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群伪君子,如何能对付得了熊天霸这个真魔头。”朱睿面带忧色,不时回望山下来路,似乎在等什么人赶来领导群雄。
日近晌午,只见少林寺达摩院首座至真大师领了十八罗汉由山下上来,那些个与熊天霸对峙的江湖侠士立时欢声雷动。凤栖山、杨应舟等领军人物纷纷迎上前去见礼道:“常言道龙无头不行。这下可好,有少林达摩院首座引领大家,天下英雄就不再似无头苍蝇了。”
至真大师立掌还礼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实不忍见生灵涂炭。奈何天下诸恶不尽,佛主只得降下法旨,命我辈除暴安良。老衲此番率十八罗汉前来,免不了要大开杀戒,如此已感罪业深重,六根难净,如何还能领袖群伦,多造杀孽,还请诸未施主另选高明吧!”
正说话间,只见山下又上来一群人,为首者威武雄壮,气宇轩昂,正是王屋派掌门蒋誉。在他身边跟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圆圆的脸上转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张珠圆玉润的小嘴也不知在咀嚼什么,两条麻花辫子垂在肩头,显得既美丽又可爱。不用多介绍,如此做派的女孩除了花弄影还会有谁。
花弄影身后跟着个白衣少年,面色冷峻,一身锐气,原来是曾家堡堡主曽晢。看样子几人是在山下相遇,然后一同上山来的。谢人美瞧着蒋誉等人抚掌笑道:“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依我看,王屋派蒋掌门年轻有为,由他主持大局,定能统驭群豪共抗熊贼。”
蒋誉闻言连忙推辞道:“蒋某一个后学末进,无德无才,岂敢当此大任,万万使不得。”他说着看了看四周,又接着道:“当今大驸马爷,彰国军节度使王怀志已奉了圣旨,前来镇压熊贼叛乱,相信稍后便到。由他统驭群雄,那是再好不过。”
众人听闻王怀志也要来参加龙虎大会,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熊天霸见前来对抗自己的江湖好汉越来越多,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暗恨道:“本座此番重出江湖,原以为只要登高一呼,天下英雄莫敢不从。岂料这些奴才竟敢揭竿而起,反抗本座,实在是可恶之极。”
熊天霸想及此处,突然仰天大笑,语带讥讽道:“想当初尔等在本座面前阿谀奉承,拍马溜须,那副奴才嘴脸,可是一个比一个形象。都说狗改不了吃屎,如今各位换了新主子,到越发显得精神了是吧?”
杨应舟、黄火青、肖伯雄等人闻言老脸微红,正不知如何对答,却听丐帮副帮主牛正辅理直气壮道:“当年你被大家推举为武林盟主,朝廷更是授予爵位,我等自然听命于你麾下。可如今你背叛朝廷,扰乱武林,残杀同道,自是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又岂能容你放肆?”
黄火青遂即附和道:“牛副帮主说得不错,咱们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岂可与你同流合污,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此言一出,附和声顿时此起彼伏,显然都是要跟熊天霸划清界线。
肖伯雄指着熊天霸骂道:“你这魔头,害得我等好苦。想当年我崆峒一派敬你是盟主,拿出身家性命替你打天下,哪知你却贪得无厌,野心勃勃,非但架空了本座,还以肖某全家老小相要挟,逼迫我残杀同道,为你办那伤天害理的勾当。姓熊的,你落得众叛亲离,那也是咎由自取。”
凤栖山见又有不少高手从山下涌来助阵,自己这方实力渐强,胆气顿时高涨,于是叫嚣道:“姓熊的,别以为你练成了心经神功,天下英雄就怕了你,识相的赶快交出《太华心经》,然后自废武功,天下英雄或可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人同此心,即刻有人跟着嚷嚷起来。
熊天霸不怒反笑道:“一个个见风驶舵,都长本事了嘛!这天下坏事感情都是本座一人所为,尔等却是清清白白,地地道道的王化良民喽!那好,本座索性恶人做到底,闹他个天翻地覆,也羞得与尔等虚伪小人理论。”他言罢,两眼寒光暴涨,紧盯着凤栖山冷笑道:“听说凤大侠以一套‘凤雏翔翼拳’独步天下,本座到想领教领教。”
凤栖山可不想做这出头鸟,闻言干笑道:“嘿嘿!英雄榜上老夫只排十七,前面还有十多位高手未出场,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与你先过招吧!”
“什么英雄榜,我看是狗熊榜吧!”熊天霸闻言哈哈大笑,声震九霄。只见他高举双臂,肆无忌惮地狂笑着,竟是声如滚雷,震得整个任武峰都为之颤栗。就连数万人的嘈杂声都被他的笑声给压了下来,可见其威势之强,直教人心胆俱裂。功力稍弱者不是口喷鲜血,便是软到在地。
就在大家苦苦抵御熊天霸势若奔雷的笑声时,一声清啸突然由山下飘来,初时还比较弱,到后来却是如丝如帛,变得尖细而高亢,并伴随着熊天霸的笑声飘入每个人的耳朵。
熊天霸大笑之余,陡闻啸声连绵不绝,不禁暗赞道:“想不到我隐居苦练神功,这天下人也没闲着,竟是出了如此了得的高手。”遂即念头一转,忽然腾身而起,一掌劈向正苦苦运功抵挡笑声的凤栖山。
凤栖山武功虽远不及熊天霸,却也是纵横江湖几十年的枭雄。感到掌风压来,他惊而不乱,双掌在胸前结成一堵厚而绵的气墙,接着脚尖点地,硬生生往左挪了两步。熟料熊天霸一掌既出,绝无让敌手逃避之理。他那刚猛无匹的掌风如同嘶吼的风暴,笼罩了方圆数丈范围。凤栖山只觉自己结的气墙如同纸糊,根本阻挡不了熊天霸摧枯拉朽的掌力,不由暗自兴叹道:“吾命休已!”
便在这时,一团白影由山下迅速飞来,一头扎进了熊天霸的掌风中。也不知来人使的什么招数,只见他身体不停旋转,双掌上下翻飞,竟是将熊天霸惊天动地的一掌逐渐消弥于无形。凤栖山震惊之余,竟忘了自己刚从鬼门关里回来,还兀自发着呆。
来人古怪神奇的动作,令观者惊诧不矣,就连熊天霸也深感意外,只管盯着来人冷冷问道:“阁下好本事,还没请教大名?”
只见来人一席落地白褂,头束纶巾,右手摇着把描有牡丹的折扇,半掩着面孔,就那么背负左手,一副半遮半掩,神神秘秘的模样。他听到熊天霸的喝问,这才缓缓放下折扇,露齿轻笑道:“熊帮主好生健忘,怎么连小生秦风都不记得了。”
随着秦风的笑声,只见四位貌美如花,各具风味的女子出现在其身后,一时间竟是美不胜收。此子在四位夫人的衬托下,竟是给人种妖异的美感。说是男人,却有种媚态,说是女人,又多了份隽永。
花弄影盯着秦风,直犯迷糊道:“他一个唱花腔耍把戏的,几时变得如此厉害了?”蒋誉却冷哼道:“好端端一个大老爷们,整天扭扭捏捏,简直是丢男人的脸。”
熊天霸看清来人面容,心头又惊又奇道:“真不知此子得了什么奇遇,竟能脱胎换骨,厉害至此。”嘴上却冷笑道:“本座当是何许人物,却是你这脂粉堆里打滚的种。”
秦风也不以为意,先朝四周英雄打了个稽首,跟着正容道:“秦某添为落英门掌门,与天下武林同道休戚与共。今日恰逢其会,也想尽些绵薄之力,做那除魔卫道的义士。”他说着环顾四周,见熊天霸方才大笑,已弄得双方阵营死伤无数,于是清了清嗓子,接着朗朗道:“正所为识时务者为俊杰,熊天霸为逞一时之快,竟视人命如同草芥,尔等若再追随其逆天而行,势必会株连无数,弄得民不聊生。”
跟在熊天霸身后的这些散兵游勇,大都是些在江湖中不入流的家伙,因受其蛊惑,以为从此可以出人头地,才追随熊天霸大闹武林,并期颐着闯出一片天地的。可因熊天霸军事上的失误,不但未能开疆扩土,反而丢了辛苦到手的长安城,如今一路杀到任武峰上,所剩队伍已经不足两万。这些人对于夺取天下早已没了信心,就想混点油水,其实并无几人死心塌地。加之经历了方才的生死挣扎,又使得一部分人意识到跟着熊天霸这种喜怒无常的主子,就连身家性命都没有保障,不由纷纷心生退意。加之秦风这么一说,立即便有人开始转移阵营,又或偷偷下山而去。
“我看谁敢背叛本座。”熊天霸面色阴沉,虎目如炬,冷冷一扫身后众人。那些原本打算离去的人,一触及熊天霸阴冷的目光,立时浑身哆嗦,再也迈不开步伐了。
不得不说熊天霸的确具有强大的威慑力,目光所过之处竟是人人自危。就在整个仁武峰陷入死寂之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阵虎啸龙吟。西方首先响起一个苍劲浑厚的声音道:“虎啸山林百兽惊,乘风万里逍遥郎。”接着南面响起一个深沉的女子声音道:“凤舞虹桥烟霞散,杜鹃花下五毒欢。”随后北面又响起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道:“玄武怒流若磐石,苍茫大地任驰闯。”
随着声音,只见三人分别踏歌而来。那西面来人身穿蓑衣,肩上扛着只乌黑的鱼竿,背负竹篓。虽已是满头银发,白髯齐胸,却面色红润,不见皱纹,正是那老当益壮的“天山飞虎”西门乘风。
南面来者为一女子,头戴垂纱斗笠,虽看不清容貌,但一身宽紧适度的黑色苗装,却正好勾勒出其挺拔的身姿。只是她每往前踏出一步,都会让临近的人感觉像是死亡在靠来。天下间能散发出如此危险气息的女子,也只有有着“万毒夫人”绰号的“苗疆火凤”南宫烟霞了。
北面来的却是匹黑白相间的花斑大马,只见它忽左忽右,时而跳跃时而踢腿,完全一副潇洒从容而又桀骜顽皮的神态,一看便知乃马中神品。待这花斑大马驰入人群,人们才发现马背上竟躺着个矮胖老头。只见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持酒壶,一手捏羊腿,正吃得起劲。可奇怪的是,无论他身下马儿如何动作,他始终能如磐石般岿然不动,没有任何摔下来的迹象。似这等行事怪诞之人,除了童心未泯的“雪域玄龟”北原苍茫,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乾坤四奇”在武林中威望极高,天下英雄莫不敬仰。而四人又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想拜见都难,谁知今日却一下来了三个,众豪杰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再次高涨。
熊天霸环视三人,忽又大笑起来。侥幸活下来的群豪顿时乱做一团,唯恐熊天霸又施展音波功伤人。但这次熊天霸却没有发功,而是双手叉腰,满脸不屑道:“那号称‘天纵奇才,威扬东方’的东方老儿怎么没来?难道是怕输了没脸见人,所以做了缩头乌龟不成。”
西门乘风三人见东方威扬果真没来,心中也是纳闷。即便四人早已淡泊名利,不理江湖俗事,但除魔卫道却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南宫烟霞自是要维护四人的声誉,于是冷哼道:“东方师兄乃旷世奇才,今日想必有事耽搁,否则怎么不来。”
熊天霸嘲笑道:“狗屁旷世奇才,我看是怕败在本座手里,毁了他一世英名才对。”南宫烟霞怒道:“你休要猖狂,就让老身先来领教一下太华神功的厉害。”西门乘风行事稳健,那里会让南宫烟霞独斗熊天霸,忙出言制止道:“霞妹且慢,等酸秀才……”
“你说过此生不再干涉我行事,难道今日要当着天下英雄之面毁约不成?”谁知还不等西门乘风把话说完,南宫烟霞已是怒斥着打断道。西门乘风面色微红,欲言又此,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北原苍茫一个鹞子翻身,坐直身子道:“你看你看?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见面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就吵将起来,也不怕让这些后生晚辈笑话。”他说着一抹鼻子,又接着道:“我看酸秀才八成是让啥事给绊住了,稍后便会到。你俩辛苦跑来也不嫌累,我可得先休息一会。等养足了精神,才好打鬼不是。”说着撑了个懒腰,便又趴在马背上呼呼睡去。
熊天霸冷眼瞧着这三个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挑衅道:“传言‘乾坤四奇’有个‘四灵诛魔阵’,自创立以来从未使用过,本座倒想见识一下,这阵法究竟有何了不起。”
西门乘风自信道:“待酸秀才一到,我四人摆下‘四灵诛魔阵’,任你武功通天,也难逃一死。”南宫烟霞冷哼道:“要是东方师兄不来,难道咱们就对付不了熊天霸了吗?”西门乘风刚想说话,北原苍茫却接口道:“按熊天霸方才展现的功力,恐怕咱们还真不是其对手。”
第四十章 舍身成佛 第二节
南宫烟霞何等人物,岂会察觉不到熊天霸那深不可测的功力,只是她一向维护“乾坤四奇”的面子,岂能容熊天霸亵渎。正当南宫烟霞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听有人高宣佛号,宛如平地响起一声惊雷,刹时山摇地动,风声怒吼。众人正惊骇间,却见一独臂僧人由山下徐徐而来。
来僧穿一席灰色袈裟,左掌立于胸前,右边袖子迎风飘荡。花弄影瞧着来僧奇怪道:“没想到他也会来凑热闹。”蒋誉道:“他已被苦海大师点化,相信是来助天下英雄一臂之力的。”曾晢插口道:“但愿他是真觉悟,而不是包藏祸心。”
苦难穿过人群,往西门乘风三人跟前一站,施礼道:“贫僧于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也略有涉猎。既然东方大侠尚未赶来,便由贫僧暂代其位,不知三位居士意下如何?”
北原苍茫与西门乘风和南宫烟霞对望了一眼,又瞧了瞧苦难双脚所立处,不由欣喜道:“大师内功深湛,少林绝学‘降龙伏象神功’更是登峰造极。有你相助,相信这‘四灵诛魔阵’威力势必大增,足可与熊贼一战。”众人顺着北原苍茫的目光瞧去,但见苦难脚下那方岩石虽看似完好无损,却在一阵风刮过后,便化做点点粉末飘散,也纷纷为之折服。
熊天霸盯着苦难冷笑道:“大师数十年梦寐以求的神功秘笈,现如今就在本座怀里,看来大师今日是想假天下英雄之手,来完成自己的夙愿喽?”
黄火青等人闻言为之一动,杨应舟紧握着“绿玉棒”往前踏了两步,又似想起了什么,于是停下了脚步。有甚者当即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我说大和尚,你要是胆敢在天下英雄面前耍花招,我就……不,三位老前辈还有少林至真大师可容不得你。”此言方出,附和声立刻蜂拥而起。
苦难微微一笑道:“万物皆可成佛,体悟方得本性。若换了贫僧过去,定会伺机夺取心经。幸得苦海师弟点化,贫僧方得入大无境中来,持戒修真尚且不及,又岂敢再贪图其他。”至真大师欣然道:“阿弥陀佛!师侄有此体悟,可见慧根匪浅,也不枉至善师兄一番苦心。”苦难谦逊地回礼道:“师叔过誉了。”说着转身朝北原苍茫三人道:“要怎么做,居士尽管吩咐。”
西门乘风道:“原本‘四灵诛魔阵’一向是以酸秀才为轴心发动的,考虑到大师临阵磨刀,无法尽得其妙,还是由老夫代酸秀才之位比较妥当,大师只管立守西方,随我动作便可。”说着便低声向苦难交待起阵法的奥妙来。
时间分秒消逝,熊天霸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看来本座是见识不了‘四灵诛魔阵’,虽说有些遗憾,却总比在此虚耗光阴的强。你四人一起上吧!让本座领教一下‘乾坤四奇’的高招。”
西门乘风刚好将秘诀传授完毕,于是朗朗道:“你不是天下无敌了吗?还有什么好担忧的。”说着横行七步,昂然立于正东方。苦难随后挪身至正西方站定,南宫烟霞紧接着站到了南方,北原苍茫也在正北方站好。四人敛神肃容,就这么一站,气势陡然剧增。
无形中形成一股天罡之气,仿佛四道厚实的墙壁,将熊天霸团团困于其中。熊天霸先时目空一切,并不把三奇和苦难放在眼里,及至“四灵诛魔阵”一形成,便有股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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