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滴血认亲,却是我们先在哥哥手指上涂了药,血混着那药一滴下,便是什么血都能溶在一起了。”
淇安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这里我都能想通,可是我当初见,见他,似乎真的是失去记忆了。”
战烈微低了头,“二皇子他们怕露出破绽,便让哥哥真的失去了记忆,等到取得了信任,再让他恢复。”
说完又有些着急的拉着她的手,“其实哥哥心里还是很看重你的,他失去记忆后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当他的妹妹的。还有后来,他强押了洛怀礼也是要帮你出气,淇安你也不要让他死好不好?”
淇安看他一眼,“你喜欢这个大哥?”
战烈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我只有这一个哥哥,哥哥对我很好的,他还叫人来照顾我。只是哥哥总是很忙……。”
笨蛋啊,那哪是叫照顾,淇安怜惜的拍拍他的头,深吸一口气,“战烈,你觉得萧家的人还能原谅你哥哥吗,在他做了那样的事之后?”
淇安的心思转得极快,战青要想取代萧六,必定是要极熟悉萧六才行,而且当日在战场上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萧六的尸身,必定就在附近。
联想起之前听过的,萧家军中出现内奸的事,一切都不难理解了。
只是没想到,战青竟然连对自已都那么狠绝,居然愿意忍受捏骨重塑之痛,又受记忆缺失之险。那战青对二皇子,还真是死心塌地啊。
两人在谷中慢慢养伤,浑然不知尘世中,那些人已经快要将京郊之地翻个底朝天。
悬崖之上的山道,已经被仔细搜索了无数次,却无人往这之下看过一眼,都径直朝着前方山道和浓林中搜去。
战烈身上的伤慢慢好起来,已经可以在淇安的帮扶下慢慢走动了。
“淇安,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战烈含了笑,期待的望着她。
淇安伸出手去,掩住了他双眼中夺目的神采,才道,“战烈,你爱过人吗?爱着的时候,就希望对方也同样爱着你,一心一意,只对你哭,只对你笑,任旁人再好,他的眼光也一直一直望着你。”
微翘了嘴角,“我已经有了夫君,我想要他一直陪着我,眼里只看着我,心里只能想我。所以同样的,我也会只看着他,只想他。”
“对不起,战烈,我已经许了别人,再不可能许你一个未来了。”
“可是,淇安,我喜欢你,我也会永远只看你一个人,只想你一个人,你改来喜欢我好不好?”
“爱如果可以朝令夕改,便不值得我们如此珍惜了。只要他不负我,我的承诺,便是一生。”
战烈慢慢的变得沉默,再不讲那些要淇安永远陪着他的话。
只是夜里偶尔醒来,看着淇安抱着膝盖望着星空的侧影,脸上多了几丝凄楚和绝望。
“淇安,你想那两个小鬼了吗?”
他轻轻的问。
“是啊!”淇安的脸上噙着淡淡的温柔,扭头笑着看他,“朗儿一定很伤心,整日闭嘴不说话,也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宝儿那个小家伙,我不在,也不知道他好好吃奶没有,说来也不知道这孩子性格像谁,又固执又霸道。”
叹口气,却只能苦笑,这万丈悬崖,她得长双翅膀才能飞得上去。
“淇安,我会好起来的,等我好起来了,我带你上去。”战烈扯着她的衣袖。
黑暗里,星目闪闪发光,战烈笑得灿烂,“淇安不要叹气,我也要对你好,绝不输给他。”
淇安仍是音讯全无,轩辕杉身着单衣,背着手站在山侧。
短短十多日,人已经瘦下去一大圈,衣服都有些空荡荡的了。
“王爷?”凤定又唤了一声,不敢抬头去看他酸楚的神情。
轩辕杉却转过头来,对着长卿比划了几下。
轻五连忙开口,“长卿,你再把当日的情况讲一遍。”
轩辕杉听着长卿的讲述,一边打量着四周,朝着前方走去。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在那种情况下?
慢慢的出了山谷,本来要继续往前走的,却又停住了脚步,往旁边的悬崖瞟了瞟,若有所思。
如果是他,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她安好吧!
眼中光亮闪过,他作了一个手势,“下去看看。”
1
结局(正文完)
为什么所有的路总有尽头,所有的时光都会流走?
战烈望着那因为他身上的伤口而不断忙碌着的人,看她因为采药而在身上新添了划痕,看她因为包扎而撕碎了完好的衣裙,看她浅浅笑容,点点滴滴在记忆里封存。
如果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心里想着,就把这样的深切的期盼说出了口。
“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吧?”
淇安转回头,安静的看他,少年眼里那样热烈的光彩,耀痛了她的眼睛。
她抿了抿嘴,终究只能无声。
而战烈,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归于沉寂。
“我错过了哪里?”是问她,也是问自已。
他错过了哪里呢?
淇安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开始在记忆里慢慢回想。
其实初见他,只是惊艳于那桃花纷飞里精致的容颜,和那样的繁华热烈里,无形蔓延的凄清。
以及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毫无焦距。
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她,所以她虽是因为他而被掳走,却对他生不出怨恨。
或许在那一开始,就已经看透了他嚣张的外壳里,藏着最单纯易感的灵魂。
所以她防备重重的心,也从那最开始就没有设防。
她觉得,他和她是一样的人。
一路行来,她表面上走得潇洒自若,心里却已伤痕累累,所有明艳的笑容,掩不住灵魂深处的疲倦。
而他,视人生死如无物,挥手之间,可以倾覆所有他不喜欢的东西。如此任性,如此张狂,却让人能那么轻易看出,他心底的脆弱。
如果后来,如果他们还有后来的话,或许是另外一番光景。
只是,他们早已没有了后来。
“战烈,你要知道,我是希望你过得比谁都幸福的。”
什么也不能说,只有这句话,是她最真实的心意。
战烈垂眼去,乖巧的头,“好!”
不想让她为难,即使他明明知道,他的幸福,是她。
淇安正蹲到水边洗脸,忽然听到远处有些声响,她轻轻趴开了草丛,往外头看。
悬崖上下来几个人,最先到地的那一个,白衣黑发,英俊绝伦。
短短时日不见,他竟瘦成这样了。
淇安蹲在那里,鼻子酸酸的有些难受。
轩辕杉脚一到地,就四处张望着,神色凝重。
等到凤定轻五他们都下来了,轩辕杉作了一个分散寻找的手势,就向另一侧奔去。
淇安的手捏紧了杂草,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哽咽着唤了声,“轩辕!”双腿仿佛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
轩辕杉身子一顿,飞快的转过身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淇安!”他张了张嘴,惶然的奔过来。
“轩辕!”淇安喃喃的念着,泪光中,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奔来,然后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那怀抱如此温暖,淇安抱着他,连日来的担忧恐惧一起爆发了出来,“轩辕!”她在他怀里,大哭出声。
轩辕杉抱着她,像是要用尽一生力气。
他闭上眼,将头深深埋入她发里,心揪得发痛!他的妻啊,失而复得的那一半灵魂。
“轩辕!”淇安不停的唤道,轩辕杉不停的拍着背,将嘴贴到她耳边,“是,我在这里,不要怕。”
或许正因为越安心,才越能纵容自已的软弱。
淇安哭了很久,轻五看看那在王爷怀里哭得天昏地暗的王妃,眼眶有些发红,却还强自嘴硬的低声对凤定说,“现在我知道小世子的哭功是遗传自谁了。”
凤定轻飘飘的看他一眼,“如果我们没找到王妃,你就会知道,你的哭功会比小世子还厉害。”
轩辕杉轻柔的擦去了淇安脸上的泪水,淇安想起刚才自已那场仪态尽失的大哭,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看了远处的侍卫一眼,轻轻推了推他,“我自已来吧。”
轩辕杉叹了一口气,吻了吻她的眼睛,手却坚定的继续着擦她眼泪的大业。
“轩辕,朗儿没事吧?”
这才把她最关心的一件事问了出来。
那时刻,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朗儿,就已经注定了对轩辕杉和宝儿的愧疚。只是她生而为母亲,对孩子的保护,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所以看见轩辕杉迅速暗下来的脸色,她也只能拉住他的手,小声的说道,“对不起。”
轩辕杉摇了摇头,“我只要你活着。”
随即又补充道,“朗儿没事,只是你不在,两个孩子都不对劲,朗儿一句话不说,宝儿日夜都在哭。”
轩辕杉拉住了她的手,就再也不肯放开。
淇安无奈的看他一眼,嘴角却愉悦的弯起。
“王妃,战烈不在谷中。”
过了一会儿,凤定来报,淇安吃了一惊,站起身来就往战烈养伤的地方奔去。
那巨石下还有人躺过的痕迹,一截白布,丢在地上,隐隐有些血迹。
淇安手有些发抖,展开那白布,上面一行字怵目惊心,
“不如归去!”
什么叫不如归去,淇安站起身来,心里满是怒火,
“战烈你这个混蛋,身上还带着伤呢,你给我出来。”
什么回应也没有,只能听到风吹动落叶的声音。
“战烈,你给我滚出来,你身上的伤要是感染,你就死定了。”
淇安是真的着急,以战烈近乎白痴的生活自理能力,再加上他如今的处境,只要出了这谷,哪还能好好的活着,早不被哪一方的人马抓去活吞了。
还是没有声音,轩辕杉背着手看着别处,凤定和轻五低下头,盯着地面一个劲儿的猛看。
“战烈,就算要走,你也养好了伤再走,好不好?”
淇安放柔了声音。
可是,再无回音。
轩辕杉走过来,伸手揽住她,“他走了。”
他走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一阵阵的疼痛。
望着他曾经躺过的地方,淇安闭上了眼睛。
莫大哥早说过的,她总要有所取舍的。
眼泪终于奔眶而出。
轩辕杉带着淇安离开很久之后,远远的浓林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月色里,红衣如火,是静夜里绽放至极致的绝世风华。
不能拥你入怀,不如,不如就此归去。
空旷的山谷中,响起一声声的呜咽,由小及大,仿佛受伤的野兽来自心底最深刻的悲鸣。
“娘!”长卿抱着朗儿早已候在王府门口,朗儿看见淇安,憋了很久的哭意终于爆发了出来。
“娘!”朗儿从长卿身上跳下来,直直向她奔来。
而淇安,早在看见朗儿的那一刻,便已经泣不成声。
“娘,娘,娘!”朗儿抱着她,一直不停的喊着,像是要把一生能呼唤的全部唤完。
淇安将脸贴在他的脸上,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姐!”长卿跟在朗儿身后,却又在快要靠近她时生生止住了脚步,双腿一屈就要跪下。
却比他更快的,淇安抱着朗儿跪了下去。
轩辕杉看得分明,脸色一变,却没有过去扶她,只是手指不自觉的颤了颤。
“小姐?”长卿低呼一声。
“谢谢你,长卿,救了我的朗儿。”深深的一拜,是真正的感激和感恩。
“小姐……。”
可是这样温馨的场景,却被另外一场突如其来的哭声打断。
早一步回府的轻五,抱着宝儿一路狂奔,“小世子已经哭了一下午了,王妃你快看看。”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轻五看着王妃抱着小世子走进后院的背影,擦擦头上的汗,讨好的对轩辕杉说,“王爷,轻五这招见效吧?您也不用心疼王妃的眼泪了。”
轩辕杉斜了他一眼,张了张嘴,“立功的是宝儿,与你何干?”
走出老远,轻五才回过神来,大喊,“可是王爷,是轻五将小世子抱出来的啊。”
轩辕杉神情愉悦,大踏步的走回后院。
那里,有他的妻,他的孩子,他的幸福。
知道战青想见她,淇安头都没有抬,“不见。”
轩辕杉似乎有些诧异,确认的再看她一眼。
淇安根本无意再讨论这个话题,只舀着蹄花汤一直往嘴里灌,轩辕宝儿那家伙,前世一定是她的债主。自从她回来,小家伙又哭又闹,硬是连米汤也不喝了,她在那样的环境中呆了这么多天,虽然她每天用手在挤奶,但是营养跟不上,自然奶水就少了。宝儿胃口大,多吸几口吸不到就张着嘴哇哇大哭。
她心疼又无奈,只得认命大补。
轩辕杉不再问她这件事,淇安也没有再提起。
她与战青,见了又能如何,忏悔或是道歉,也挽不回已经发生的事实。
更何况,如果不是萧六,她跟战青,一点关系也没有。
直至一月后,一纸密信到了她手中。
那是,皇上的字迹,不是圣旨,却比圣旨更难违抗。
“战青,是当年宫闱之变,被朕逐出去的容妃之子。当年因为杉儿和杉儿的母亲中毒,朕一时悲愤,将所有可能的相干人等统统逐出宫去,却不知容妃已经有孕在身。是朕亐欠于他,如今他既犯下大错,国法不容,死罪难逃,后日即是他行刑之日,惟愿小七能见他一面,以偿心愿。”
“娘,你怎么啦?”朗儿看着她半天不说话,不解的拉拉她的衣襟。
淇安低下头来,摸摸他的头发,“娘在想,可怜下父母心。”
朗儿眨眨眼睛,随即高声道,“娘,朗儿长大会好好孝顺娘的。”
“朗儿真乖!”夸了那小子一句。
“娘,那我今天可不可以多吃一块桂花糕?”
……!
地牢里,寒意森森的,淇安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
“小七长大了。”战青的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圈,来了这么一句。
淇安没有好奇他说这句话的意图,她只是直视他的眼睛,“战烈是不是你亲生弟弟?”
战青深深的看她一眼,好一会,神情里多了好多苦涩意味。
轻轻的闭了闭眼,“原来,错过的,便真的是错过了。”
淇安望着他,一声不吭。
他抬起头来,冲她笑笑,“是。”
“那为什么在他身上下生盅,还,还那样对他?”
“只因为,母亲后来跟了一个江湖人,还生下了这个野种,如此一来,母亲便再不可能带着我回到宫中。”
“所以,你就恨他?”
“是!”他坦承不讳,“可是我在母亲面前发过誓,绝不能害他性命。”
原来如此,淇安的眼里慢慢有了泪意,怪不得战烈过着那样的日子,心口紧得发疼,“你可知道,战烈是真的把你当成爱他护他的哥哥?”
“你心疼他?”战青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淇安咬着唇,脸上尽是悲伤。
“你心疼他,哈哈哈!”战青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大笑起来,“那样的人,你也心疼。”
仰天大笑一会,他才紧盯着淇安,说道,“小七,你还是那么善良。那么我呢,你还会心疼我吗?”
有些疑惑,淇安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七,轩辕杉之前,洛怀礼之前,你还记得你爱过的人吗?”
记得,当然记得,轩辕杉之前,洛怀礼之前,她爱的,是张楚榆。
似乎有些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了,淇安微低了头,“你想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么一番话吗?”
“小七,你还爱我吗?”
“不爱。”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淇安迅速的点头,“当年那一役,萧家一门皆亡,就连爱你的那个小七,也早已死在那里。现在,重生之后的萧七,早已忘了前尘往事。更何况,战青,你今时今生又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问我,你害死萧家那么多人,还能和萧家的小姐再谈什么爱?”
“是,不爱,我也是不爱的。”战青像是失了力气般,缓缓坐下身去。
是,原来他以为他是不爱的,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卧底,然后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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