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子倾泻进来,投射在他身上,就像被光圈环绕,我幻想着背后再能添个翅膀就像个天使了,黄皮肤的天使,偏黑,呵……真有意思。
我正看得出神,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苗苗,开门。”我唤道,她也该醒醒了,整天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容易出事。
“谁来了?”我跟墨年来到客厅,看见房门半开,苗苗定在门口一动不动。
“苗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后头传来,苗苗被一双手揽进了怀里,我这才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苗太太,苗先生,你们怎么来了?”我扯出笑容,打招呼道。
“外头那么乱,我心里着急,一大早就过来看看,苗苗她……没事吧?”苗太太推着有些呆滞的苗苗往房里走来,没等招呼就坐在了沙发上。
“她很好,就是受了点刺激,调养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我是说,她昨天有没有……”
“没有。”我肯定地道,“她昨天很正常。”
“谢天谢地!我心里直打鼓,这不,一大早就坐早班机赶过来了,一会儿还得再赶回去。”顿了一下她又解释道,“我先生要回去开会,为这事,昨晚就像世界末日一样,电话直响个不停,我真怕啊!怕万一接到一通你们的来电,我也就不用活了。”
“好了,好了,瞎说什么呢?别把人吓坏了,你看苗苗那样子。”
“不好意思!我是真被吓坏了,你们在家里是不知道,刚才我们一路上看见的那些场面,根本没法子说,像是兵荒马乱似的,马路上到处血迹斑斑,清都没法子清。”
“外头真这么糟吗?”我抬头无助地看着墨年,他的脸色笼罩着一层阴影。
“是啊!”苗太太真是被吓得不轻,又接着道,“就在刚才,上一条街上,我们的车差点儿撞上个孩子,像丢了魂似的,横过马路。要不是司机灵醒,不死也得残废,骂他还不理人,看都不看一眼过对面马路去了。”
墨年话还没听完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具体在什么位置,你们还记得吗?”
“国世大厦附近。”苗先生回道,想了想跟着站起来又道,“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苗太太一把拽住他的手:“你去干什么?人家是警察,这事还轮不到你操心,有这心你不如多关心关心我们女儿,你看看她都愣成什么样子了。”
“这……”苗先生为难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墨年冲他们笑笑,最后看了我一眼,我望着他,心里复杂不已,我想说,你还没有洗澡,你还没有换身衣服,你甚至还没吃饱肚子。可这些话都被我吞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去,心上堵得慌,总有不好的预感。
“谁来了?”慵懒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身穿睡裙的单倪正一步步往下走来,估计是开门关门声把她吵醒。
“苗苗的父母。”我回道,突然想起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忙对苗先生夫妇介绍单倪,“这位是我的好友单倪,她同时也是位心理医生。”
“你好!”苗先生礼貌地点了点头,发现自己的妻子没反应,皱眉推了推她。苗太太像毫无所觉似的,侧头打量着单倪,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要说这举动换到苗先生身上,还说得过去,可苗太太这样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你……”苗太太出声了,第一句话就是冲单倪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吗?”单倪疑问的眼神飘向我,同样在我眼中看见无数个问号便笑道,“也许吧!不过我见过的人太多,记不清了。”
“声音也很熟悉……”
“呵……不好意思,先失陪了,我这身装扮好像不太适合见客,你们慢坐。”单倪说完一个漂亮的转身,扭动纤细的腰肢往楼上走去。
“你不觉着她的背影很像什么人吗?”苗太太望着丈夫的眼睛问道,仍在试图从记忆库中搜索。
“我怎么知道?女人的背影不都一个样吗?”苗先生没好气地回道,也不知他这话是说真的还是为了不让苗太太生疑。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我要赶不上开会了。”
“哦!对了!林小姐。”苗太太难得没叫错我的姓氏,客气道,“我们听说因为自杀事件,夏医生将会在明天回国,我们想……跟她联系看看,是不是能再帮苗苗看看诊。呵……我们不是信不过你,可都这么些天过去了,你瞧瞧这孩子也没什么进展,毕竟夏医生曾经……”
“您不用再说了,什么时候接苗苗走提前打个招呼就好。”我能体谅她的心情,只要是对苗苗好的,我都支持。
“林小姐,你真是个好人,那就先谢谢你了!大后天等我妈出院后,我就来接她,好吗?”
“没问题!”
“苗苗这边……”
“我会想法子说服她的。”
“谢谢!”
苗太太露出了笑颜,再次抱了抱苗苗,夫妻俩就起身准备离开,临出门前苗太太将一捆钞票塞我手里:“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苗苗了。”
我不肯接,推了回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苗太太,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我把苗苗当妹妹来看,你这样,是在羞辱我。”
苗太太一愣,倾身定在那里,意外地看着我,苗先生果然是明白人,忙把话接过去,给彼此找了个台阶下。苗太太僵笑着直起身,把钱收进了包里,客套几句后又看了楼梯一眼,两人这才离去。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都是些刚买菜回来的老人,热情地跟我打招呼。贪婪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和煦的阳光暖洋洋地贴着面,就像只温暖的大手,户外一派祥和气息,电视里头的报道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为了不影响苗苗,一整天我们都没有开过电视,也不去上网,我甚至连字都不打,就陪在她身边。
我们用冰箱里的材料对照着书学习做菜,不让大师单倪参与,免得她指手画脚地添乱。她对此好像也兴趣缺缺,躲在房间对着电脑。
材料都被我们糟蹋完后我们开始打那排鸡蛋的主意,可以做蛋糕,于是又忙活了一下午。苗苗心情好了许多,偶尔也会说一两句话,烤焦的蛋糕出炉时她笑得像个天使,吵着要吃,我怕会吃坏肚子,那东西看上去还没有熟,虽然我们的确嗅到烤焦的味道。
“再去拿几个蛋来,我们重新做。”
“可是,它看上去还能吃啊!”苗苗不舍地望着自己的作品。
“快去吧!”我轻笑道,正巧这时电话铃响起,苗苗踩着轻快的步子去接。
“姐姐,你的电话。”她捂着话筒叫道。
“哦,我在这边接。”为了方便我接听电话,几乎每一个房间都有分机,厨房也不例外,“喂,你好,我是林严沁。”知道我家电话的人不多,除了单倪少数几个朋友外就是杂志社的编辑了。
“严沁啊!是我,小张。”
“哦,你好!”我听出是出版社张编辑的声音,上次投了份稿子给他们,估计有消息来了。
“怎么没见你上线啊?看见我的留言了吗?”
“哦!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事,没怎么上网。”我这才发现,这些天都在操心苗苗的事,没顾上写字了。
“是这样的,你那篇稿子我们收了,不过有些地方要改改,你现在方便吗?我把合同给你传过去,你先看看,要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您等会儿,我这就上线。”说完挂上电话我就往书房去,看见苗苗已经自己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在打蛋,我放心地打开电脑,登录OICQ。
几天不上网,果然跳出好几个窗口,有杂志社的催稿,还有些陌生人的留言,小张的留言,他的头像正亮着。
我们习惯性地聊了几句。
“其实灵异稿子这阵子想出版比较困难,上面下了禁令,不批书号了。”
“那我的稿子你们还要?”
“这类书卖得火呀!《自杀手册》这书你知道吧?单倪写的,上市的时候还以为准扑了,闹二○一那么大件事出来,谁还会去买这种书来看啊?谁知道,短短几天的时间,这本书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火!”
“不是不让出了吗?”
“现在是不让出,谁知道以后啊?这么赚钱的东西,哪能说禁就禁?我们头说了,先签些稿子在手上,等这阵风头过了,再上。现在《自杀手册》和《女厕血案》都卖到断货了,这不!今天又加印三万册,我看啊!没准还会加印第三版。”
听到这消息我真为单倪感到高兴,听小张的口气,单倪凭着这本书一炮成名。话说回来,《自杀手册》这本书我还真没看过,就前面几章内容单倪让我看过一些,后来我说要买一本收藏,她又不让买,说是过两天送我一本,到现在都没下文,大家都把这事给忘了。
“在看什么呢?”刚下线,背上被人拍了一把。
“没!刚才小张找我,有篇稿子过审了。”
“哦,那是好事呀!”
“嗯!还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说来听听?”
“你的书卖火了,准备加印三万册。”
“哦,我已经知道了。”
我看单倪的兴致并不高昂,再看看她一身装束,“要出去吗?”
“嗯!你们把菜都折腾光,我连煲汤的材料都没有,准备出去买点儿回来。”
“呵,不好意思!其实少喝一天汤也没什么的,你看我,都被你养胖了。”
“哪里胖了?我怎么没瞧出来?你呀!就是该多补补。”
“是了是了!我身上的肉都亏了你单大小姐给补上的。”
“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要怎么谢我。”
“以身相许够不够?”我开玩笑回道。
“这可是你说的,记下了啊!好啦,我出去了。”
“路上小心。”
她提着大大的手袋出了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家庭煮妇,哪有提着时装袋去买菜的?我笑着摇摇头,苗苗在厨房里唤我,隐约嗅到一股焦味,看样子又烤砸一个。
这天墨年没有能回家吃饭,外面自杀队伍还在扩大,城市的高楼大厦太多太多,在这石头城里,可以跳楼的地方随处可见,防不胜防。
我和单倪商量着今天是屈敏的头七,外面自杀的人这么多,警方保护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只能轮换着在她床边值班。墨年早前准备的防狼器什么的也都放在了手边,要发生什么状况就摁响警鸣器,这样至少能让附近的人听到过来帮忙。
苗苗吃下安定片睡着了,我也跟着在她身侧躺下来,两点左右起来换单倪,她坐在一旁的椅子是打字。我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天,渐渐地,眼皮越来越重,单倪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我沉睡过去。
“妈妈……妈妈……”
耳边传来小女孩的哭泣声,稚嫩的脸,我对她是这么熟悉,每次梦中我们都会相遇。突然,声音消失了,一只粘黏黏的手爬上我的脸,它是这么的冰冷,我嗅到血的味道,它糊进了我的嘴,铁锈的味道充斥着味蕾,令我作呕。
温热的泪从眼眶中滑落,我是这么的悲伤,那只手突然收紧,捏住我的脸,这让我无法呼吸,痛得想呼救又发不出声音。我一定是要死了我,我想,就这样死去或许也没什么不好。就在我的意识渐渐脱离身体而去时,脸上的重力一下子消失了,那只手从我脸下慢慢地滑落下去,就像无力的抹布,在我脸上留下一道赤红的印迹。
我的呼吸变得畅顺了,贪婪地吸着气,虽然它们有铁绣的味道。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可我不敢动,隐约感觉如果动起来的话,会碰上不好的东西,或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不能动。有人在叫唤,声音很遥远,我听不清……
啊!光……是光……有光照过来,我看见了……看见……人……许许多多的人,他们躺在泥地里,血肉模糊,泥里混着血,有个男人的头上沾满了白色的黏液,他的眼睛正对着我,嘴巴张得老大老大,里面正爬出一只老鼠……
……
“啊……”我弹坐起来,发现全身湿漉漉,衣料紧贴着背,额头上满是细碎的汗珠子。这个噩梦比以往的更可怕,更真实,它令我浑身发软。
“倪?”我的身边躺着单倪,莉莉在床边打着呼,这实在有点反常,莉莉一向很灵醒,我稍有动静它就会跳起来,可今天怎么……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浑浊的意识里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好像什么人被我忽视了,苗苗!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去推单倪的身子。
“倪,醒醒……醒醒……苗苗呢?苗苗呢?”单倪一动不动,我心一惊,颤抖着伸出手指凑近她的鼻子下,直到感觉温热的鼻息。还好,她没事,我有短暂的失神,瘫在那里,窗外的天空已经微蓝,现在是早上了,早上……
意识渐渐清晰,我环顾房间四周,窗户大开,风掀起帘子,扑面而来。这里是二楼,昨天晚上我记得窗户是关着的。
墨年。
我爬去找拨打电话,一滴滴豆大的泪水滚落在我手心上……
“喂……小沁吗?喂……”
“墨年。”我强制镇定,尽量把话说清楚,“苗苗失踪了,昨天晚上,她……她不见了……”再忍不住痛哭失声,把那头的墨年吓得半死。
十分钟后,墨年和他的两个同事终于赶到,我六神无主地守在床前,单倪还没有醒,就连莉莉也还趴在地上打呼,我好害怕,梦与现实重叠,风中带着小女孩哭泣的声音,'下。载‘T。X‘T。小说网整理提供'断断续续,在我耳边回荡。
单倪和莉莉很快被送往医院,经证实,空气中的味道来自一种迷幻药,吸入这种气味就会像服下安眠药一样,沉睡不起。也许是因为长期服用安眠药的缘故,我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所以才会这么快苏醒过来。
在窗边他们找到了一只红发夹,在阳光下闪着红灿灿的光彩,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甚至连可疑的指纹都没有找到。凶手是怎么办到的?他是用什么手法找开二楼的窗户,又是用什么手法做到不留一丝痕迹。他为什么要带走苗苗?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杀了……不!这个想法太可怕了,我不敢再往下想,我脑子乱犹如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顺。
“不要担心,我会找到她的。”墨年安慰我道,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像是局里来的电话。
两分钟后……
“找到她了!”墨年放下电话忧喜参半地看着我。
“在哪里?”
“师大二○一室。”
……
在场所有人都惊骇地瞪着他,活像看个怪物,好一会我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不愿一个人坐在家里等待消息,我会害怕,这屋子有东西在窥视,它无处不在。
墨年拧不过我,只好把我也带上,他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要不是苗苗的父亲给局长打电话施加压力,恐怕连墨年都不能抽身出来。
关于外界的一切我都是从报纸电视上得知,直到身临其境我才真切感受到所谓的世界末日。
每个路口都站着全副武装的警员,他们警戒地注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路边经常会有骚乱发生,通常是几个壮汉在围困一个年轻孩子。
哭喊声、咆哮声无处不在,我看着那些可怜的母亲跪在地上,哭求着自己的孩子。其中一位仆倒在马路上,死死跑住男孩的脚,阻止他再继续往前,男孩机械地用脚去踹自己的母亲,踩在她的头上,血和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仍旧不肯放手。对面马路远远跑过来几个壮汉,他们刚刚解决掉一个,马上赶了过来,满身伤痕的妇人被人拖走,她的嗓子已经沙哑,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当头打晕,软软地倒在地上,五花大绑。
耳边到处传来车子尖锐刺耳的急刹声,每一位司机都在小心地不让自己成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