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洗脸回来，七叔已经画押了，并且拿着那张几千两银子的借据，如丧考妣般的站起来，乜呆呆的，一步一步的回家去了，经过珍珠身边时，仿佛都没看这个人。
看着七叔如行尸走肉般的走了，珍珠回头看看一宿没睡的王老汉，“爹，我们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七叔可不要想不开。”
第七十三章 欠债（三）
“没事儿，这都是他或者他婆娘闹腾的，出了事也是咎由自取，丫头，你心疼别人，难道就喝的出爹去，你真想到时候自己去还这几千两银子，那几千两银子可是天大的数儿。爹也知道你有钱，可有钱也不是给这些白眼狼花的，你的银子你就好好留着，到时候找个好人家，和姑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行了。”
珍珠被王老汉说的有点不好意思，道：“爹，说什么呢，珍珠这辈子不嫁了，就陪着爹。”
“傻孩子，说什么呢，这是神的归庙，是鬼的归坟，是那的归那儿，到了那一步就做那一步的事儿，以后你给我招个姑爷来，多一个人孝顺我不是更好。行了，我闺女就是行，爹一晚上都搞不定你七叔，你一出马就搞定了，还给了他一样好差事，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我闺女比个儿子都强，爹去睡觉了，你忙你的。”
现在王老汉对珍珠是一百个放心，都能从墨家倒腾出东西来，都认识墨家主了，比他这个当奴才管事的爹可强多了，放心的都交给女儿去办吧，他去补觉了。王老汉回到自己的屋里，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也不知道爹吃了东西了没有，空着肚子会睡不安稳的。
珍珠正想着，就听隔壁传来哭骂声，“你个挨千刀的，你签字画押了，哎呦，让我们娘们可还怎么活呀，难道你让你老娘和几个你嫩妈，小爹都吃风拉屁呀，你说，这可怎么办，这日子也没法儿过了．．．．．．”
珍珠无奈的趴在桌子上，用手捂着耳朵，让这些纷乱的声音离自己远点。
“还不都是你个婆娘惹的祸，先到来怪我，你个丧门星，扫把星，我打死你。”那边出来七婶凄厉的哭嚎声，和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就是几个小孩子的大合唱，大早晨的真够热闹的。
“七叔，七婶，你们这是干什么，大早晨的是不是因为挣饼吃打起来了？”是石头开玩笑的声音，完了就听到那边哭哭啼啼，和说话声。
珍珠小口小口的吃着松花刚烙出来的发面饼，通过几天的实践，这饼烙的越来越好吃了，珍珠以这几天的口感做比较得出的结论。
“珍珠，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城里吗，去不去呀？”石头进来问。
“等一会儿吧，看看二蛋来了说什么，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就一起吃。”珍珠从里面戴了面纱，出来看着石头道。
“吃过了，大早晨的七叔两口子就打架，我过去劝了劝，七叔就让我签字画押，说是这些日子和以后迁徙的路上庄子上的费用，我看了看就签了。那个珍珠我看数目有些不对．．．．．．”石头还要说，被珍珠一眼瞪回去了。
“我是想说，你塞给那个什么参将的银子，怎么没算在里面。”石头狡猾的笑了笑。
“那就算了，那点小钱我还出的起。”珍珠看了一旁的松花一眼道。
“出的起，那可是十几两银子呢，快赶上我爹娶我娘时候的聘礼了。”石头小声嘟囔着。
珍珠让石头的比喻逗的扑哧笑出来，有这么算账的吗？有这么比喻的吗，“你这个不孝子！”珍珠伸出手来，点了点石头的头，两人说说笑笑走了。
七叔回家就睡觉了，把纸条扔给七婶，让她去签字。七婶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去，不然珍珠到时候真不带自己家，或者让王老汉拿着去签字了，不定说出自家什么来呢，那样自己就真的没办法在这王家庄混了。
七婶拿着纸条挨家挨户的说好话，威逼利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真话假话，好话歹话都让她说尽了。不明真相的听了七婶的话签了，知道内幕的，全都跟七婶有意见，好的人家都给七婶几句难听的，脾气暴躁点得媳妇和七婶拉扯也是有的，更有当面指桑骂槐的，七婶全都忍着。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签字大，不管他们说什么，只要签了字就行。
全村的字签完了，七婶把按着全村人手印的字条，交到珍珠手上的时候，整个人憔悴不堪，脸色蜡黄，就跟大病一场的人一样。
“好了，七婶没事了，回家休息，准备东西吧，以后说话办事可要三思而后行，再也不可怎么鲁莽了。”珍珠于心不忍的道。
七婶木呆呆的点点头，机械的转身走了，以后七婶不管大事小情全都跟没嘴儿的葫芦似的，打死都不乱说话了，就因为这个，再次得了珍珠的青眼，重用，也算是苦尽甘来。
珍珠优哉游哉的吃着东西，等着二蛋的到来，二蛋在几个人的期许下来了，看到珍珠行礼道：“珍珠姑姑，今天没什么新的消息，因为皇上要去祭天，现在朝廷上下，全都在准备这些事情，听说后妃也都随行，这次的规模不是一般的大。比太祖初定中原，登泰山祭的时候大多了，随行的官员也多。听说凡京城之中的五品以上的官员都随行，家眷随意。可是我看到很多家眷都提前走了，听说也不是跟着去祭天的，只是趁着家里有几个月的空闲，意思就是出去玩玩。去的地方也都不同，有的是去投亲，有的是去访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二蛋道。
不，绝对不是八竿子打不着，许多的线索都是在不经意间被发现的，现在想打探皇上的行踪，那是痴人说梦，或许不是内阁的人，还都被蒙在鼓里呢，品级低的，不是核心权力层的都不会知道，那只能从这些离京的家眷身上打探出线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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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迹象（一）
原来自己猜的是长安，洛阳，或者是金陵，因为这是根据前世的经验，这几个地方作为都城的次数最多，可是具体那一处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知道了目的地，才好决定行进的方向。
珍珠看向面前的二蛋道：“你明天就跟三顺说，这几天王府让黑子他们盯着点就行了，你们两个去着重打探打探内阁的几个大人的家眷有没有要出行的，如果有要出行的，一定要打探出来他们要去那里，明白吗？”珍珠说完，进屋给二蛋拿了二两银子和一把铜钱出来，嘱咐二蛋道：“打听消息免不了要花钱的，千万不要心疼钱，只要能打探出消息来就行。”
“是珍珠姑姑，知道了。”二蛋高兴的道。
“还有不要舍不得钱，这些钱里面有你和三顺的饭钱，没事的时候可以去茶馆儿酒肆人多的地方吃个饭，多听听市井的传言。”珍珠想了想又跟了一句。
二蛋全都点头答应了，虽然不知道珍珠姑姑想干什么，但是照着她说的做就有钱拿，有好吃的吃，何乐而不为呢，二蛋蹦蹦跳跳，欢欢喜喜的走了，再也不用看着家里的烙饼眼馋吃不到嘴里了，现在自己有钱，可以去吃城里的好吃的了。
二蛋高高兴兴的回到家中，把珍珠给的钱拿出来显摆，“娘，你看这是珍珠姑姑给的，以后我就可以在城里的酒馆吃饭了。”话音还没落，手里的银子和铜钱就被他爹娘一把抢了过去。
“你个不让人省心的，说，为啥你珍珠姑姑给你这钱，咱家才签了欠条，为了这次活命，已经欠了王府大几十两银子了，你再要了这钱，干脆杀了我和你爹算了，我们几辈子也还不清呀。”二蛋的娘对二蛋吼道。
什么已经欠了几十两银子了，什么和什么呀，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二蛋一把抓过珍珠给的这些银子，没好气的道：“这是珍珠姑姑给我和三顺的钱，让我们去茶馆酒肆吃饭顺便打探消息，剩下的就赏了我俩了，这银子是不用还的。”
“你可不能脑袋里缺根弦儿，现在没说让你们还，以后不见的不让咱家还，这准备逃难的时候，也没说让我们自己出钱，这不该上路了，全都让村里人欠了欠条，不让还，鬼才信呢，到时候迟到肚子里就吐不出来了，我和你爹还得乖乖的打欠条。这逃难的路上，那样儿都要钱，这两条腿也是走，坐车也是走，还请了什么镖局的人保护咱，咱一个穷老百姓有什么可让土匪惦记的，那里用的着请什么镖局的人，现在是让坐车走，还请镖局的，到头来却让各家各户的掏银子。几十两银子呀，可不是个小数，我和你爹累死累活的干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说签就让签了，不签不带着上路，就是阎王爷，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我当时就把话放给老七家的了，让签就签了，可是到时候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咱家欠的银子就够多的了，你又拿了这么一大块银子，少说也有二三两，你以后让我跟你爹怎么还，你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走，把银子还给珍珠去，走！”二蛋的娘越说越害怕，锅里的烙饼都不管了，拉着二蛋就往王老汉家走。
“娘，你这个干什么呀，珍珠姑姑没说让我们还，你不要去了，到时候珍珠姑姑生气了，换了别人去就麻烦了。”二蛋挣扎着道。
“不行，就得去说清楚，换了别人去更好，我发现你小子自从去了城里这些天，就变的油嘴滑舌，能说会道的，我和你爹都快说不过你了，见天儿的不学好，竟学了些调皮捣蛋，这个家里都盛不下你了，张口就是珍珠姑姑，闭口也是珍珠姑姑，我看你都快忘了你姓什么叫什么了。”二蛋的娘揪着二蛋的脖领子，一边骂一边往前走。
自从七婶连蒙带骗，威逼利诱的让庄子上的人签字以后，珍珠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就一落千丈，再也不是温婉可人儿，心慈面软的王家姑娘，取而代之的是心思缜密，冷血无情，花钱如流水——因为许多的钱，在庄里人看来是没有必要花的，摆谱要面子的一个不知道深浅，不了解大众疾苦贪图享受的女人。路上碰上了都客客气气的说句话，然后就敬而远之，生怕跟她多说几句话就又欠了钱，珍珠对这种情况只是觉的好笑又好玩儿，王老汉就忧心忡忡的人，不过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几天，因为皇上他老人家启程了，王家庄的人也在珍珠的带领下踩着皇上他老人家的尾巴出发了。
二蛋娘拉着二蛋到了珍珠家，看珍珠收拾收拾就要跟石头出去，带蓬的马车就停在路上，珍珠看二蛋娘拉着一脸不情不愿的二蛋走不来，就停了脚步，“嫂子，过来有事儿？”
“是呀，珍珠妹子，二蛋回家跟我说了，你给了他一大块银子，还有一串铜钱儿，我这是给你送回来，给！”二蛋娘把没收的银子和铜钱举到了珍珠跟前。
珍珠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二蛋娘和二蛋，“嫂子这是怎么了，这是我给二蛋的使费，你怎么又给拿回来，这二蛋以后进城花什么？”
第七十五章 痕迹（二）
珍珠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二蛋娘和二蛋，“嫂子这是怎么了，这是我给二蛋的使费，你怎么又给拿回来，这二蛋以后进城花什么？”
“我就是要说这个，你看家里现在这么忙，二蛋也半大小子，个子都快赶上他爹高了，怎么也该回家给我和他爹帮帮忙，不要整天没事人儿似的往城里跑，珍珠妹子这银子你拿回去，再另选个人去城里吧。”二蛋的娘客气的道。
珍珠一时没说话，这是怎么了，什么情况，于是就看向二蛋，道：“二蛋，你娘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你来说。”
二蛋挣脱来她娘的手道：“珍珠姑姑，你今天不是给了二两多银子和一串铜钱吗，让我和三顺在茶馆和酒肆吃饭，顺便打听消息，我娘是怕这些钱还让我们家还，就坚决不让我要，还要不让我去城里了，珍珠姑姑，你不要听我娘的，她是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就是。。。。。。她就是头发长．．．．．．“后面的话二蛋越说越小，直到听不到了。
不过珍珠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这就是一件事情的两面性，一方面签字震慑住了那些心怀鬼胎，蠢蠢欲动的人，另一方面也吓着了老实本分，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庄里绝大多数人。
珍珠暗自苦笑了一下，对二蛋的娘说，“嫂子，进屋里说吧，这在院子里站着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珍珠请二蛋的娘进了屋，认真的跟二蛋的娘说这个钱不用还，用还的都写在那张签字纸上了，这个钱是自己家的，不是公中的，就是不是王府别院的钱。再三解释和保证以后，二蛋的娘才将信将疑的相信了，一口一个，“我们是没有多余的银子还的，这个钱可是你自愿给的，你要是让我们还银子，就是葬了良心的，你发誓，你给我发誓。”
“娘，你这个干什么，回家去，你给我回家去！”二蛋拉着他娘回家。
“我说嫂子你这个干什么，珍珠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这次还不是村里的人过来要跟珍珠分什么不知所谓的银子，珍珠才生气了，让大家看了看费用条子，这就是让大家都知道罢了，真让你还，把你全家卖了也不值这个钱。村里那起子贪得无厌的小人，见钱眼开也就罢了，嫂子家一辈子老实巴交的，怎么也这不省事。二蛋把银子拿出来，别人你娘担惊受怕的了。”石头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上去就要把二蛋手中剩下的银子拿过来。
“石头叔，我娘是一时糊涂，现在你这么一说不就立刻明白过来了，你快把银子还给我，我还想去馆子里好好吃一顿呢。”二蛋说完上前又把银子拿回来。
二蛋娘这时候也不闹腾了，激动的看着石头和珍珠道：“石头兄弟，真像你说的，那签字画押的银子不用我们家还了，那还画押干什么？”
“你再这么闹腾下去就用你还了，这个欠条怎么签得恐怕你还不知道，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的就来闹腾，你累不累！”石头就把村里的十来个管事和几个长辈来逼宫的事儿说了一遍。
二蛋娘木头般的站在原地道：“还有这么没有良心的事，他们只说我们上路根本就用不着这些东西，珍珠硬是把银子大把大把的撒出去，诚心要败光我们庄子，到时候王爷查问下来，我们全都说不清楚，全都得被责罚了，原来这事儿珍珠就是打算一个人抗的，都是他们这群黑了心肝的，把我们也拖下水了，这群没良心的，一天到晚就会翘着嘴说东家道西家，以后我再也不听他们的了。珍珠就让二蛋跟着你办事吧，都是嫂子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要生气，我．．．．．．我回家去了，二蛋快给你姑姑陪不是。”二蛋的娘嘟囔着。
二蛋立刻给珍珠跪下，“珍珠姑姑，我娘受了别人的蒙骗，让姑姑生气了，还请姑姑原谅。”
“唉，明白了就好，二蛋快扶你娘回去吧。石头说的那些不用你们还银子的事，还请你们保密，不要告诉外人知道，我也有事要出去了。”珍珠拉起二蛋道，目送二蛋和他娘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石头，那些人来我家闹事的事，没几个人知道真相，你们家又没有人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珍珠并没有走，而是看着石头道。
“这．．．．．．这．．．．．．”石头一下慌了手脚，两只手不安的搓着，“那个我也是过后才知道的，是柔儿．．．．．．去四老太爷家借面罗一用，看到几个大人在嘀咕什么，就留了心，听的好像是要来找你说清楚，要钱什么。柔儿回家就跟我娘说了，我娘当时可能在忙着烙饼没听清楚，也就没理会这事，柔儿也就没再说。这不是七婶去我们家要签字的时候说的吗，我娘才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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