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巫转过屏风,站在天凤阁门口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雨水夹杂着飓风,在空中胡乱的飞舞,院子里的雨就像一团水汽,被飓风卷着到处乱窜,游廊上已经没有了人,房檐上像挂上了一道水幕,往外面一看灰蒙蒙的,有如瀑布往下飞溅一般,水幕随着飓风时而翻卷,时而旋转飞舞,空中来不及找地方避雨的鸟雀不断跌落在院子里,然后被冲卷在深深的积水之中,打着漩涡被冲走了。
“花娘娘,进去吧,我们要关门,外面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向,被倒灌进屋里就麻烦了。”身旁过来两个拿着方木门栓的黑衣侍女。药巫点点头,转身进了里面,她们说的倒灌可不是留到屋里水去,屋外的游廊有三米宽,台阶有九九八十一级,根本就不会进去水,出现那种情况,除非水漫金山了,只是怕进来湿气罢了。
外面的风到后半夜的时候就小多了,只是雨一直下,珍珠也一直安静的睡,自从那几个轿夫自裁之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天不知道是下雨天的缘故还是有修罗镇场,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终于睡安稳了。晚上守夜的药巫放心了一大半儿,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心里舒坦了许多。
第二天佛晓的时候,珍珠被雨声叫醒,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声,飞瀑般的雨声,珍珠在床上翻了个身,道:“下了一宿吗?”
“是,宫主,雨一直下,整晚上都没有停!”药巫在地上坐着道,“要喝茶吗?”
“不喝,现在什么时辰了?”珍珠问。“寅时末了。”药巫看了一眼旁边的更漏道。
“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一觉睡的真舒服,大概这是我来神庙睡的最踏实的一觉了,都快睡了六七个时辰了,这下着雨,我就不想起来。”珍珠舒服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不想起就躺着吧,今天下雨,离天亮还得有两个时辰呢。”药巫在外面轻声搭话道。蚊帐里悄无声息,珍珠没有说话。这场大雨一直下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人们那里都出不去,都猫在自己的屋里。就是恒王也如此,他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在山上,心里虽然忧心军营,可也不能强行下山,此时的山路上到处都是小瀑布,一个弄不好就会滑下山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珍珠闲来无事,就和四位巫师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就说道鞑子大营的水土不服。“我看这就是老天看不惯鞑子的暴行,降下灾祸惩罚他们呢!”药巫恨恨的道。
“这确实是灾祸,这只不过是天灾,要是这灾祸再大点,大到鞑子失去战斗力了,那样让恒王打过来,就会少损失好些士兵。”珍珠恶意的道。
“不就是上吐下泻,死几个人吗?这事儿只要药巫蛊巫出马,可以让他们死上一片一片的,不几天就死干净了,那里还用恒王的军队,药巫和蛊巫可是能抵百万兵的。”财巫调侃道。
“哦?”珍珠惊讶的看向药巫和蛊巫,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看来宫主是不相信,这个财巫倒没说谎,我和药巫虽说本事有限,但让鞑子死上万儿八千的,这点子能耐还是有的。我学了三十多年的蛊术,宫主也知道,蛊术是这世间介于正邪之间的秘术,所以神庙才严格约束和传承,身负巫蛊秘术的蛊巫如果心术不正,这就是一场灾难。”蛊巫少有的面色凝重的道,“药巫也是一样的,她行医问诊,是一位良医,可要是施毒杀人那也是绝顶杀手!绝对杀人于无形。”
“你们说的也太夸张了,你们所说的不管是用蛊还是用毒,杀个把人我是相信的,要是对付鞑子的大军,就是蚍蜉撼大树,螳臂当车,不顶事的。”珍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
“哼,怎么不顶事,我把蛊下到他们平时的吃食里,下到他们喝的水里,蛊许多都是无色无味的,根本看不出来,除非他们不吃不喝,只要他们吃了有蛊的饭菜,以后要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时候她们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我让他们杀谁就杀谁,让他们自相残杀赴汤蹈火是绝对可以的。”
正文 三百五十四章雨天闲谈
“想当年,我跟着师傅学蛊术的时候,把山寨中犯了死罪的犯人弄到山上来,给他们中蛊,宫主你是没见到那情景,就是他们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我让他们过去,他们也义无反顾的往前走,还有。。。。。。”蛊巫说的得意忘形,丝毫没注意到珍珠凝视她的眼神。
药巫不安的动了动,不停的给蛊巫使眼色,不让她说了,可蛊巫压根儿就没往他这边看。武巫拇指压着中指,一股指风弹向蛊巫的脖颈处。蛊巫条件反射般的避开,对着武巫怒目而视道:“马秀山,你太过分了,在宫主面前就动手动脚的,我看你是。。。。。。”当她看到其余二人的惴惴的表情时,立刻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太多了,这听在宫主的耳朵里,那自己就是犯了神庙的戒律,上次的责罚还记着呢,这次又说漏了嘴。
蛊巫异常沮丧,双膝一软,跪在珍珠跟前,道:“宫主,我没有胡乱施蛊,没有滥杀无辜,只是平时爱捉弄个人,学习巫蛊的时候都是师傅从山下找来的死囚,请宫主明察!”
“不,蛊巫你起来,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的蛊认识人吗?”珍珠的话一出口,屋里的几个人就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看,这个问题问的很白痴,蛊怎么会认识人呢?
“宫主,虽然蛊儿不认识人,可我认识,这就足够了,能不能随心所欲的驱使蛊,这就要看巫师的本事,我觉的在这大山里,我要说第二,就没人说第一了。”刚刚站起来的蛊巫,又开始洋洋得意了。珍珠忍不住莞尔,看不出来。蛊巫还是个技术控呢,道:“蛊巫我问你,你是不是可以随意的驱使你的蛊呢?比如说大家都在一个屋里,同吃一锅饭,你可不可以让特定的人中蛊,而其他的人不中呢?”珍珠问。
“当然可以?”蛊巫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的道。
“药巫,你能做到吗?”珍珠转头问药巫,“理论上也是可以的,不过这就要给不要中毒的人服下解药,这样就可以了。”药巫说的很谨慎。
那就是理论上都可以让特定的目标中蛊和中毒。珍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皱着眉认真的想着。四大巫师都知道珍珠在思考问题,全都在一旁安静的站着不说话。
“蛊巫你学了一身巫蛊之术却没有用武之地。是不是总会感到心有不甘呢?”珍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蛊巫。“当然了,我。。。。。。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蛊巫刚一接口就连连否认。
珍珠看着她嫣然一笑,灿烂无比。好像是天上的繁星,分外璀璨,屋里的人看的都一呆。“蛊巫我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现在想给你和药巫一个有用武之地的事情,不过会很难办,而且既然做了这件事就一定要做成做好。你们可敢接?”珍珠看向这二人。
“当然敢接,这有什么不敢接的,我们在这大山里风平浪静的过了大半辈子了。现在有宫主给我们做主,我们也要做一翻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枉位列神庙四大巫师之一。”蛊巫兴奋的睁大眼睛看着珍珠。
珍珠点点头,道:“我就是闲来无事想瘦猴送过来的情报,他说鞑子有可能是水土不服还有可能是得了时疫。以至于生病的人很多,现在还不断的有人死亡。这件事如果严重了,那就能虚弱鞑子的战斗力,能让大魏的军队进攻的时候少损失很多,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恒王给我们大大的记上一笔,以后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好有我们金牛山的一席之地。”
屋里的几个人这时都不明白珍珠这时在说什么了,她们不否认自己的本事大,可她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和几十万的大军相提并论,死个万儿八千的鞑子,根本就不顶事儿,这个数字也就是一场战斗的损失数,能顶什么?
“宫主,如果对特定某人施蛊,我只要秘密隐入暗处,驱遣施法就行了,可如果是鞑子的敌营,只要把蛊下到饭菜中就可以了,只是这样就不能区分敌我,小巫听说石头领的细作就在鞑子的粮草营中,那里面还有许多做苦役的汉人,我是怕一不小心误杀了人。。。。。”蛊巫看向珍珠,蛊巫这么说并不是不想伤及无辜,不管什么样的蛊巫,只要练了蛊术的人,都有几分邪气。
蛊巫虽然身在神庙,天天沐浴佛法,化解了不少戾气,神庙规矩严苛,法度森严,令出必行,也镇压着蛊巫,可终究还是有些邪气的,她这么说只是要珍珠给背书一下,万一伤及无辜了,宫主一定要出面力挺她,他不是故意的,或者草菅人命就行了。
“嗯,这也是我的烦恼,所以我才问你的蛊和药巫的毒是不是能认人,看来是不能认的,那就要想一个万全之策。鞑子的大营里,都是吃同样的吃食,这可要如何区分呢,想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办法法却不能实行,真真是愁死人了。”珍珠郁闷的道。
几个人在屋里说着闲话,时间倒过的也很快,说话间好像空中有音乐之声,凝神细听确实有乐声传来,珍珠抬头四下观望。财巫立刻出去查看。“也不知道是谁,难得这么好雅兴!”蛊巫酸道。
“这神庙敢摆弄这些,一把手就能数过来,莫不是文宣阁那几位?风大雨大吟诗作对,弹琴鼓瑟也是雅事。”药巫笑着道。
“怎么可能,文宣阁离这里隔了一座山包,就是有音乐之声,也不会传过来。”蛊巫皱皱鼻子。听了蛊巫的话,药巫低头一笑,须臾抬头看了武巫一眼,武巫却避开了药巫的眼神,看向了别处。
“这首曲子听着好熟悉,好像是《凤求凰》,弹得情真意切,里面似乎有些淡淡的哀愁,琴声沧桑悠远,心经宽广复杂,好像弹琴之人是位饱经沧桑之人,弹的真是不错,弹出了此曲此人的心境味道,确实是位大雅之人。”珍珠没理会几个人的斗嘴,而是凝神细细的听着这琴声。
“宫主这是住在隔壁的恒王所弹奏的,他说闲来无事,正好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张古琴就一时技痒,即兴弹了一曲《凤求凰》打扰了宫主的清静还请宫主海涵。”财巫进来回话道。
“汉人就是酸文假醋的,说话都文绉绉的,有什么!”蛊巫道。
“下雨天留客天,不知道主人可备好酒饭否,客人都已经饥肠辘辘了。”这声音低沉悠长,穿雨雾跨墙头,传到天凤阁中,这声音如同在每个人耳边一样。这让在场的四大巫师全都为止一震,此人好深厚的内里,内力深厚如此,这里面也只有武巫能与之一较高下,药巫虽然功夫突飞猛进,可女儿家的武功走的是灵巧持久一系,自不能与这浑厚的内力相较量。财巫的武功本来就不如武巫,蛊巫偏重轻灵迅捷,如此一来才能掩护她施蛊,她主攻的还是巫蛊,跟武林高手没有可比性。
“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飓风暴雨,天凤宫前,应待人来。回给恒王!”珍珠一时玩心大起,临时改编了一首陆游的秋波媚,让他们应和过去。谁能当此大任呢?没有别人,只有武巫了,在自己的地盘儿上较量,怎么也不能让恒王占了上风去。几个人从天凤出来,武巫随即运气凝声,气定神闲的把声音送出去。
隔壁恒王那边为止一顿,然后就听到一阵开怀大笑从天而降,“珍儿当真好兴致,本王怎么能不成全于你呢——”声音未落,恒王手打黑色细绸大伞,身穿玉色八宝团花箭袖,头上戴着二龙抢珠银冠,从天而降,脸上白中透着红,正咧着嘴大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小门牙儿。
恒王说完,就觉的眼前人影一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却足足比自己小了两圈儿的武巫出现在他眼前。“恒王当这里是垓上了,高来高去,这里可不是你恒王府,也不是大魏的地盘儿,这里是神庙!”话音未落,武巫的掌也就跟着到了恒王的眼前。
“珍儿,你这待客之道可不怎么好,下人也缺乏教育,这里虽然不是恒王府,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一样是大魏的疆土,本王当然来的,说着忤逆之话就该教训!你们神庙难道是想用拳脚来欢迎本王的吗?本王还以为有大餐等着呢,看来你的午饭是清蒸鹅掌和红烧猪蹄!”恒王一边调笑着,一边化解武巫的拳脚。珍珠并没有出声制止二人的打斗,反而端起一旁的茶,轻轻的喝起来。其余三人也都既紧张又兴奋的看着外面的情况,那知道恒王边打边往天凤阁的门口移动。
为了不影响二人的比试,三个人全都往后退,退着退着就退到天凤阁的里面。
正文 三百五十五章事出反常
恒王和武巫也打到了里面,看着屋里摆放的贵重器物,两人真的开始投鼠忌器起来,渐渐的放不开手脚了。
二人在打到珍珠的坐榻跟前后,也慢慢的收了手,武巫对着恒王怒目而视,心道:天凤宫这么大的地方你不避,偏偏避到宫里来,有的是空地儿你不躲,偏偏追着宫主躲,真是不要脸,还堂堂大魏王爷呢,普天之下随便拉出一个武者来,都不会像他这样厚颜无耻!
相对武巫的愤怒,恒王始终满面笑容,用眼皴着珍珠道:“怎么样,本王打的还不错吧?我听闻,在民间不是有专门打把势卖艺的吗,我刚才可是很卖力气,这可不能白看,是要给赏钱的,珍儿打算给点儿什么呢?”
珍珠和其余三个人全都呆呆的看着恒王,这可是大魏的王爷,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王,居然把自己比作打把式卖艺的,在那个时代士农工商,地位最高的就是士,士者读书人,官员,而后面的人地位依次下降,这打把式卖艺的大概在商家都是最末端的了。
恒王自甘下贱,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只是为了博自己一笑,千金买笑,为古代士大夫所不齿,恒王为什么这样?珍珠也被恒王装傻扮痴弄的如坐云端,这位恒王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没有王爷的架子,说句现代话就是没有王爷的范儿,还经常让自己有一种错觉,他在刻意的。。。。。。。他在刻意的讨好自己。这个想法在珍珠的脑袋里一冒头儿,就让珍珠狠狠的压下去了,想什么呢珍珠,你也太会自作多情了,你不过就是一个结过婚,被夫家遗弃的下堂妇罢了。怎么会得到堂堂大魏恒王的青眼呢,那眼前这个现象又怎么解释呢?别有用心,另有企图,图谋不轨,心怀鬼胎,对一定是这样的,自己小女子一个,没什么利用价值,那他一定是在打金牛山的注意,打神庙的注意。这个地方可是朝廷久攻不下,损兵折将的蛮夷之地,如果恒王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这里。那也是不大不小的功劳一件。珍珠想到这些,越发的肯定自己的想法了,越看这恒王越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哼,我管你打的是什么注意。反正融入社会,融入大魏是自己给山里各族画的大饼,是金牛山要达到的最高理想,只要这个条件达到了,她是不在乎形式的,关键看能不能得到实惠。如果能浑水摸鱼。互相利用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这就要看谁能玩到最后。谁的技高一筹了。
“咯咯,王爷要打赏可以,王爷和武巫打的如此热闹,本宫又怎么能不赏呢。”珍珠说完,随手把桌上的一盘儿西瓜塞到恒王手中。
“这么贵重的赏赐。谢了!”恒王一手端着西瓜,一手一撩衣服。坐在左手第一的椅子上,拿起西瓜吃起来。财巫对珍珠使了眼色,珍珠看到一头雾水,这是让自己干什么,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看看恒王?珍珠心里嘀咕着,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得看来看去的,真是麻烦!
“武巫也辛苦了,这是赏你的。”珍珠甩了甩头,不再看财巫,把另一盘儿柠檬给了武巫。相对于恒王的刻意惊喜,武巫是真的很激动,他努力的运功不让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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