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潘如月声音还带了急切,可她的表情完全言不由衷,原先黯淡的眸子如今被点亮了,整个人好像有了奔头。
这种奔头把季夫人气的快厥过去了,听听潘如月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好似苏颖命不久矣,不知道的还以为潘如月这是要去见苏颖最后一面一般。
什么嫡亲姐姐,以身代之,苏姐姐不伦不类的称呼,以及潘如月如今的精气神,她到底什么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
季夫人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潘如月就跪下来了,泪流的更凶了:“舅妈你发发善心,让如月去吧。这样如月心中的愧疚就能减少一层,如月自知对不起苏姐姐,可如月实在是情不自禁啊。”
季夫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潘如月这话儿怎么像是跟傅奕阳有了私情一般?
季夫人眉心一跳,可很快就把这点给否认了,潘如月压根就是单相思,她自己也说过只见过傅奕阳两面。再往后根本就没有能和傅奕阳见面的机会。
再说潘如月自从上一次从勇武侯府回来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说话颠三倒四,一时笑一时哭,跟得了疯症似的。她说的话又怎么能信。
潘如月还在剖白心迹:“如月真不该将苏姐姐的死信挂在嘴边,如月根本就没料到苏姐姐真的会那么不幸的病重了。如月这段时间脑子浑浑噩噩的,说出的那些话都不是如月的本意,如月真不是盼着苏姐姐出事的。如果苏姐姐真出事的话,奕表哥也该很伤心吧,也是,奕表哥他和苏姐姐这一辈子琴瑟和鸣,如月即便自己心如刀割,也不愿意奕表哥伤心欲绝,如月宁愿以身代之。”
潘如月说到最后就成了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季夫人都没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落,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屋子里的下人早在潘如月跟季夫人说话的时候,就很有眼色的退出去了,这些个都是季夫人的心腹。季夫人也不怕她们乱嚼舌根。
季夫人虽然没听清楚潘如月最后哽咽的什么,但也不妨碍季夫人听明白潘如月的意思,这丫头竟然是盼着苏颖早死,这还就罢了,她还能把自己的恶毒心思说的这么无辜,真真是让季夫人又开了眼界!
季夫人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望着潘如月:“谁告诉你勇武侯夫人命不久矣的?人家好好的呢。不过是受了些惊吓一时不能出门见客罢了!要是让我知道哪个心思恶毒的下三滥混账黑心种子在你跟前黑咧咧,让你竟也是生出这样不好的心思来,看我不撕烂她那张臭嘴!”
除了潘太太还能是哪个下作的,她们俩还真不愧是母女。
潘如月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季夫人含沙射影的话听进去,季夫人见她没反应,只当自己是对牛弹琴了。不耐烦应付她,厉声厉色道:“好了,你娘既是病了,你作为女儿就该去照顾她,别肖想些不该你想的了!”
不知是哪个词刺激到了潘如月。潘如月膝行到季夫人跟前,抱住季夫人的大腿,控诉道:“舅妈你说谎,明明是娘说的,如月很快就能作为继室嫁给奕表哥了,娘是不会骗我的!您看,苏姐姐不是病重了吗?虽然这么想是如月的不该,可如月是真的像嫁给奕表哥。舅妈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怎么就不能发成全我呢?”
在潘如月抱着自个大腿的时候,季夫人已经开始缓缓吸气吐气,强忍着抽起一脚来把潘如月给踹倒的冲动了。
等到这会子,又看到潘如月脸上控诉的神情,季夫人简直想要一巴掌拍死她了,好叫她别再丢人现眼。
潘如月说的那些话也让季夫人跟吞了苍蝇一样,拿帕子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把腿抽出来,潘如月软倒在地毯上,只顾着一味嘤嘤的哭泣。
季夫人像看一团烂抹布一般看潘如月,又嫌恶的撇开脸,她都觉得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了这么个小姑子还有这么个外甥女?
潘如月被堵住嘴送回到院子里就跟着病了。
原先潘如月最开始上京时,季夫人还不知道她的脾性,为了昭显自己是个慈爱的舅妈,就把她安排到季姗姗住的旁边的一个院子里。等后头潘如月行事不着调,季夫人怕她带坏了季姗姗,连忙找了个借口把潘如月安排到另外一处离主院更远的院子去了,但季夫人做的全,这做院子更大风景也更好,即便外人知道了也会夸季夫人疼爱外甥女。
等潘太太进京了,季夫人早早又安排了另一处更大一些的院子,供她们母女居住,而这处院落看着好似比原先的那一处离主院还近一些,但实际上更偏僻一些。
潘太太有不满的也被季夫人镇压下去了,可这可把架住潘如月的丫环累的够呛,潘如月吹了一路的小风,她又穿的单薄,原先也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这会子病了也不奇怪。
等到季夫人生辰时,有太太问起来,季夫人还夸奖潘如月来:“我这个外甥女是个侍母纯孝的,她母亲病了,她衣不解带的侍奉在床前,什么事都不假他人之手,底下人怎么劝都拗不过她。这丫头也是太倔强了些,如此一来二去的倒把自己也给累的病倒了。”
季夫人这么说也把自己给撇了出来,不是她没派丫环过去,是潘如月自己太倔强;另外还暗示了下潘如月身子骨不怎么好,即便侍奉病人再怎么劳累,再怎么亲力亲为,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把自己给累的病倒了。
季夫人不愿意等日后潘如月被撂了牌子后,京城有哪家看上她,这样的姑娘还是回杭州去祸害潘家吧,她这做舅母的实在是消受不起了。
听得问起潘如月的太太唏嘘不已:“倒是个孝顺孩子。”
就只这么一句话,转而就说起了其他事来。
如今四九城里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可不就是陈家出了个凤凰么。
兵部侍郎的太太姜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看,笑着说:“今儿的戏,也确是极好看的。你们且瞧着,那戏台子上的戏子,即便不必擦脂抹粉,也是花团锦簇的,可是比那凤凰儿都尊贵了。”
这意有所指的话儿让一些懂得些门道的夫人太太低低地暗笑,那流言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未免太过了,太假了,让人觉得这些个流言不过是陈家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凭空捏造出来了。
这抬高自家秀女便也罢了,分明有嫡女不选,却选个卑贱的侍妾生的庶女,这不是生生降低格调么,让人瞧不上。
姜夫人因为有个女儿做了郡王侧妃,虽然丈夫的品级比不上季大人,可在今日来的诸位夫人太太中也是极有脸面的,连座位都安排在季夫人的旁边。
她看过一折子戏就笑着同季夫人说话:“怎么不见勇武侯夫人?”
季夫人叹口气:“身子不爽,便是不好出门。”
姜夫人遗憾道:“真是不巧了,我原还想着今日见着了她,和我分说几句,省的她因着劣儿的事心存误解。”
“你这么说,我可就糊涂了,发生了什么事?”
季夫人被姜夫人说的一头雾水,姜夫人便是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临了了道:“这么说来也不怕你笑话,都是小儿顽劣,被我给宠坏了,才会下手不知轻重。”
姜夫人就是想试探一下,要是早担心这件事会造成不良后果,哪里还会等到现在,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更何况在这件事发生的当天,兵部侍郎就特意去找过傅奕阳了。
季夫人细想了下也就明白了姜夫人的用意,跟她打起了太极,姜夫人知道从季夫人这里打听不到什么,很识时务的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
季夫人把视线转回到戏台子上,在心里嗤笑,不过是有个在郡王府做妾的女儿,就猖狂成这个样子。即便是傅家两房分了家,可傅煦阳到底还是傅家人,是勇武侯的嫡亲弟弟,这么下了傅煦阳的面子,只一句‘下手不知轻重’就能对付的了的?
真是够自大的。
若是苏颖在,兵部侍郎夫人还敢这么说话不知轻重,啧。不过,这件事跟季府关系并不大,季夫人往前的时候就不怎么看得上傅母和傅煦阳,如今勇武侯府当家做主的是苏颖,她可比傅母这个硬茬好说话多了。
更何况她们俩中间还夹杂着个潘如月,因为这事儿关系拉近了,没道理自己搞破坏,所以姜夫人说的这事儿,季夫人是不会去淌这趟混水的。
☆、174章 胡搅蛮缠
兵部侍郎姜夫人仗着自己比旁人多了几分脸面,少不得在为尚书夫人季夫人面前态度轻慢了一些,言语中就不免也带了一些出来。
季夫人不愿意淌这趟浑水,心里即便不满姜夫人的言行,可毕竟是她是主人,也不会揪住这点不放,所以面上该如何还是如何,只是姜夫人再说什么,她都打起太极来,姜夫人说的嘴巴都快干了,愣是没从季夫人这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自讨了个没趣,就不再围着季夫人打转了。
季夫人也挺冤的,不说姜夫人说的那件事她不知情,即便是她知情了,那又如何,她总不能越俎代庖替人家勇武侯府拿主意定态度吧。
如此,季夫人又庆幸苏颖称病没过来。
这件事呢,姜家人的态度也算是比较明确的,他们是不愿意得罪勇武侯府,但并不代表他们得拿傅煦阳也当一回事。
如果傅煦阳没有分出去,那他也就不会落了个被人家胖揍成猪头的下场,最起码对方下手前也得顾忌下勇武侯府,可谁让傅煦阳分出去了,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他有错在先。
但到底还是得顾忌勇武侯傅奕阳,毕竟傅煦阳还是他嫡亲兄弟,这态度可不就是挺矛盾的。
前面有兵部侍郎姜大人跑到傅奕阳跟前试探,今儿他的夫人姜夫人也是打着探探苏颖口风的目的来的,哪里想到人家正主根本就没出场,可真是憋了一口气,行事就难免带出一些出来。
傅煦阳这位不算苦主的苦主呢,他还在床上躺着养伤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傅煦阳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他一向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再加上伤主要都在脸上,再脸没有恢复之前。他只觉得没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陈夫人接连两次在苏颖面前被落了面子,心里不舒服,在陈宛凝跟前大吐苦水:“大嫂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的去劝说她,她不虚心听取也就罢了,可也不能倒打一耙,认为我没安好心。”
陈宛凝闻言,在心里微微一哂,陈夫人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可不就是没安什么好心,因而只微笑不附和。
陈夫人舔了舔嘴唇:“要是姑妈非要住到咱们家里来,那可如何是好?”
陈宛凝皱起眉来:“应该不会,毕竟姑妈之前才被皇太后娘娘申斥过。不会一错再错的。再说了,如今姑妈在勇武侯府里除了没了诰命,哪点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觉得像咱们姑妈那般的会纡尊降贵的搬来和咱们同住。”
陈宛凝说是这么说,可她语气也带了几分不确定。毕竟傅母当着族中耄老的面都提出这种跟着分出去的次子过的话来,还有后面她做的那些不分尊卑的事儿,保不准她破罐子破摔,再次置勇武侯府于不顾,硬是要搬过来。
看傅母以前做过的那些事,真不太能指望她还能分辨是非。
陈夫人想的更多:“如今侯府是真的大不如前了,之前我去找老太太时顺带去探望了一下大嫂。大嫂她现在实在是,唉。”
陈夫人假惺惺的叹了口气,陈宛凝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把陈夫人看的心虚,不顾着卖关子了,“大嫂她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身上穿的家常衣裳也半新不旧的,我瞧着怕是去年做的了。可是没了往日当家太太的风光了,我瞧着比往时府中的管事媳妇子都不如了。”
陈宛凝不可置信:“怎么会?”
陈夫人听陈宛凝的语气好似不信,她就越发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看错了,“大嫂是多要面子的人。如今在我跟前都还打扮的那么寡净,若不是实在囊中羞涩,又哪里会这般呢?你若是不信,尽管到侯府去瞧瞧。”
陈夫人是巴不得陈宛凝过去看苏颖的笑话呢,到时候定是要打扮的富贵华丽的。
陈宛凝见陈夫人说的不像是作假,即便其中有夸大的成分,喃喃道:“侯府有这么困难?”
“可不是呢,幸亏咱们分了家,不然的话大嫂现在的下场就是咱们的下场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道呢,这段时间也没见大嫂出门交际应酬,侯府也没宴客,原来是这般缘由。哎呀,以前可是我误会大嫂了,认为大嫂是个目无下尘的,如今却是要艰难的维持着侯府的脸面呢,可实在是苦了她了。如果不是我那些首饰头面都不适合大嫂戴,我可是愿意拿出一些来给大嫂,以解燃眉之急了。”
陈夫人幸灾乐祸的连陈宛凝都看不下去了,陈宛凝出声打断陈夫人的话:“侯府总不至于寒酸到让大嫂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当时分家时咱们二房统共得了三成,就是这三成折合成现银也有十几二十万。大嫂他们有七成,大哥要还国库欠银,也不至于到了让大嫂典当首饰的地步。”
陈夫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可她还是不明白了:“那大嫂穿的那么寒酸总不是我夸张,如果真像你说的,那大嫂干什么这么做?”
不等陈宛凝说什么,陈夫人自己就想到了答案:“合着大嫂这是弄了一出苦肉计啊!”
她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情绪激动起来:“大嫂为了想从咱们手里抠出银子来,可真是连自己的面子都能抛下了!好在我可没上了她的当,哼!”
陈夫人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还有,大嫂不顾着自己的名声也要让姑妈过来跟我们住,不就是不想出银子赡养她了吗?真是想的美。”
陈宛凝揉了揉眉角,总觉得她这姐姐想什么都那么的理所当然,还什么都要跟银子挂钩,她都说了侯府根本就不至于寒酸到这种地步,要真是照她这姐姐想的这般,侯府是个空壳子的话,大嫂还不至于沦落到跟她们来借银子。
看陈夫人越说越不像样,陈宛凝嗤笑一声:“照你这么说,大嫂应该谋划老太太的体己来的银子多些呢。”
陈夫人愣了下,不像是陈宛凝认为的‘幡然醒悟’。而是拍了一下桌子:“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大嫂肯定觊觎姑妈的体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姑妈体己肯定不少,上次张嘴就给了我少说也有三四千两的东西,大嫂肯定是眼红了。这样可不行。姑妈的体己合该都是咱们二房的,要知道姑妈的诰命是怎么被太后娘娘被撤了的,还不都是大嫂他们夫妻联合起来害的。姑妈就是因为这个,也不能把那些个体己给大嫂他们一分一毫,大嫂他们啊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夫人义愤填膺的这些话陈宛凝不以为然,但有句话让她提起心思来:“姑妈什么时候给你东西了?”
陈夫人忿忿不平的话戛然而止,她那次从傅母手里抠出来的银子和古董等都自己昧下了,连陈宛凝都没有透露,这下子不一小心就说漏了嘴,一时尴尬起来。
陈宛凝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了,一想就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之前去找姑妈要给他做主,就是这么做主的?”
陈夫人觉得被陈宛凝给鄙视了,原先的尴尬就变成了恼羞成怒:“我不就是找了个借口让姑妈掏一些银子给我么,也值得你这么小题大做?再说姑妈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她可不是原先在侯府说一不二的老祖宗了,就连大哥都不再听她的话了,她还怎么能替咱们做主?你也别觉得我这么做很卑鄙,咱们一开始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就是老爷他在姑妈面前扮孝子,不也是打姑妈的体己私房的主意么?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难道你希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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