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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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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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徐元佐靠在椅背上,开始策划如何将计就计,好叫苏州人长点记性。以及辽东那边,又该如何开门迎客呢!徐元佐颇有些愉悦的感觉,就像天下无敌的寂寞高手终于看到了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

    准确来说,苏州那边的实力肯定是要更强些的。

    *

    *(未完待续。)

三八八 胜利的董事会

    大明从弘治中兴之后,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嘉靖时农民借贷生产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在隆庆五年的江南,几乎没有人不借贷生产。自耕农和小地主或许还能自己承担大部分,但是手工业者,尤其是在丝绵领域的生产者,必然是要借贷的。

    他们借贷的对象主要就是下游企业,针对性也很强。比如织布的人家,大多是从徐氏布行借贷,生产出了成品,直接卖给布行抵债。去掉成本之外的结余,便是家中盈利。周而复始,家庭经济环境越来越好,规模益发扩大,渐渐也开始自己放贷,从单纯的劳动者转变成了生产资料占有者。

    正是这个良性循环令江南的商业持续走向繁荣。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个永远无法满足的市场,如果生产者与市场的渠道中断,那么资金链就会发生问题。资本没有办法回笼,明年的贷款能力就会受到影响。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长远的眼光,如果今年的货卖不出去,谁还会持续放贷、收货?真当库存没成本么!

    徐元佐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仁寿堂的董事会——新集团基本也是建立在仁寿堂的基础之上,这些人仍旧还是核心合伙人。董事会对于徐元佐的消息很重视,并没有探究来源便采信了。

    不过他们却不不相信苏州人能够做成这么大的事。

    “这不是开玩笑么?他苏州不买松江布,难道浙江也不买?常州、应天,都不买了”众人隔空嘲笑翁少山的异想天开。就好像听说有人能把牛吹到天上去一样,根本就是个笑话。

    徐元佐也乐呵呵地跟着众人一起笑,同时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程宰已经是公开的铁杆佐哥儿党了,时刻关注着徐元佐的反应。他看了徐元佐这个笑容。只觉得内涵颇深。循着基本的逻辑来说,若是徐元佐不信,如何会拿到董事会上来讨论?所以这笑容,就像是在嘲笑这些嘲笑翁少山的人。

    “敬琏怎么看?”终于有人问道。

    此言一出,屋中一片寂静,让徐元佐都忍不住想扔根针。试试能否听到落地的声音。他让沉寂又酝酿了一会儿,方才悠悠道:“翁少山能做到百万身家,真是个白痴?我看未必。他们既然定了策,那么执行上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但是要松江布不出府,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有董事道:“松江衣被天下,若是一年不出货,来年布价肯定大涨啊。”

    徐元佐笑了笑:“匪夷所思?我倒是随便就想到了两条。”

    众人在仁寿堂之外的产业中,或多或少是与棉布有交集的,立刻竖起了耳朵。

    “第一。蔡国熙还是苏松兵备道。他若是卡住了水陆关卡,谁能卖到外地去?”徐元佐问道。

    众人心中一颤:把这尊瘟神忘了!

    兵备道作为文官,不能直接调动卫所兵丁,但是卫所也不愿意得罪兵备,派点人手去卡水陆要道不算什么大事——巡检司都能做。他们甚至连名目都不需要,派人守住了要求开验,就跟打劫一样,谁家过得去?

    “第二。皇店采办。”徐元佐悠悠又道。

    众人又是一颤:这也太狠了点。

    明人所谓采办,在唐宋称为和买。据孔颖达考证。和买这种经济行为可以上溯到先秦时代。不过这个词的本意是两厢情愿的公平交易,可惜后来就成了官府强行勒索的代名词。《卖炭翁》里“一车炭,千余斤……半匹红绡一丈绫”,就是典型的和买。

    大明的官员是没资格和买的,但是皇店——皇帝家开的公司是可以通过中旨指定某地和买某货。若是正常情况下,和买价格也不会很离谱。因为和买的对象也是官绅资本,互相要留点面子。不过现在高拱是要针对徐阶,儿子都要抓去充军了,哪里还需要留这份面子。

    “说不定还有第三,”徐元佐晃晃悠悠又伸出一个手指。“再次禁海。我此番南下,发现闽粤沿海仍旧是私港遍地,国家从月港收到的市舶税不过万两银子,却要承担许多烦恼,这等情况之下,煽动禁海也是有可能成功的。”

    众人这回满头大汗:“对面那位可是圣眷正盛的首辅老大人,果然不能等闲视之。”

    “翁少山只是在给他们敲边鼓罢了。”徐元佐总结道。

    众人左右互相低声说话,会议室里一片低沉的嗡嗡声。

    程宰凝神听了几句,发现都是没用处的废话,干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道:“这事佐哥儿肯定有了章程。”

    徐元佐微笑道:“章程没有,想法倒是有一些。”他见众人都凝神屏气盯着他,方才道:“先说应对之策吧。水陆设卡这条,咱们没法子。谁家的护院敢对官兵动手?”众人纷纷点头,国法可没有对官兵的正当防卫,胆敢动手就是拼人脉拼势力了。赢了只是能够保住货物,输了可就是聚众作乱。

    “皇店和买,咱们也没法子吧。”徐元佐笑道。

    天下一人,谁能跟皇帝过不去?众人颇为无力,暗道:这他还笑得出来!

    “所以无论对方出什么招数,咱们归根到底只有一条路走。”徐元佐提了提音量:“走海!”他不等众人议论,继续道:“管他清风明月还是狂风暴雨,咱们岿然不动!守着一道海口,难道还能叫他们逼死?”

    “那朝廷若是禁海的话……”

    “我手里有漕运的令旗火牌呀。”徐元佐笑道。

    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大明也是禁海的,但是官船不在禁令之内。徐元佐手里拿着朝廷发的令旗火牌,就是朝廷征用的民船——视同为漕船。无论高拱多么迫不及待地要干掉徐阶,刚刚发的朝廷凭证总不能不认。否则朝廷的信誉放在那里?朝廷大佬都不讲信誉,还如何教育百姓诚信立身?

    徐元佐当下将自己手中掌握的漕额和空额报了出来。漕额是他必须承担的义务,空额则是私货的比例。当初他已经吃了大头,现在拿上台面来说,也是风光无限。在座董事听了,纷纷打着小算盘,想看看自己怎么加入这场盛宴。

    的确是一场盛宴。

    如果高新郑和苏州商帮能够计谋得售,对松江棉布业肯定是个冲击。到时候急于脱手回笼资金的小商贾们就会贱卖手里的商货。然后仁寿堂诸公可以借徐元佐手里的漕船将货物运到北方和南方,这岂不是比往年赚得还多得多么!

    “敬琏肯定不会抛下咱们吃独食的。”有人激道。

    徐元佐早就料到会有人说这话。这要是放在都市商战片里,十部有十部都会出现这么个打头阵的憨人。他直截了当道:“有钱大家赚。我只有两个要求。”

    众人微微颌首,满满一副“敬琏说什么是什么”的姿态。当然,一旦徐元佐开出了太高的条件,他们瞬间就会换一张脸。

    徐元佐道:“第一,单丝易断,咱们得拧成一条麻绳,否则被人各个击破,没意思得很。”

    众人连连点头:“此乃正理。若是叫苏州佬得逞,日后咱们都成了给他们打工了。”

    徐元佐道:“所以我建议成立一个云间集团,并且成立松江商会。”

    云间集团的事早就通过袁正淳与众人私下商议妥当了。大家表面上装作支持徐元佐,其实私下里早就谈好了筹码。这也算是“胜利的大会”必须有的步骤,否则万一董事会谈不拢,当众吵起来,那真是搞笑了。

    至于松江商会,无非就是个仗势欺人,强迫集团外其他企业加入,方便互相沟通的民间组织。就跟小朋友拉帮结派玩游戏一样,愿意听我话的,我带你一起玩。不愿意听话的,自己一边玩去。

    众人假装互相确认了一番,纷纷表决:“愿唯徐敬琏马首是瞻。”

    徐元佐继续道:“第二,新集团一时没成立起来,但是光阴不等人。所以大家一起出点银子,采办货物,同时造更大的海船。这些银子也不是要大家白出,获利部分自然要给大家分红。日后在集团中分配各个董事席位,也要考虑进去的。”

    这个消息却是头一回放出来,不过这种临时合股的生意很常见,大家心中自有一套章程。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今的海船不够用么?”

    “令旗火牌都是跟着船走的,船越大,利润越厚。”若是四百料的海船,全都运私货,无非就是这么四百料的利润。若是四千料呢?利润岂不是增大了十倍?反正一船一旗,开航空母舰出来都行——关键得是造得出。

    徐元佐又低声补了一句:“船大了,也就不怕朝廷再闹幺蛾子玩禁海了。”

    众人心中暗喜:果然是有见识的!只要我们船大,谁还怕朝廷的水师!在东海上岂不是能横着走了?

    袁正淳微微抬了抬眼帘,由衷生出一丝快意:没有想到大半截身子入土了,却还看到了东海风云再起。祸耶?福耶?

    *

    *(未完待续。)

三**章 聚餐

    倭乱之前,并没有谁真的仰天长啸:我是个要做海贼王的男人!

    王直、徐海等人最终成为一代枭雄,考其本心,无非是因为海上能够赚取陆地上赚不到的利润。大家单纯地想赚钱,造大舰,组船队,挫败了一次次的朝廷围剿,报复了一次次的势家坑害,在倭人面前一次次地装逼拉风,突然左右一看:哎呦,朝廷说我是心腹大患!

    袁正淳年纪大,亲身经历了倭乱的起末。他的视野远比在座的年轻人要长远。在众人只看到一条堪比日本贸易的黄金航线时,袁正淳已经看到了一个新的海上枭雄崛起。而且这个枭雄的先天条件远比倭乱的罪魁要好。

    王直、徐海可没有一个前阁老做靠山。

    更可怕的是,如果说王直、徐海是懵懂地走上了海主道路,那么这位徐敬琏却是有意识、有计划地在规划这条路。他非但要自己走,还要带上整个松江的士绅走。结果会将如何呢?袁正淳枯寂的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仁寿堂董事会通过了徐元佐的提议之后,在第二个工作日就会形成董事会决议。旋即仁寿堂就走上了改制的道路,四下里拉帮结派,输送利润,谋求各个主要职位,乃是亘古不变的主旋律。

    徐元佐表现得十分豁达,无论谁想要什么职位都可以提出来,关键是得有证书。不管年纪、阅历,只要符合行政部制定的岗位要求,就能竞聘上岗。岗位要求不止一条,每条都是一票否决权。这就逼得许多人一把年纪了,还不得不回到经济书院的考场上,去谋取一个管理师证书。或是会计上岗证。

    徐元佐已经不用像两年前那样自己出题了。他让陆大有准备了一个题库,每次考试只要从里面抽题目出来就行了。说起来题目并不难,都是最基础不过的内容,关键的难点还是在思想转变上。

    许多老帐房不适应徐元佐发明的账式,更多的老掌柜也不能理解“制度化管理”的优势。尤其是考工程师资格的匠人,从未想到第一场考试竟然是纸上谈兵——工具是纸笔和尺规。

    陆大有已经因此生生瘦了一圈。他主持的行政部原本只是个端茶倒水的衙门。在最初的一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希望换到市场部,或是客服部。因为那两个部门看起来更重要,而且顾水生和姜百里总是趾高气扬,像个老爷似的。唯独他作为平级的管事,只是个小跑杂。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大有发现自己的活就越来越多。

    从原本的端茶倒水,变成了现在的日杂采购;从原本带着十几个孩子学写工作报告,变成了现在的人事招聘——那些经济书院毕业的新人。早就练好了一纸公文,写得比老员工的报告更漂亮;从帮佐哥儿初审工作总结,到如今他已经可以独挡一面,根据各人的总结评定绩效奖金。短短三年,陆大有嘴上的硬毛还没有变成胡髭,人却已经从个普通少年成了唐行的风云大佬。

    外事看顾水生,内事问陆大有,已经是唐行商圈里的一条俗谚。自从他将家里搬到了唐行。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拜访、请托门路。或是想讨教徐氏的经营秘诀,或是请他招募自家子侄。就连一向人气颇高。被视作徐元佐左膀右臂的顾水生和姜百里也对他高看了许多。

    ……

    “这回的改制我真不知道。”陆大有无数次重复了这句话。他早就发誓“最后一次说”,但是眼下的环境不得不说。

    姜百里和萧安牵头,领了一帮朱里出身的少年在望月楼摆下席面,叫他聚餐。现在再叫“少年”已经有些不妥了。这些人都已经是仁寿堂以及其他产业中的骨干,手底下也管了一帮少年。老成风貌早早出现在他们身上,看起来颇有些不和谐。

    面对这些天然盟友。陆大有只有打破誓言,再次重申:“集团改制的事,佐哥儿交给了办公室。我这边就负责协助,调派人手。其他真的不知道。”

    姜百里道:“光是调派人手,你就知道得比我们多了。别藏着掖着里。说说吧。”

    陆大有无奈:“我现在跟你们说了,回头佐哥儿那边一改,岂不成了我骗你们?”

    众人纷纷道:“不怪你,不怪你。”

    陆大有苦笑道:“你们现在说不怪我,到时候若是不遂意,还是得怪我头上。也罢,我说些不太会改的吧。”他看了看姜百里,道:“你那个部门,要改成商务部了。负责商务调查、公共关系、还有集团采购,制定供应商名录。权力大了许多,满意不?”

    姜百里松了口气,自己好歹还算是一线的,没有被后来人挤下去。

    陆大有又环视一圈,对萧安道:“你还是财务部经理,集团财务总监,而且这回新成立了一个总监部,是抓总监察集团下面二级子公司还有资产管理的。”

    萧安憨憨一笑:“那审计所呢?”

    “审计所并入财务部,叫审计科,另外还有个财务科。”陆大有急忙道:“不过人可是得调走一部分,这是佐哥儿说的种子,你不能赖我。”

    萧安皱起脸:“总得给我补足人手吧,我加班工资拿得都快赶上年终奖了。”

    “新人要多少有多少。”陆大有包票道:“今年经济书院财会系的毕业生能收割一百二十多个。”

    “我全要。”萧安道。

    “想得美。”陆大有干脆地顶了回去。

    一旁的陈翼直懒得看他们扯皮,连忙道:“我们市场部呢?水生哥什么时候回来?”

    陆大有正要夹菜,筷头一顿,又缩了回来,道:“这里倒是要恭喜你了,你的委任状已经送交办公室了,以后你就是市场部经理。兼任商旅集团总裁。”

    陈翼直的下颌骨都要掉下来了。

    “我?市场部经理?商旅集团?水生哥呢?”陈翼直连珠也似地问道。

    陆大有放下筷子解释道:“商旅集团是咱们的二级子公司,主管有家客栈各门店,包括加盟店。之所以做成集团,是为了叫各家客栈都独立成一个公司,一则方便加盟,二则也方便出售。第三嘛。佐哥儿说了个破产清算互不干扰。我有些不是很明白。”

    “哦,那个我知道。佐哥儿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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