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是在跟她较劲?淇安瞪了它一眼,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心中欢喜,轻声道,“你好,我们作个朋友好不好,你别踢我,也别瞪我啊!”一边小心翼翼的又伸出手去。
白马不安的动了动,一口热气喷来,淇安有点紧张,一只手停在半空不敢放下去。忽然身边有闷笑声传来,一只大掌包住她的手,稳稳的放到了马头上。
淇安心头一跳,侧头看去,洛怀礼温文俊秀的脸近在眼前。
“不要怕,这是匹母马,性子温顺,最适合女子。”洛怀礼轻声说道,呼吸间带着热气暖暖的拂在耳后。那白马甩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了刨,一动不动的任她抚摸。
果然,是匹母马,淇安在心里哼了哼。
“小七给它取个名字吧?”洛怀礼专注的看着她,眼里点点星光闪烁。
闪电,奔雷,白龙马,淇安脑海里闪过一连串名字,却在看到那马时,自己都觉得俗气。
淇安身子前倾,凑近了看那马的眼睛,清明透亮,看着她时,似乎在说话。淇安微微一笑,“叫它花开吧!”
“啊?”洛怀礼愣住,怔怔的看着她。
淇安一笑,“就叫花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何等从容淡定。
洛怀礼敲了敲她的头,似是无奈,“只有小七才这么古灵精怪,想得出这么个名字。算了,你喜欢就好。”
淇安满心欢喜,抱着花开摸来摸去,洛怀礼含笑在旁看着,“我都有些嫉妒它了。”
“什么?”淇安抬起头来,脸上笑意盈盈。
“小七对我也没有这么亲近呢!”
淇安脸上热了一热,忽然才意识到,这个人,可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洛怀礼走前一步,环住她的腰,淇安身子一僵,就想要逃离,却被腰中的双手紧紧匝住,动弹不得。
“小七对一匹马都能亲近得这么快,更是要对我的怀抱习惯才是。毕竟,你是要在我怀里,一辈子的。”
淇安停住挣扎,嘴角却轻轻勾起,“那不一样的。”有灵性的马一旦认主,就会一心一意,直至死亡,而人的怀抱,却可以左拥右抱,朝令夕改。一辈子?那是多么遥远而讽刺的词语。
婚约
“我以为小七是想要本宫教她骑马的?”轩辕骥含笑看着场中骑马骑得惊叫连连却一脸灿烂的小七,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洛怀礼抬手扯扯地上的草,一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场中的人,“你以为,我会让别的男人扶着我未过门的妻子,学骑马?太子殿下,我们认识不止一两年吧?”
轩辕骥抚了抚鼻子,“怀礼,我记得,你对女人并不怎么上心?”
“那当然,我只对我的女人上心。”
轩辕骥悠悠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怀礼,希望你分得清,她不止是责任。”
“那是自然,还是我的妻子。”
轩辕骥没有再说话,只看着马上笑颜如花的女子。
萧家城破人亡,转眼间,就是百日大忌。
半梦半醒间被长卿长兰拖出宫外,迷迷糊糊听他们说了什么也没太在意。
直到,凛冽寒风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除了风声,马蹄声,安静得似乎再没有人存在。
在这样诡异的安静里,淇安睁开了眼睛,扶着长兰的手站了起来,眨眨眼,这是怎么回事?
长卿长兰后退一步,双腿一屈跪了下来,仿佛是一个口令,齐刷刷的跪倒一大片。数万大军,却不闻喧哗。
“小姐,”长卿开口,“今日是老将军和几位少将军的百日忌,分守各地的萧家军,除边关将士未回外,其他各部都奔回京城,要与小姐共同忌慰老将军在天之灵。天亮之后,会即刻散去,回归各自守地。”
千里奔波,满面尘灰,只为了这样短暂的陪伴和纪念?
淇安上前一步,却无语凝住。
这样深沉质朴的感情,她能说些什么?她深深的弯下腰去,久久不愿抬起。
每人手中捧着的烛火照亮了半个夜空,一众将士跪着,沉默着,追忆那已经逝去的共同经历过的峥嵘岁月,缅怀着那再不能见的爽朗笑声。
萧荣,当年不过老将军身边一个书童,如今已是萧家军队之中仅次于萧家几位少爷之后的大将,他跪在淇安面前,虎目含泪,“七小姐,老将军虽然已去,但是萧家数十万将士仍然会替几位主子守护小姐。他日小姐有令,无论千山万水,我等都会为小姐办到。请小姐记得,小姐是我们萧家的宝贝,也是我萧家军要守护的对像。”
又对着一旁刚同他们一起赶回的兵部尚书洛英深深一揖,“我家小姐,请尚书大人照拂了,萧家众将士,感激不尽。”
洛英连忙把他扶住,“我与小七之父是生死至交,诸位请放心,小七嫁入洛府,断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洛怀礼看一眼淇安,也朗声说道,“我洛怀礼,必会待小七如珠如宝。”
萧荣冲着两人又是一拜,“我家小姐,拜托了。”
站起身来,面容一整,“萧长兰,萧长卿!”
“是!”长兰,长卿两人上前。
萧荣深深的看着他们,“小姐,就交给你们了。即使是死,也要护卫小姐安全无虞!”
两人叩下头去,长兰的声音坚定有力,“长兰长卿定不负所托,代替众人守护在小姐身边。”
淇安看着他们,讷讷不成语。
这样的忠肝义胆,生命相护,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她不知道当她亲眼目睹时,会受到这么大的震撼。
临晨时分,黑压压数万大军,朝她叩了三叩,跃马扬鞭而去。撤退有序,军容严整,若不是那马蹄声声,几乎要以为不曾有人经过。
眼睛热热的,淇安微笑,“萧七,你真的,很幸福!”
“几年不见,小七都长这么大了!”洛英走过来,眼含怜惜。事发的时候,他另有要务在身,直到今天才赶回京城。
伸手将小七揽入怀中,“我们小七,受苦了啊!”
那怀抱如此温暖,有着父亲的气息,淇安不自觉的紧紧抱住了他,宛若抱住了前世的父亲,是无数次她渴望而从没得到过的拥抱。爸爸,淇安真的,非常非常辛苦!
洛怀礼摇了摇头,把淇安从洛英怀里扯了出来,抱在自己怀中,“父亲,你别惹小七哭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她受的苦,以后我们加倍的弥补给她。是吧,小七?”
洛英笑着看他二人,“是啊,以后要加倍的疼小七才行。”
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淇安紧紧的按住,她真的,还可以再相信一次吗?
马车里,洛英与淇安随意聊着。
“小七,宫中可还住得习惯?”
淇安想了想,“还好,大家都对我很好。”
洛英失笑,“傻丫头,想也知道,宫中规矩甚多,又怎么会习惯。守孝满一年之后,就嫁入洛府吧!”
淇安一惊,“皇上不是说要三年吗?”
“皇上当时是在悲痛之中,要你守孝三年,以慰老将军在天之灵。常人守孝,不过一年便可,更何况你已经到了婚嫁之龄,到时向皇上提提便可。”
淇安苦笑,就这样,嫁给洛怀礼吗?“如果,我不嫁的话,会怎么样呢?”
洛英狐疑的看着她,“小七,怀礼欺负你了吗?萧洛两家的婚事,天下皆知,怀礼不会负了你的。”
淇安闭上眼睛,微笑,“我只是随便说说。”如果没有爱情,是不是这段婚姻就不会那么辛苦?如果不曾爱上,是不是比较容易接受别的女人?
所以,不爱,便不会受伤了吧?
淇安变得比以前更安静,几乎是只要一有空闲,就会钻研医书。
洛怀礼仍然会每天都来,淇安无数次凝望他俊美轮廊,在心中感叹,这样的男人,文武双全,温柔多情,实在是很少有女人能抵得住诱惑。
淇安已经可以骑着马慢跑了,只是洛怀礼还不放心,一定要有他在旁边才允许淇安去碰那匹马,美其名曰,“我看花开比较喜欢我,所以一定要我在,它才会变得比较温顺。”转过头,眉眼弯弯,“小七呢?”
“什么?”淇安一头雾水。
“小七也比较喜欢我吗?”
淇安哽住,半响,“我比较喜欢花开。”
“嗯,那不错,小七喜欢花开,花开喜欢我,归根结底,小七喜欢的还是我。”
双腿一夹,要花开快走几步,这样自大的男人,她不认识。
有一日,长兰给她梳头,感叹,“小姐的头发,乌黑亮丽,真的很美。”
淇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突地想起一个人来,“长兰,你是没见过另外一个人的。那人不仅头发比我好看,还长得比我美。”
“哦,是哪家的女子,连小姐都这般赞叹,长兰倒有些好奇了呢!”小姐性子一直都是淡淡的,倒真是难得特别对谁有印象,更别提这样坦白的赞赏了。
心里头也有几份沮丧,“所以说真是令天下女子打击,那是个男人。”还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见面就给她定罪青红不分,稀奇古怪看不透的男人。
长兰睁大了眼睛,“小姐在哪里见过这样美的男子?”
淇安没好气的回答,“路上碰到的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小姐可知姓甚名谁?”
“没问。长兰你这么感兴趣做什么,难道说你打算招为夫婿?”
长兰连忙摇头,手脚麻利的挽好最后一缕头发,“我是看小姐这样上心,不如我们把他找出来送给小姐,小姐就可以天天看了。”
淇安满脸黑线,“长兰,你不知道我已经有婚约了吗?”
“那又怎么样?”长兰脸都不抬一下,“小姐喜欢最重要。”
淇安看着镜中清丽脱俗的自已,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我谁都不喜欢,谁都不嫁呢?”
长兰自负的一笑,“那么小姐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去找,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
所以说,不想嫁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淇安闭嘴不语,不是洛怀礼,也会是别的男人,想要独善其身,不沾情爱,看来,也是不太容易实现的事了。
当生活不能来适应她的时候,就只有她去适应生活了。
在老头那里学医,也是越来越得赞赏。
难得胡太医会拈着山羊胡子,频频点头,“小七,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各地实际走走,真正见识一下药物的生长环境,医术会更加精进。”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满脸惋惜,“可惜你居然嫁给洛怀礼那小子,他身居要位,怕是不太可能陪你四处游历了。”
淇安倒了笑了笑,不甚在意,“那倒也不一定没机会,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呯!”头上被敲了一记,老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十五岁,记住你只有十五岁,别一副老气横秋,看破红尘超然世外的样子。小心老得快,洛怀礼不要你。”
如果他不要,直接把她赶走,那就好了!当然,这句话,淇安没敢说出来。
履诺
冬去春来,莫若回京,密书一封,皇上雷霆大怒。
为了避免更大的混乱,令萧家军原驻地不动,车骑将军龙崎带兵前往连疆,剿灭那里潜伏的前朝势力。
是夜,淇安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不能睡觉。原因无他,只因为眼前没有半分睡意,神采奕奕却又一句话也不说的大理寺卿大人。
莫若看着淇安困顿不堪却又还强睁着眼睛,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小七,会觉得愤怒吗?”
淇安眨眨眼睛,萧家的事她已经听说了,据说是出了内奸,才会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破了城门,长卿听说了这事,生生折断了长剑,而长兰,做了一屋子的菜,桌上地上都摆满了。淇安很无辜的,只能在这种气压下,默不作声的从屋头吃到屋尾。
直到抱着肚子连挪一步都成困难,长兰才颤抖着扑到她怀里,眼泪浸透了她的衣襟。
长兰哭累了,才让长卿抱她去休息,再然后,莫若就来了,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把玩着腰上长剑的流苏。
眼睛望着屋顶,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莫若低低的说道,“可是我,却觉得很愤怒呢!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像火在烧,”
“莫大哥!”他那样子,让人觉得心痛。
“你不知道你二哥,是多么英俊勇武的男子,举手投足,宛如烈日般耀眼。可是却死在这样的阴暗下!”莫若从怀里掏出一去银簪,闪闪珠花上有暗红色的痕迹,“这是打扫战场的士兵,在你二哥手中发现的,这是他从京城回去的时候说要给你带的礼物。”
拇指渐渐抓紧,“你二哥腿上有很多伤口,是被这簪子刺的。这簪上的血液里,有汩罗香的成份,汩罗香有让人昏迷的功效,你二哥,怕是用疼痛来抵抗药性吧!”
“小七,你说杀了那些人,是不是就可以缓解我的疼痛?”
等到从心底的剧痛中清醒过来,莫若缓缓抬头看向淇安,“小七,你嫁给怀礼吧,现在就嫁。”
淇安怔然。
“除了皇上和萧家几位主子,再无人能调得动萧家的军队。皇上只想要剿灭或者招安,我却是想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只有你嫁给了洛怀礼,我们才能调得动萧家的势力。更何况,怀礼本就是你未婚夫婿,早晚的事而已。”
淇安移开眼睛,“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莫若猛然站了起来,半响,却又坐了回去,无力的一笑,“对不起,小七,你二哥从不舍得你受半分委屈,要是知道我说了这样的话,肯定会生我的气吧!”
总觉得心里头有几分怪异,淇安低下头想着。
“其实很嫉妒小七,在他心里,除了家国大事,再没有谁能比得过小七,所有柔情,从来只对唯一的妹妹展现。”
终于知道,那种怪异来自哪里,淇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莫若高高的仰着头,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下,“是,我爱他,不可自拔的爱着。可是他那样的光芒啊,怎么能因为我的阴晦而舍得污染了半分。怕被他鄙视,怕他绝决的转身,所以从来不敢让他知道,只站在知已的位置,看他英姿勃发。可是,为什么,连这样远远的守望,也不被允许了。”
淇安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以前有听说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恋情,她一直以为其中一个必定是娘娘腔之类的。可是看这谈笑间决定无数人生死的莫若,再想想那位传说中勇武过人的萧家老二,到底谁比较像娘娘腔了。
莫若低下头来,对上淇安的眼睛,“小七是不是也觉得,这样肮脏的想法,玷污了你二哥的光芒?”眼底是深深的哀伤,“我也,这样觉得呢!”
“没有啊!”
莫若愣住,淇安浅浅笑了开来,“我觉得二哥很幸福。莫大哥的感情,超越了性别之分,要克服心理已经设定的障碍,冲破世俗的压力,这样衍生出来的感情,一定是真正的发自内心,是无与伦比的珍贵。”
莫若一把将淇安抱住,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的爱恋,得到了小七的祝福,宛若,得到了那人的承认。
“小七,小七!”他一连声的唤着。
淇安伸手拍拍他的肩,“你的感情,要比这世界很多人,都美好纯净!”
很久之后,莫若放开了他,双眼恢复澄明,“小七,以后,是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就从这一刻起,才真正的认同。
站起身来,整整衣裳,从未有过的轻松,终于有人说,他的爱情,并不是不可见天日的阴暗,终于有人明白,他深藏于心从不敢表露半分的爱情。
“小七,晚安了!”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容而去,依然是才倾天下的大理寺卿莫若。
“真是极品啊!”淇安眨眨眼睛,看着那修长如苍竹的身影。
即使莫若没有再提起她的婚事,还是不能摆脱婚约在身的这个事实。
某日,皇上大宴宾客,席间笑眯眯的看着她说,“小七,一年过去了,也不用再守孝了。你家老爹疼女若命,再把你留下去,萧老头得从地下跳出来和我拼命!”
也不管淇安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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