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既然这么说了,苏颖也不想再跟她客气,只让薄荷帮着将潘如月扶到了仪门处,看着潘如月被玛瑙扶着泪流满面的进了马车。
薄荷福了福身子,恭敬地扶着季夫人上马车,道:“至于潘姑娘留在侯府外头的轿子。夫人便是放心罢,便是跟在马车后头抬回去的。”
季夫人有苦说不出,也不好拿苏颖的大丫鬟撒气,还得好声好气道:“你且回去宽慰你家太太,赶明儿我定是要给你家太太一个交代的。”
“这敢情好。有像您这般深明大义的长辈,实在是我们太太的福气,您这话奴婢保准个带到的。”薄荷眉开眼笑道。
季夫人张了张嘴,现在成了心苦嘴也苦了,干脆什么也别说了,只坐了进去,放下帘子,只管出府了。
在外面玛瑙还跟潘如月客气,可进了马车,玛瑙一点都不客气,抓住她的手腕往她嘴里塞了帕子。
潘如月还想往外吐,见着季夫人进来了,挣扎起来,眼看就要把帕子吐出来了。玛瑙瞧见季夫人沉如水的面色,伸手狠狠地在潘如月腰上掐了一把,潘如月牙关一松,痛得眼泪流的更凶了,呜了一声又被堵上了嘴。
季夫人阴沉沉的盯着潘如月半晌,目光说不出是怨怼还是愤怒。
潘如月还知道害怕,瑟缩着身子想要避开季夫人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疼,浑身只剩下掉眼泪的力气了。
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奕表哥认出了她,可他就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连她的呼喊声都被他冷冰冰的目光冷的憋了回去,那一刻如同置身寒冬,凛冽的风刮到身上,火辣辣的疼。
潘如月承受不了那样的目光,逃避一般的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以为会见到奕表哥,可却是见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最不该存在的人!
潘如月浑浑噩噩,心想都是因为苏颖,奕表哥才会变得那么陌生,对她冷如寒冬!明明就不该是那样的,明明奕表哥该娶她的。
苏颖说的那些话让她一片茫然又觉得委屈,而且她还叫的那么亲密,看向她的时候目光里带着轻蔑,潘如月觉得受到了侮辱,就像是被剥了皮般难受。
她真的是一片赤诚,为什么他们都误会,都看不到,为什么?
想到这里,潘如月哀戚的哭了起来,可惜她嘴被堵住了,又累又饿,哭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只能改成默默的流眼泪,好像眼泪永远都不会枯竭一般。
季夫人就这么冷眼旁观,也不让玛瑙把堵着潘如月嘴巴的帕子拿出来,等潘如月没力气哭之后,冷笑一声跟玛瑙说:“回头原原本本的表姑娘做过的事儿都跟姑奶奶分说分说,这前头我好好的跟侯夫人陈了情,侯夫人愿意卖我个面子,能活动活动,被表姑娘这一闹。前面的功夫可真是白费了。
侯夫人就是再大肚量,再不计前嫌,都被气的不轻,分说的事儿十有八。九是要黄了。这还是不知道姑奶奶先前做过的那些糟心事呢。往后就是她自个再好意思去勇武侯府,我是再没脸了的。”
背后算计人家,等用到人家,再腆着脸去央求,可真够厚颜无耻的,她脸皮可没这么厚。
潘如月哀哀的流眼泪,一点都没有把季夫人说的话听进去,或许她还不清楚潘家出事了?
季夫人冷哼一声,还是尽早把这狗皮膏药给打发走才好!
姜府
姜夫人指着姜二太太恼火道:“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别忘了。如今姜家做主的还是我家老爷!”
姜二太太冷笑道:“大嫂,你何必这么生气。往前您不是一早就想我们二房分家分出去吗?如今我这是提出来要跟大房分家,您怎么又不愿意了?
再说了,我家老爷现在是大祸临头了,指不定连官位都保不住了。这分家可不正好,到时候再是不会连累到大房的。”
姜夫人被姜二太太说的一噎,要是搁在以前她早就欢天喜地的送二房出姜府了,可现在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这祸二房还没背定呢,怎么能分出去。
正踌躇间,姜二太太又说了:“大嫂。咱们不说暗话,这祸是怎么来的,大嫂一清二楚。我们二房平白就要替大房担这祸,大嫂只给了两个铺子是打算打发叫花子呢。”
姜夫人冷笑道:“合着你是嫌我给的少了,那你早说,何必之前说那些。还说的冠冕堂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弟妹你真的替二叔叫屈呢。”
姜二太太恨恨道:“大嫂,莫以为有大伯压着,我们二房就只能逆来顺受了。大不了,就拼着二房的前程不要。到外头去宣扬那外室是大伯养的,大伯心黑手狠的把这事儿嫁祸到庶弟头上。到时候,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大嫂莫以为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姜夫人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的只颤抖着手指着她,险些一口啐在她脸上,怒骂道:“往日里你们二房吃用都是从公中出的,二叔的五品官是怎么来的,他一个庶子多大能耐?还不是我们老爷提携扶持的。
好啊,好事儿都让你们摊了,还不懂得回报,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若是早知道你们二房这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忘恩负义的货色,我早该让你们从姜家分出去了,哪里还轮到你在我跟前吆五喝六的!
行啊,你出去传啊,看是我家老爷能耐大,还是你们二房能蹦跶出什么花样来!真以为自己有多大个脸呢,要不要我让人把镜子拿过来让你照照!”
这次轮到姜二太太颤抖了。
姜夫人冷笑一声,指着大门:“慢走不送!”
姜二太太面上无光,也不好再呆下去了,铁青着脸往外走,正好跟急匆匆跑过来的玉钏撞个满怀,姜二太太正有气没处发呢,这会子见了人就骂道:“你个作死的,赶着投胎呢?得亏你撞的是我,要下回是贵人,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夫人见了更气,玉钏再有不是,那到底还是她的大丫鬟,姜二太太这般恶骂,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我的丫环,还不用着弟妹教训!”
姜二太太阴阳怪气的说道:“知道是大嫂调。教出来的,行事怎么这么没规矩,我见了只教训一句,大嫂就护上了,得,我是没大嫂这么疼底下人。”
姜夫人阴着脸等姜二太太离开,道:“出什么事了?慌张成这样子?”
玉钏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太太,少爷打死人了!”
☆、190章 阿弥陀佛
“少爷打死人了!”
“什么?!”姜夫人眼前一黑,强撑住才没晕过去。
“什么?源哥儿打死人了?”姜二太太尖锐的声音在姜夫人耳畔响起,刺激的姜夫人睁开眼睛,姜二太太尖锐的声音仍旧响个不停:“源哥儿不是才伤着,在家里躺着养伤么?怎么还能打死人了?把谁打死了?”
“要是家生子倒也好说,左右给些银钱就能打发了。大嫂你别慌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姜二太太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遮都遮掩不住。
被姜夫人狠毒的眼睛骇的讪讪的闭了嘴,姜夫人没心思跟姜二太太打嘴仗,指着门:“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姜二太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强忍着眼泪的玉钏,只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这时候她如何能走。“大嫂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不是,如今可不正是咱们大房和二房同舟共济的时候啊。怎么灾祸想让我们给挡了,还没过河呢就想着拆桥了?”
姜夫人阴测测的盯了姜二太太半响,看的姜二太太心里发虚,但硬是扛着不动,姜夫人冷笑一声:“泽哥儿和我们源哥儿一般年纪吧?”
姜二太太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鸡,脸涨得通红,干巴巴的道:“卑鄙无耻!”
可也不敢在这里多呆了,赶紧出去,不让她听,难道她就打听不到发生什么事了吗?真是做梦!
姜夫人阴冷的目光盯着姜二太太离开了,才转为看向玉钏:“作死的,连规矩都忘了?要你何用。”
姜夫人在府里向来跋扈,阴晴不定,此时怒目含威,声音阴冷,玉钏跪在地上身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太太饶过奴婢这一回罢,奴婢也是在外听了少爷的事儿,一时慌了神——”
“到底怎么了?”姜夫人心“砰砰”直跳。死死的盯住玉钏,不是去暗算傅煦阳,设计让他打死人么,怎么兜兜转转的反而成了自个把人给打死了?
他们母子俩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姜源轻伤不下火线。带伤上阵,叫人去把傅煦阳给叫出来,故意挑起争端,两方起了争执。姜源让他的随从上,在随从被揍了之后,就退出来,然后把随从抬回家,之后再传出随从被傅煦阳打死的消息来。
借机来让勇武侯府服软,到时候不但姜存富一点事都没有,而且手里还捏着这么一个把柄。料想勇武侯府往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那时候,他们想怎么作威作福都不是问题了。
可惜,姜源预想到了过程,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们起争端的时候,被巡逻路过的五城兵马司逮个正着。慌乱中就听有人尖叫“姜少爷打死人了”。这下好了,涉及到人命官司,五城兵马司都不好视而不见,只得把闹事之人都押回去。
慌乱之中这打死人的事儿还没个结果呢,但当时有人喊的那一嗓子实在是太嘹亮了,听到的人不少,偏听偏信。再加上姜源名声在外,以讹传讹,姜源就这么打死人了。
傅煦阳作为闹事的另一方,懵懵的就被关押进了牢房,等到被官差推搡进牢房,他才反应过来。扑过去叫嚷:“你们敢把我抓进来?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勇武侯的弟弟!”
官差嗤笑一声:“哎呀,真是吓死我了!”
另一个官差上下打量了下傅煦阳,嘿嘿笑了几声:“得,您是大爷,我们惹不起。咱们走!”
“还勇武侯的弟弟呢,一看就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人家官差意指是傅煦阳打架不中用,可在傅煦阳听来多提多刺耳了,就像是一直想隐瞒的最大的秘密被知道了。这时候傅煦阳可是恨死了之前揍了他的姜源,如果不是他打了那几下子,他怎么可能会不行了!
兵马司的人自然在核实身份后去通知了家人,傅奕阳当时还在户部,永平得了信就过来通报,傅奕阳当下面色不变,和上峰道了恼就骑上马先回勇武侯府。
潘如月当时如飞蛾扑火般的什么都不顾的扑过来,傅奕阳及时勒住了缰绳,马蹄子高高扬起,长长嘶叫一声,把义无反顾的潘如月吓得瘫倒在地。
马蹄落下,门房的赶紧出来赔罪,只说是这姑娘是随着季夫人来的,说是季夫人的外甥女,他要去通传,偏这姑娘又不许,他也不好撵人。
潘如月终于等来了她想见的人,也不顾及自己瘫倒在地,抬起头来痴痴的望向骑在马上的傅奕阳。
那双眼睛含着水光,含嗔带怨,吓白的嘴唇轻启:“奕……”
看清是谁后,傅奕阳的脸色沉了下来,厌恶的挑眉,“去禀给夫人。”声音像是冰块一样砸下去,永平定睛一看才认出扑过来拦住飞奔的骏马的是以前同季家姑娘一同来过的潘姑娘,这印象非常深刻。
无他,这姑娘无孝在身偏偏穿了一身孝服,行事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眼看傅奕阳并没有进府的打算,永平赶紧同门房的说:“赶紧去找正院的人说清楚了,这是潘家的姑娘,一说人家保准知道是哪位。”
门房的连连应声,把旁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秋水叫过来,“赶紧的,把你家姑娘给扶起来,好好的姑娘竟是个不长眼的,眼巴巴的往马蹄底下冲撞,得亏我们侯爷骑术了得,不然,哼!”
见潘如月瘫在地上不动弹了,心里只骂晦气,秋水哭丧着脸:“姑娘晕过去了。”
门房的咽了咽唾沫:“我就去通报一声。”
芦荟一听是潘家的姑娘,当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原是她啊,前个来的也是她家的,如今可是被屎糊了眼睛,半点分寸也无的。行了,赶紧把人扶进来,别在侯府门前丢人现眼了。”
芦荟往常说话可没这么直白难听的时候,可见是对潘家母女深恶痛绝的,门房的那边得了信。鄙夷看了潘如月一眼,难怪,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
有了这一出,苏颖对外面的事儿不知情了。至于陈夫人那边,得了消息后直接昏死过去。
相比之下,陈宛凝就镇定多了,她还详细的问完,咬着嘴唇,脸色沉了下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宛凝打发了人下去,举目环顾,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到了现在出事了,能去找谁?陈宛凝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勇武侯府,随即陈宛凝就苦笑起来。傅煦阳和老太太原先那么对大房,分明自己就没什么本事,每次不是一有什么事都要傅奕阳出面,现在自是恶果了吧?
真是活该。
“姑娘?”绿湖见陈宛凝神情不对,心里直打鼓。蠕动下嘴唇:“要不奴婢去找太太去?”
这里的太太指的是戴夫人,陈宛凝回过神来,僵着扯了扯嘴角:“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哪里好去麻烦母亲,先等等看。”大伯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傅煦阳遭罪吧?
陈宛凝设身处地把自己跟傅奕阳调换个地想一想,要是她,她才不会再帮扶背后朝自己捅刀子的嫡亲兄弟。巴不得他更倒霉才好呢。
这么一想,陈宛凝眉头皱的更深了。
陈夫人嘤咛一声醒过来,正好听到陈宛凝这句话,急的掉眼泪:“这里头可是死了人啊!这个糊涂冤家,上一回怎么就没得着教训,这次要真有什么好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陈夫人青白着脸,呆呆的坐在床边,原本还想着傅煦阳的那病要是往后再好不了了,她就只能守活寡,守着儿子过了。可现在更糟了,人都被关押到牢里了,往后别说守活寡了,别直接守寡了哇!
越想越往糟糕的地方想,顿时泪珠子噗噗往下掉,嗓子眼里呜噜噜直动。
陈宛凝听了“命苦”“守寡”,顿时哭笑不得,被她这么一打岔,原本心里的烦躁都散了一些,哭笑不得的说:“姐姐你想太多了,人不是老爷打死的,他只是被波及到了,有大伯在,老爷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陈夫人呜呜的哭着:“有跟没有,有什么差啊,不都是一样的。”守寡跟守活寡,到底哪个更苦,端看个人了。
陈宛凝听懂了陈夫人的意思,一边使眼色让绿湖打水来,一边拉过陈夫人的手安抚道:“大夫不是说了,说不定过几个月就好了。现在又不是揪心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把老爷从这件事里撇出来吧。”
陈夫人嘟囔道:“他那是活该!为了个下九流的玩意儿把自己闹成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回儿保不准又是死性不改,把事情闹大了,凭什么我还要想法子去打点啊!那些银子往后都是要留给我儿子的,还有你,你就不想着给大姐儿攒嫁妆啊。”
陈宛凝顿时觉得心累,她都不懂陈夫人到底是心疼自个的银子多一些还是心疼傅煦阳多一些了,先前不是刚听了消息就昏死过去了吗?
绿湖打了温水来,绞好帕子递到陈宛凝的手上,陈宛凝把帕子递到陈夫人手上,陈夫人来不及擦脸就先说了:“大伯不是很有能耐么,他一句话保管比咱们使多少银子都管用。”
一见陈宛凝迟疑的神情,陈夫人把帕子扔到水盆里,竖起眉来:“怎的?大伯难道就不顾着落难的嫡亲兄弟了?不行,我得过去找姑妈,一个孝字大过天,大伯还能忤逆不孝不成?”
说着就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陈宛凝连忙拉住她,无奈道:“你先别冲动,大伯那里怕还没得着信呢,你这一闹保不准会引起大伯的反感。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先前是多不待见大房,多不待见大伯。
若还是往日,老太太一个孝字压下去还管用,可现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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