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奕阳瞧着了,心一想跟着一乐,以手握拳抵在唇边挡住翘起来的嘴角,不用苏颖过来,他自己整了整衣角,略想想说:“你还有什么要紧的。大可到前面来问我,我若是忙。就叫永平来。”
苏颖没什么好气的说:“原就柳氏那件事,偏你还藏头露尾的。故意吊我胃口,现在我偏不想知道了。”
“也罢。”傅奕阳说了这两个字,留下苏颖目瞪口呆,也没等她说话,先掀了帘子出去了。
苏颖愣了半晌,最后嘟囔了句:“恶趣味!”
傅奕阳出了正院往书房去,永平凑上来,听傅奕阳吩咐他去查一查柳姨娘事儿里头的猫腻。
永平听得一愣,原本这件事不是在遇到之后,就立马粗暴的将事情掐死在源头中么,怎么又要查里头的弯弯绕绕了。
转头一想,傅奕阳是从正院回来,该是见过苏颖了,能叫他改变主意的,又有哪个?
“查完了,你只管看着处置了,不用叫太太那边儿费心。”
傅奕阳觉得就算查出来那柳氏有什么苦衷,也没捅出什么大篓子来,苏颖很有可能仍旧是把人给拘在庄子里,顶多是多叫几个人看住柳氏,不叫她再弄鬼罢了!
先前在魏氏的事上,她就是太宽宥,叫人打蛇随棍上了,若是自己与她置换下处境,定是早将人给处置了。
对魏氏,到底是曾经宠爱过好些年的女人,就算如今彻底厌恶了她,只人都没了,人死如灯灭,傅奕阳也不愿意多想。
刚对比了下,就转圜了思绪,从魏氏身上想到大姑娘那儿,今儿见了雯玉,从气色到气度,到底是有长进了,可见身边的教养嬷嬷下了大功夫的。
原本因着红玉的事儿,傅奕阳一恼之下,将雯玉身边的仆从换了一茬。原本傅奕阳还怕苏颖多心,疑心自己并不信她,或是因为此事怕她对雯玉新生不满,只没想到他话里头刚露出个意思来,苏颖就立马摆明了态度,显然也是不怕他插手的。
管着吃穿,且吃穿用度一概不吝啬,身边的下人管住了,派去的教养嬷嬷也不是个心里藏奸的,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傅奕阳瞧着苏颖对傅昀和傅晨两兄弟,再看对雯玉的,他也没什么不满的。嫡庶有别,亲生的和不是从自己独自里出来的,都是不同的。
傅奕阳弯弯绕绕想的多了些,回头在心里琢磨了件事,想着还是和苏颖商量了下,到底孩子还养在正院,越过了她这个嫡母也不好。
不过说不定,她又当甩手掌柜,不掺合进来了。傅奕阳想苏颖这真是大事上瞧着不出错,怎么小事儿上反而糊里糊涂的,怎么都还得他看着点呀。
等永平要退下的时候,又听傅奕阳说:“去查查今儿在季府,那李尚书夫人闹了什么幺蛾子来?”
永平把头一低应了。
苏颖不知道傅奕阳这么想,他走了之后。芦荟端了小厨房刚调好的核桃奶酪来。
在季府的时候,原本就为着季府的顾忌,大家也不好笑闹。后面又有了秦夫人唱的那出戏,虽然秦夫人落荒而逃之后,大家面上把这个小插曲撇过不提。可到底还是被坏了兴致。
不过为了顾及主家面子,大家撑到宴席结束,又说了一会子话,才起身告辞。
苏颖心里存着事儿,席面上也没吃多少,这会子还真是饿了。先前芦荟憋着坏。从小厨房里端来的点心就有两样明显是用来垫肚子的点心,可也不算多冤枉了她。
苏颖端着盖碗,用勺子搅动了两下,淡淡开口:“柳姨娘从庄子上跑出来了。”
芦荟倒抽了一口气,眉毛皱成结。讥讽了句:“那柳姨娘可真是好气魄!”
芦荟跟在苏颖身边久了,连讽刺人的话都学了几分,这一句可就像是苏颖会说的。
不过,芦荟一寻思,苏颖今日出门宴客,才刚回来,她没得到消息,那也只有从老爷那边得了这消息。转瞬就黑了脸,神色愤然。
“都被罚到庄子上思过了,怎还不知道老实些。原先那些个恭谨都是装出来的不成?再说了,原本她若是老实本分倒也好说,现在竟是闯下大祸,难不成竟不知道如此会更遭主子们厌弃。老爷是何等重规矩的,她这么做分明就是不将老爷和太太以及侯府的名声放在眼里,如此便是打杀了都不为过!”
芦荟更担忧的还是这件事传出去。会对苏颖的名声有碍。连个犯错的姨娘都管教不严,还从庄子上逃出来到外面丢人现眼。可不会往太太脸上贴金!
芦荟这说法里有些矛盾,不过说的也对。柳姨娘分明是心有不甘,但段数也没低到这种程度!如果她还想要好好的,就该在庄子里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就当没她这么个人。
还是说她是想破釜成舟,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引起傅奕阳的关注,尽管这只会引起更糟糕的反应,但也比当没她这个人好?
不管柳姨娘是什么心态,反正她都不会再成功就是了。
芦荟见苏颖没说话,小心翼翼的说:“要不叫宋新家的过来问问?”
苏颖眉头微拧,舀了一勺酪,“先等老爷那边儿查清楚再看看吧。”
芦荟一听就觉得苏颖好似不怎么在意,不免有些担忧,咬了咬嘴唇,等苏颖一斜眼睛看过来,她才吞吞吐吐的把自己的担忧说了。
苏颖把勺子搁下,瞧了眼吃了几块的点心碟子,想到傅奕阳的所作所为也在心里有了谱,淡淡的说:“原是想叫柳姨娘到空气好,环境好的庄子上养病,没想到竟是得了癫症,庄子上的人也是疏忽,竟叫这样的人跑出来发狂,险些叫人看了笑话,辱没了侯府的名声。咱们侯府一向待下宽宥,看在她得了恶疾的份上,又曾经伺候过老祖宗和老爷,从轻发落,只日后好好在庄子上养病罢。”
芦荟原本还听得云里雾里的,可等苏颖讲完,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明白了苏颖话里的深意,跟着道:“老爷太太仁厚。”
苏颖微微一笑,即便她没有给寻个好借口,傅奕阳那边儿也不会任由这件事闹出去了。
再说那原本是傅奕阳名下的庄子,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不用苏颖刻意提起,庄子上的一干人等都会因这件事担干系。
原本若是叫苏颖来处理,或许只是罚罚月钱,叫他们记住这个教训,可若搁在傅奕阳身上,可就不会只是罚罚月钱那么轻松的了。
想想魏姨娘的老子娘一家,最后落了个凄惨的境地,说来是傅奕阳眼里容不得沙子,再加上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喜欢的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宠着,不喜欢的只会糟践到烂泥里去。
哪家没个中饱私囊、欺上瞒下的奴才管事的,一旦发现了,一句家丑不可外扬,一般都是私下里处置了,少有像傅奕阳这般直接送官的呢。
不过,这当中也少不了那魏家墙倒众人推,魏家能有那么大一座宅子,宅子里还有买来的小丫头伺候着。但凡耳清目明一些的奴仆们会不知道。当然不可能,只是碍于魏家出了个得宠的魏姨娘,他们不敢说。
就照着魏姨娘那敢窜到正院撒泼闹事的娘和嫂子的性子,怕是平日里没少得罪人吧。魏姨娘一倒,傅奕阳转眼就要处置魏家。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儿,摆明是有人落井下石。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可也没得纵容贪得无厌的蠹虫。
这一次,说不得也是个好机会呢。
芦荟把心落了回去,又想到秦夫人的咄咄逼人。跟苏颖提出来。
苏颖一挑眉,笑道:“我们家芦荟可真是成了管家婆了,操那么多心小心长皱纹,平白比人家显老喽!”
芦荟不由得去摸脸,她才多大。还不到十七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又是苏颖跟前得用的大丫环,平日里吃穿用度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姑娘们都要好。苏颖又不是个吝啬主子,寻常也多有赏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胭脂水粉都是上好的,一个个养的水嫩嫩的。哪里会有什么皱纹。
芦荟一见苏颖哧哧直笑,就明白苏颖是在逗她,咬了咬嘴唇。
又抬头看明显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苏颖。她穿着家常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莹润明丽,是前头几年都没有过的好气色,乍一看可不像是二十出头的媳妇了。
转念一想也是,操心的事少了,又有了嫡子。跟前又没有那一看就添堵的莺莺燕燕,只和老爷夫妻俩和和美美的。日子过得舒心,养尊处优的。自然是得比过去还更有光彩。
芦荟索性也放宽了心,在她看来那尚书夫人摆明了就是刻意针对着侯爷以及太太来的,根本就站不住脚,得不了理,便是日后拿这件事说事儿,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苏颖原本就是有心推波助澜,自然是计划好的,难道还能再出什么差错。
再加上和傅奕阳那么隐晦一提,大老爷什么都没问就明显是偏向她了,还有上头的意思,这样加起来,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都这样了,要是还能再叫人家占了便宜,那可真就没办法了,不过发生这样的事儿的概率,可是很小很小的吧。
苏颖吃了小半碗酪,就把盖碗放下了,正想着去看看傅昀和傅晨两兄弟,刚走出门,就见薄荷急匆匆的过来,气还没喘匀就道:“太太,可不得了了!”
芦荟稳住她,叫她先把气喘匀了再说。
薄荷冲着芦荟吐吐舌头,凑到苏颖耳边把外院传过来的消息一说。
苏颖瞠目结舌,也顾不得去看傅昀和傅晨了,“去找老爷。”
苏颖才走了几步远,那边傅奕阳就大步流星的过来。苏颖很少见他那么失态的模样,他原本还快步疾走,见到苏颖,就跑了起来,一把把苏颖给抱住。
院子里当值的丫环婆子连忙低下头,不敢往这边看。
苏颖羞红了脸,正要嗔他,可看他的神情,就把羞涩的话咽了回去,“发生了什么事了?”
“别说话!”傅奕阳声音都有些发颤,直接把苏颖抱回屋子里,叫她躺在床上。
苏颖一头雾水,可倚靠在他胸膛的时候,听得他心跳跳的特别快,这会子又看他脸色不好,伸手握住他的手,才发觉到他的手都在发抖。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他在惊惶?
芦荟和薄荷面面相觑,原本还摸不着头脑,跟着进来了,听得傅奕阳发怒般的说着:“太医怎么还没来!”
不说芦荟和薄荷傻眼了,就连苏颖都跟着傻了,怎么就和太医牵扯上了?她一点事都没有啊?如果她身体出什么状况了,禄小娃也会及时提醒她的嘛,虽然他们俩现在还在冷战中。
“到底怎么了?我没事,身体好的很。”苏颖的手被傅奕阳握紧了,她被握的疼,可没有叫疼,用另外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胳膊和背,试图叫他冷静下来,他这样让苏颖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PS:割到手指了,更新晚了点。
☆、313章 心有余悸
傅奕阳心还提在半空中,只扶着苏颖的手不说话,让苏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不到一刻钟,路院判就过来了,傅奕阳也顾不得跟他寒暄,只叫人过来诊脉。
在这期间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路院判,亏得路院判寻常时候都是为皇上以及皇太后皇后看诊的,这等威压也是能视而不见了。
路院判面无难色,确诊了几遍之后,便是朝傅奕阳使了个眼色,“侯夫人无碍。”
这时候也别再引经据典了,没看到勇武侯那仿佛吃人的目光了吗?
做太医的,尤其是他这做到院判的,医术不说,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那都是一等一的,毕竟能让他诊病的,哪一个不都是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的。
所以其他的都省了,也别人家没病都说的要虚三分的了,直接斩钉截铁的来了这么一句。
果不其然,傅侯爷面色稍微放晴,冲着路院判拱了拱手:“有劳路院判。”
傅奕阳也没跟路院判来那些虚的,路院判同傅奕阳也是有些交情的,他的外甥韩思源正是傅奕阳的下属,若不然的话,傅奕阳也不会这么快请到路院判来。
路院判对此没有不快,对傅侯爷的性情很有些了解,再者也是在心里感叹,平日里冷硬示人的傅侯爷也有这等柔色情怀的时候,果然是“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永平来回奔波,里衣都湿了,在外头撑着好大一会儿才把气喘匀了,等着路院判一脸轻松的出来。永平那被悬到嗓子眼里的心才放回去,对着路院判那简直就是如看到再生父母,殷勤备至的陪着路院判往外走。
原本太医还没来的时候,傅奕阳可是把苏颖当眼珠子似的紧着守着,如今太医诊断苏颖没事了。他反而是‘翻脸不认人’,直对着苏颖冷面相对,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来,就径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芦荟和薄荷虽然还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可也是知道自家太太并无大碍,好生松了一大口气。
之前傅奕阳的表现。可实在是把她们给吓住了,这会子得知苏颖无碍后,原本刚想欢喜一番的,可偷偷掀了帘子来,又觉得这里头的气氛实在是僵硬。着实是摸不着头脑,只得面面相觑。
薄荷咬了咬嘴唇,轻声说:“管那些作甚,太太无事才是最紧要的。”再说了,老爷和太太先前也不是没闹过别扭,最后也不是转眼就和好了,桂嬷嬷说得对,夫妻哪有隔夜仇。便是床头打架也是床尾和了。
芦荟心想也是,便是冲着先前老爷那么紧张太太的劲儿,哪里还担心这个。
显然薄荷也想到先前傅奕阳在人前的那一抱了。和芦荟对看一眼,偷偷的笑了。
芦荟想起先前苏颖听了薄荷的汇报,便是要急匆匆的去找傅奕阳,就拉住了薄荷的袖子,压低声音问:“先前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儿?”
她一问,薄荷想起来。呲了呲牙,嘟囔了句:“可实在是不得了的事儿。”
凑到芦荟耳边嘀咕了句。芦荟也不由得咂舌,“这可是要捅了天了!”不过她可没有半点同情之意。反而是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自作孽不可活,若是落到那份上,可都是她活该。
芦荟和薄荷放轻松了,正院原本凝重的气氛也渐渐散开了。只不过内室里,傅侯爷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好似活阎王,令人望而生畏。
苏颖却不怕他,也没急着从床上起来,虽然傅奕阳从头到尾的行径都像是在打哑谜,只言片语都没有透露出来,可苏颖思维发散,自己琢磨了下,反而摸到了门道。
正想着,这件事怕是和陈宛秋脱不了干系,就听得傅侯爷重重的哼了一声。
苏颖失笑,从床上起来,走到傅奕阳身边,欲扯他袖子,可他好似能预见一般,在苏颖伸手的时候,就抬手,让苏颖一下子落了个空。
苏颖心中一动,再次上手扯住傅奕阳的胳膊,腰一扭,就侧着身子坐到了大老爷的腿上。
“你!”傅奕阳刚想张口怒斥苏颖,可苏颖故意晃了晃,他不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主动伸手揽住了苏颖的腰,让她坐稳当了。
苏颖把头枕在他胸膛上,也不主动说话。
傅奕阳原本如坚冰一般的神情却是融化了下来,看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拿手摸在她缎子一样的头发上,“陈家那边传了话来,说陈宛秋疯了,口中只说给那些欺辱过她的人都下了毒。”
傅奕阳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轻描淡写的,可苏颖感受过他的惊慌失措,他在面对外面那些暗中挤兑他的官员世家们,都毫不顾忌,却在这件事上险些失去了理智。
这种滋味,傅奕阳真的很少感受过,也就那么几次。上一次还是在知道,魏姨娘给雯玉送的荷包里藏着腌臜之物,想借着雯玉的手去害傅昀和傅晨两兄弟的时候。
傅奕阳眸光深不见底,幽深的如同藏着万年玄冰。
苏颖一震,乍然想到了陈宛秋历经曲折的,利用陈宛凝把她引到陈家去。当时苏颖还在想她是高估了陈宛秋,她还在玩套话那一套,可没想到陈宛秋是想趁机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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