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在镜子里就看到有人在贵喜耳朵旁嘀咕了,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五福来了,遂转过身来。贵喜连忙上前禀明,说五福来了。“那就走吧!”恒王从撷芳殿出来。贵喜赶上前,从八宝儿的手里,拿过大毛墨狐皮披风,给恒王穿上。
五福刚坐在耳房,茶还没喝一口呢,按他的想法儿是,这位王爷不知道得磨蹭到什么时候呢,原来和皇上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时不时的就犯混,闹腾起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皇上那时候都让这位三分。这才坐下,就听外面哨探的小太监说,恒王爷从撷芳殿出来了,五福打了个楞,如同蜜蜂折了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大步从耳房出来,快步走到恒王前面请安。“走吧!”恒王淡淡的说了一句,大步往前走去,后面的人,一路小跑儿着跟在后面。
门口停着一台暖轿,四个身强力壮的司礼监太监,看到恒王出现在大门口,立刻单腿儿点地,请了安。五福上前给打轿帘,恒王低头转身坐进去,外面一声起轿,暖轿稳稳的被抬了起来。贵喜带着十几个太监,八个宫女捧着一应的东西,跟在后面。
恒王从暖轿的窗户看出去,这金陵的行宫,没有京城的皇宫高大威严,多了些小巧玲珑,到处都透着水乡的神韵,布局紧凑玲珑,错落有致,是个休闲娱乐的好地方,可此时此刻,谁又有心情游山玩水呢,这里住着食不下咽的主人,陪着些诚惶诚恐的奴才罢了。
正文 一百四十九章 童年那些事儿
放下轿帘,恒王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害怕,期待看到那个那个从未谋面的侄子,又害怕看到那个孩子。
“落轿!”外面一声吆喝,恒王知道到了坤宁宫了,整理了一下心情,从轿子里出来。跟着坤宁宫迎出来的大总管同福,一起进了坤宁宫。
“恒王爷到——”
通报的话音儿一落,恒王迈步进了正殿,抬头就看到皇上端坐在上头,皇后刘氏陪坐一旁,二人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恒王赶紧撩衣跪下参拜。皇上看恒王如此,就先沉了脸,“誉弟这是干什么,这是有意和朕生分,朕说过多少次了,这些虚礼在朝堂上摆摆也就罢了,这是后宫,当着你皇嫂又没别人,怎么还这样!”皇上瞪着恒王道。
“陛下,君为臣纲,礼不可废,臣弟谨记于心,还请皇兄赎罪!”恒王跪着道。
“你们兄弟俩见面不吵架拌嘴就过不去,恒弟快起来,一走多年,恒弟确确实实变成大人了,看看,身子也结实了,人也沉静多了,就是礼数太多了些,让嫂子都有些不适应了。看誉弟说话办事,再也不是那儿偷桃盗簪的恒魔王了!”皇后刘氏坐在上面笑着打圆场道。
刘皇后的话,让恒王的脸红了,那是皇上刚刚大婚,他们兄弟几个在上书房私下闹起来,有人骂恒王就知道欺负他们几个,有本事去闹闹皇上去。
恒王脾气本来就暴躁,长了一副硫磺脑袋,点火就着,梗着脖子道:“怎么个闹法儿。你们划下道儿来!”恒王的话出了口,大家的话也出了口,可闹腾皇上什么呢,现在皇上再也不是那个和他们一起上课的皇子了,已经是九五之尊。贵为天子。一个闹腾不好就要掉脑袋。
人家恒王没事,人家是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有了错也不会罚他,只会罚他们这些狗头军师。最后大家一合计。反正皇上和皇后刚大婚。小弟兄们闹腾一下皇后,在民间是有闹洞房一说,皇宫里没有,可去闹腾一下。也无伤大雅。
有人就说,如果恒王能把皇后头顶的凤簪偷来。他们一人出一百两.....不一千两银子,以后也都听恒王的。恒王当时是个愣头青,混不吝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答应以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偷。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大家开始看到恒王就起哄,然后就是说酸话,说他只知道那大话蒙人,根本就没胆量去。
恒王没办法,只好找了时间,来到皇后宫里,打算先踩踩点儿,那时候,恒王还是不到十岁,出入后宫也没那么多忌讳。到了坤宁宫就不走了,吃了午饭,吃晚饭,弄的皇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是新妇,又不好问是怎么了,只好等再晚点,让同福给送回撷芳殿。
皇后正琢磨怎么把恒王送走呢,外面就有五福前来传旨,说晚上皇上要来,坤宁宫的人都忙碌准备,皇后也魂不守舍起来,就把恒王给忘到脑后去了。
没多长时间,皇上的御驾就来了,那时候皇上才十四岁,皇后十六岁,一番礼数过后,皇上就拉着皇后的手去了东暖阁,皇后是娇羞不已,完全没想到,这一幕全被准备偷簪子的恒王看在眼里。
恒王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自己什么时候把簪子给偷到手,等里面都宽衣解带了,恒王悄悄的爬进去,把放到首饰盒里凤簪给拿到手,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爬了出去。
恒王就这么在坤宁宫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开宫门,跟同福说了一声就走了,对于这位魔王王爷,从主子到奴才就没一个有办法的,走就走了吧,大家心里巴不得这魔王赶紧走。
这恒王走了不要紧,数日之后,凤簪的事发了,坤宁宫是人人自危,同福和掌事宫女元宝儿,那是从上到下拷问,一时坤宁宫是一片鬼哭狼嚎,板子是一下一下的落下,各个的屁股都血肉模糊,可是凤簪还是没有下落。
皇后气恼不已,一个凤簪也不值什么,可这是面子问题,皇上和自己才大婚,可是前朝那群发了毛儿的脑袋,说什么后宫空虚,只有女主,却没有辅助之人,有碍观瞻。
我呸,观瞻个屁,皇上的后宫是皇上的,那个要你们看了,这群老不死的,硬是又塞了两个女人进来。
一个左大将军的长女和嫔,一个内阁金阁老的小孙女僖嫔,这左氏和金氏一个和皇上同岁,一个比自己小一岁,每天一团孩子气的来给自己请安,自己看着就闹心,现在自己才入主坤宁宫没几天,就出了失窃案,还找不出盗贼来,真真是活活让人看了笑话,在这二人面前打了脸。
坤宁宫闹腾的天翻地覆,恒王在上书房乐呵呵的数银子呢,这一下就挣了一千两,虽然他不缺银子,可是举手之劳就得了一千两银子,而且还有了一群惟命是从的小跟班儿,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出几两银子,以后都听着小魔王的,这都没什么,平时大家也都听恒魔王的,大家都只当一个乐子,不以为意。可有大些的心里就不踏实了,这皇后丢了凤簪不可能不查找,这几天就别留意着坤宁宫的动静。在大家的刻意留心下,消息也来了,坤宁宫现在就没有一个走路不是一瘸一拐的。
皇后发了话,如果七日之内不找出来,就要把同福和元宝二人仗毙,或者发去浣衣局,这么严厉的政策都出来了,坤宁宫也都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还没有找到那跟簪子和偷簪子的人。
上书房的几个人心里打了鼓,输点儿银子无所谓,这要是因为他们的一个恶作剧死两个后宫大总管,这玩笑可就开大了,等了几天之后,这皇后依然政策不改,听说皇上都介入调查了,情况越来越往失控的方向走。
几个人无比郁闷,在最后的期限将到的时候,拉上恒王集体自首儿了,皇后听了小哥几个的话,羞得无地自容,差点悬梁自尽了。
这几个人在乾清宫跪了一整天,皇上一人踹了好几脚,这些事说出来有闺房私密,不说出,这几个小子,特别是齐誉那小子,都快偷到金銮殿上了,此风不可长。
皇上想想脖子后边都发凉,他之所以介入调查,就是因为那天自己在坤宁宫留宿了,偏偏那里就失窃了,这不由的让他多想,着偷簪子的到底是冲着皇后去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单纯的是宫里人手脚不干净,交给皇后处置没什么不好,也好以此看看皇后的手段,如果是后宫嫔妃下的手,想扫皇后的脸儿,也交给皇后处置,这只是在平常不过的后宫争斗,他没必要理会,可如果前两者都不是,而是冲着自己来的,偷个金簪是试水,说不得以后还有什么动作,那就需要警惕了,一定要把幕后元凶给揪出来。
这次的事查了好长时间全无头绪,皇上正心里敲鼓,难道要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撷芳斋那几个小子就来请罪了,听了前因后果之后,把他给气了个倒仰,这都玩闹到他头上了,这几个无法无天的!
这几个人当然是回家都被胖揍一顿,家法都搬出来了。可皇上还没罚呢,用什么办法呢,着实让皇上废了一番脑筋,最后给几个人找了几个厉害的师傅,文的就交给金右丞,这老头儿天生的迂腐古板,眼里不揉沙子,武的就请了好几个,轮流练,就跟搞军训一样,每天这几个人都被练的脱层皮。
每天学习不过关,金右丞那鞋拔子脸沉的都快砸到脚面上了,对这几个人也不打也不骂——主要是这些招数都没用,这几个人壮的和牛犊似的的,金右丞的戒尺也就给他们挠挠痒痒,骂吧这几个人脸皮都比城墙拐弯儿还厚三圈儿。金阁老的办法就是举着圣旨,让这几个人饿饭,不许吃饭,然后一到下午练功夫的时候就有气无力的。每天弄的这几个人都跟非洲难民似的,早饭吃了,还偷着往身上藏,以备背不过书来,好有东西充饥。
功夫师父可不管那个,练的不过关,那就接着加练,因为都是天潢贵胄,武师是不能打的,他们下手怕没个轻重,把几个皮猴给打坏了,那可就麻烦了。开始练功的是偶皇上也有话,让五福搬了圣旨的,让诸位师傅一定不要姑息纵容了诸位皇子,公子,言外之意就是一定要使劲练,可劲练,练死这几个倒霉玩意儿,好给自己出口恶气。
皇上想连自己的房都听了,不收拾收拾这几人,自己心里都别扭死了,虽然自己每天的房事都是一堆人听,可那些能算人吗?这几个可不是自己的兄弟就是自己的子侄,再不管管,都要把乾清宫的房顶给掀了。
正文 一百五十章 家宴
刚开始的时候这几个喊苦喊累,可慢慢的过了几个月,就不喊了,也不调皮的,全都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练起来,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全都突飞猛进。皇上听了面无表情,不置可否,也没说停下来,那就还接着练吧。
这几家的家长,全都进宫谢恩了,皇后的气儿也消了不少了,羞答答的接受了几家的叩谢和赔礼道歉。
这次的事情让他们的人生道路有了不同的选择,有的成为了恒王的左膀右臂,有的还成为皇上的得力助手,国之重臣。今天皇后突然提起这个话茬儿,恒王一下有些无措,有些忸怩起来。
皇上在上面看着重重的哼了一声,“想当年坤宁宫都敢偷着进来,你真是朕的魔王呀,可你今天成了战场上的修罗,规矩学的很好,可跟朕也生分了,朕怎么觉的跟誉弟心里隔着什么了似的?”
“那个,那个皇兄,这不是......这不是都是大人了,那时候是年少无知,现在怎么还能那么没规没矩的。”恒王身上的气势为止一泄,顺手把身上的墨狐披风脱了,大步走到皇上另一边的太师椅上一屁股坐下了。
皇后咯咯的笑了,这时候仪态万方的站起来道:“这才是原来的誉弟呢,今天是家宴,你们可不许说那些朝政和打打杀杀的事儿,小心吓着香官儿。誉弟还没见过小侄子吧,元宝儿,让奶娘把大皇子抱过来,让叔叔看看。”
恒王抬头看向刘皇后,今天刘皇后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头上戴了一只九凤朝阳衔东珠的金钗。一旁插着一朵大红的牡丹鲜花,身上穿的是百子衣。这身衣服在恒王眼里是那么刺眼。
不一会儿,从外面进来一队人,前面是几个长的一团和气的大宫女,护卫着中间一个抱着孩子的。身体壮实。一脸精明干练的奶子,后面同样跟着几个摸样周正的。胸脯鼓鼓的二十几岁的奶嬷嬷,后面是几个捧着东西的小太监宫女儿,一共有二十几个人。
“大皇子见过父皇母后!”保姆抱着大皇子来到皇上和皇后面前。屈膝行礼。
“去。让香官儿见见他誉皇叔!”皇上在上面道。
“大皇子见过誉皇叔!”保姆转身对着恒王又是一礼。
恒王的手停住了,盯着那个保姆怀里的孩子看,皇上瞥了恒王一眼,也转眼看向儿子。皇后满面春风的站起来,伸手从保姆怀里接过孩子。笑着道:“来香官儿让母后看看,今天想母后了吗?你看看谁来了,你誉皇叔来看你了,快看看!”
那个孩子身上穿着用碎布缀的百衲衣,脑袋上的头发都是绒毛,稀稀拉拉的,留了一个寿桃头,脖子上挂着长命百岁的,年年有余的银锁,手腕脚腕带着叮当响的手镯脚镯,嘴里流着哈喇子,嘴里就长了几颗小门牙儿,嘴里胡乱的嘟囔着什么“母.....母....”
“呵呵,看,今天你父皇也在呢,叫父皇,叫父皇......”刘皇后喜笑颜开的道,然后转手把孩子交到保姆手中,“让誉弟看看他大侄子吧!”
保姆把孩子抱给齐誉,齐誉小心的抱过孩子来,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自己的铁手,抱着这么柔柔软软的一团儿,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弄哭这孩子。这孩子长的和那人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留下的血脉,恒王的手都颤抖了,把孩子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仔细的盯着看。这孩子一点也不怕生,好像对齐誉很好奇,扭着头对着齐誉依依呀呀,然后站起来,揪着齐誉的衣服就往上爬,一下弄的齐誉手忙脚乱,让爬自己大帅,修罗王的形象就全毁了,不让爬,也不行,这是自己的侄子,皇帝他老人家的小崽儿,而且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大玩具,关键是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儿呢。
好久都没见过齐誉的糗样了,魏帝假装没看到,低头喝茶,最后还是一个没忍住,嗤嗤的笑起来,直笑声震全殿,肩膀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恒王握着大皇子的手,不让他爬。这孩子握着齐誉的手指头不放了,一只小手堪堪握住齐誉的食指,看了看以后,用他仅有的几颗小门牙,用力的咬起来。
皇后用帕子捂着嘴,笑的满脸绯红,喘着气对保姆道:“快把香瓜抱过来,不要再蹂躏誉弟了。”保姆把大皇子抱起来,回到皇后身边站好,那孩子急的吱吱呀呀的叫个不停。
“皇兄皇嫂,我这次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这是我从南疆带来的一件东西,现在就临时抓来献佛吧。”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贵喜,贵喜紧走两步交给同福,同福又交给五福,五福呈给皇上和皇后看,里面是一块不规则的,未经雕琢的天然紫水晶。
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价之宝,皇上和皇后互相看了一眼,又各自避开了,皇上咳了一声道:“誉弟,香官儿还是小孩子,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岂不是要折他的寿,快收回去。”
“皇兄,香官是天潢贵胄,是真龙贵子,没有什么受不起的,他还小,皇兄皇嫂就替他收着吧。”恒王仿佛没了交谈的兴趣,干巴巴的道。
“摆膳吧,大家都饿了吧!”皇上低头想了一下也没说什么,立刻让摆膳,大家吃晚膳,不知道为什么,正殿里伺候的人觉得气氛突然别扭起来,再也不是以前的其乐融融,可要说什么地方不对,也说不出来,就是.......就是这用膳的三个人之气场很微妙。
皇后脸上带着强装出来平静和微笑,有些机械的招呼皇上和恒王吃饭,再也没有刚才的八面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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