联军瓦解,只要关东联军瓦解,董卓这边就会压力顿减,从而便可以或招降、或进击,从容不迫地分别一一平定之了。
不得不说,董卓确算是个人杰,有野心,有能力,也有手腕。先采取守势,观望关东联军的动向,在看出关东联军内实各怀打算,并非是铁板一块后,当机立断,马上就诛袁氏在京者满门,以为威吓,再改守势为出击,以更进一步地从军事上来对联军进行打击,以迫其分化瓦解。他这一整套对付关东联军的办法是很有章法的。
只可惜,他忽略了一点,最终导致了他的失败。这个被董卓“忽略”了的“一点”,就是“大势”。。
第一百零一章 袁绍反应()
其实,对于大势之说,也不能说是董卓忽略了这一点,整个天下的大势现今如此,几乎所有的士族都在或明或暗地反对他,与他一心者几无,他又会岂会不知?只凭他一人之力,是万难与之为敌的。 只是,他现在已经上了船,“上船”容易,要想再“下船”可就难了,就算他已明知时势如此,事恐难为了,可现下的形势对他来说,却也是“退不得也”,政斗是你死我活的,但凡他露出一点“退却让步”的架势,袁绍等人恐怕就会马上扑上来,毫不留情地把他撕成碎块。
所以,他现在虽是已明知“事不可为”了,可却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而又因此缘故,“天下时势如此”,他应对的章法即使再好,也是没甚用处的,顶多能应一时之急,早晚还是落败一途。
而在另一方面,凉州兵精,文丑在等他们士气低落,一待其士气低落,便会立刻发动二次讨董,——文丑为何料定凉州兵会有“士气低落”之时?事实上,也正是基於对“天下时势”的判断。如果“时势”在董卓,所谓的“大义”在他,凉州兵又怎可能会士气低落?只会是“士气如虹”。也正是因为“时势”不在他,所以凉州兵如今之精勇剽悍,说白了,不过是一时之表象罢了。而这也就是文丑所坚持的原因,也是他有望在之后再建一些功绩的根本所在。
同样,孙坚、文丑的檄文不仅在董军之中引起了很大的凡响,在联军盟主袁绍的军中也有着一定的冲击作用。
袁绍军帐之中,逢纪拈须沉吟,言道:“孙乌程、文武猛以上匡王室,下为将军报仇为名,倡天下击董,将军不可不应之,以我之见,将军应亦修檄一道。传示四方。将军为国事,而家遭不测,檄文一出,定能引得天下心向,待到那时,这讨董就不难了。”
逢纪这话说的不错,袁隗等人被杀。对袁绍来说,固是家仇惨事。可就政治号召上来说,却是一件对袁绍极其有利的事。就别说“修檄一道,传示四方”了,便是眼下,就有不少冀州等近地的豪杰士人因为“感其家祸”之故而蜂拥来投。可以想见,等袁绍的檄文再一出,来投他的海内义士、豪杰肯定会再掀起一个高峰。
曹操听出了逢纪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说道:“‘修檄一道,传示四方’。固应当也。可是元图,我听你话中意思,似是不建议本初应文子孝、孙乌程之倡,现下出兵?”逢纪说“待到那时,这讨董就不难了”,意思很明显,袁绍现在不应该出兵击董。
座上都是自己人。皆为袁绍亲信,逢纪也不藏着掖着,见曹操问起,索性便直言说道:“董卓虽悖逆天道,为天下所厌,可他不吝财货、妇人。重飨兵士,现下他兵锋尚盛,士气犹高,韩冀州明拥将军为盟主,暗实忌之,常为将军掣肘,以我当下之兵击之。恐不胜也。”
曹操是个主战派,最讨厌的就是听到有人以种种理由为借口反对袁绍出兵,因而遂又问道:“那以元图之见,何时才是我军出兵之时?”
逄纪言道:“夫举大事,非据一州,无以自立。冀州一日不安,则一日不可出兵。”
座上许攸、荀谌、辛毗、辛评、郭图、审配等人自是同一立场,俱皆赞同逢纪之话,都说道:“元图所言甚是。”
曹操心道:“酸枣诸公各存私心,河内诸君亦俱怀别意,袁本初分明是以讨董为旗号,实意在冀州,故而即使袁太傅诸人惨死,我观他也无一丁点的出战复仇之意,虽说我早有再次出兵之意,只是我兵马不足,难以再次出战,虽久有问本初借些兵马之意,可一直不得机会,眼下倒是正好可趁子孝倡‘共举击董’之机,问本初借些兵马了。”
早在起兵讨董前,袁绍就对曹操说过,如果举大事不顺,那么他就会占据冀州,再南向以争天下。所以,曹操知道袁绍久屯河内不战,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别的,而就是为了冀州。既然清楚袁绍的想法,曹操了解他,知道再劝也无用,也就不做那些功了,但袁绍不战,而他的本部兵马又太少,不足以二次出战,所以,他是早就有问袁绍借兵的想法了,只是一直不得机会开口,今次正好趁文丑倡天下为袁绍报家仇的机会,倒是可以开口出言,问袁绍借兵了。
曹操说道:“本初,元图所言固是,然孙、文既倡天下为卿报家仇,卿如无一兵一卒出,却似亦不妥。”
袁绍言道:“噢?然以卿见,何为上策?”虽说袁绍对于文丑的感官不是很好,但是一来碍于现下他还在谋划韩馥之时,不易打草惊蛇,二来孙坚、文丑等确实是‘打了为袁氏’报仇的旗帜,他也不好撕破脸皮,是以无奈出言之。
曹操言道:“我愿领兵与文、孙共出战,只是……。”
袁绍顺言道:“只是如何?”
曹操开口言道:“只是我兵马不足,难为一路,还得请你借我些许兵马,以壮声势。”
袁绍当下就明了了曹操之心思,遂言道:“卿欲借多少?”
曹操答道:“五千足矣。”
袁绍沉吟片刻,言道:“五千太少,我拨淳于琼部与卿,卿看可好?”淳于琼部约有千步骑,比五千多三千人。
曹操心道:“我说的是借五千兵马,本初却拨淳于琼部与我,……他这显是信不过我啊!昔在洛阳,本初豪侠意气,宽宏下士,从善如流,我以为他是难得一见的海内英雄,可事到乱起,他先是召四方豪杰入洛,以至董卓生变,遁出京都,来至冀州,居屯河内,他又久不出战,轻重颠倒、举止失措,我为了给他家报仇,今问他借兵,他复又疑我,竟是无半点英雄之气了,难道果如古人所言:唯有遇到大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底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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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董军行动()
上文说道曹操感觉袁绍没有英雄气概,实际上这些都是在以曹操为视角所展示出来的袁绍面目,而站在袁绍的角度来看,则是袁绍凭什么就非要将自己之兵力借给曹操呢,而且曹操是一个屡战屡败之人。 这却又与英雄气概没有什么关系了。
曹操问袁绍借兵,袁绍如直接给他五千兵马,那就是把自己的兵马交给曹操暂时统带了,可他看似大方的说“五千太少”,拨淳于琼部给曹操,这实际上却是不肯把自己的兵马交给曹操统带,仍是以淳于琼为那千步骑的主将,换言之,这是在与曹操“联兵”,而非“借兵”。
曹操心中对袁绍的这股“道:“如能得淳于将军相助,我此次出兵,更添三分胜算了。”
袁绍随口问道:“孟德,卿欲何时出兵?”
曹操答道:“我这就给文、孙写信,与他们商议之。”
说到就做,当日曹操回到自家营寨之后,就向文丑、孙坚他们写了一封信件。
荀彧来到文丑的帐中,见田丰、田畴等人已经先到,他坐入席中,皱眉问道:“明公召我等来,是为何事?”
文丑放下手中木碗:“曹孟德给我来了封信。”
荀彧晓有兴趣道:“哦,信中说了什么?”
文丑古井无波言道:“他向袁本初借了千兵马,欲应我和孙将军之倡,共出战击董,问我们打算何时出兵。”
荀彧略一沉吟:“那明公准备怎么回信?”
文丑不假思索道:“时近四月,将要夏收,等到夏收后再出兵吧。”
颍川、陈留、河内、常山等地的夏收时间差不多,早的话,四五月份就该夏收了。
“二次讨董”这个事儿,文丑虽然肯定是要做的,但这次他邀请孙坚共同进行的传檄天下。其目的却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再提高一下自家的名望罢了,究其本意,实是没想着立即就出兵的,所以他打算以夏收为借口,暂以此回信曹操,把再击董卓这件事稍微拖延一下。以待董军士气低落之时。
田丰等人点头说道:“以此回信,最为恰当。”
田畴不觉叹道:“诸路义军。除明公与孙将军外,唯曹将军为匡扶社稷,讨逆慷慨,舍身忘死,可称忠勇二字。”
曹操已经大败了一场了,几乎战死,在二次募兵的过程中,遇到兵乱,又是差点身死。可在带着新募的兵卒到了河内后,却依然积极主战,敢於进击,确实称得上忠勇之称。
文丑心道:“汉末群雄逐鹿,成事者唯曹、孙、刘三家,如袁绍、袁术诸辈,初时虽声势浩大。而最终却落得一场空,不过是‘为王先驱’,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正说话间,典韦入帐来禀:斥候上报,董军似有异动。诸人停下话头,文丑问道:“有何异动?”
典韦言道:“伊阙关胡轸部约有五千人出关南下。轘辕关部董军亦有约三千人出关,似有东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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