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说,洛阳周边共有八关,号为八关都邑,分布在洛阳的四面。
颍川与洛阳间的是轘辕关,此关所扼的是由颍、陈通往洛阳的要冲,由此关向西,顺次又有大谷、广成、伊阙、函谷等关,其中,函谷关是洛阳西边的大门,东指洛都,西望长安,乃八关之首,大谷、广成、伊阙三关则都在洛阳的南边,三关相连,彼此间隔甚近,所把守的是洛阳的南大门,从荆州直接南上也好,由颍川、汝南绕道入洛也好,都得通过这三个关卡。
换言之,也即是说,如果从梁县进击的话,最终也是需要过关的。
既然如此,他们却又何必绕过轘辕,舍近求远,非要走西南方向?何不干脆就叩轘辕而入京畿,兵向洛阳?
这却是因为大谷、广成、伊阙三关虽也险要,可却还是比不上轘辕关。
轘辕关在少室、太室二山间,山路险阻,十二曲道,论及难攻,远在大谷等三关之上。
是以,文丑、孙坚等人都舍了轘辕关,而选了此地为出郡的突破口。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中,孙坚被袁术表为领豫州刺史后,在率领豫州军进击洛阳时就是选择的这条路,想要从大谷出轘辕以攻洛阳。
对从梁县出兵这件事,文丑与孙坚又是不谋而合,接下里就该说张邈、曹操他们从哪里进军的事儿了。
张邈他们和文丑、孙坚不一路,对出兵这件事,他必然有自己的想法,文丑、孙坚所想的不一定会和他的谋划相同,但不管相同不相同,既然是要两路共进,那么文丑、孙坚肯定是需要把张邈他们考虑进来的,如果最终双方的意见一致,自是皆大欢喜,如是不一致,可以再磋商。
孙坚问道:“我等可从梁东进击洛阳,那张、曹、鲍三将军呢?以卿以为,他两人应往何处进击为上?”
文丑落在地图上的视线从梁县往北,看向陈留,随即又从陈留向西,伸出手指,在其中一地上点了一点,说道:“此地如何?”
众人看去,荀贞手指落处,却是成睾。成睾即成皋,本古东虢国地,春秋时设城制邑,因相传周穆王曾在此地豢养猛虎,故又命虎牢,前汉在此置成皋县,入到本朝,改“皋”字为“睾”。
说起成皋,可能知者不众,但如说起此地的一座雄关却是人人尽知,那便是大名鼎鼎的虎牢关了。虎牢关之设可追溯到春秋时的晋国,晋悼公筑大虎牢城,屯兵戍守;入到前秦,又因此地北、西临黄河,南、东为深涧之故,将关名改为成皋,“皋”者,岸边、高地之意也;楚汉之际,高祖和项羽曾在此反复交战,围绕此地的战斗时长近两年半之久,十分激烈,汉军数失成皋,又数夺成皋,直到最终牢牢地把虎牢关握在手中,才迫使楚军议和,双方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只由此,就可见此关之战略地位。
本朝中兴,迁都洛阳,此关作为洛阳东面的屏障,地位越发重要,将军冯异南下河南成皋以东十三县,重修关城,并派重兵把守,中平元年,灵帝置八关以拒黄巾,八关中有一名叫“旋门”,其实便是此关。
成睾,又或者虎牢之所以如此重要,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说到底,主要还是地势使然。
成睾东边有一县,名为荥阳,从荥阳往东皆为平地,一马平川,无险要阻拦,而自成睾一带开始,越往西去,地势越高,山岭愈众,虎牢、又或现之旋门关便雄踞於其中一座突起的山上,俯视四周乱岭峭壁,只有一条通道蜿蜒於陡岸深谷之中,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有此险要之地形,成睾在战略地位上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孙坚见文丑指处,哈哈大笑,说道:“卿见与我正合!”
文丑和赵云等校尉商议了大半天的军事,田丰、郭嘉、荀彧等人作为他的谋主也皆在场。(。。)
第六十七章 建制初成()
既然这些大智大贤之人尽皆在场,那么他们对于此场军议自然也有着各自的见解。∑
但见荀彧率先言道:“黔布反汉,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口;元狩初,淮南王刘安欲叛,亦声言‘今我绝成皋之口,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举事,如此,十事九成’,又常言‘塞成皋之道,天下不通’。成睾之险,有之久矣!今敖仓之中虽粟米无多,然成睾临水据山,亦洛阳之东门也,张、曹三将军兵出酸枣,西向洛都,这成睾非是要先取不可,不取,无以成事。”
黔布、刘安反汉皆是前汉之事。
刘安所言之“三川”指的即是洛阳和河南尹,洛阳虽也是位处中原,却和颍阴这样的平原城市不同,其周边山峦密布,河水众多,其中远远近近的大河有三条,分为泾水、渭水和洛水,此三水悉是源出岐山,亦因有此三水纵横境内之故,河南尹原本的名字就叫三川郡。
黔布、刘安时,成皋附近的大粮仓敖仓里还是粟米满积,洛阳作为前汉控制关东的要地,号为东都,又有储存巨量兵械的武库,那时成皋的战略地位比现在还重要,不过就算如此,便不说敖仓、也不说武库,只凭成睾的地势,这成睾确如荀彧所说,是张邈、曹操等所必须要首先攻取的。
此地如不下,别说他们合兵有四万之众,即使兵马再多十倍,打个比方的话,他也还是徘徊在洛阳的门外,无能入也,而一旦打下此关,夺下此地。那就是把洛阳的大门给打坏了,进则可击洛阳,守亦足能堵住董卓的东向之路,使其空拥强兵,却只能蹙於洛内,仿如困兽。
如此颍川和酸枣之两路人马。一路由梁县击大谷诸关,入洛阳南域,一路出酸枣以击成睾,扣洛阳东门,如按此谋划,此番进军击董之事,即便不成,也足能使洛阳震动,天下侧目。
田丰犹嫌不足。说道:“惜乎酸枣诸公怯战,袁车骑受韩冀州掣肘,袁公路自至南阳,虽招兵募众,却至今屯兵鲁阳,虑绝吾等请击之建,亦无进击之意。若是他们肯与我等共进兵击洛,袁车骑南下孟津。袁公路西入弘农、京兆,则董卓纵兵强将悍。亦无能为也,只有败亡一途了啊。”
大谷等关是洛阳的南门,成睾是洛阳的东门,孟津是洛阳的北门,而弘农、京兆两郡在洛阳的西边,袁术如果兵入此两郡。董卓军的退路就有被断之危。
如果真的能够如田丰所说的这些,诸路人马齐动,数十万步骑共逼洛阳四面,洛阳城内的吏民必定惶恐不安,董卓的部下也肯定会军心不定。这么一来,胜算就很足了。
只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文丑、曹操、张邈、孙坚这样慷慨敢战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这次分兵又是两路共进,所以作为战前的谋划,不可能定得太细,只能定下一个大的方向。文丑的两个意见都得到了孙坚的赞成,便算是初步定下了此次出军进兵的基调,只等再派人去和张邈、曹操商量之后就可依此行事了。
这次派去见张邈、曹操的使者,不能随便选个人,关系到军争大事,必须得是既有谋略、又能替文丑做主的,文丑第一个想到的是田丰,但大约因近时天气转暖,早晚却仍寒凉,乍暖还凉时节,最易使人患病之故,田丰这两天身体不适,略感风寒,却是不能使他去了,最终文丑还是选择了他的大管家田畴担当此任。
进军在即,将要用兵,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文丑此前只是任命了赵云、颜良等一批将领为各部校尉,没有给田丰、荀彧等帐中的谋臣、文士们称号,此次田畴为文丑出使,去往酸枣是为与张邈、曹操等商议讨董军事,代表的乃是“公家”,不是文丑私人,亦需有个名号,因而,在田畴出发前,文丑先把帐下重要的谋士、文臣召集一处,分别给了他们一个任命。
表田丰为监军校尉,表田畴为参军校尉,表荀彧为军师校尉。这三人代表了各自不同的“阵营”,田畴不用说,这是跟着文丑的“老臣”了,田丰、荀彧虽是新从文丑不久,可既有高名在外,得一校尉职理所当然,而且还可以看做是冀豫两州诸人在文丑帐下文臣里的代表了,至于郭嘉其人,虽然才智堪当,不过资历稍显不足,是以不在表奏之列。
此三人之下,其余在文丑帐中掌管文书、册籍、粮秣等等诸事的众人亦各有名号,多以“司马”为称,包括在颍川来投文丑的那些士人,文丑亦从中选了几个名声较大的,也各授其职。除此之外,文丑又把周路、典韦、夏侯兰、董直等人召来,亦分授校尉之职。
给周路授个校尉之职,是为了他能够领颍川郡兵出郡作战,文丑授给他了一个领军校尉。“领军”二字,意为“领颍川诸军”,算是作为其率颍川之兵投奔自己的奖赏吧。
文丑早些时分置本部义从兵马的时候,将之分为了前、后、中、左、右、骑六部,前后左右骑五部皆拜了校尉,独中军因其自领之故,未拜校尉,现下将出兵,他作为主帅,却不能事无巨细皆出於己,所以中军这一部也需要任命一个校尉了,乃以董直为中军校尉。
文丑左右现有八百虎卫,以为亲兵,都是从全军中精选出来的猛士,又以典韦为武卫校尉,统带总领之。
又擢夏侯兰为明威校尉,使其统五百军法士,掌全军军法也算是人得其用了。
却说,周路等武职校尉的名号或以前、后等“部”名,或以武卫、明威等“职分”名,至此,文丑麾下共有了十二校尉,其中武职的有九个,文职的有三个。
加上颍川郡兵和近日来投的颍川壮士,文丑帐下的兵马已有两万余众,扣掉在郡北和郡南的卢亮、韩猛两部屯兵,亦有两万来众,来日作战,这两万来人不可能聚於一处,为方便部署、指挥,同时也是为了提升赵云和颜良两人的地位,文丑又表颜良为“行护军中郎将”,表赵云为“行抚军中郎将”。
中郎将和校尉的品秩虽同,地位却高,一“护”一“抚”,明是将二人置於了诸校尉之上。
营有九部校尉,分掌步骑、粮草、军法,帐有三校尉,参谋军事,又有两个行中郎将并立军中,文丑部下的文武建制算是初成了。(。。)
第六十八章 达成共识()
田畴昼夜兼程,几天后到了酸枣。
张邈闻报,出辕门相迎。
入到营中落座,张邈先道声“路上辛苦”,命人奉来热汤,待田畴饮了几口,稍去体寒,旋即问道:“子泰此来,可是带了子孝的信来么?”
田畴取出文丑的信,呈给张邈。
文丑写了:这次派田畴来,是为商议出兵之事。
张邈读罢大喜,说道:“本初日前有一信来,信中言说如我与子孝合力进击,则他可以出兵相助。并他又有一封信,是给孟德的,信中叫孟德尽力说服酸枣诸公,助我与子孝一臂之力。他又在信中对我说,也给子孝去了封信。……,这封信,子孝可收到了么?”从里可以看出袁绍虽说对于文丑的印象并不是多好,但对于当下形势却是看的很清晰,知道需要仰仗文丑之军力,是以‘摒弃前嫌’给文丑去了‘催兵’之信。
酸枣离河内近,颍川离河内远,袁绍分写给张邈、文丑的信是同时送出的,酸枣先到,田畴来时,袁绍的这封信还没有到阳翟。他摇了摇头,说道:“畴来时,军中尚未收到车骑之信。”田畴同张邈也算是老交情了,基于文丑在张邈营中走访的几日。
“掐算时日,子孝现也该收到此信了。”
“不知袁车骑能出多少兵马?酸枣诸公又是否已被曹将军说动,肯出兵相助了?”
“本初只说会出兵相助,未言会出多少兵马,河内现有王匡、张扬、於扶罗诸部兵马,加上本初他本部的军士,以及韩冀州派去助他的冀州军马,合计有五六万之众。虽暂缺粮秣,可他既答应助我与子孝击董,想来派出的人马应不会少於万人。……至若酸枣诸公,其中之刘公已然答应,待我出兵之时,他会遣数千人马助我。”这里说的刘公就是刘岱了。
田畴心道:“袁本初乃此次联军的盟主。若是只肯出万人之数,实在不多,不过话说回来,本来是没有把他计算在内的,现在他愿意出兵,人马虽少,姑且也算是一路,能稍减明公、曹、张将军这两路的压力了。……酸枣诸公联兵一二十万,步骑盛众。而到头来,即便是有了袁车骑的信到,却竟还是皆不肯动,只有刘岱答应出出区区数千人马相助,实可发一叹。”
他说道:“有车骑、刘将军出兵相助,此次击董的把握就更大了。”
张邈说道:“子孝信上言:他与孙将军和豫州军的诸校尉初步定下了一个分路进击的方略。不知此方略是何?”
军机大事,当谨慎起见,所以文丑没有具体的方略写到信中。而是交代田畴由他转达。
当下,田畴将文丑、孙坚等人定下的方略转告给张邈。张邈皱眉思索良久。深以为是,又同其之幕僚们商议一番,皆以为然,不过却提到:“子泰也知,酸枣诸公并不齐心,鄙人虽说有心。也不过联络了曹、鲍二将军,今次文武猛之建言鄙人自是同意之,这曹、鲍二将军还需汝再跑上一趟。”
既然一拍即合,那么如此田畴此行的任务也就基本达成了,不过在其来之时。文丑也特意叮嘱了其要前往曹操的营地一趟,今次又闻听张邈此言,自是知晓张邈其意,是以田畴在张邈营中只呆了半日,随后就告辞而去。
——张邈虽说兵力较曹操强上不少,不过其却自认为没有曹操的威望高,毕竟曹操可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三公之后!并且参与了镇压黄巾之战,是以张邈在潜意识里是视曹操为主心骨的,这一现象同样表现在了鲍信的身上,正因为此,才形成了张邈、曹操、鲍信这样一个小团体,以曹操这个兵力最少之人为中心的小团体。是以曹操才是田畴此行的主要目的!
曹操之营地相对来说,就比张邈的营地小上不少了,不过其营地的军卒精神面貌却要比张邈之军卒要好上不少。
曹操对于田畴的到来很是吃惊,但在明了了田畴所来之意后,也就释然了。
曹操闻之,猛地一拍案几,说道:“子孝与孙将军之见,正与我合!”
他转对帐中陪坐的史涣等人,笑道:“这些天,咱们商议进兵之策,定下此略的当时我就对汝等讲:‘子孝必与我意合’。如何?我说的不错吧?”
史涣是曹操的门客,少任侠,有雄气,以忠勇见称,甚得曹操信用,现被曹操表为“行中军校尉”,却是与董直担任的职务相同。
史涣笑道:“将军与文、孙二将军皆海内之英雄也,英雄所见略同,正当然也。”
曹操哈哈大笑。总算等到了文丑、孙坚会师,弄来了粮秣,颍川可以出兵了,连日来焦急气愤的心情被一扫而空,曹操此时的心情极是畅快,掀着胡须,拍着大腿,欢畅大笑,又尽地主之谊,连劝田畴饮汤。
田畴见他这般作态,不觉心道:“早从主公处闻听此公,言说其虽出身公族,三代富贵,然却言行轻脱,颇少威重,不似贵家公子,今日见之,果如是也!主公识人准至此呼!”
不过,虽说觉得曹操少威重,可是田畴却并没有看轻他,不为别的,就冲酸枣诸将都不敢进兵,而独他一力主张进战,就足能令人敬重。除此之外,就给人的感觉上来说,曹操尽管显得有点轻脱,可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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