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找到了施蛊之人?
王光有些不敢相信。
薛神医现在还不想把话说满,用眼神催促着王光立即去准备。
王光和薛神医切磋的久了,自然知道要做些什么,没多久,一坛子烈酒,几把小刀,一把银针,干净的床榻全都准备好了。
老夫人的身体虽然好些了,但依旧不能说话,脸上的铜绿色已经消除干净,皮肤发黄,但能看出些微微的粉来。
整个人不像之前那般佝偻干瘦,身上微微的有了些肉,骨头也略微的伸展开,看着比以前长了一些。
王光将老夫人轻轻放置在干净的床榻上,一边还嘀嘀咕咕的和老夫人说话,薛神医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和她说些什么?”
“我在嘱咐婶子不要害怕,等会就好,她的家人知道她好了一定很开心,”王光老老实实作答。
“哼,”薛神医傲娇地从鼻孔里发出一个音,表示不屑。
只要这血是对的,薛神医还从未失手过,对着个半昏半睡的老妪,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动手便是,王光如此絮叨罗嗦,血都要干了。
王光点起烈酒,将所有的刀和银针都烧了一遍,伸着手,说:“请。”
薛神医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说:“用刀才是关键,你弄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作甚,还是我的徒儿最得我的心意。”
王光也是被薛神医挤兑惯了的,就像风从耳边吹过一般,毫不在意。
一旁默默站着的林家想,这个世上只有我们大娘子,能够让薛神医夸一夸了。
薛神医将老夫人的人中,承浆穴,双手的劳宫穴,双足的涌泉穴全都用刀割开,手轻轻地一抖,划了个小小的十字,又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的石头,用火烧的发蓝,用竹筷子夹着这黑色的石头,在十字处熨烫过去,立即出了黑色的血泡。
又用银针将这血泡戳破,流出来许多黑色的脓血,薛神医用小刀取了这些毒血,又从竹筒中到了些许血在其上。
那黑色的血慢慢的和这红色的血融合,最后变成了红色。
王光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到了这一步,他也明白了,这是薛神医在试血,看来真的找对了。
薛神医这才说:“徒儿好本事,好本事,竟然真的能将这血找到。”
王丰接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不敢置信。
他带着王志匆匆赶到时,老夫人已经解了蛊毒,按照薛神医的要求服了药,在榻上昏睡。
昏睡数天之后,将每日药浴恢复体力,慢慢将养,半年便能象正常人一般了。
“天哪,她竟然做到了,”王丰喃喃地说。
王志微微地站在一旁笑着,表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快快,用海东青传信回去,告诉外甥女,婶子解了蛊毒了,”王丰兴高采烈地吩咐,完全忘了林家就站在那里。
又瞪了一眼傻笑的王志,“还不点了兵,去给你表妹报仇去,别落在了谢家的后面。”
海东青还是比林家跑的快些,到了夕食时分,王氏已经知道了母亲的蛊毒解除的消息。
她立即就哭了出来,母亲终于能好了,终于要好了。
林乐霜睡醒来,知道这个消息,微微地笑了一下,太好了。
对于林玉柔来说,这是最惨的一日。
二姐的乳母带回来一个消息,母亲小娇被收监,说是与暗害嫡母和嫡姐有关,还说与宝塔寺的方丈之死也脱不了干系。
宝塔寺的方丈怎么会和小娇有瓜葛?
林玉柔觉得这必是嫡姐的手段。
西苑,一灯如豆,林玉柔一身素衣,痴痴地坐在林玉雪的尸体前,手里紧紧地捏着一方浅黄色的软帛。
她多少次想将这软帛点着了火烧成灰烬,却最后依旧没有这样做。
林玉柔一向瞧不上二姐的性子,二姐虽然长得貌美,但是不定性,喜欢取悦他人,偏又知道自个貌美,在姐妹之间掐尖好强,喜欢设计旁人,可做出来的事情往往比较鲁莽,容易带着点尾巴。
自小心思缜密,做事合规合矩的林玉柔,总是得让着二姐。
但她俩毕竟是在一处长大,一个母亲生的,那些小小的矛盾对于姐妹之间并不算什么。
可是,现在她的外祖母竟然将二姐害死了。
看着旁人的惨剧和发生在自己身上完全是两回事,两回事。
林玉柔觉得,她的人生再也没有办法好了,她看着依旧双颊泛红,母亲和哥哥们都建在的嫡姐,她就觉得她没有办法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她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下去。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与她的悲伤相反,睡醒了的林乐霜有些茫然。
林先听说那个讨人厌的庶女终于死了,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直夸吸血恶魔做得对。
林山沉默不语,林乐霜也不应和。
重生一世,林乐霜以为这一生就是为了报仇,那写被困在画壁之中的日子,刻骨铭心,可是,如今算是大仇得报,林乐霜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如释重负,反而觉得担子更重。
前世让她的人生痛苦不堪的林玉雪,却原来如此微不足道,藏在背后的那只暗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林乐霜轻松不起来。
她想不明白,前世自己究竟在这只暗手的棋盘上担任着什么角色。
也不知道这只暗手究竟想做什么。
蒙氏虽然有一些惋惜,但毕竟和林玉雪之间的感情不深,她本来就在发愁,二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贞,该如何安置。
如今倒不必发愁了,甚至连那些在大娘子院子中发现的清河国人的尸体,也可以推说是武安派了去行刺二娘子的,没料到先遇到了吸血恶魔。
只有王氏有些唏嘘,林玉雪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有料到这个孩子,竟然就这样没了。
谁都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林简。
第215章 西越国人()
林简作为林家的家主,自然还是会知道,但这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了。
第二日,林乐霜急着去看外祖母,还是没有给林简扎针,由着他疼。和王氏说要去接薛神医为父亲治病,顺便看一下已经痊愈的外祖母。
蒙氏自然应允了,同意王氏带着孩子一起去,托王氏向她的母亲问好,又送了一些贵重的礼物略表心意。
王氏感动地谢了又谢,双方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礼节上都做的毫无挑剔。
直到上了马车,王氏还在对女儿说:“你祖母真是个好婆婆,霜儿以后要多孝敬老夫人。”
林乐霜嘻嘻地笑,“人呢,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母亲对老夫人也很孝顺呢,女儿记住母亲的话,会好好孝敬祖母。”
蒙氏是个聪慧之人,林老将军死了这么多年了,活着的人总有自己的想法,蒙氏想靠着王家,拉扒蒙家,自然不会为难王氏。
林家在林简手中,对蒙家只是面子情,而且林简走的是新贵的路子,压根不适合蒙家这样的没落世家。
人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这句话,林乐霜如今体会的特别深刻。
前世,就是不懂这句话,太期盼旁人给的些许温暖,便认贼作母,认中山狼为良人,最终不过是白白为他人打江山。
但这些道理,林乐霜觉得母亲不明白也没有什么,明白了的,反而都是些不幸福的,吃过亏的人,她希望母亲被她和哥哥们护着,能少吃点亏,就少吃点亏。
林山在一旁湿了眼眶,母亲就是这么的容易满足,只需要些许善意,就能让她惦记着日后回报。
这样善良的母亲,为何要嫁给父亲这样的男人。
这都是外祖父一手安排的悲剧。
自打他听到了小娇的那些话后,林山就一直沉默寡言,他想到了太多,在王家,外祖母和母亲是弃子,在林家他们兄妹三人和母亲亦曾经是弃子。
看到外祖母的惨况,林山就能想象得到,若是妹妹没有在那个夜晚撕开迷障,带着他们一路反抗下去,等着他们的只怕……只怕比外祖母还要惨的多。
外祖母已经是一个老妪,夫君死遁多年,就这样都被如此残忍的对待。
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挡了小娇和小娇子女道的嫡子嫡女们。
林山想到了已经失踪了许久的大哥林禹。
不知道大哥究竟被小娇等人弄到那里去了,又在那里受苦。
究竟外祖父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弃妻子于不顾,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来。
林先是个没有那么多的想法的,只是不满于那天夜里,他和哥哥守着母亲和外祖母,名义上是护卫着她们的安全,实际上却是被淮阳王保护。
最终抓到吸血恶魔的是淮阳王和妹妹。
林先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嘟嘟囔囔,若是他在场,一定要将那个静安师太撕成碎片。
撕成碎片……
林乐霜觉得哥哥的力气越来越大,人也变得暴戾了不少。
看着林家最英俊的郎君变成这个样子,林乐霜只能为未来的四嫂感到抱歉。
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再有大半个时辰,就要到王家的坞堡了,王氏近乡情怯,尽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林先在外面逗贫嘴也不管用,垂头丧气地对林山说:“女人真是水做的,高兴了也哭,伤心了也哭,花儿开了也哭,花儿落了也哭,跌一跤要哭,绣花针扎着自己了也哭,真是……”
林山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狐疑地看了看弟弟,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在哪里认识了这样小娘子?”
“……三哥,我只是说说而已吗……”林先干笑着说。
马车里面,林乐霜对母亲说:“四哥在外面认识了谁家的小娘子,竟然知道人家看到花开花落都要哭,绣花针扎着了指头也要哭。”
王氏这才止住哭声,紧张地问:“四郎,你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小娘子?”
“!”
看在将母亲哄的开心的份上……林先搔了搔发顶,叹口气:“母亲,您总是哭,以后四郎娶了媳妇,就看着你们婆媳对着哭,真要愁死了。”
“哈哈”
众人笑的开心,惊起了鸟儿无数,豹子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从喉咙里发出了低吼。
林乐霜止住笑声,轻声唤:“林保,林家,林卫你们小心。”
车外无人应声。
林先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二话不说,立即策马当先。
一股子黄色的烟雾突然弥漫开来,林山大叫:“四郎小心。”
接着他就感受到耳后一阵轻风,一只手轻轻地就朝他的肩膀拍来,林山的武艺平常,但反应灵敏素有急智。
他不仅没有回头,也没有朝前策马狂奔,而是猛地一低头,坠下马去。
这一下显然出乎那人的意料,但接着轻轻地哼了一声,又跟了上来。
林山只来得及大大喊一声,“妹妹小心,”就要被那只手拍上后心。
“猫眼”已经从窗子里跳了出来,只一口,便袭中了来人。
林先已经转了回来,跟着豹子的动作,抓向了来人。
看哥哥跌在马下,不知死活,林先的眼睛就红了,使出了浑身的劲,活生生的将那人的胳膊拽了下来,豹子也已经咬住了那人的咽喉。
形势转变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一旁有人大叫:“林四郎,淮阳王叫留活口。”
““猫眼”留他一命,”林乐霜听了连忙阻止。
可是已经晚了,那人已经断了气。
马车停了下来,林山躺在地上,身上受了些伤,倒也并无大碍,林乐霜这才松了口气,王氏被吓得目瞪口呆。
林乐霜静了静心神,告诉王氏:“母亲,这些人只怕是静安师太一派的余孽,来自西越国。哥哥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他们可能是想替静安师太报仇。”
林保、林家、林卫拧了一个人上来,林乐霜看了看,是个少年郎,脸色苍白,眼睛微微地凹了进去,闪着仇恨的光。
确实是西越国人,林乐霜想起了什么,连忙叮嘱:“你们小心,他是西越国的人,只怕身上有毒物,沾着就麻烦了。”
第216章 做大将军()
几个暗卫吓得脸色一变,都紧张起来。
静安师太的事让他们对越人非常警惕,越人善斗,善养毒物,若是被伤着了可真麻烦。
那个西越人能够听得懂大兴的官话,蔑视地看了林乐霜一眼,嘟囔着说了一句话,如同鸟儿在叫一般。
林保等人听不懂西越语。
不光是西越语难懂,整个越人的语言都比较难懂。
越人粗略地分成了闽越、东越和西越三国,实际上越人由好几百个部落组成,有些部落和部落之间的语言都不通,他们和中原华夏民族打交道打得久了,就使用大兴的官话作为通用语。
也就是越人大都能够通晓两种语言,一种是华夏的官话,一种是本族的族语。
但是在文字上,越人学习汉字的就极少,大部分都采用的是本部落记载文字的符号。
所以大兴人很难了解越人,而越人却对大兴的生活习性、语言等都有所了解。
越人的语言听起来音节并不分明,有时候大兴人用一个字表达的意思,越人要用好几个音节组合来表示,他们说话又快,音调起伏就像是唱歌。
林保跺了他一脚,说:“你个阶下之囚,还说什么鸟语。”
那个西越人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林保一眼,不说话了。
这时,林乐霜说:“他说他才没有中原的汉人这么奸诈,不屑于在身上涂毒。”
西越人惊奇地看了眼林乐霜问:“你听得懂?”
“听得懂,”林乐霜笑嘻嘻地说,实际上她还会说,前世她绞尽脑汁攻打西越国,差点战死在那里,当然懂得说西越语了。
“我还知道你的身上纹了龙,你今日来也不是想杀人,是想将我们掳走,换回你们的主子,”林乐霜淡淡地说,眼睛却没有放过这个少年郎的眼神变化。
“的确是这样,但是方才我的爱人死了,我必要报仇,割下你们的首级挂在我的腰间,”少年郎激动地说。
西越人的头发并不像中原人一般用发冠束起,而是剪得短短的,这个少年短短的头发茬子桀骜不驯地立着,面色激动,看起来非常的凶野。
越族人在交战中,将对方俘获后,会割下首级,系在腰上炫耀。
少年郎吐着唾沫发誓,林乐霜相信死了的真的是他的爱侣。
林先看看西越人激动的神色,奇怪地问:“霜儿,他在说什么?”
西越人的男女、男男之间的恋情非常的自由自在,只要喜欢,相互就能在一起,这一点和大兴相差很大,这样的事情这个少年郎能够轻易地宣之于口,但是林乐霜接受的闺训,却无法说清楚。
但是林乐霜的心里是极其欣赏这种自由大胆的感情的,没有贵贱之分,只是因为两颗心的吸引,但这只能深深地埋在小娘子的心中。
她红着脸,想了想说:“他说他的同伴死了,必要报仇,”
林先大怒,举起手中的鞭子就朝这个少年郎抽去,一边还在骂:“我叫你报仇,我哥哥被你们害的生死未卜,我们好好的活着招谁惹谁了,你们这些越人,不在西越好好呆着做什么?到我们大兴究竟有什么阴谋?”
鞭子将少年郎左臂的衣服打破,上面有着青紫的齿印,看样了有了段时日。
林乐霜想这兴许便是两个人相互之间契臂为盟,要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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