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生乃是用剑的大行家,自然瞧得出此间厉害,暗中计较道:“她想以快剑制住老夫。嘿嘿!那我索性以慢制快,以刚克柔。”只见他挥舞左手重剑,不紧不慢地招架着,看似漫不经心,但每剑都蕴含了刚猛的力道。
眨眼之间,两人已斗过了十几招。江寒玉发现,只要自己的剑一和对方黑剑相碰,都会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的宝剑紧紧黏住。好在江寒玉内力雄厚,尚能勉强抵挡这股怪异的吸力。
贺重生瞧得明白,冷笑道:“老夫此剑乃玄磁铁所造,世上绝无仅有。就是单凭此剑,姑娘便已束手无策,倘若老夫双剑合壁,姑娘以为还有胜算吗?”
江寒玉性格刚烈,岂肯认输,当即怒斥道:“想要赢本宫,没那么容易。”只见她剑走偏锋,怪招迭出,每当宝剑将要触及对方黑剑时,都会巧妙地绕开,然后仗着绝世轻功与之周旋。虽然处于下风,但贺重生始终奈何不了她。两人全力相搏,一时之间倒也难分高下。
“文房四宝”与铜面人见贺重生得势,顿时士气大振,先是一阵弓弩乱射,放倒十来人后,这才围攻向剩余的人。骆霜华见状,情知不走是不行了,当下对江心月道:“小月,你与罗什兄弟先突围出去,师伯为你们断后。”江心月正好弹开胡为的铁砚,手臂一阵酸麻,咬着牙拒绝道:“不,小月要与师伯和娘共进退。”
骆霜华一掌震退铜面人,急呼道:“小月,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咱们如果全军覆没,谁去寻找救援啊!你快逃吧!去找你爹帮忙。”江心月略一迟疑,突然瞥见白宣正在狂攻罗什。而罗什因为伤病未愈,动作迟钝,臂膀被白宣飞巾划破,顿时鲜血横流。江心月知道不能再犹豫,只得一狠心道:“师伯,您和我娘要保重啊!”
常笑天舞动流星锤打掉几支飞箭,叫道:“老七,你带几个人护送小月他们突围。”马昊应了一声,三节棍连劈几下,逼退石墨,随即跳上马背对江心月道:“小月姑娘,快随我来。”江心月也不含糊,一记寒冰掌迫退白宣,飞身骑到罗什的马上,一夹马腹,跟着马昊往一侧冲去。
身后传来尖锐的破风声,马昊急忙转身去挡,却见林越峰挥舞铁拐打掉来箭,嘶吼道:“你们快走,不然就来不急了。”林越峰话音刚落,又有三支箭直奔马腿射来。林越峰用铁拐打落其中两支,却漏了一支过来。他情急之下,只得奋起仅有的好腿踢去,硬是一脚将来箭踹飞。
以此同时,林越峰忽然感到背心一凉,原来是毕绘趁机杀来,铁笔已然刺入其后心寸许深。看见六哥为了掩护自己,而受到致命一击,马昊撕心裂肺道:“六哥……”林越峰强忍剧痛,大叫道:“不要管我,你们快走。”
“去死吧!”毕绘面带狞笑,猛地一拧铁笔,跟着一脚踹来。林越峰暴喝一声,任凭鲜血狂喷,竟是猛然返身一拐劈下。毕绘未想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仓皇间举笔来架。奈何林越峰垂死一击,已经拼上了毕生功力,其势锐不可挡,当下打断铁笔,生生击在毕绘右肩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碎裂,毕绘惨嚎着摔倒在地。管用见状大吃一惊,忙打开铜葫芦盖子,激射出五支丧门钉,悉数打在林越峰身上。林越峰以铁拐强支身躯,竟是屹立不倒。
孔伤连发暗器,杀死多名弓弩手,抢到林越峰身前,惨叫道:“六弟,你等着,四哥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的。狗娘养的畜生,你们来吧!”孔伤悲伤过度,顿时狂性大发,忿然冲入人群,将身上暗器一股脑全发了出去。一时间暗器满天飞,一下子便撩到了十数人。
晏净躲过暗器,飞出铁砚砸向孔伤左腿。白宣手指旋动方巾,悄然切向孔伤咽喉。石墨嘿嘿一笑,照孔伤面门喷出一股黑水。三人竟是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地联袂出手,想一招搏杀孔伤。
孔伤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根本不把致命杀机放在眼里。只见他掏出两支乾坤圈,硬生生地弹开铁砚,也不顾黑水和方巾,猛地扑向还在惨叫的毕绘,照其心口狠狠砸了下去。黑水一溅到孔伤身体,立刻腐透衣衫,吃进其皮肤之中,方巾跟着割破了他的喉咙。孔伤见毕绘死在自己手下,竟是开怀大笑,直到气绝而亡。
“四弟,六弟……”见两个兄弟倒下,常笑天悲痛欲绝,疯狂地舞动着手中流星锤,打得几名刀斧手脑浆崩裂。
江心月和罗什、马昊面对层层阻拦,前有刀斧手,后有弓弩手,可谓是无处遁形。眼看突围不成,马昊恨恨道:“既然上天入地都无门,咱们索性放手杀个痛快,就算死也好歹轰轰烈烈。”
罗什略显惆怅道:“维摩罗什死不足惜,只是未能完成使命,辜负了长辈们的托付,心中未免有些遗憾。”江心月黯然道:“若不是我拖累了你,凭罗什大哥的身手,又岂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罗什摇头道:“天道无常,你又何必自责呢!凭我的余力,应该可以保你杀出重围。来吧!”
“罗什大哥,你……”江心月话未说完,罗什已经策马冲了出去。他拼着就算玉石俱焚,也要护送江心月突围。马昊见罗什重伤在身,依旧奋勇向前,一条圣杖宛如游龙,打得敌人鸡飞狗跳。
便在这时,忽见北面杀来一彪人马,将敌人撕开个口子。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脱朵带人赶来助战。脱朵杀到三人跟前,叫道:“七弟,还好三哥没来晚,否则就要错过这大好时机了。来吧!咱哥们杀他个人仰马翻。”
马昊哭丧着脸道:“三哥,大哥要我护送小月和罗什兄弟突围。四哥和六哥为了我们,已经……”脱朵是个急性子,见马昊言词闪烁,忙追问道:“老四和老六怎样了?你快说啊?”江心月嘴快,脱口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老四他们死了……”这消息不啻于当头雷击,脱朵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了。马昊难过道:“三哥,咱们现在寡不敌众,还是先冲出去再说吧!”脱朵双眼赤红,狠狠盯着围上来的敌人,突然一声咆哮,便挥舞着大刀冲了过去,疯狂地砍杀起来。马昊三人紧随着杀了过去,个个奋勇无畏。
铜面人见罗什几人就要突围,于是摆脱骆霜华,偷偷迂回了过去。罗什舞动数十斤重的“梵天圣杖”,由于用力过猛,身上伤口纷纷崩裂,顿时血染衣袍,四肢乏力。铜面人混在人群中,偷偷靠了过去,待到罗什身侧时,突然一刀扎出,来得是又急又狠。
江心月乍见,忙挥剑去挡。只听“哐当”一声,宝剑竟被削成两段。铜面人一刀得势,再度砍来。江心月宝剑已折,右手又受刚才一震,已是酸麻难奈,仓皇间只好以脚尖去踢铜面人手腕。铜面人手腕一翻,反削江心月脚裸。脱朵见俩人危难,忙抢身而出,横展“鬼头刀”封住铜面人来势,大叫道:“你们先走。”
“罗什大哥,你不要紧吧?我带你突围。”江心月扶住罗什摇摇欲坠的身体,奋力一夹马腹,向前冲去。一群刀斧手围攻上来,江心月甩出断剑,杀伤一人,接着操过“梵天圣杖”一通乱打。马昊赶来助战,扫落几只飞箭,三人两骑冲破重围,绝尘而去。
脱朵天生神力,和铜面人过了几招,深知对方膂力与自己不相上下,刀法却远较自己高强,索性虚晃几刀,夺路而逃。几名天狼寨的勇士奋力挡住铜面人,直至战死当场。
常笑天杀红了眼,身上多处挂彩也浑然不觉。江寒玉见女儿已脱险,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她见敌人不敢伤害自己,心头立刻有了数,于是且战且退,来到骆霜华身边道:“师姐,他们对我处处留手,想来不敢伤我性命。你和常老大赶紧逃吧!我为你们断后。”
骆霜华拒绝道:“师妹,重夺寒月宫不能没有你,还是师姐来断后吧!反正能和笑天死在一起,我此生已经无憾了。”江寒玉面孔一寒,沉声道:“骆霜华,本宫命令你保护好第五任宫主江心月,不得违命。”
“师妹不可轻生啊!”骆霜华见江寒玉已将宫主之位传于女儿,知道她有心求死,不由脱口而出。江寒玉索性把剑一横,架在自己脖子上厉声道:“师姐再不走,本宫就死在你面前。”
骆霜华历来老成持重,见状只得道:“宫主保重,属下势必照顾好小月。”骆霜华紧咬银牙,一把拉住常笑天道:“笑天,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跟我突围吧!”常笑天一抹脸上血渍,也不多话,带头杀了出去。
“那里走。”贺重生大喝一声,正欲阻拦,却听江寒玉咆哮道:“放他们走,否则本宫就自刎于此。”贺重生略一迟疑,骆霜华已经带着常笑天突出重围。江寒玉见铜面人还欲追赶,立刻展开“天蝉步月”身法,抢过去一招“寒梅怒放”拍出。铜面人见来掌寒气逼人,也不敢大意,当即用刀面卸开掌力,就势闪到一边。
其实江寒玉并不想束手待毙,她让骆霜华和江心月等先走,是怕自己无暇照顾。其实凭江寒玉的本领,独自脱逃并非难事。是以她趁阻止铜面人之际,瞅了个空挡,转身就欲逃走。
贺重生反应极快,一个箭步跟上,双剑一横道:“怎么,堂堂寒月宫宫主也想当逃兵吗?”江寒玉面色一寒,沉声道:“让你见识一下寒月宫的镇宫绝技。”言讫,双手在胸前画了个优美的弧型,跟着掌心朝天,单腿独立,两座湛蓝的冰塔逐渐成型。
贺重生见江寒玉眼中泛起幽蓝的光华,不由面色一凝,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她已将玄女神功练到了第九天?”江寒玉眼神冰冷地道:“凤舞九天,玄冰洁。”说着将双掌一合,便撒出无数晶莹的冰凌。
刹那间,众人只觉周遭温度骤降,紧接着便飘起了小雪。一股旋风逐渐在江寒玉身边形成,速度越转越快,刮得人面颊生痛。贺重生面色凝重,将双剑往胸前一横,也聚集起毕生功力,低喝道:“剑啸龙吟,双风斩。”说着硬是劈出两道威猛绝伦的剑气,生生逼住了江寒玉掀起的风暴。
江寒玉发出绝招并非要和贺重生硬拼,而是想吓唬一下众人,好寻机逃走。她见贺重生使出全力,来势凶猛,便借着这股反撞之力,展开绝世轻功向后飞遁而去。
朗月当空,江寒玉窥见西北方有片乱石堆,于是两个“蜻蜓点水”,就往乱石堆里扑去。铜面人赶来拦截,被江寒玉一掌震得连退数步。江寒玉的轻功可说独步天下,眼看就要脱逃,却突然从身侧飞来一物。她忙挥剑去挡,那知来物一触即爆,霎时白雾弥漫。待江寒玉发觉不妙,腰间气海俞穴已是一阵酸麻,整个人顿时没了力气。
眼见江寒玉人一软,便要摔倒在地,蓦地窜来一人,将其环抱在怀,跟着仰天长笑道:“江宫主风华绝代,本盟主天下无双,你我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可以不跟相公打声招呼便走呢!”江寒玉定睛一看,原来是熊天霸在暗中出手,难怪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落在仇人手里,对江寒玉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她宁可立即死去,也不想遭其羞辱,于是咬牙切齿道:“狗贼,当年没有杀了你,真是悔恨不已。你若敢碰本宫一下,我就咬舌……”奈何她话未说完,迎香穴和哑门穴便被熊天霸点中,顿时牙口难言。
江寒玉恼羞成怒,无奈受制于人,也只得恨恨地闭上双眼。那种有气无力的滋味萦绕心头,简直如同在油锅中煎熬。熊天霸得意地笑道:“玉儿怎能如此轻生,咱俩还要洞房花烛,双宿双栖呢!你若顺从本座,自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将来甚至母仪天下,也未可知。”言讫,又是一阵狂笑。
“想得到美,那你又将置我于何地呢?”尤梦盈姗姗而来,立在熊天霸身后冷着脸问道。熊天霸知道这女人不好对付,索性不偏不倚道:“你坐东宫,寒玉坐西宫,不就成了吗?”
尤梦盈冷笑道:“你到是挺会做人的。不过我告诉你,事情没那么容易。别忘了咱们的约法三章,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得碰这女人一下。想必堂堂熊大盟主,朝廷的飞龙将军,不会连这点信誉也没有吧!”
熊天霸听得浑身不自在,但又不好发作。谁叫自己要与尤梦盈约法三章,只要她帮忙捉住江寒玉,并夺得宝藏,一应事务便任由其发落。是以,熊天霸也只得强压心中怒火,干笑道:“夫人说那里话,本盟主向来言必行,行必果,又岂会自食其言。”
尤梦盈冷哼道:“只怕有人口是心非,万分不乐意吧!”随即吩咐身后一名劲装女子道:“把江寒玉抬进轿子,好生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那女子应了一声,便扶着江寒玉钻进了轿子,随即守护在一旁。
这女子星眸贝齿,剑眉珠唇,穿一条紫缎紧身袍,年约二十出头,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英气,生得倒也不凡。
熊天霸面色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道:“全凭夫人安排。”
江寒玉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耳朵却听得明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稍微安定了下来。看来有尤梦盈监督,熊天霸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熊天霸自那日逃脱后,其实并未去远,而是在暗中监视天狼寨的动静。他此番前来夺宝,早就与尤梦盈做好了两手准备。探路、设埋伏、请高手、打归元剑派旗号夺宝等计策,都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尤梦盈在这当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像贺重生这等避世多年的高手,也被她用激将法请出了山,可谓是面面俱到。
不过令熊天霸痛心疾首的,还是与那“凤语”琵琶擦肩而过,失之交臂一事。他怎么也想不到,梦寐以求的《太华心经》,竟然会藏在一把琵琶里。一想到这琵琶应该还在寒月宫,熊天霸便心急如焚,狠不得马上飞往长白山。
第十四章 古堡惊魂 第三节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长空,一轮银月由云层里穿出,四野依稀可辩,只是月光下的戈壁滩显得格外孤寂,不由让人心生落寞感。江心月四人三骑一路飞逃,身后有二十几名武士穷追不舍。马昊仰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带着几人七拐八弯,也不知跑了多少里路,回头一看追兵突然没了影子,正在暗自庆幸,忽听江心月叫道:“咿!你们快看,前方土丘上有座城堡。”
马昊吃了一惊,扭头朝前方土丘看去,果见月色下,一座古堡孤零零地矗立在荒漠上,显得异常苍凉诡异。马昊又四下看了看,确认方向无误后方道:“此堡名唤赤金堡,曾是一帮马匪的巢穴,后来他们大当家的死了,手下弟兄因分赃不均而发生内讧,自相残杀几乎死亡殆尽,余下几人随即离开此地,各谋生路去了。赤金堡因此荒废,二十多年来无人居住。”他说着一马当先,朝古堡飞驰而去。
几人来到古堡外,纷纷打量起来。江心月见古堡断壁残垣,蛛网密布,果然荒废已久,于是道:“咱们暂时在此栖身,也好逃避追兵。”马昊点点头,随即看着门楣上模糊不清的三个大字,不禁感叹道:“咱们天狼寨逢此大难,二十年后恐怕还不及此堡。”脱朵恨恨道:“只要人还在,咱们就有重整旗鼓的一天。”
脱朵说完,一把推向破败的木门,谁知那木门吱嘎一声,便坍塌了下来,激起无数尘沙,弄得他灰头土脸。脱朵也不在意,随意扑打了几下,便走进古堡一看,只见堡内房舍破败,多半已无法住人。几扇残破的雕花窗在风中“咕咕”作响,仿佛老鸦的啼鸣。
古堡分前后两进,前院有土楼三幢,但是大多数已坍塌破败,无法再居住。**有土楼两幢,其中一幢已完全坍塌,余下的那幢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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