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必须帮助我。你愿意吗?”
“当然,而且也不仅仅是因为索尼把你托付给了我,我才愿意帮助你,主要是
因为索尼会付酬金给我。”
“我倒不那么认为。”朱丽对海伦微笑着说,并且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来到日本的这段时间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难道不是这样吗?
再说他也付得起钱。”
“你已经有了计划。”朱丽点点头,并用平稳肯定的语气说道。
“中午时分,你像一般的探视者那样来看望我,并给我带些东西,你知道比如
鲜花、洗漱用具、书之类的,造成我要长期待在这里的样子。我这里有衣服,我换
上之后我们俩就一起走出来。”
“就这样办吧。走出来,你能走吗?你敢肯定你不会晕倒在我身上吗?
我可没本事架着你飞快地走,这你知道。”
“我能走。今天早上我第一次走到了盥洗室。你难以想象我是怎么给你打电话
的?病房里可没有私人电话。”
“能走出病房与想办法走出医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假如你能走,我也不
会丢下你不管。然后呢?截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在警察找到你之前还有多长时间?
你计划去哪儿,藏到哪儿?”
“要是那么简单我就不劳你大驾了。我们当然不能从这里坐出租车去任何地方。
丝毫细微的指导性错误都会导致失败。首先一点,那个跟你在一起的肌肉发达的家
伙我们能够信任他吗?他叫什么,威尼什么的?他肯帮忙而且不漏半点风声吗?”
“威尼·蒂伦。是的,就目前的形势看,我认为他还靠得住。你的计划是什么
呢?我们最好迅速行动。”
“听着,我想出这个主意……也许这个主意太疯狂了,也许是我疯了。
看看你是怎么想的吧。”
经过一番急促的耳语,朱丽将她逃出医院,并最终逃离日本的计划和盘托出。
海伦一边听一边浮想联翩。
“你的计划果然不同凡响,可是在日本行得通吗?谁知道?要在国内,我至少
还能列得出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不过在这里……”
“在日本也肯定能成功。他们区分不出西方人究竟谁是谁,这我知道,请相信
我。我的计划能成功的,也必须成功!难道你还能想得出比这更好的计划来吗?你
参不参加?还有威尼?我求你了!我已经别无选择。”
“噢,我参加。当然我确定不了威尼也一定参加,不过我打赌他喜欢这个计划。
请注意,你的计划中尚有一些粗糙之处,我们最好能在某个时间里达成一致。第一
步要逃出医院。中午我再来,你做好准备。”
“好,一切都请放心。”
28。名古屋古堡
“别忘了把脸刮干净,小伙子,要像婴儿的屁股一样,好吗?”
海伦正在详细地描述着朱丽的计划,威尼·蒂伦听了兴奋不已。起初他对这计
划还有些疑虑,并对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充满了困惑,最后却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
个挑战。他这个人喜欢挑战。对于援助朱丽·派普这件事,两人似乎有了默契,既
不表示确实力所能及,也没有重新考虑的意思。对于他们来说,尽管“走”就是了,
这没问题。他俩并肩坐在威尼的房间里,对即将实施的行动的有关细节进行了一些
补充,反复研究了各种方案以及应付突发事件的应急措施。
早上9 点30 分,海伦和威尼下楼去吃早餐。过后不久,海伦离开威尼去了失
物认领处,不到15 分钟便两手空空而回。警察已抢先一步赶到并拿走了那把绿伞,
即使是从那里的职员口中说出的几乎无法听懂的“日本式英语”,也掩饰不住绿伞
已被取走这个严酷的事实。哪里还有时间对那些蹩脚的英语进行挑剔?
10 点30 分,威尼到健身房热身,这是过去几天里他建立起来的活动程序。
他要尽可能地使他的常规活动顺理成章地成为计划中的一部分。11 点钟刚过,他
便大汗淋漓地缓缓走出饭店,就像他前两次做完健身后一样。而此时,海伦正拥着
一个包裹,坐在开往医院的一辆出租车上。游戏开始了。
威尼按计划穿过了饭店旁边的一个无名的小公园。这个地方长年累月被半打左
右的男男女女街头流浪汉所占据,他们一律留着乱蓬蓬的头发,面容污秽。他们是
无家可归的社会弃儿。他们裹着毛毯和褴褛的衣衫,垄断了小公园里的长凳,或睡
觉,或抽烟,或喝酒,或吃东西。今天早晨,如同往常一样,他们又在小公园的中
央生起一堆不大不小的炊火。这公园正好毗邻一家一流饭店!可是没有人打搅他们,
也没有人靠近他们,路人对这帮公民们视而不见。然而,行人都注意到了并且都会
记住这个高大的男人曾经路过此地。他健步如飞,仿佛充足了气的轮胎在疾驰,而
两条腿则如同带动汽车行进的活塞一样,不停地来回曲伸。从小公园出来后,威尼
轻松地漫步在前往白川公园的路上,这条路径前一天他曾经走过。公园里坐落着崭
新的名古屋科学博物馆和自我意识浓郁的名古屋艺术长廊。这两个象征着西方式的
高度文明的建筑典范,仿佛摆阔似的挥霍着高昂的造价。假如有必要,他可以对此
及其整座公园做一番比较详尽的描述。接着,他在节见车站乘坐地铁,朝着白川公
园相反方向坐了两站,到达千岩街。然而,有谁可以证明他要的是障眼法?人们都
以为他去了白川公园,其实他是去名城公园。从千岩街往前只需走一小段路便可穿
过正门进入名城公园。名城公园位于名古屋城堡区,是这个城市里游人们最为心驰
神往的地方。城堡及其周遭错综交杂的水塔、茶馆、花园、护城河、围墙、门桥、
纪念碑等构成的景观,成为名古屋独一无二的富有艺术特色的古代防御工事的典范,
同时也是幕府强权和尊严的象征,令人叹为观止,流连忘返。其中有些被誉为“重
要的文化财富”而受到人们普遍的敬仰。这座城堡始建于十六世纪,在一九四五年
被毁,后用混凝土重新修葺,关于这一点,游人们并不关心。
威尼买了一张门票,尽量避免惹人眼目。他过了外护城河,穿过正门进入公园,
这期间,他只是又一位追踪日本文化的西方游客而已。整个行程花了他35 分钟。
他的目标是公园的东门,东门正对着名古屋国立医院,再过一会儿,朱丽和海
伦将在那里出现,这并非是个巧合。威尼倚在一棵树上,通向名古屋城堡的道路已
无法进入他的视野。他摊开地图。像大多数免费的旅游地图一样,眼下这张也压根
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地图,它只是没有比例尺度的图解而已,其装饰性大于实用性。
然而,它到底还有些用处。
首先,他随一群去城堡的游客走进第二个入口,穿越了一条已经无水的内护城
河。内护城河深邃而干涸,只看得见长满丛丛杂草和印满了鹿群脚印的坚实土层的
河床。他好奇地在河床上伫立,想看一看日本鹿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这些鹿群非常
平常,甚至显得羸弱不堪,他颇有些失望。
有一条道路径直由本丸宫遗址通往主要的游览景点,现在,威尼得从这条路上
岔道而行。他向往地瞥了一眼宫殿的每一层上悬垂的屋顶,右转弯步进内花园外面
的小径,再次穿越干涸的内护城河径直往东门的出口处方向走去。他真希望有一个
双筒望远镜,好让他看清城堡屋顶上那一双八只脚的金色海豚。哇!他从未见过这
样奇妙的东西。多伦多的洛玛大厦也无法与之媲美。他真想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
他不无遗憾地重新回到目下的工作上来。他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东门。一
旦流浪艺人表演结束后,周围便会呼喊声四起,这时他尤其不能让那些最有可能被
警察盘问到的公园管理人员发现。避人眼目其实并不困难:公园里植被繁茂。果真
有人辨不清路标“误入歧途”时,他也有很多装饰性的灌木丛以供藏身。
他闪开了一个穿着制服骑着自行车外表严峻的官员模样的人。接着几乎跟一对
正在接吻的恋人撞个满怀,这种情形在日本可算罕见,不过人家太忙,没顾得上注
意他。他想在东门附近找一个隐蔽处,结果发现了一大片繁盛的杜鹃花丛,便一头
扎进花丛里,等待海伦和朱丽的出现。这时已近中午了。
当威尼正在扫荡对他的工装裤裤腿进行侵犯的几只蚂蚁时,在马路对面朱丽的
医院病房里,朱丽正痛苦不堪地往身上套着自己的牛仔裤。她拒绝了海伦的帮助。
“妈的!裹着绷带我扣不上拉链了!我需要一根长一点的皮带把我的裤子撑起
来。”
海伦把她从饭店里带来的威尼的皮包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一根皮带,递给朱丽。
“给你,这条应该管用。”
“合适极了。现在,鞋,还好是平底鞋。好了,还有,你答应我的那顶帽子在
哪儿?”
“在这儿。”海伦很不情愿地把一顶米色帆布帽递给朱丽。这顶帽子是艾丽斯
送给海伦的生日礼物,那时她很想有一顶帆布帽,可她从未给自己买过。如今不得
已给了朱丽,她希望她能够再度见到它。
“别担心,我会好好保护它的。”朱丽看出她的心思。她把帽子戴在她金黄色
的头发上,接着又摘下,拉紧下巴下面的带子,然后再戴上。“好啦,我们无论如
何得走了。”
两个女人离开病房来到了空空荡荡的楼道里。她们悄悄地溜过护士值班室,直
奔电梯。很快便有电梯停至眼前。与往常一样,电梯里空无一人,于是她们直抵一
楼。朱丽重重地倚在海伦的臂弯里,两人从大楼的西侧门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楼。
她们穿过医院的小停车场,在一条叫大津道的宽阔的林荫道拐角处停了下来。林阴
道的另一侧便是环绕名城公园的高高的石头墙,这儿距名城公园东门也仅是半个街
区的距离。
“这个国家里有全世界亮得最为漫长的红色交通灯。”
海伦为能够顺利逃出医院而窃喜,尽管对于红灯的耽搁也有些不耐烦,而且她
的膝盖也传来一阵疼痛,于是就把负倚在她身上的朱丽稍稍推开了一些。
“你也感到累了?终于,啊!嗨,让我试着一个人走好吗?可以走啦。”
当交通灯变成绿色时,朱丽把自己身上的重量从海伦的肩膀上抽了回来,准备
穿越宽敞的马路。
“别逞能,朱丽。你还会有很多机会证明你自己有多么坚不可摧,现在你可没
时间哗众取宠。”
朱丽感激地让海伦用臂弯重新挽住自己。来到公园门口,海伦买了两张门票,
两人便走了进去——再也看不到那条马路和医院的窗户了。
“现在怎么办?”朱丽已经停了下来,靠在墙上。没有长凳。在日本的公园里,
长凳是罕见之物。这时,一群稀稀拉拉的日本游客与她们擦肩而过。
“待在这儿,我去周围遛一遛,看能不能找到威尼。”
海伦慢悠悠地向一大片灌木丛走去,四面八方的道路在此都清晰可见。
威尼应该在这儿,这儿该是他的藏身之处。
威尼看见她摇着手袋走过来。她难道看不见他?不,她只是说明他有可能待在
这里。聪明。他不得不对她佩服不已。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丛里,等待她一步步地
靠近。
“嗨,在这儿!”他压低了的声音从巨大的杜鹃花丛中央传进海伦的耳朵里。
海伦佯装驻足欣赏,接着沿花丛的周围走动。
“嗨,这是个接头的好地方!嗯?可以把朱丽带来这里跟你在一起吗?
你说啊!”她低声说道。
“没错,跟我见过的任何东西一样好,她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她在墙边上,非常虚弱,尽管她很有毅力。”
“把她带来好了,你们俩就坐在这个小斜坡里。现在把我的衣服给我。
那我们就在这里接头啦。”
“好的。”海伦把装着威尼牛仔服、衬衣和休闲鞋的提包放到地上。威尼脱掉
汗衫,解开了跑鞋的鞋带。当海伦和朱丽返回来时,他身上只穿着内衣。他迅速向
四周扫视一遍,以确信她们未被人注意。两个女人则在地上坐着,被浓密的树丛严
严实实地遮蔽起来。海伦偷偷瞥了一眼威尼,他正挣扎着试图套上他的牛仔裤,坐
在树丛里穿裤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妈的!我的皮带呢?”
“你就别用皮带了,但愿你能如此。朱丽需要你的皮带,她的牛仔裤在绷带外
边系不上。”
“我早该想到的。没关系,我不会让你难堪的,我保证。我需要的那样东西呢?”
“帽子?给你,”海伦从朱丽头上摘下帽子,递给威尼。“不过我还要的,你
要当心点。这顶帽子合适吗?”
“还凑合。它是多大号的?哦,七号。你的头还是挺大的嘛,戴这么大的帽子?”
“就是这么大,小伙子。”
朱丽躺在草地上,杜鹃花束不时擦着她的脸。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那
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海伦、威尼两人逗趣的说话声。她与其说是疼痛,还不
如说是极度的疲乏。她的躯体仿佛正在溶化,浑身软绵绵的,一丝气力也没有。她
简直无法相信她曾经能够把这种痛苦抛在脑后。下床、穿衣、走出医院、横穿马路
……她是如何完成这一切而现在却几乎连一只手指也动弹不得?她的后背仿佛被什
么东西硌住了,可她甚至连挪动一下让自己稍稍舒适一些也无能为力。她咯咯地笑
起来。
“我很高兴你觉得有趣。你看上去像死而复生了。”朱丽听见海伦说。
她又傻笑了几声,尽力想哼出点什么,终于把孩提时学过的一首儿歌的只言片
语哼了出来:“狗儿坐在神坛上不停地咆哮,可它却懒惰得不愿动弹。”
她放声地哼唱着,足以使海伦能够听清。
“我知道那首歌!叫‘生活没劲儿’。我的天,你这个澳洲佬还受过良好教育!
不过你的歌一文不名,你知道吗?所以还是请你闭嘴。听着朱丽,只需忍耐一会儿。
你得藏得更深一些,就藏在威尼刚才待的地方,好吗?没人看得见你,然后你便可
以休息了,或许能睡上一觉。在我们能够出去之前再待上几个小时。听见了吗?”
经过一番推搡,他们把朱丽尽量舒适地隐藏起来。
“这一切都是谁出的主意?我猜是我自己吧。”朱丽刚刚平躺下来,便拿起海
伦随身带着的一只塑料水瓶嘟嚷道。
“上帝,我感觉虚弱极了!哦,我要睡了,真幸运没有下雨,我忘了带伞……”
“朱丽,朱丽,千万要挺住!”海伦焦急地喊道,威尼则拍着她的肩膀。
“算了吧,别管她了,我们走吧!像她说的,是她的主意。”
“是的,我想是这样。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试着使计划成功。”
“是吗?怎么成功?我们究竟怎样把她弄走?她自己简直寸步难移。我们需要
一辆车,而这是我们无法办到的。”
“这倒是真的,而且我们不能用出租车也不能租车,那样太容易被发现,所以
我们只能求人、借车或者偷车。”
“偷车?我实在希望你有一个比这更好一点的主意。”
“我当然有,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们得离开这地方,千万记住你是谁:
女人而且是病人。”
有两个西方人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