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姜夫人揪着帕子,口气因为姜侧妃那些让她忍耐的话不免坏了几分,“依着我说,那勇武侯夫人却是看我不顺眼的。想想看那些个御史言官就为了那么丁点大事儿就逮住不放,要是没人指使我确实不信的。那勇武侯夫人的父亲就是左都御史,定是她在背后鼓动的。”
听了姜夫人这话,姜侧妃只在心里叹气,如今可是知道了人家不是软柿子,可之前你怎么就不想着这点,偏非要去招惹。
姜侧妃可不想姜夫人再鲁莽行事。做出什么不好收拾的事来,只道:“那些个都是朝堂上的事,她不过一介妇人再如何都是没那么大能耐的,那就是牝鸡司晨了。”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阴翳,“那些个事儿还是让父亲去管,母亲可不能向之前那么莽撞了。行事之前跟父亲商量好了。”
说着往姜夫人面庞前凑近了,压低声音说:“我知您咽不下这口气,可您不能单单就这么着眼于眼前。花无百日红,谁知道那勇武侯又能风光几时,先忍一忍罢。”
重新坐好了。姜侧妃又问:“您可去过外祖家了?”
姜夫人只揪着帕子,姜侧妃耐心彻底告罄,她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我写封信给父亲,您帮我稍带给他。”
姜夫人瞪了姜侧妃一眼,小声抱怨道:“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姜侧妃没听到这话,可她的心腹丫环听到了,心里替姜侧妃鸣不平。
正想着外面传来喧哗声,姜侧妃的心腹丫环连忙去外面看了看,见到来人之后脸黑了黑,回来跟姜侧妃说:“主子,是王庶妃,她又来了,仗着最近得了郡王爷的宠爱,竟是敢来挑衅起主子您来了,奴婢这就让她走。”
姜侧妃垂了垂眼帘,轻声道:“你也知道她最近得宠,就是我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此事若是让她闹僵了起来,被她闹到郡王爷那里,怕是惹来郡王爷厌烦。把她请到西跨间里去,好生招呼着。”话是这么说着,可姜侧妃抓着毛笔的手紧的发白了。
姜侧妃的心腹丫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曲一曲膝盖就往外面去了,可姜夫人听的目瞪口呆,不满道:“那个在你跟前乱嚼舌根的就是这个王庶妃罢,她算是个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不过一个庶妃,说好听些里头还带了个妃字,充其量不过是个侍妾。你是府中的侧妃,如何能让个庶妃如此张狂?该拿出侧妃款来的时候,自然也该拿出款儿来。”
“母亲!”姜侧妃两道画得漂亮的娥眉稍稍蹙起,面上看起来并不见得有多恼怒,可实际上心里情绪翻滚,她何尝愿意让个庶妃在她跟前耀武扬威。
只姜侧妃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嫁到顺郡王府也有好几年了,可肚子一直没消息,眼看那王庶妃才刚进府没半年,就怀上了,说不得等她生下一儿半女,郡王就会替她请封侧妃了,到时候就会跟她这个侧妃平起平坐了。
不过,王庶妃以为自己瞒着自个怀孕的消息,她就不会知道了。哼。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呢!
姜侧妃眼里闪过嘲讽,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姜侧妃到底疏了一口气,垂了垂眼皮,低声道:“母亲。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我也只当没听见。这府里头,唯有郡王和王妃才当得起正经主子一说,我也算不上哪个名牌儿上的呢。”
话是这么说,可姜侧妃那心腹丫环可不是就是唤她主子的,而且这话儿里充斥着浓浓的幽怨。
姜夫人张了张嘴,可她对着姜侧妃的脸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想了想,从袖子中掏出一只锦盒放到桌子上,干巴巴的说:“这里头的银票是给你的。到底姜家若是被打了脸,顺郡王脸上也不好看不是,你……那王庶妃……”
姜夫人这话说得完整了,倒是有些像是在埋怨姜侧妃不争气了,到底姜夫人脑子还没糊涂到这种地步。把后面半截的话咽下去了。还忙着补了一句:“郡王府不比咱们家,你只管用着,若是不够,只叫人带个话出来,我下回再带过来。”
姜夫人没等姜侧妃‘感动’一下,就自顾自的说了:“说到这个,那杨氏却是觉得你父亲让你二叔出来解忧是委屈了他们一家。朝我狮子大开口,要了我两个嫁妆里的铺子,她那贪得无厌的嘴脸实在是让我厌烦。早晚得让他们一家子分家分出去,省的在我跟前尽给我添堵。”
姜侧妃下笔一顿,不慎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墨点,她看着那显得格格不入的墨点。烦躁的抿紧了嘴唇。
姜侧妃的心腹丫环却是在这时候回来了,“王庶妃没去小坐,被王妃身边的琵琶叫走了。”
“王妃可是有什么事?”
“琵琶姑娘没说。”
“王妃许是叫她有什么事吧,倒是省事了。”姜侧妃微微一怔,心里却是冷笑。可真是巧呢,那王氏前脚刚来,后脚就被王妃使人叫走了,谁知道这次王妃又弄弄什么鬼呢。
姜夫人呆的时间挺长了,姜侧妃给姜存富的信也写好了,姜夫人心里憋屈,没多说就回去了。
心腹丫环绿染送走了姜夫人,回到屋里,便看见姜侧妃容色疲惫的倚在椅子上。
“主子,主子?”绿染上前轻声叫道,“可是累了,奴婢扶您到榻上歇着吧?”
姜侧妃摆了摆手。
“主子,这事儿不若求求郡王?”绿染是同姜侧妃一起长大的,如今又随着姜侧妃入了郡王府,乃是姜侧妃的心腹,说话时顾虑总是要少一些。
姜侧妃苦笑道:“你说我哪里好把这摊子事儿去说与郡王?”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阴翳。
绿染看她神色,犹豫了下,张了张嘴道:“只勇武侯夫人那边,总不好让侯夫人对主子您有误会,若是她因着夫人迁怒于您……”绿染小心翼翼的瞄着姜侧妃的神情,发现她并没有动怒,想着再说:“不若您事先示个好?”
姜侧妃脸色沉下来,绿染一下子跪在地上,本来想是替姜侧妃叫叫委屈,可也了解姜侧妃的脾气,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就已经逾矩了,这话儿终究没说出口,只求饶:“奴婢逾矩了,请主子责罚。”
姜侧妃脸阴仄仄的看了绿染一眼,“罢了,你起来,去瞧瞧方才母亲送来的银子有多少。”
绿染低眉顺眼的过去打开了姜夫人带来的锦盒,这次姜夫人来的匆忙,只装了些银票,这些个银票倒不是给姜侧妃用的,是给她来打点郡王府上下的。
绿染拿起银票数了数,绿染轻声回道:“主子,这里头千两的银票有五张,另有百两的三十张,五十两的有二十张,共有九千两银子。”
姜侧妃听了皱眉,“这些银子够做些什么的?”想到姜夫人为了姜源不知道折进去多少好东西,到现在都还护着他,看看姜源被宠到多么无法无天,竟是连父亲的房里人都敢染、指的地步了!
绿染赔笑道:“怕是夫人来的匆忙,再加上府中事多,一时有些……”
“算了。”姜侧妃叹道,也不指望姜夫人能帮她多少忙了,看看现在她还得想法子给她收拾烂摊子。“王氏怀孕的事儿,王妃可是知道了?”
绿染踌躇了下,道:“应是知道了,咱们的人已经将王庶妃有两个月没换洗的事儿大透露给王妃的钉子了。”
想到向来以贤惠大方称道的郡王妃。姜侧妃冷笑道:“看来咱们的王妃是真贤惠呢,罢了,左右王氏有孕的事儿瞒不了多久了。真以为拿个丫环的污秽衣物就能瞒过别人了,真是……”蠢。
勇武侯府
苏颖眼睁睁的看着禄小娃一巴掌抓着她让人拿过来的磨牙饼干。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塞。
【你不能凭着你那刚冒头的小米牙就咔嚓咔嚓的把饼干咬下来吃了,你知道的吧?】苏颖‘不得不’提醒他。
禄小娃已经沉浸到终于吃到真真正正食物的愉悦感中了,才不管苏颖的‘警告’呢。
现实给了禄小娃沉重的一击,他真的咬不动,而且那磨牙饼干真的没什么味道,还不如白面馒头呢,最起码馒头能嚼出甜味来。
禄小娃皱着脸,他能比较的只有人。奶、磨牙饼干以及自己的手指脚趾头,现在从里面选,他竟然觉得也许啃啃自己的手指头还更有趣一点。
可这能对苏颖说吗?不能!
他只有磨着没味道的饼干。假装津津有味的,等到苏颖走了,他立马丢开。
苏颖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留在屋里不走了,还让薄荷把她绣了一半的扇套拿出来。薄荷抿嘴笑着说:“太太这扇套做了有好些日子了,才绣了一半,太太还得加把劲才是,难不成还要等到明年夏天么?”
苏颖不以为意道:“这些日子琐事多, 能抽出时间绣了一半已经是紧赶慢赶了,离用到扇套还早呢,不急。”
薄荷反驳道:“哪里还早呢。眼看就要入五月了呢,这会子天已是暖和了起来啦。”
苏颖冲她挥挥手,薄荷嘟了嘟嘴,想着上回太太给老爷做了个荷包还费了好些功夫呢,这扇套看来还是有的磨了。
禄小娃趁着苏颖说话的功夫,把嘴里的磨牙饼干掏出来扔到一边。两眼一闭,叉着萝卜腿,休养生息去了。
奶娘轻巧的将沾着禄小娃口水的磨牙饼干收拾起来,轻声的对苏颖说:“晨哥儿许是不喜欢这糕呢。”
苏颖心里好笑,脸上一派认真:“把先前做的玉骨头拿出来给他玩玩看吧。”
禄小娃艰难的扭动了一身奶骠。转了半个身,把肥嘟嘟的屁股留给苏颖了。
苏颖抬抬眉毛,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傍晚来临,晚霞映照了半边天。
傅奕阳差人回来禀了苏颖他晚些回来,传话的人说的清清楚楚,听到傅奕阳和哪位有约,苏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
敬国公世子?
苏颖垂下眼帘,想到勇武侯府外还没有完全撤走的敬国公府的人,心里想着以前傅奕阳在调查出敬国公世子是幕后黑手说的话,仔细想想,他当时的意思便是缓缓图之。
这也很正常,毕竟柿子要挑软的捏嘛——苏颖自己就常常被人当做软柿子,尽管她自己不想承认这点。
可苏颖想不通的是,敬国公世子是如何跟潘太太接上头的?当时就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想想,虽然潘太太母女俩脑回路都很奇葩,可这奇葩们左右还有正常人呢。
这潘太太在季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和敬国公世子搭上线了,季夫人如果是没察觉——上次季夫人过来的时候,苏颖就拿街上遇疯马一事试探,季夫人表现的很正常——那问题可就变得更复杂了。
话又说回来,敬国公世子主动请客吃饭,而傅奕阳还答应赴约了,加在一起挺奇怪的。还有,“香满楼?”
是她想的那样吗?
☆、203章 审时度势
香满楼?怎么听起来就是和什么怡红院、飘香阁一个层面上的地方。
苏颖的语气有些奇怪,芦荟有些不解的说:“奴婢倒是知道这香满楼的,说是里面的厨子是曾经做过御厨的,很受那些达官贵人们追捧。”
苏颖心里有些尴尬,既然芦荟这么说,那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样了,好在她也表现出来,只道:“让永平机灵点伺候。”
两人正说着,薄荷进来了回禀苏颖:“老太太午饭没用,晚饭时又推说胃口不佳,吃不下去。”
这是要做什么?绝食抗议么?苏颖在心里冷笑,“可是吃不惯原先的饭菜了?想换换口味了?好在咱们府里也不是只有只会做京菜的厨子。对了,厨子里有会做淮扬菜的,先问问老太太是不是想吃淮扬菜了?”
“奴婢这就去。”薄荷一脸难色,说什么胃口不佳,其实都是表面上的,老太太想做什么,其实很明显。
“上房的下人实在是疏忽了,既是老太太没用午饭,就该回禀的。”苏颖假模假样的说着,“每个人扣半个月的月钱。”
紫苏进来问:“太太晚饭可有什么想吃的?”
苏颖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这顿饭怕是不会吃的安生了,再等等吧。”
紫苏也不问什么,只笑着说:“厨房蒸了豆腐皮包子、鸡油卷,太太先吃些垫垫肚子罢。”
苏颖没意见,她可不会为着傅母饿着自己,点了点头,紫苏掀了帘子出去,没一会儿就端了两碟点心来。
苏颖刚吃了一个豆腐皮包子和一个鸡油卷,薄荷就红着眼睛回来了,都不用说,苏颖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摆摆手不用薄荷说。抽出帕子擦擦嘴角,嘴唇一翘露出半个玩味的笑容来,眼底含着讥讽说:“老太太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我自过去看看。”说着掀开茶盖含了一口茶在嘴里。
芦荟马上捧了痰盂来。苏颖侧一侧身吐尽了,方站了起来往上房去。
苏颖一来,黄莺低眉顺眼的迎了出来,只轻声的请罪,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归苏颖管了。
苏颖语气平淡的问:“老太太可是为着二老爷的事烦心?”
黄莺把头低的更低了,喏喏道:“先前二太太和三太太走了之后,老太太就愈发揪心二老爷的事儿,午饭只草草的用了几口,还是奴婢们好说歹说才勉强进的。太太您也知道。自从老太太病了之后,精神头就一日不如一日,喝了药昏睡了半日,醒来后说是心里难受。对晚饭更是没了胃口,奴婢们劝说不过。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得遣人跟您说道说道。”
黄莺说完心里忐忑,半晌并没有等来苏颖应声,不由得舀眼睛去瞥了瞥,正对上芦荟似笑非笑的神情,黄莺忙低下头,心里又是恼怒又是无奈。
先前老太太坐镇。正房式微的时候,她得用虽说比不上白鹭和杜鹃,可到底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那时候在各处都很是有几分体面的,自是不将正房的几个跟她同等级的大丫鬟放在眼里。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倒是得看以往没被她放在眼里的芦荟的眼色了。可黄莺却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毕竟如今当家做主的是大太太,她一家子都在大太太手底下过活呢。
黄莺这时候万分想念起杜鹃来,往前这时候这种事都是杜鹃在打理的,她和朱鹮只需打打下手……也不知道杜鹃怎么样了?
黄莺一想到杜鹃可能的下场,暗暗咬牙。背上不知不觉就出了一层细汗。
苏颖一进了屋子,就皱了皱眉,无他,这屋子里的气味太怪了,点着的熏香味道特别浓,还混合着其他的味道。
苏颖随意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心里有了猜测,看来是傅母摔东西摔上瘾了。
“太太,小心!”芦荟慢了一步进来,见着砸过来的茶杯,惊呼出声,拉着苏颖一躲,躲过了砸过来的茶杯,不过裙摆却被茶水溅上了一些。
随之而来的是傅母的怒骂:“你这个毒妇,害了我儿!”
傅母一个灌满茶水的茶杯险些砸到了苏颖身上,满屋子人全都惊呆了。
惊呆之后,都是惶恐。
说起来,傅母乃是侯府的老太太,她若是气了,明着暗着敲打苏颖这个儿媳妇谁也不会说什么,往前傅母可没少这么做过。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苏颖彻底掌家,二房也灰溜溜的分家别居了,傅母这个婆母却是接连失势,如今竟是连诰命都丢了,而且还和侯府的当家,大儿子傅奕阳生了嫌隙。
偏傅母不懂的亡羊补牢,却一味的想鱼死网破,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已成了泥塑的菩萨,被供了起来。
在苏颖这个儿媳妇面前,除了端着婆母的款自欺欺人,却是动不得她分毫的。
所以,傅母这般毫不顾忌的给苏颖没脸的举措,让满屋子上房的下人都是一声惊呼,要真是那一杯茶砸到了苏颖身上,扣半个月月钱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到时候,老太太没事,她们这些下人只怕是都没了生路。
芦荟扶住苏颖,苏颖暗道太大意了,挑眉看了眼阴郁的傅母,不甚在意的掸了掸飞到衣角上的茶叶,脸上还带着笑,不过这笑意在傅母眼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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