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略一犹豫,头上的纱帽已经被一个媳妇摘了去,“我看这丫头也太面嫩了,快点儿摘了凉快凉快,大热天的......”那媳妇子没说完话,当看到珍珠的容貌时,一下呆住看的痴了,屋子里的几个女人也一时看住了,谁也没说话。
“这真是个水灵灵的人儿,长得比年画儿上菩萨身边的玉女儿都漂亮,怪不得老大走到那里都带着你,这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真是漂亮。早年我也在别院当过差,见过老王妃,当时我们看到年轻时候的老王妃,就觉得美的和仙女儿似的。今天一看到你,才知道,原来还有比她更漂亮的,快过来,让我看看。”
四老太太伸出她那保养得益的手,一把抓住珍珠水葱一般的手,上下摸索,瞪大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怎么看都看不够。珍珠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身上如同钻入了毛毛虫,可是这场合,还得硬着头皮,强露着笑脸儿。
“看了这丫头,我们才知道什么是水儿做的女儿,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看着都喜欢,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哥让你戴着面纱了,是得藏严实些,不然就留不住了!”那个媳妇说完,咯咯的笑了两声。
珍珠被说的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老三家的,这也是在姑娘家跟前说的话,我看你是越大越没个成算了!”四老太太沉了脸,对这媳妇道。
这媳妇赶紧端了茶来给老太太,“我这不是一见这丫头爱得什么似的,立刻就满嘴跑口条儿,着时该打,请老太太喝茶,请老太太责罚。”说着屈膝福了福,拿起珍珠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口中连说:“真是该打,丫头可不要生气。”
这媳妇这样,倒弄的珍珠不知道如何反应,“你不认得她,她是你三爷爷的屋里人。我们这里有名的聪明机灵人,曾经伺候过老王妃跟前的嬷嬷,有些见识。”
珍珠连忙上前拜见,口称见过三奶奶。
“老祖宗又取笑我,只不过我对咱们庄子知道的多了些,老王妃身边的宋嬷嬷,想多知道些我们庄子上的事儿,他男人是管着几处田庄,我们庄子就是其中一处,叫了我去套话儿的,那么多天下来,我是把宋嬷嬷哄得高高兴兴,也没有把我们庄子上的事儿说出去,到最后,还让花儿去了王府里当差,听说最近在正房伺候呢!”三奶奶洋洋得意的说着。
“我就知道你精,你就是没长毛,长了毛,都快赶上猴子了。”一旁一个媳妇阴阳怪气的道。
“三奶奶家的花儿在王府的正房当差?”珍珠听了三奶奶的话,心里一动,立刻问。
“是呀,你可不要花儿,花儿的叫,那可是你姑姑!”三奶奶不满的纠正道。
“那是不是花儿姑姑在王府的正房当差呢?”珍珠立刻改口道。
“还不是内院没有主子,有头有脸的都去王爷的院子当差了,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才去正房内院当差呢。当差说的那是好听点儿,实际上就跟在别院当差是一样的,看屋子而已。弄道城里去还是看屋子,虽然月钱多了那么几文,可是不守着爹娘的孩子可怜呀!”刚才说话得那个媳妇又开口道。
“这世上那有两头儿都占着的,还不是得了这个失了那个的,女儿家再教养,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离了父母,早出去见识见识,也不至于以后着慌。我倒是看着旺财家的有些太娇惯你家丫头了,都十岁了,见到人还不大说话,问三句答不了一句,弟妹可的上心些,要不以后去了婆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位三奶奶当真是嘴巴刻薄,说的那个旺财家的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
“哼,老二家的,我说了几次了,让你别由着孩子的性子来,你就不听,今天过了,跟你大侄子说,在别院给找个差事儿,别成天窝在家里,也要去学学规矩,见见眉眼高低!”四老太太在上边坐着沉声道。
屋里的女人唇枪舌剑,互相拆台,外面的男人们也都不轻松。
“老大,按你说的,我们每天派人过去,可是打听不到消息怎么办,到时候就什么都耽误了!”四老太爷一脸为难的道。
“可是不这样,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走,走不走,我们都不得而知。如果只我们几个人还好说,这庄子上,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到底怎么个走法儿,都要有个章程。如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我们几百人呼啦啦的都走了,就不要说王府给我们送不送官,以后我们这碗饭还吃不吃了。如果真的鞑子打过来了,我们早走一会儿,晚走一会儿都没什么的。”王老汉着急白赖的道。
“我们几个都同意大哥的说法,这样稳妥。”剩下的十来个人都一致同意。
“既然你们都同意,我和四叔也没什么可说的,只一样,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不要怨我们。”三叔开口道。可能这话题反反复复的颠倒了几遍,就为了这最后一句吧,众人都看着王老汉齐齐的点了点头。
“至于咱们庄子上聪明伶俐的后生倒是有几个,不知道选谁去为好?”四爷爷大概也觉的自己有些自私了,这个问题一定下来,就不在上面纠缠了,马上进行下一个议题。
“这一要认识那边的人,二要有些见识,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事儿,把事情办砸了。”王老汉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
大家开始想自己记忆中的,符合条件的人,“我看二蛋和三顺就不错,这两个是个鬼精灵。”三叔开口道。
第十五章 转变
大家想了想一致通过了,这俩孩子平时机灵,嘴巴又甜,做这事最合适不过。
事不宜迟,立刻就有人出去,把这俩人找来,大家如此这般的一说,这俩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名正言顺的去京城逛逛,拿着公中的银钱,有什么不愿意的。
看着两人一脸的喜色,屋里的人都沉了脸,“二蛋,三顺,这可不是让你们去城里玩儿去,这可关系这全族的几百口的性命,你们可要经心了再经心,你们可明白?”王老汉沉声道。
“明白,明白,王爷爷尽管放心,我们保准每天大事小事都一一回来跟您汇报,就是谁吃饭吃的什么,做梦说了什么梦话,我们都一一给你打问清楚。”二人保证道。屋里的长辈都通过了,告诉他们从明天开始就走马上任了,每人一天一宿一轮换。二人再三保证一定好好完成任务,欢天喜地的走了。
回去以后,王老汉始终闷闷不乐,自己这是为全庄上下所有人打算呢,如果自己到时候不说话,等鞑子来了,大家一哄而散的跑了,这倒谁也怨不上谁,可是总感觉自己良心上不安。
“爹,不要多想了,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就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吧。否者两边摇摆就更坏事了。”珍珠心平气和的开导着王老汉。眼前这个漂亮女儿看着就是识文断字的,又聪明有头脑,也不知道是那家的,自己因为才丧女,就这么心急火燎的认了女儿,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王老汉心里百味杂陈。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消息,珍珠在屋里坐着沉思,有了消息再收拾,是不是就晚了,这么几百口子,也不知道收拾到什么时候。不行,一定要提前收拾,到时候不走了,不过是白收拾而已,要是得了消息说走,那提起行李就能走了。
珍珠把自己的想法跟王老汉说了,王老汉举一反三,立刻就想到了庄子上的东西,也不知道王府来的及来不及搬运,还是庄子上想个妥当的地方收起来的好。
王老汉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珍珠,道:“丫头,你跟爹说实话,你是那家的姑娘,或者是那家的媳妇,到底遇到什么事儿,让你不想回去,宁愿跟着我吃苦受穷的。”
珍珠心里很无奈,心道:我是想着回去的,可是就是回不去,你问我是那家的,我怎么知道,这个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可嘴里又不能这么说。
“爹,怎么又问起这个来,女儿没有家,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只有孤身一人,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女儿已经是爹的珍珠了,以后世上只有王珍珠,不会再有别人了。”珍珠说着想起前世的父母,不由悲从中来,泪水又涌了出来。
王老汉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又哭了,立刻慌手慌脚的道:“好,好,爹不问了,不问了,以后你就是爹的好女儿。”珍珠才转悲为喜过来。
王老汉又带着珍珠去了四老太爷家,召集大家开会,说起收拾东西来,大家虽然嚷嚷了好久要走,现在真的让大家收拾东西,所有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全都沉默不语。
中国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古人更是故土难离,这一离开就是背井离乡,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像四老太爷这样有些年纪的,更是顾虑重重,这会不会客死异乡,做了孤魂野鬼呢?
“现在可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回去以后大家就开始收拾东西,重的笨得东西都不要带了,只带银钱和轻便的就行了。还有别院库里的东西,我们也要想个办法藏起来,这样才对得起王府,回来见面才有话说。”王老汉严肃的道。
“老大,这能不能缓两天呢?这几天一点不好的消息传回来都没有,二蛋和三顺说王府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会不会没什么事儿,我们就是自己吓自己。”四老太爷犹豫的道。
“四爷爷,收拾收拾有什么要紧,等得到消息再收拾就晚了,王府里连个主子都没有,走不走都没什么,不过是王爷舍不舍得府里的东西,如果连东西都舍了,那不是一直都没动静,我们可是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不得不防备。”王老汉苦口婆心的说,掰开了揉碎了的讲。
大家都同意了,回去收拾东西,这可显出破家值万贯,在外人看起来,每家都破破烂烂的,一样像样的东西,可收拾起来,就这个罐子也有用,那个棍子也舍不得扔,那家都收拾出几车的东西。
王老汉带着珍珠转了几家,王老汉没什么感觉,认为这很正常,毕竟祖祖辈辈在这里过了一百多年了,居家过日子,什么都用的上。
“爹,这几天冷眼看着大家收拾东西,女儿以为,这样不行,我们是去逃难的,不是搬家,这些东西怎么带得了,不是说越轻便越好吗?如果这样,我们本来就有几百口人,其中还有老人和孩子需要额外照看,这些东西都带着,那得多少辆车,我们可准备的出来?这一出去就是逃难,万水千山,路上遇到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知道。几百口人走在路上就引人注目,再有这许多的车辆,招了土匪盗贼来可如何是好。”珍珠一条一条说着。
王老汉呆住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轻声道:“可是不带这些东西,我们路上怎么过活,这些人风餐露宿的,而且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如果没有挡风避雨的东西,走不了多远咱们这些人就得没一大半儿,首要的就是老人和孩子!”
“爹你说的这都是实情,可是按现在收拾的情况,您心里也清楚,这是不可以的。我们只能顾着多数人,毕竟是逃难,想一个不伤,一个不落的,顺顺利利的走到金陵,恐怕有些难!”珍珠说这些话也很为难,但是此时不说,更待何时,等出发的时候再说就晚了。
昨天收到天高云淡2012的打赏,为了表示对他支持和鼓励的感谢,感谢他给我添加了写作的动力,同时也回馈广大书友的支持,偶今天给大家加一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十六章 安排(一)
顾着所有人,可能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顾不得,非常时期,必须做出取舍。这就像自己公司的各个项目,这些项目都是自己和自己的团队花了心血投资实施的,它们都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结晶。
可是当项目失败或者出现问题的时候,就要毫不客气的砍掉,舍不得,就会把好的项目,好孩子也给带坏了,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必须要狠下心来。
这么做势必会遭到大家的讨伐,可是不做又不行,这个恶人必须得有人做。王老汉沉默了一会儿,道:“爹知道,爹去说,你就呆在家里,等爹回来。”
“爹,我跟你一起去,不管怎么样,恨也罢,怨也好,都要按我们说的做才行。”珍珠昂着头,眼神坚定明亮,夺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只有喝出去了。人家珍珠前世好歹也是个董事长,身上没点儿气场怎么镇得住那些高学历,高素质,高业务水平的三高人群。
王老汉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儿,乖巧伶俐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眼神,义无反顾的态度,仿佛天地间屹立的只有她,她俯视着众生,所有人都应该匍匐在她的脚下。这么多年养成的对上位者的条件反射,王老汉立刻站起来,在珍珠面前恭恭敬敬的站好,就像等着主人吩咐一般。
珍珠看着王老汉的样子哭笑不得,这自己乖巧可爱了,谁都爱护喜欢,可没人拿你的话当回事儿,因为你是被保护者,要听保护者的意见。
现在自己拿出气概来,表明自己能成为保护者,这喜欢爱护就享受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和畏手畏脚,这就是矛盾的人生,矛盾的生活。
珍珠戴上面纱和王老汉再一次去了四老太爷家,王老汉把这几天看到的情况跟大家说了一下,并把珍珠的意思跟大家说了。大家是逃难不是搬家,只能轻车简从,带几件衣服,带上银钱,戴上口粮就行了,别的一概都不能带。不服从领导的,请自己行动,掉队或出现任何状况大部队不会为个别人停留。
王老汉的话一出口,屋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屋里或重或轻的呼吸声,外面孩童的笑闹声时不时的传进屋里,各种的吆喝大家也听的如在耳边,所有的这一切,这和谐的局面都因为今天的决定,让屋里的人听着烦躁。
这寂静随着一声怒吼而打破,“老大,你是什么意思?我和你四奶奶都这般年纪了,风餐露宿的,出不去百里,我们就都得咽气,你想我们早死就明说,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绕弯子,你四爷爷可眼里不揉沙子!”
四老太爷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王老汉,又看了看珍珠道:“老大以前最是顾全大局,老实敦厚,这些日子怎么和变了个人儿似的,为人尖酸刻薄,是不是听了别人什么话了。别得了个便宜女儿就忘了根本,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人,那从坟场里钻出来的人,是人是鬼还说不准呢,你就想都不想听了她的,小心弄的众叛亲离了。”
“四爷爷,你怎么骂我没有关系,这事和珍珠没关系,情况就是这样,四爷爷要把家当都带上,孙儿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路上出了什么状况,为了赶路,大家是不能停下来的。”王老汉不软不硬的道,“如果还有想多带东西的,我也没什么意见。”
这意思就是你们随便,出了事后果自负,说完,王老汉就坐下不说话了。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四老太爷。四老太爷满脸通红,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像夏天池塘边蹲着的大肚青蛙。
在一阵难看的沉默中,珍珠站起来道:“各位叔叔长辈,珍珠既然来了王家庄,认了这个爹爹,我就和大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了。既然四老太爷说主意是我出的,我在这里也不想否认。可这都是现实的情况,我们必须轻车简从,把不必要的东西都减掉。至于四老太爷说的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也不是一定不能多带东西,只是要自己料理,要自己出钱卖车马,自己照顾行李物品,这样也不能带的太多,这就是最后的底线了。”
珍珠的话一出口,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脸上全都多云转晴,原则上同意了珍珠的意见。
“这有什么难得,别院里有几十辆车,百十来头的牛,还有十几匹马,完全够我们用的了!”那个三叔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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